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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桓说完,众人都听出他话语中的冷杀之意,没人敢搭话,这时赵桓的目光又落在了梵羽身上,忽然他灵机一动,说道:“你不是要做本王的老师么,本王现在给你这个机会!”
梵羽心中隐隐有股不妙的预感,只听赵桓继续说道:“戍九源违法乱纪案、东平府民宅火灾案,这两件案子本王交给你来处理,只要你能给给东平府百姓一个满意的交待,本王认你这个老师又何妨?”
梵羽暗自抹了把汗,赵桓这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啊,这两件案子分别涉及到了张同知和戍九源,这俩人一个官居东平府府君,一个官居东平府团练使,分别为东平府的最高行政长官和最高军事指挥官,而自己只不过是一介布衣,凭什么、有什么资格去查两个近乎于封疆大吏的官员?
更何况张同知与戍九源已经摆明了车马炮,不斗个你死我活誓不罢休,这个时候坐山观虎斗是最明智的选择,而一旦有人介入,恐怕就要承受两人共同的怒火,这趟浑水绝对不好趟!
“王爷,您若是想耍赖不承认,直说就可以了,在下一介布衣,又不能将您怎么样,何必用这种法子消遣在下呢。”
梵羽心中微怒,让他去办理这两件案子,无异于让把他往火坑里推,不免有借刀杀人之嫌。
赵桓冷哼一声,没有理会梵羽,而是向蒋管事道:“把本王的印信取过来。”
蒋管事心中一紧,顿时明白定王的用意,他本来想出言劝阻的,但看到定王那张铁青着的脸,知道劝了也是白劝,因而也不再枉费口舌,疾步走了出去。
赵桓促狭十足的看着梵羽,过了一会才说道:“怎么,你不是自诩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吗,现在知道害怕了?”
梵羽苦着脸,耸耸肩,无奈的说道:“自古民不与官斗,在下无职无权,一介白身而已,有什么资格去查这两件大案?”
说话间,蒋管事去而复返,已将定王的印信取了过来,只见赵桓提笔挥毫泼墨,写到:“擢定王府奇士梵子羽全权负责民房失火与小字报两件案子的彻查,为枉死者昭雪,还无辜者清白,尔等务必配合其办案,违者依**处!”
写完之后,加盖上自己的印信,心满意足的说道:“来人,将告示张贴在王府门口,同时抄录两份,派人给张同知、戍九源送去!”
梵羽傻眼了,这位定王殿下还真是任性啊,做事完全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根本不考虑这件事情可能产生的后果。
张同知与戍九源两人在东平府深耕数年,各种势力盘根错节,岂是他这一张简单的任命书能够撼动的?
更何况梵羽没有资历,没有威望,又没有官场经验,这种“三无”资质人员如何能服众?
当然,赵桓的话张同知和戍九源不敢不从,但官场上阳奉阴违的事情多如牛毛,谁敢保证两人不会在背后给梵羽穿小鞋呢?
张同知和戍九源几乎在同一时间收到了赵桓的任命书,两人都有些傻眼,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实在摸不准赵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梵羽火了,东平府大街小巷都在谈论他的事情,可以说几乎是在一夜之间,梵子羽声名鹊起。
几天前梵羽遇刺,定王赵桓、府君张同知、团练副使张泽全等都曾出面查找凶手,这引发了无数人对他身份的猜想,后来才想起来,定王择师考试第一轮高居榜首那人不正是梵子羽吗?
而此时赵桓的一纸任命书,让他越过张同知和戍九源两个文臣武将,全权负责东平府近来发生的一系列大事,更是印证大家心中的猜测:这次王师选拔有结果了!
“我说兄弟,你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掺和进来了呢?”张泽全听说此事之后,急匆匆的来到碎雨轩,开口就是抱怨。
他们之前的计划是坐山观虎斗,关键时刻添把火,推波助澜一番,一步一步把张同知和戍九源逼向死胡同……
这本来是一个相当完美的计划,但梵羽却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突然横插一脚,自陷泥潭,这步棋走的实在太臭,等于主动暴露自己,变主动为被动!
一直没有露面的吴三立也现身碎雨轩,梵羽的这步棋彻底打乱了他们之前的计划,弄得他也是一头雾水,不得不亲自登门商量对策。
梵羽无奈的说道:“你以为我想啊,定王殿下赶鸭子上架,根本不给推辞的机会,强行把那张任免令塞给了我……”
张泽全和吴三立顿时无语,过了良久才问道:“定王殿下此举是何意?”
梵羽有些话不方便说出口,便说道:“我哪儿知道呢,本来通过两轮考试,以为抱住了定王这棵大腿,就能吃香的喝辣的了,谁知道今天去定王府糊里糊涂的就得到了这一纸任命,我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呢。”
第160章 一言定生死()
张泽全和吴三立听了梵羽的话,都是相当的无语,定王这横插的一脚太不是时候了,直接打乱了他们的全盘计划。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两人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
梵羽一时也拿不定注意,他从定王府出来之后,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接下来该怎么办?
戍九源违法犯罪的事情本身就是他们三个搞出来的,现在他们却要贼喊捉贼,查明这件事的“真相”,难道真的要大义灭亲,把自己供出去?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民房失火一案过于蹊跷,因为这件案子牵涉到了戍九源与张同知的恩怨,而死者之中有戍九源的妻儿,这样的话张同知有不可推卸的嫌疑。
吴三立已经介入此案,初步调查结果显示,火势的确是从肖大勇家燃起的,除此之外还没有发现其他线索,冬季天干物燥,各家各户都点炭取暖,本就容易引起火灾,这件案子恐怕像往年的失火案一样,查无可查。
两件案子说复杂不复杂,说简单不简单,但却处处透露着诡异,想捋清楚太难了。
拿戍九源这件案子来说,梵羽手里人证、物证齐全,想要查办他是分分钟的事情,但戍九源的身份有点特殊,牵扯到了皇位之争,有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
戍九源属于中间派,定王与康王不管哪个阵营向他动手,都有可能将中间派推向另外一方,所以目前的形势相当微妙。
梵羽负责主办此案,并且手里握有大量证据,只有扳倒了戍九源才能给东平府百姓一个满意的交代,他才有可能晋身为定王的老师。
但另一方面,梵羽又不能扳倒戍九源,起码不能让戍九源栽在他的手里,要把扳倒戍九源这一桩大功记在府君张同知头上,这样才能挑起康王赵构与中间派之间的矛盾,使定王坐收渔人之利。
梵羽既然决定加入定王阵营,当然希望他能荣登大宝,一旦争夺皇位失败,那他身为定王的老师,以后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所以他要想办法帮助赵桓登基为帝。
“戍九源的事情先别着急,咱们想办法把线索捅到张同知那里去,他现在不是正急得火烧眉毛麽。”梵羽说道。
戍九源的案子绝对不能落到他的手中,这是他送给赵桓的大礼包,必须得借势把康王拖下水,而要拖赵构下水,只要把张同知拖下水就可以了。
梵羽说完,目光落在吴三立身上,说道:“这件事恐怕需要劳烦吴捕头了……”
吴三立点点头,明白梵羽的意思。
他在张同知手底下当差,而张同知目前正急于寻找突破口,如果这个时候他透露一些风声的话,张同知即便知道是圈套也会毫不犹豫的跳下去,更何况他现在对梵羽三人的计划一无所知。
吴三立从碎雨轩出来,在大街上转悠两圈之后,闪身进入广阳郡王落脚的小胡同。
“定王把这件案子交给梵羽了?”
广阳郡王童贯听了吴三立的汇报之后微微有些吃惊,毕竟他在幕后也做了不少工作,本来已经帮梵羽铺开路了,这个时候赵桓的不按常规出牌打乱了他的部署。
吴三立回复道:“是的,并且定王殿下还把民房失火案交给了他,由他全权负责处理,如果能顺利破案,就认他做老师。”
童贯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说道:“这才是定王殿下的作风,有意思有意思啊!梵羽想加入定王阵营,那本王就成全他,若是有朝一日康王荣登大宝,本王出面保他性命,这个顺水人情可不小啊……”
康王荣登大宝?吴三立乍听之下有点发蒙。
定王早已被立为大宋太子,康王虽然有心争储,但实际上已经处于不利地位,而此刻童贯却说出康王赵构荣登大宝这样的话,那岂不是说他更加看好康王?
童贯作为徽宗皇帝跟前数一数二的大红人,最能揣测上心,他看好的事情基本上就能代表皇上的态度,多半八九不离十了。
“既然皇上属意康王,为何要立定王为太子呢,难道是立长不立幼?”
吴三立想不明白徽宗皇帝的用意,不过童贯的用意他是明白的,将欲取之必先予之,童贯看好康王,所以要把梵羽推向定王,等梵羽掉进火坑之后,再伸出一根救命稻草……
“王爷,咱们手上的两颗棋子要不要现在用上?”吴三立请示道。
童贯笑道:“既然是棋子,当然要用了,这次你做的不错,没让本王失望。”
吴三立听了汗流浃背,这次幸亏他留了个心眼,向童贯要了数十个暗桩,全天不间断的对团练府进行监督,终于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戍九源这一把火烧死了二十多条人命,连他自己妻儿的命都不放过,确实心狠手辣,不过这是一个一石二鸟之计,狠是狠了点,却不失为一个妙计。”吴三立说道。
童贯喝了口茶,淡淡问道:“你倒是说说,怎么个一石二鸟法?”
吴三立分析道:“从目前梵羽手里边掌握的证据来看,足以将戍九源一家满门抄斩了,他这一把火烧死了自己的妻妾、大儿子,却秘密的把小儿子送走,可以为戍家保留一点香火。”
“另外一点,戍九源与张同知的矛盾已经公开化,这在东平府不是什么秘密,他这一把火下去,张同知就算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童贯点头笑道:“看来你这个捕头没白当,做事情知道用脑子了。可惜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戍九源做梦都想不到,他早就被本王盯上了吧。”
吴三立心中一凛,对童贯的敬畏又增加了几分。
上次张同知与戍九源对簿公堂,后者在“杀良冒功”一案中曾提到过童贯,并用广阳郡王的名号狐假虎威,当时童贯听了之后震怒,后来就再也没有提过此事。
直到此刻吴三立听到“他早就被本王盯上了”这句话后才明白,童贯不提此事是因为他在找机会,而现在无疑是收拾戍九源的最佳契机。
“王爷,您打算如何处置戍九源?”吴三立最后问道。
童贯嘴角浮现一抹残忍的冷笑:“嘴巴紧点本王还能给他留个全尸,也不想赶尽杀绝,现在么,就赏他一个诛九族的大罪吧。”
吴三立说道:“属下明白该怎么做了!”
第161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上)()
梵羽决定先从书九源一案寻求突破口,这件案子他手里握有大量人证物证,只要选择好时机把事情捅出去,很易就能破案。
而民房失火案对于他来说,则要困难许多,一来这件案子到目前为止尚未有什么线索,二来还掺杂着戍九源与张同知两人的个人恩怨,想要寻找突破口怕是困难重重。
梵羽亲自登门拜访张同知,这是展开行动之前必须要走的一道程序,定王令他全权负责这两件案子,潜台词就是张同知负责配合,张同知破案等同于他破案,但他破案却不等于张同知破案。
张同知没有在府衙,于是梵羽直接去了张府。
递上拜帖之后,梵羽在仆人的引领下进入张府,刚走没多远,便遇见一个熟人,张奕骤然见到梵羽,先是一愣,继而仰天大笑,拔出一名侍卫的腰刀,像是见了杀父仇人似的,挥刀就向梵羽劈下。
“张兄,远来是客,这就是你们家的待客之道吗?”梵羽一边躲闪一边说道。
张奕怒吼连连,他从小到大栽的最大一个跟头就是在梵羽手里,并且上次定王府前的那场骚乱,直接让他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才能下床走路,这口恶气不出,实在难消他心头只恨!
“待你祖宗,今天老子不宰了你,跟你姓!”张奕大骂着,又挥刀朝梵羽劈去。
张府家丁们吓了一大跳,这可是定王派来的上差,如果被张奕劈死了,那张府岂不是要落一个谋逆的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