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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几股人抢上了城墙,也迅速被卷入黑面军人群中被消灭。
赵普知道,一切只怪郭从义,是他的犹豫误了大事。眼见城下乡兵们的死伤已经越来越不忍目睹,赵普只好长叹一声走下了城墙……
忽然听到远处一阵呐喊,两都人马啸叫着自西面杀过来,那是赵思绾亲领的两千发丘部队回来了。王峻军士气终于崩溃,数千残兵败将没命的逃窜,要撤出战场。
赵普赶紧又跑回了城墙上继续瞭望,只见赵思绾一马当先冲在前面,不一会儿就冲入了逃兵后队的人堆里,他挥舞着一把长柄的陌刀,就如砍瓜切菜一般。那些一簇簇的乡兵镇兵先被赵思绾冲散,然后哭嚎着被后面涌上的黑面军刀剑相加,砍为肉块。
西门此时打开,发丘部队欢呼着冲进城来,打先一人长矛上挑着一只头盖骨,右手还拿着什么东西,然而距离过远,赵普看不清:
“哈哈,李世民老儿的脑袋,还有他那入过武则天的话儿!”
赵普眼前一黑,胸口仿佛被重重一击……
原来赵思绾还是没能挖开乾陵地宫的入口,于是又把已被李彦韬毁坏的昭陵再次洗劫了一遍,连大唐太宗文皇帝的尸身都被他们挖出来凌辱了。
唐太宗李世民——那个开元盛世的缔造者,他的时代留下了《贞观政要》,他的人民五十税一,他手下食君之禄的中央官员只有几百个人……
然而此刻他的身体,正在这样惨遭践踏。
赵普忽然下跪,且面向了昭陵的方向。他痛哭了出来……
常彦卿指挥了整整一个下午的城防,正累出了一身臭汗,此时见赵普泪流满面的朝西不住的叩头,不禁奇道:“赵都押,你哭什么?给谁磕头?爹死了么?”
“我是在帮你们,”赵普语气冰冷的地回答他,“我是在为你们积阴德,请老天爷让你们多撑几天,免得太早收去你们的小命。”
说罢赵普长叹一声,他站起了身子,缓缓走下了城墙……
注1:李彦韬即温韬,这个家伙没有炸药,挖起坟时却比孙殿英还要厉害。
注2:乾陵即唐高宗李治与则天大圣皇后的合葬墓,此墓一直无法被人盗掘,幸运的留到了今天。
50 群策群力亦如何()
郭从义的错误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后果……
虽然王峻活着逃回了永兴都部署的行营,但他只剩身边的二百多亲兵,其他大部分部队都被冲散。有些远远逃离了战场难以收拢,还有不少人被俘虏,深陷于赵思绾统治的地狱之城。
郭从义的主力终于在几日后兵临城下,此时赵思绾的布防更加严密了。郭从义也只得听从参军的建议,修筑砦堡,挖掘壕堑,做好了长期围困的准备。
五月,河中李守贞再发援兵以解长安之围,郭从义知道这个打援必须认真对待,因此准备部署精锐牙兵严阵以待,同时他又要防备长安城内的黑面军伺机反杀从而与李守贞增援部队联合夹击自己,此等情况真是危机万分。
消息传到了汴梁中央。朝廷知道无论永兴郭从义,或是河中白文珂,他们已无锐意进取之意,而只会立稳阵脚等待朝廷支援。刘承祐也只好时而催促郭威挂帅出征,然而郭威却因刘晏僧以及陪都之事牵制,不敢贸然的抛开纷乱的朝局而安心出征。
这一日已是五月末旬。此时入夏已久,晚间,郭威在府中召集幕客私宾,要听听他们对时局的看法。
屋子里除郭威之外,还有四个人,一个人站在郭威身边一脸的恭谨,当然便是他的爱子郭荣。另一个壮年白面者则坐在左首。右边则是一位面皮蜡黄之人,这个人眉间皱纹深邃,是那种一见面就给人“很正经”印记的面相。角落里还坐着一位青年后生,这家伙看来五官端正,却伸出小拇指不住的掏耳朵,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朝廷要员的私幕从来便如此,一茬接一茬,老一辈的心腹得到重用后,会被主公逐渐放到必要的朝廷开缺实职上去,无论地方或中央各官署。
老人走了,他们卖身多年终于求得职位,并成了故主的策应,而后自然是新的一茬幕客人才又会出芽。
“时局艰难,民生困顿,西北戡乱不能短期结束,而朝局却又波谲云诡,”面对这些近年来的新人,郭威开口了,“郭某今日叫来列位,是想听听诸公有何良策。”
“当然,郭某也盼诸位,不吝赐教些逆耳之言。”
郭威又补了这一句,毕竟从贞观之后,想拉拢精英良士的人往往要作出这样的表示。此言几乎已成为惯例,就像个场面话了……
那白脸人起身打了个拱:
“启禀主公,长安城虽然久不能克,但郭从义其实有大功,作用也尤为关隘。”
“哦?还请周先生细细讲来。”
“不才是想:郭从义部署的长安之围严重威胁赵思绾,这才吸引河中李守贞遣了主力去救,这样一来河中对潼关的压力便小了许多,朝廷也有时间从容应对。”
郭威皱了皱眉头,心想这人说的完全就是废话,我身为堂堂枢密使,还能看不出李守贞被郭从义吸引了主力,能给潼关纾压?
“先生之言,确是精辟,”郭威勉强挤出句赞扬之语,“不知羽然公又有何见解?”
那“眉间皱”之人行个礼接道:“潼关暂无危险,这是事实。因此朝廷应该一面犒赏前方将士,鼓励他们继续奋勇杀敌,同时要做好关内的应对,要安内以攘外。”
“是这样?”郭威微微动容,“既是如此,还请先生说说,关内之事如何整顿?”
“主公,”眉间皱忽然眼眶里噙满了泪水,“敝人曾听有言道:以仁义为治者,国祚方能长久,任酷法而御人虽救弊一时,然其亡亦促,观前朝之事,足见元龟(注1)。”
郭威见一旁的郭荣脸色难看,他自己心中也不免感叹:“人道幕宾都是一茬不如一茬,如今看来果然不假。”郭威知道此人刚刚所说的那番话,其实是将《贞观政要》里的话改吧改吧粗粗加工又抛出来,这种大道理一般人其实早就听腻了。
“郭枢密,”眉间皱的眉头拧的更紧了,此时说到激动之处,他的眼泪巴塔巴塔的掉了下来,“朝廷定的一斛二斗之羡耗,实在是太严苛了,中原百姓赶上了今年初春之雪,苏逢吉还紧着去压榨他们,枢密当在朝堂上据理力争,这样才能让百姓有喘息之机啊。”
郭威心中未免有些不悦,这个人明知加省耗的决策是自己和苏逢吉共同首肯的,此时说这些话恐怕不仅是在指责苏逢吉,还有见怪于自己之意了。郭威心道:“不愧是敢做诤言之人。”他知道自从贞观年以后,文人们便都把直言进谏当做时髦之事。
郭威又微微摇了摇头心想:“可惜话没怎么说在点上。”
忽然那白面之人又打拱附和道:“这个事情在下和羽然公是一般的想法,朝廷一定要尽快设法减缓百姓们的重担,与民休养生息啊!”
郭威这回不再称赞他们的诤言了,他望了一眼角落里那个年轻人问道:
“成奎远,你又有何说法?”
里面那人当然就是承远了,他本来还在犹豫该不该把自己的话直言出来,此刻也只得回道:“二位刚刚的见解,我有些不能苟同,得罪了。”
承远也管不了刚刚那两位面子上会难堪了。
“如今前线表面战局安稳,然而隐含的两大失利,其实被郭从义的战报轻轻带过了:其一,郭从义没有听从王峻忠言,未能抢先拿下长安;其二,河中白文珂、常思,还有刘词又不能阻截李守贞所发的援兵,如此一来郭从义被夹在当中进退两难。”
他见郭威眼神有鼓励之意,于是接着说下去:“这样一来,即使郭从义抗住了李守贞援军,从而保住了针对长安的包围之势,那么城中被围困的百姓只怕也要苦了。”
“你说的不错!”
郭威连连点头,长安城若是长久被围困,那么百姓命在旦夕,这些确实是自己日夜忧心之事。
“至于朝廷加征的羡耗,其中却只怕有些别情,”承远继续说下去,“夏收时征缴得力,那么出征时所备的粮草才能充足。这样一来当大军开到永兴时,李守贞、赵思绾的斥候见我军兵多粮足,就会惊慌失措,他们要么求和保命,要么冒险作突围之事。”
承远说的带劲,干脆站起身来踱起了步子:
“反之,如果只准备不足够的军粮仓促上阵,那么贼军会存了侥幸心理,他们只盼我军后勤接济不上自行撤去,将生出坚守孤城困兽犹斗的决心。”
“眉间皱”听得心中光火,赶紧反驳他:“毕竟今年初春有雪,本该减免税赋,既是朝廷用兵稍欠粮饷,那么少减免些即可,怎能反再加耗?所谓国以民为本,人以食为命,禾黍不登则兆庶非国家所能恃也。”
承远心道:“又是《贞观政要》……”
“然而我有一言,想问先生:编纂《贞观政要》者,吴兢也,他将此文呈上之后,下场如何?”
眉间皱愣了一下,他知道《贞观政要》递上去之后,李世民不但没有表彰吴兢,还把他贬走了。
承远又拍了拍“眉间皱”的肩膀笑道:“这位先生,你一腔仁心,确实让在下钦佩!”
说此话时他内心却想:“钦佩你个圣母!”
“然而先生却不知:比起关内,围城期间长安城中的百姓却更加危在旦夕。征缴许多的夏粮省耗以供周转,这样虽会让中原的百姓们苦了些,但是克复敌城后可将军粮赈给城中的百姓,这样的赈济只怕不单是救穷,更是救急了。”
郭威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知道加省耗这事,连郭荣对他都欠了些理解,反而是承远说出了他内心的想法……
郭威本来无意对天下人说出这个关窍,毕竟要声称夺了甲口里的东西去救乙,这样的事情乙觉得理所当然,甲则更加会大骂,因此大张旗鼓的说出来反而里外不是人,不如不说。
何况这天下本是他刘家的……
眼见“眉间皱”又开始滔滔不绝的指责承远曲意逢迎,郭威终于打断了他:
“羽然公不必动怒,”郭威安抚了一句,“诸位的见解,我心中已有些思量,天色不早,大家散了吧。”
见那二位走出了厅堂,郭威却给承远使了个眼色,让他留下。
“成奎远,马上就要六月了,西北之事愈发急迫,刘晏僧胡栾者之事,只怕真要行险解决了。”
“主公想定了?肯相信我的计划?”
郭威叹道:“今天把他们几位召来,也算听了听大家的想法,可惜其余那二位的主意最终还是不行……”
“成奎远,要是真没把握,你这想法岂非把命都舍了?”一旁的郭荣终于插嘴了。
看到承远表情很是坚决,郭威终于又点了点头:“邓州那些曾受胡栾者恩惠之人,也早已经到汴梁了,他们正在城内闹腾。开封府侯益睁一眼闭一眼,没有驱散他们。”
承远点了点头:“既是如此,明日一早,我即可上路。”
注1:元龟二字在这里是借鉴的意思,和“册府元龟”用法类似。
51 奎宿上汴京()
五月的最后一天,郭荣之妻刘氏不久前刚封了县君,今日一大早正在内堂里饮茶,却见自己的夫君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荣郎你在做什么?”
“不错不错,”郭荣深深吸了口气,“这万里无云的,天好的很。”
刘氏见夫君在摆弄院子里的几株月季,她心中却不怎么高兴。毕竟不断的阴雨天一旦放晴,那这大夏天火烤的日子就得连着几天了。
“对了夫君,那个你说的木狼奎宿呢?今早怎么没见他过来请安了?”
“他早上刚上路了。”
县君皱了皱眉:“这是什么话?多不吉利。”
郭荣长叹一声,没有答她的话……
此时承远已经来到了街上,此前几个月来,他先是被邓州软禁,然后和曹正一路奔波,最终则在郭威府上躲了将近两个月,有时议些简单的事项,有时继续调来资料去考证他的黄河改道图。虽说最后郭府这段时间过得还算不错,但此刻头回一个人走在大街上,毕竟还是更加自由的。
不过此时自由自在的他却并不轻松。
承远沿着西市坊的边缘疾走,他要赶上一大早到大相国寺进香的那些人群。免得将某一拨人错过去了。
今天是旬假,自唐朝颁布假宁令始,官家机构由逢五歇一改为逢十歇一,每到这天人们会在家中沐浴,整顿家务家什。当然还有到寺庙里进香,故而寺院里比往日更加热闹。
承远一进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