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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师徒二人的关注中,山脚下的战斗,悄然发生了一丝变化。
在前几次的交锋中,少年马超妙招层出不穷,在气势上已经隐隐压制了阎行半头,即便是身经百战的阎行在最关键的时刻,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可还是无法完全避免受到震荡,所以身体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创伤,气息也有些紊乱起来。
可是,在二人的长枪同时折断之后,战斗的形式却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马超仅仅凭着手中的半截儿枪杆,完全发挥不出自身的战斗力,只能是硬碰硬的和阎行见招拆招,相互厮打。
这样一来,反倒是让先前受创的阎行觅得了喘息之机。他的年纪本来就比马超大,身体状态正处于最巅峰的时期,和马超这个十四岁的少年,以这样的方式战斗,完全以力量定胜负,到恰好是他所迫切希望的。即便马超天生神力,可是在十四岁的年纪,又能坚持多久?阎行自信,只要咬牙挺过最初一段艰难的战斗,自己必将获得最终的胜利。
在两人缠斗了半柱香的时间之后,战局果然开始向着阎行预料的方向发展了。
少年马超渐渐气力不济,阎行强行提着一口气,不顾自身因遭受震荡而形成的气息紊乱,对马超形成了压迫的态势,从而渐渐占据了上风。
马超部下的数百名将士,看到马超形势已经有些岌岌可危,纷纷高举起手中的刀枪,呐一声喊,冲杀了上去,意欲将阎行隔离开来。
看到马超部下的举动之后,阎行带来的数百金城兵,自然不肯坐视,也一窝蜂似的冲进了战场,口中咆哮连连,和马超的部下将士们厮杀到了一起。
一时间,刀光剑影,鲜血横飞。
即便是在这场并不算太大规模的战斗中,生命依然显得如此脆弱。
血肉之躯,在锋锐且冰冷的刀锋下,宛如俎上鱼肉。
殷红的鲜血,滴落到了他们脚下金黄的沙土上,形成强烈的反差,异常刺目。
然而,鲜血并不能让西凉勇士却步。生长在这片古老又苍凉的土地上的男儿,从来都不会畏惧流血牺牲。令旁人触目惊心的伤疤,对于他们来说,却是荣耀的勋章!
沙尘,在双方的混战中,被凌乱的脚步和马蹄带起,逐渐弥漫到了半空中,在阳光的映射下,透着一阵金色的绚烂,混战的双方,就在这片隐晦的绚烂中,以血饮血。
这是西凉所特有的战斗场景,古朴、苍凉、雄壮、嗜血。
挂在天空中的太阳,似乎厌倦了几乎每天都看到类似的场景,悄悄地躲到了乌云的后面,把自己隐藏了起来。
空中的乌云越积越多,将天色都带动的黯淡了起来。
忽然,一道闪电,毫无征兆的闪亮了起来,划过天际。随着这道闪电的出现,空中,顿时雷声大作。
从天而降的闪电,掠过地面上混战的战场,径直来到马超的头顶上,在他的头上轰然炸响。
正在和阎行激烈交战的马超,没有任何防备的被轰了个外焦里嫩,身体瞬间陷入了麻痹状态,面对阎行大力砸来的枪杆,脸上的神色只有僵硬,被阎行一枪杆扫落马下!
“少主!”
眼见马超落马,跟随他前来的将士们眼底瞬间变的一片通红,争相向马超靠拢,距离马超近的人,用自己的身躯,在马超的身前筑起了一道血肉城墙,令准备趁机斩杀马超的阎行,一时之间竟不能得逞;而稍微远一些的人,则是舍弃了自己的对手,快速向马超的位置聚拢,哪怕因此而被对手从背后砍上一刀,也在所不惜。
可是,马超部下将士们再怎么勇猛和无畏,现在已是群龙无首,更何况还要保护马超,根本不能形成有效的阵型来抵抗阎行所部的冲击,面对阎行所部一波又一波的冲杀,这些誓死保护着马超的将士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了下去。
暗淡的天空中,暴雨倾盆而至,兜头浇落到混战的将士们身上。形势对于马超所部而言,凶险异常。
“誓死保护少主!”一名马超部下的武威郡士兵,刚刚大喊了一声,便在倾盆暴雨中,被敌人的长枪刺穿了胸膛,滚烫的血液,从他身后的巨大伤口处喷涌而出,有几滴,甚至滴落到了躺在地上的马超脸上。
危急时刻,一阵隐隐约约的马蹄声,伴随着空中的落雷,在战场的边缘处响起,并迅速的向战场挺进!
十余个呼吸之后,一名身骑白马,面容刚毅的大将,出现在了战场的边缘区域。他脸上的线条棱角分明,神色冷峻,手中握着一口大刀,不怒自威。
“孟起何在?”来将策马大喝道。
循着来将的声音看去,马超部下的武威将士们,脸上顿时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神色。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武威太守马腾手下的头号大将,人称白马将军庞德。
“将军,少主在这里。”一名武威兵,向着庞德用力的挥动着手臂,大声呼唤着。
庞德轮动大刀,一路向着马超所在的位置冲杀了过来,单刀独骑,竟然如入无人之境,金城兵无人能在他的刀下坚持上一个回合。
庞德所到之处,顿时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白马将军庞德今年正好二十岁,比马超大了六岁,身体条件已经开始接近巅峰状态,一手刀法,更是威震西凉,在场的金城兵除了阎行之外,又有谁是他的对手?
即便是阎行,此刻也不敢轻撄其锋。若是在平日全盛状态的时候,阎行倒也不畏惧庞德,两人之间也交过几次手,均未能分出胜负。可是眼下,阎行被马超震伤,气息直至此刻还没有调整过来,更在和马超的交锋中,耗费了大量的力气,这个时候若是再战庞德,阎行还没有这个自信。
暗中叹了一口气,阎行心知今日是无法亲手杀死马超了,白马将军庞德断然不会令自己得逞的。所幸,马超被天上的落雷击中,又挨了自己一枪杆,生死尚在未知之数,说不定他的运气不好,已经一命呜呼了呢?
一念之此,阎行也没了和庞德战斗的欲望,挥手令部下的金城兵撤出了战斗,保持着警戒的姿态,开始向着金城的方向撤走。
庞德因心系马超安危,也没有追击的意思。刚才还不死不休的两拨人马,此刻却是安静的关注着对方,都将彼此当成了空气,就跟看不到一样。
西凉男儿们的性格中,虽然带着与生俱来的率性和洒脱,可是一旦从军,成为了军中一员,他们的纪律性,便会瞬间攀升到鼎点。在西凉各部人马的军纪中,军令如山历来都是首要的禁令,在战场上,他们对将领们的命令,是绝对的令行禁止。
这也是西凉军士威名远扬的一个重要因素,更是决定性的因素。
第三章 前生今世()
一场意外的事故……满眼的电流激荡……灵魂注视着自己的肉体……身体却逐渐失去了温度……穿过一条绚烂曲折的隧道……伴随着一道落雷……与一个身穿盔甲的少年人撞到了一起……
马超……马超,两个同样的名字轮流在心底升起,两张长相极为相似,但是神色却截然不同的脸,时而重叠,时而分开……
马超感觉到自己的思绪好乱,乱到好像穿过了十个世纪那样漫长,沿途所见所闻,形形色色的信息,不断地在脑子里交替闪现着,令他分不清是虚幻还是现实。
自己不是在一场意外事故中,触电身亡了么?怎么还会有知觉?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马超极力想睁开,确认一下自己究竟是生是死,可是他却发觉,自己使不出一丝力气来,一双眼皮就像是被坠上了千斤重担,无论他怎么努力,始终无法如愿的睁开双眼。
深深地疲倦袭来,马超再次陷入了昏睡之中。与此同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他即将被无边的黑暗淹没之际,传入了他的耳中:“当真奇怪,少将军脉象平稳,按理说,早应该醒过来了才是,却不知何故,竟然沉睡至今……”
后面还有一些话没有说完,但是马超却已经听不到了,沉沉的昏睡了过去。
这是一间还算宽敞的卧室,卧室内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摆设,除了日常必备的桌椅、木柜、烛台之外,还有一个木架子,上面放着黄铜制作的脸盆,做工算不上考究,但也绝不是寻常人家便有资格使用的。
距离放置脸盆的架子不远处,摆放着房间中最引人注目的物件。这是一个披挂铠甲、放置武器的多层兵镧,又称作落兵台,是用来悬挂铠甲、安放武器的多功能物件。
一件银光闪闪的铠甲,此刻便整整齐齐的被悬挂在了落兵台上,即便是最愚笨的乡野村夫,只需看上一眼,便能立刻从这件银色铠甲的用料和做工等细节上,分辨出这件铠甲的珍贵。
而这件铠甲的主人,此刻却安静的躺在房中的床榻上,似乎是在安安静静的睡着午觉一样。
正是少年马超。
在马超的床榻前,一位精神矍铄的老叟,和一位雄壮异常的中年将军,并肩站立着,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了马超英俊又刚毅的面庞上。
“神医,难道连你也瞧不出,犬子究竟是因何而昏睡至今的吗?”那位雄壮的中年将军目不转睛的看着躺在床上的马超,口中却是对身边的老叟发出了询问,雄浑的声音中,隐隐带着几分焦急和不安。
被称为神医的老叟,微微摇了摇头,伸手捻着颌下的胡须,对马超的父亲——武威太守马腾说道:“马太守不必心急,老夫虽然看不出是何原因,导致少将军至今仍然昏睡不醒,但是老夫敢保证,少将军脉象平稳,决计不会出现半点的意外,太守宽心便是。”
闻听当今世上的第一神医都这样说了,马腾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别看这个被称作神医的老叟其貌不扬,可是行医数十年来,从来就没有他医治不好的病症,所以世人在他的名字华佗之前,冠以了神医这两个字。神医华佗行医,历来是妙手回春、药到病除的,只要病人还有一口气,他便有十足的把握将病人从鬼门关上硬拉回来。
“说起来,老夫倒也是适逢其会。这次来西凉,原本是想趁着眼下的节气,到祁连山上采摘一些草药的,没想到却于山上看到了少将军与人交战的场景,说起来倒也是少将军与老夫有缘了。”顿了一顿,神医华佗继续说道:“少将军的身体,没有丝毫不适之处,且气息平稳、绵长,说不定,少将军倒是会因祸得福呢。”
马腾疑惑的看向华佗,脸上带着不解的神色。被一道落雷劈了个外焦里嫩的,如何能说是因祸得福?若非眼前之人是神医华佗,恐怕马腾早就抬起一脚将其踢出马超的卧房了。
华佗心知马腾是在疑惑什么,于是再次开口解释道:“若是寻常之人,被落雷劈中天灵要害,纵使十个老夫加在一起,怕也是难挽救其性命。但少将军根骨清奇,非但没有出现任何的伤情,反而到似是气息变的更为悠长了,如此反常的情况,老夫生平实属第一次看到。所以老夫才会说,少将军没准是另有奇遇了。”
马腾听完华佗的解释,细细思索了片刻,发觉并非没有道理。天雷之威,岂是常人能以血肉之躯抗衡的?可看看安静的躺在床榻上的马超,又哪里有半分受损的模样?
虽然不清楚马超究竟是不是像华佗所说的那样“另有奇遇”,但是至少性命无虞是错不了的。
如此一想,马腾的心又放下了一些,和华佗说了几句话之后,便离开了马超的卧房。
毕竟马腾是一郡太守,在这个时代,太守的权力可是很大的,而与其手中的权力相对应的,马腾自然有很多的政事、军务要处理,即便再怎么关心自己的儿子,也要打起精神处理好郡内的事务。
马腾走后,华佗探手为马超切了切脉象,再一次确定马超没有意外之后,华佗带着些许不解的神色,也退出了卧房。
在刚才的切脉中,华佗第一次发现,马超似乎已经有了要苏醒过来的迹象,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把自己的感知都给封闭了起来,暂时感觉不到外界的一切事物。
马超为何要封闭自己的感知?是有意为之,还是身体下意识的自我保护?华佗有些费解。看来,答案只能等马超真正的苏醒过来之后,才能获知了。
西凉的太阳,是暴烈似火的;而西凉的月亮,却是沉静如水的。在西凉,太阳与月亮之间的反差,比其他地方显得更为突出。
月落星潜,日月交替。亘古不变的循环,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地历经了一次又一次的轮回。
今日,已经是马超陷入昏迷的第五天了。若不是守在一旁的神医华佗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