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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小心?”
“同心……唉……”於素萝叹道,看著弟弟乌黑明亮的眼,“等我说完了,你自然知道该如何小心了。”
同心半起身为她添满茶,静静听下去。
“你也知道,於家原先是在关外後才搬来南方,现下是正正经经的商家,做的银号当铺的生意……在老家却不是这般的。”於素萝缓缓喝口茶,思忖著如何道来,“娘本是迫於生计嫁入的於家,爹的逼迫加上家中老弱又确是贫困,也就顾不得於家的坏名声了,後来便是生了我──可你知道麽,我长到十岁上,却从没出过家门一步。也不是专对我严苛……女眷们都是相同的,从不让踏出内院半步,外院的事儿是一概不知的。”
“娘那时……过的很苦麽?”
“原先的娘家是破落了,娘小时也有过锦衣玉食的日子,被流放之後没被充没官妓就是好的,不过两间草房,衣食都考自己的。娘本是个大家闺秀,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只能绣些东西上街贩卖补贴家用……听说,就是这样才让爹看上的。”於素萝轻轻叹口气,想起幼时娘亲有一句没一句的念叨,“嫁入了於家本也没有多想,虽是知道名声不好但不过是过日子罢了……谁想……”
“嗯?”同心只看得姐姐两行清泪滑下。
比翼 40
“都是命啊!”於素萝拼命止住了泪,只想把知道的都告诉弟弟,“娘本来觉得於家只是过於保守了,不想生了我後觉得愈发怪异,爹见生了个女孩儿竟也不气只是满脸喜色──你也知道,於家到现在不过一个少爷,也是最早的长房生的,小姐却有不下十个……你难道也不觉得怪麽?爹爹……於老爷他……根本就不想要儿子!”一向温婉的女子声音也在逐渐拔高,透出显见的怒气,“做那种事的人该是无後的!有了儿子应该烧香拜佛的,他竟还敢说不想要!这些年他的那些正房偏房小妾为何生出的个个都是女子?为何有的明明十月怀胎足了月份却又掉了孩子?!他真是当我们这些人都是傻子麽!”
“他……”同心略有惊愕的看著自己的姐姐,只听女子接著说了下去──
“活该这是我和娘的命,你知道他原先在关外做的都是些黑心的生意!放高利银子强霸人家田产……这些事儿,你让我怎麽和你说出口?”於素萝倒是停不下口了,只想著一股脑儿的吐出来,也顾不得言辞上有什麽失礼不敬,“就这还是娘不小心间听得的!当时她正怀著你,又知道了爹的所为,清楚若是生下个男孩儿不知会怎麽样儿呢!索性正逢爹出门,娘生下你便给了产婆许多银子,让她帮你找个人家……虽不能大富大贵,只求能平安长大便可,谁想……谁想那个老匹妇拿了银子抱走了你就再没回来!我也是见著你後才知道那人竟是把你扔了的……”说到此,女子已是泪如雨下,但哽咽著还是说下去,“娘一是不知道你下落如何,二是晓得爹做的那些龌龊事,终日郁结於心,若不是因为这,怎麽会年纪轻轻……”
燕同心也说不出什麽,只静静看著亲姐姐不断拭著泪。
“有这般的爹爹我本也不指著过什麽好日子,只想若有生之年能碰到你就是福分了,可……可不想我又靠著你得了这麽门好亲事,若是让爹爹知道了你,又该怎麽样?!”於素萝哽咽著说下去,“你是我唯一的亲弟弟啊……我怎麽能眼睁睁看著你……”
“他为何不要男孩儿呢?”半晌,少年只淡淡问出了一句。
“那……”於素萝迟疑了下,才又开口,“我倒也不十分清楚,但原先好像听九姨娘说过,早年间有个什麽山上的老道给他卜卦,说他一生只得一个儿子的命,不然会危及自身……”说到这里,又是哭了。
“术士之言。”燕同心看著於素萝红肿的双眼,轻轻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到姐姐身前从袖中掏出块丝帕为她擦泪,“我现在不是好好儿的?姐姐现在又为了什麽那麽伤心呢?”
“同心……同心……”於素萝只哭得更厉害了,“为什麽偏偏是你呢……”
“姐姐……”同心蹲下身子,仔细把女子的泪一点点擦干,声音温醇如乳,“你若真是心疼我,也不必哭。虽说那个男人不要我,但我自小哪里受过什麽哭了,师父师娘和两位师兄都是极疼爱我的,就换了平常人家的孩子,也少见我这般得宠的,更不必说学了一身本领……有什麽不好的呢。若说是遗憾,怕只是没有见过娘一面──不过,现下我也有了你,不是挺好?”
“可……可是爹爹……”
“他不过见过我一次,又能怎样?何况我背後还有凤家撑著,你和大师兄护著,不会怎样的。”
“但他毕竟不是一般的生意人,他之前可是……”後面两的话,於素萝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他有他的办法,我也有我的办法。”於名北的往昔,同心比眼前的女子要清楚的多,他哪里只是恶霸而已,准确说是土匪才对。在关外的时候勾结山上的响马,抢劫牧场和过往客商,烧杀抢掠的恶行是俱全的──後来与响马之间分利不均也加上积足了财富,索性举家南迁重新做起旁的生意,但私下里的手段是没变的,不然怎会短短十数年间就有如此进展?
“同心,我知道你是极聪明的,但只答应姐姐,不要……不要再走了好麽?最起码让我看著你,知道你平安……姐姐我……姐姐我也不求旁的了!”不管让同心留下会出什麽事儿,她也认了的!於素萝忆起自己曾有的私心,再想想弟弟素日言行,还是说了出来,“反正凤家家业大得很,光这府中的事儿我一个人也管不来,你要是愿意,往後全交给你了!”
“姐姐。”同心起身,“说这麽多作甚呢?你还是怕麽?”
“我……我怎能不怕……”於素萝的话,轻轻含著吟出──她怕,已是怕了十几年了,只要是在那个家中,哪怕是独自在自己的小楼之上,她就是在怕的。虽知道只要做一个不出声儿的花瓶就会平安,但只要见到那个那个被自己叫做“爹爹”的男人,一种寒气总会从心头升起,半个反驳的字眼儿也说不出。
“他离你可远著呢……何况,要怕也是我怕才对。”同心抚著她的肩,“若是你再恼下去,我倒要後悔怎麽会认了你──当这麽个只会给你添麻烦的弟弟,还不如不要的好。”
“同心!”於素萝娇嗔一句,也知再说下去不好,摸摸自己颊上,泪痕业已干透了。
“好好好,我不拿这个说笑了,姐姐心里一定是想──这样好的弟弟除了眼前的这个,还要哪里去找?是不是?”同心松口气微微笑了,“不说这些胡话了,倒是要让姐姐休息了,我也要回去看看比翼,这个小娃娃,夜里也是要吵人的。”
於素萝偏头,窗外仍是暗色的夜,只偶尔几声虫叫,月色并不大好。
“唉……好吧,你也是要回去了,白天还有事儿呢。”
“这就是了,不过姐姐要先净净脸再睡下,不然早上让绿波碧痕看著肿了眼,非起疑不可。”
“是。”於素萝应了,看著燕同心走到窗边的背影,忽又开口──
“同心,你答应了姐姐不走,对不对?”
少年只是微停脚步,留下一片温柔的笑影,随即消失在半掩的窗外。
於素萝看著他走了,又轻叹一声,走到窗前静静看了会儿夜色才掩好纱帘。转过身看著烛火,觉得眼睛有些微微的发涩,走到房间一脚的盆架前从瓷壶中略微倒了些冷水入铜盆,用丝绢浸了冷敷会儿,觉得好了才走回床边坐下。
虽是想说的话全都说了,还是觉得心中沈甸甸的。於素萝将手探入怀中,一块温润的玉握在掌中──那是鸳鸯比翼的玉佩,但现下偌大的卧房,却只孤零零的她一个。怨麽?心底是稍有些不平的吧?虽自小长大家规甚严,女子如她能让认几个字念几本《女诫》、《女四书》已算上很好了,但偶尔隔著墙听先生念两句诗,听著几个妹妹偷偷摸摸讲古话本里的故事,也略知男女之情夫妻之爱──也想著若是夫妻恩爱些该有多好……像现今这般,不过是相敬如宾罢了。凤泠与她说话必是守礼的,几乎没有半句玩笑,除了家中的事儿也极少说些旁的──她原就以为丈夫本性如此,对谁都是清清淡淡的,可……毕竟是不同的。许多事儿旁人或许不知,但看在她的眼中却是分明的──於家的大小姐就算再呆板,世面还是见过几分的。但如今的情形,也只能装著糊涂了。
再叹一声,松了手──那凤家的信物灼灼的有些烫手。熄了灯躺回床上,静盼天明。
比翼 41
“大……大师兄,真是巧,我刚到园子里走走就碰上你们回来。”
“你这几日都做什麽了?”凤泠秀丽的容貌紧锁著只剩严肃,看著燕同心抱著孩子说句话都要打哈欠,“家中有什麽事儿让你忙麽?”
“呵……能有什麽事儿呢?”同心困顿的眨眨眼,拍拍比翼冲他笑著,“还不就是他闹得?一个晚上起来好几次,白日也不得安生──真不知我小时候是怎麽过来的!”
“不是有老妈子?”
“总我自己带才好,大师兄,这麽些日子不见,你也别见了我就教训。”也只有同心能笑嘻嘻的对著凤泠的一张冷脸,“公事儿都完了麽,这才想起回来。”
“嗯。”凤泠点了点头只应了一声,旁边的沈鹏开口接了下去:“疫情基本平定了,灾区商行的损失统计上来补了人员财物过去,现下陆续开始恢复……想是大事儿都完了。”☆油炸☆冰激凌☆整理☆
“那好,你们总算能清静几日了。”同心又小小的打了个哈欠,唇边带著笑,“大师兄这麽多日子不回来,该是去看看姐姐才对,她为了家中的事儿也是忙得很。”
“这点儿事儿不用你嘱咐。”凤泠的声音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恼怒,转头看看沈鹏,“你也回去歇著吧,这些日子的事儿就算完了。”说罢,甩甩袖子冲凤老爷凤夫人的院子走去。
“呵……大师兄心情不是大好啊……”
“同心!”沈鹏也有几分恼,看不出眼前的少年究竟在想些什麽,“我们……”
“二师兄,回去歇著吧,我知道你也累。”同心温言劝道,“我自己做什麽事儿我自己清楚,再怎麽说……也是当了那麽多年的兄弟。”
“你……你自己看著办吧。”沈鹏也是叹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宝贝儿,你说我们现下要去哪儿呢?”同心低头看看怀里的比翼,正兴高采烈的吃著手指头,一双大眼饶有兴味的盯著自己,“看看你,现下就是个鬼灵精的样儿,要是大了和我一般难缠又该怎麽办?”
“咿咿……呜……咿呜……”
“没关系,反正我是你爹……就是和我一模一样也是没什麽错儿的。”同心笑笑,“好了,现在跟著爹爹去凉快些的地方好不好?爹爹现在……可是离不开你呢……”
凤泠拜见了双亲,略微闲谈几句便退下了,想想多日未见的妻子,心中竟无几分思念……还是等晚上吧,反正今晚定要回去睡的。在园子里站站,索性朝闲置多日的书房走去,穿过正是繁盛的花园,靠近书房的院子,远远就看见檐下荫凉的台阶上坐著个人。
“同心?”凤泠走近些更是确定,带著疑惑开口,“你怎麽在这里?”
“等你啊,还能是做什麽?”同心眨眨眼,直起靠著柱子的身子,抱紧了怀里的比翼站起来。
“你……”怎会知道我来这边?凤泠顿了顿,还是没问出口,“怎麽不进去等?”
“在外面还能吹吹风,况且你既是回来了,我怎麽敢随便进你书房?”
“乱说什麽,你想进来便进来是了,我在不在有什麽分别?”凤泠还是说不出硬话,推开门让他进去,只见同心抱著比翼直接走到内室把孩子放在软榻上。
“我知道,但让旁人看了总怕不好,好像我太放肆了些。”少年掀了帘子来到外间,带著淡淡笑。
“随你说吧。”凤泠轻叹一声到书桌後坐下。
桌上是干干净净没有半分尘土的,笔墨纸砚也是整整齐齐,显见多日来并未倦怠了打扫──不过见那略微多少的笔和少了些的墨,也可知近日有人用过。
“你专在这里等我总不是只为了让比翼吹吹风吧,有什麽事儿?”将目光收回,男人略略抬眼。
“大师兄自是知道我的。”同心笑道,随便找张椅子坐下,“府里外聘的下人们这些日子都是轮流回去探亲,这事儿姐姐是托了我安排,所以顺便人员上也有些变动。”
“这些家里的事和我说作甚?你也知道我不管的。”凤泠随手翻著桌上堆的几本书。
“但……我让於家的园丁也回去了。”
“你……”凤泠看看他,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