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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一品官-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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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家这头刚刚抬举了你,回头你就弄个事出来,即便是事出有因,也难免让人觉得你有恃无恐,拿着鸡毛当令箭,久而久之,自然就惹人嫌。

    这些道理,是李昂前一世在大学学习历史,以及毕业后在各大影视基地和各色各样的人打交道时,总结出来的经验,乃至教训。

    总之,免了役,进了学,又解决了一个恶霸,多日来笼罩在李家人头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当天晚上,李柏便和妻子一道高高兴兴不,诚心诚意地祭奠和缅怀先人。

    因着中元节有诸多忌讳,祭完了先人后,一家几口便各自回房就寝。

    李昂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倒不是因为明天就要去官学报到,而是通过这些天与各色人等接触,他发现一个问题。

    虽然也有康允之这样将时局看得透彻的有识之士,但绝大多数宋人,对即将到来的大祸茫然无知。难道他们就天真地认为,破些财,再割让太原、中山、河间三镇,金人就心满意足了?

    女真人可不是契丹人,汴梁也不是澶州。再说了,当初宋辽和议,也是以军事实力加皇帝亲征作为后盾,再加上一点点偶然因素,这才缔造了宋辽之间百余年的相对和平。

    总而言之一句话,敢战方能言和!你现在连抵抗的力量都没有了,人家凭什么放过你?

    当然,这未免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他是因为穿越而预知历史,并非料事如神。

    可也正是因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偏生又帮不上忙,才让他有些无力。靖康之耻,对于从前的他来说,不过是一个著名的历史事件,感慨感慨就完了。

    可现在,他就身处这段历史的紧要关口,看到的都不是布景,接触的也不是演员,而是实实在的锦绣山河,芸芸众生。

    怎么办?

    黑暗中,李昂瞪大双眼,苦苦思索着答案。

    冥冥之中,神灵似乎也被他这份“忧国忧民”的赤忱所感动,他的眼睛越发明亮,房中的一切也越发清晰!心中一阵激动,难道我感天动地了?

    “牛头,睡了么?”李柏掀帘进来,把灯往桌上一放。

    李昂闭上眼,没好气道:“睡了。”

    可等好一阵,不见李大官人有动静,睁开眼一看,老李就坐在桌边,静静地看着自己。那脸上的神情,既似哀伤,又像欣慰,层次感分明。

    又看片刻,只见灯火映照下,李大官人的眼中竟有泪光闪烁。嚯!不得了!大特已经无法阻止他了,这是奔着角儿去的啊!

第十三章 入学() 
“怎么了?”李昂赶紧下床来坐在他身边。遍寻记忆,李柏似乎还没有这般感性过。

    “没事没事。”李大官人侧过脸,拿手掌擦了擦,再回过头来时,已是一脸笑容。“自打你死里逃生,爹感觉得到,我儿长大了,懂事了,爹很高兴。”

    李昂一时无言,因为严格说起来,真正的李昂已经不在了,自己不过是占用了人家的躯壳而已。

    “明日你便要去官学报到,爹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没办妥,先前才想起来,你还没有表字。”

    这倒还真是个事,名给师长称呼,字给平辈叫唤,你要没有表字,逼得同学直呼姓名,既不礼貌也不方便。

    “这倒也无妨,大官人名柏字木白,我便名昂字日卬。”李昂打趣道。

    李柏闻言不禁莞尔,却摇头道:“不妥,一无出处,二没典故,叫不起来也不上口,更连半点气势也没有。”

    “要气势?那便叫李日天,相信再没有比这个更霸气的表字了。”

    李柏知他在胡扯,也不接茬,正色道:“按礼,该遍请亲朋给你加冠赐字的,可现在也没那么多讲究了。爹再三斟酌,赐你表字‘荩臣’,可好?”

    “我要说不好大官人给换么?”

    “没得换!小泼皮,这取名赐字跟婚配嫁娶一般,听的是父母之命,岂容你讨价还价?”李柏笑骂道。

    “得,自今起,我便叫李荩臣了。”李昂起身一揖,“谢大官人赐字,定不负所望。”

    “你可知道‘荩臣’二字语出何处,又是何意?”

    “语出大雅首篇,王之荩臣,无念尔祖,一言以蔽之,便是忠孝二字。”

    李柏闻言喜不自胜,频频颔首道:“不错不错,我起先还担心你考上县学是不是走了什么歪路子,现在看来,倒是多虑了。”

    “当爹的是五过解试,四赴省试的科场传说,儿子再差又能差到哪去?”李昂变着法的逗他开心,以免再陷入感性的尴尬。

    果然,李大官人立马来了劲,跟儿子好一通吹!说甚么解试七取其一,能五次过关的真心不多,连续五次则更是凤毛麟角,称为“科场传说”一点也不为过,简直是恰如其分,贴切得很!

    胡吹海侃好大一阵,李大官还有些意犹未尽,但想着儿子明天还要赴官学报到,生生压下淡兴去,端起油灯走到门口时,还回过头来,颇有些恋恋不舍之态。

    李昂以为他还没有吹够,遂强打起精神,准备迎接下一波。李柏却没再说其他,只嘱咐不要贪凉裸睡,把胸口背心盖住。

    可怜天下父母心

    次日一大早,孟氏和杨氏在厨房里忙活不说,向来不过问家务的李大官人也亲自上阵,检查儿子赴学的行装是否齐备。

    李昂见他瞪着一双熊猫眼,心知是一夜没睡。又看那行李,席垫被褥,换洗衣物,纸笔墨砚,锅碗瓢盆好似搬家一样。

    一问才知道,因这小溪村离着城有七八里地,所以最好住校。学里每旬只放假一天,且这一天还不是放你去耍,而是要去练习“六艺”中的射箭。

    换言之,一进官学,你基本上就没多少机会回家了,不准备得充分些怎么行?

    吃过早饭,李昂去套好了车,把行李往车上一扔,便和父亲一道投府城而去。杨干娘一直追着车送,千般叮咛,万般嘱咐,唯恐他照顾不好自己。虽有些絮叨,但舐犊之情还是令李昂十分感动的。

    一路上,但凡遇着人,李柏都要探出头来跟人家热情地打着招呼,只等对方问一句“大官人哪里去”,便故作轻描淡写之态回答,也没啥,送儿子进学。然后,便在人家的羡慕和祝福中继续前行。

    如此这般不知重复了多少次,他却乐此不疲。

    一路停停走走,进了城又随着人流磨磨蹭蹭,等赶到学宫时,已是日上三竿。与考试那日的人山人海相比,今天学宫门前倒显得冷清得多,竟连一辆车也看不到。

    只因下蔡县学的学生名额,以两百为限,且一年四季都要招新生,每季录取人数就可想而知了。比如李昂参考这一回,报考人数将近两百,最终只取了十四人,录取比例竟比解试省试还要低!

    难怪朝廷规定,一入县学便免身役,还包食宿,免学费。因为在当权者看来,能考上官学,便算是初级知识分子中的佼佼者,理当受到优待。

    下了车,拿上行礼,父子俩刚走到那“文魁”牌楼下,便有一人迎了上来,二话不说伸手就夺过行礼,还热情地问道:“没请教学弟高姓大名?”

    李昂心说你是迎新会的吧?一会儿进去混熟了,是不是还要我加入社团?然后还要先交一笔费用?套路,千年不变的套路!

    “小弟李昂,草字荩臣,没请教学兄”

    “你就是李昂?”那学兄似有些意外,说完不等回答,便扭头朝里喊道:“子丰,你等的人来了!”

    片刻后,便见一人从学宫门屋里出来。二十左右,个子算不得高,大饼脸,蚕豆眼,长相十分讨喜。穿件单衫,戴着书生巾,一脸堆笑跑下来,先不管李昂,冲着李柏就是一揖到底,膝盖一弯还跪下去了。

    李柏忙搀起来,笑道:“越来越像你父亲了。”

    原来,这人便是蒋谊之子,名蒋缜,字子丰,现在府学内舍就读,今日奉命前来迎新,又因着父亲有交待,所以专等李家父子。

    对他,李昂比对他爹印象要深些,遂主动上前行礼问好,蒋缜却不跟他客气,一巴掌拍过来:“咱小时候一起玩过尿泥巴,你忘了?”

    “怎么能忘?总是你撒尿,我和泥。”

    “哈哈,这就对了。走走走,我先领你去斋室,早让人替你占了个好铺位。”

    “兄长别急,小弟有一事请教。”

    “客气了不是?”蒋缜佯怒道。“你我父辈便是同窗,如今我俩又同学,如此缘分,岂是十世修得来?怎地如此见外?”

    李昂见他也是个风趣之人,说笑道:“这倒是,夫妻不过一世同床,我们这却是两代人同窗,自然比夫妻还要亲。”

    “那是那是,只恨我比你早入学两年,不然同窗再同床,亲上再加亲,岂不美哉妙哉?”蒋缜顺嘴接道。

    两个小的越说越不着边际,李柏既不训斥也不打断,还跟着一起哈哈。旁边拿行装那哥们都快撑不住了,心说今天可算是见识了什么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好在,李昂很快转到了正题上:“子丰兄,这入学就必须要在学里住宿么?”

    “这倒不一定。”蒋缜摇了摇头。“若是坊郭户,离学里近的,也可以走读。怎么?荩臣不想住在学里?你家离城说近不近,说远也远,我看还是住在学里方便些吧?”

第十四章 立志() 
李昂便推说父母年纪一天天大了,又只有自己一个孩子,若住校,便无法侍奉双亲。

    李柏费了牛劲才忍住没揭穿他,你成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隔三差五还让父母担忧受气,究竟谁伺候谁?不过,他也乐得让儿子走读,大不了自己每天驾车接送就是了。

    蒋缜不知内情,只当他是真孝顺,便拍着胸脯说小事一桩。

    当下,便请李柏把行装原车带回,蒋缜领了李昂直入学宫。

    之所以叫学宫,是因为这时候的官学大多学庙一体,既是培养士子的学校,也是奉祀孔子的文庙。

    从“文魁”牌楼进去,便是学宫正门,中轴线上依次是夫子殿、明伦堂、藏经楼三大主体建筑,礼仪性质居多。

    东西两廊及其附属建筑才是官学日常办公教学的公值房和学舍。除此之外,还有供住校学生食宿的食堂、厨房、斋室等场所。

    蒋缜领着李昂转了一圈,便来到东廊第二间值房拜见蒋谊。

    蒋师叔态度还那样,同意了他走读,不咸不淡地叮嘱几句后便叫走人。李昂虽觉得这位师叔对自己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不管是嫌弃也好,厌恶也罢,反正就是看你不爽。

    但一来对方是长辈,二来这回也确实帮了忙,便再三致谢后退了值房。

    等好一阵,不见蒋缜出来,忽然瞥见隔壁那房里坐着一个熟人,遂略整衣巾前往问候。那人便是王直学,一见他便眉开眼笑,热情得不得了。

    倒不全是因为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而是真心喜欢这个会来事又懂事的学生。闲话一阵,当听说那孙宝林之事已了,越发高兴。毕竟若真闹起来,那胖子一通乱咬,他面上也不好看。

    “对了,学生还有一事,求先生成全。”

    “直说,能办的我一定给你办,不能办的我也替你想想办法。”王直学难得如此爽利。

    李昂便把走读一事说了,虽则蒋谊已经同意,但直学主管纪律考勤,他可不想还没正式入学便给人留下有恃无恐的印象。

    “我当甚要紧事!就这?”王直学好似还有些失望。“你愿走读便走读,学里还省了粮食铺位。”

    这倒是实话,学子们考县学,除读书求学之外,主要便是看重免役吃粮的优待。你既主动放弃,人家求之不得。

    正说话时,蒋缜寻来了。

    到底是一把手的儿子,比起李昂来的恭谨来,他就随意得多。大咧咧地行个礼,又应付几句,便带着小老弟出来。

    “荩臣,你别多心,我爹就那脾气。反正是他们长辈间的旧事,咱们弟兄不管。”

    听他话里有故事,李昂也不便多问,笑道:“这是自然,咱这可是比夫妻还难得的缘分。”

    “哈哈,打小我就喜欢你这浪荡!你放心,既到了学里,便是你我的地头,以后大事小事都有哥哥罩着你,只管横着走就是!”蒋缜一开心,那股子泼皮劲就出来了。无怪乎他跟李昂多年不见也这般亲切,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泼皮惜泼皮啊。

    说笑片刻,李昂便请他一起去吃饭。

    蒋缜也正有此意,哥俩离了学宫,到城北瓦肆勾栏云集之处寻一体面的正店,捡上好的座头坐定。点上肉线条子、姜酣生螺、炒白腰子三道硬菜,又要了一坛店里有名的“千日春”,便推杯换盏,把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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