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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君醒来的时辰一向很准时,她必须要在主君醒来之前,把早食做好。
关姬从外面进来,看到阿梅忙碌的身影,眼中若有所思,开口问了一句:“阿梅娘子今日要做什么早食?”
阿梅显然没有想到这大清早的就有他人进来,很明显地被关姬的问话惊了一下。
当她回身看到是关姬时,连忙行了一礼,说道:“回关娘子,今日是元旦,婢子已经准备好了五辛盘,待会再做几个饼子,这里熬着糜子和大米。”
关姬点点头,脸上竟是少有的柔和,说道,“你自忙着,不用管我,免得误了正事。”
“是。”
看着阿梅双手灵活翻动,不一会便摊出了薄薄的面饼,关姬眼中竟是有了几分挫败之色,问道,“此间可有要搭手的?”
阿梅低头摊饼,闻言笑了笑,“可不敢劳烦关娘子,婢子一个人就够了。”
“那还缺什么东西不?”
关姬实是有些不甘心,又怕阿梅看出她的异样,便多余地解释了一句。
“今日是元旦,又是二郎他们在南郑的最后一天。明日他们就要去阳安关找马将军了,所以我想着趁着元旦,也做点什么给他们饯行。”
第0224章 温柔可人?()
阿梅想了想,笑道:“关娘子既这般说,婢子倒是想起这庖房里,还真是少一样东西。”
“哦,是何物?”
关姬眼露关心之色。
“便是那桃枝。元旦饮桃汤,能厌伏邪气,制百鬼。婢子昨日倒是把这事忘了,本想着待会再去采些桃枝回来,若是关娘子能帮忙,那是最好不过。”
“方便方便,那我便去采桃枝了。”
关姬脸露喜色,当下便转身出去了。
阿梅看着关姬的身影消失在模糊的晨色中,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笑意,想了想,弯腰拿起箩筐里已经洗好的桃枝,塞到柴火后面。
冯永从睡梦中醒来,只觉得口干舌燥。
这火坑,什么都好,就是身体容易流失水分。
天外已经蒙蒙亮了,可是屋内还是黑乎乎的,只能模样看出炕前屏风的一点轮廓。
冬日里从温暖的炕上起来,当真是需要勇气,冯永翻了个身,又闭上眼,嘴里喊了一声:“阿梅,阿梅……”
感觉自己的喉咙发干,声音有些沙哑,这是睡了一晚体内水分流失太多的缘故。
只听得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接着便听到一个脚步声走了进来。
“拿点水给我,好渴。”
来人没有说话,只是点亮了屋内的灯烛,然后便听到屏风外面响起了“咕噜噜”的倒水声,不一会,一只手拿着装水的碗递了过来。
冯永睁开朦胧的眼,接过碗猛灌一气,灌完这才发现水是冰凉冰凉的。
当下被冷水激得一个激灵,感觉喉咙终于滋润了不少,声音恢复了正常:“这水,怎的是冰的?”
外边的人似乎被吓了一跳,低声说了声:“对不住……”
刚起床的冯土鳖神志还没完全清醒,晃了晃脑袋,只觉得脑子还是有些昏沉,随时要睡过一般。
“唉,这冬日里,当真是不想起来,要是能整日里如此拥衾高卧,那该多好?把我的衣物拿过来。”
冯永咕哝了一句,又吩咐了一声。
衣物很快又被递了过来。
冯土鳖接过来,只觉得手里的衣物没有半点温度,竟是没有像往日那般加热过的,当下便觉得今日的阿梅有些古怪。
“你这丫头,今日怎么回事?给的水是冰的,给的衣服也是凉的,昨晚没睡好,今早昏了头了?”
冯永絮絮叨叨地说道,“你也就是遇到了我这般好说话的主君,要是在别的人家里,犯了这样的错,怕不被打板子?”
话虽是这样说,但冯永却是没多少责怪之意。
阿梅这丫头,平日里极少出错,这些时日学习又刻苦,偶尔犯错,冯永倒也不忍心责怪。
一边说着,一边把衣物放到衾被里捂上,过了好一会才躺在衾被里蠕动着折腾穿上。
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一掀衾被,大喊一声“强撸灰飞烟灭!”
然后便挺身而起。
哪知刚越过屏风,看到外边的人儿时,冯土鳖被吓得立马弯下了腰,夹住“强撸灰飞烟灭”的玩意——肾好的男人晨起时,身体的某些地方,总是不受自己控制的。
“三……三娘,你怎么会在此?阿梅那丫头呢?”
冯土鳖弯着腰,结结巴巴地问道。
“今日是元旦,阿梅在庖房里忙着准备元旦吃食呢,没空过来服侍兄长早起,小妹便代劳了。”
在朦胧的灯光下,关姬的脸红红的,目光闪烁地看向别处,不敢去看冯永。
“那就多谢三娘了。”
换了平日,冯土鳖能得关姬如此,心里只怕早就美不滋滋的了,可是如今他这种情况,却是不敢让关姬看到的。
只见他哭丧着脸,“三娘刚才为何不说话,害得我还以为你是阿梅。”
“这端水递衣之事,对小妹来说,也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兄长何须在意?”
关姬话是这般说着,但脸上却是越发红艳。
“那不知三娘还有无事情?”
关姬听出冯土鳖有赶人之意,心下不禁愕然,然后再觉得是又羞又愤,她已经做到这一步了,没曾想这家伙竟是如此不解风情。
“没有了,小妹先出去了。”
如同热火被冰水浇下一般,关姬心头也变得一阵冰凉,脸色就不由自主地恢复了往日在外人面前那副冰冷的模样,努力地保持着平淡的声调说道,尽量不让冯永听出她声音里的颤抖。
冯土鳖好歹也是在欲色里打过滚的人,怎会不知道他一时着急说错了话?
连忙补救道:“三娘若是无事那便是最好不过,能否再帮我一个忙?帮我打些水来,记得要温水。”
关姬一听,脸上终于又绷不住了,“啐”了一声,“我哪来这般闲功夫?待会你自叫阿梅服侍。”
说完,逃也似地跑了。
“哎,三娘莫急啊,就帮我这一次如何?”
冯土鳖装模作样地在后面喊了一声,却是让关姬逃得更快了。
待关姬不见了人影,冯记这才吁了一口气,拍了几下小兄弟,看着强按不下去,又叹了一口气。
同时心里暗暗奇怪,关姬这些时日,是越发古怪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却说关姬跑出冯永的房间,找了一个僻静无人的角落,捂着胸口大口喘气。
待心里平静了些,却又有些发愁起来。
想着叔母只说了世间男子,皆是喜欢温柔可人的女子,可是如何个温柔可人法,却是没提,也不知自己当如何去做?
如今锦城的贵妇人圈里,都流传着西乡侯府的四娘子,皇后的小妹,已经取名叫张星忆——也就是说,已经可以准备嫁人了。
她可是知道的,当初兄长来汉中之前,若不是那张家的夫人最后没下决心,皇后早就让四娘与兄长定亲了。
三娘未入宫前,也算得上是自己的好姐妹,自己当然清楚地知道这位大汉皇后,可是比世间大多男子还要出彩,心性更是坚韧。
前些时日,宫里又传过来诏令,让兄长兼任那汉中冶监丞一职。
叔母的来信中,也提了这事,说这是皇后拉拢兄长之意。
所以说,只怕皇后从未放弃过把四娘嫁与兄长的意图,不然叔母也不会让自己温柔可人一些,甚至曲意去迎合兄长。
唉!
关姬叹了一口气,抓抓脑袋,方才之事,也不知算不算得上是温柔可人?只是觉得好丢人……
希望莫要被兄长看低了才好。
“元旦?要吃这些东西?”
冯永洗漱完毕,又习惯地锻炼完身体,这才坐到大房间里,看着阿梅端上早食,指了指盘里的葱、蒜、韭菜、芸苔、胡荽这五种东西,吃惊地问道。
“还是生的……”
第0225章 张机?张仲景?()
“今日是元旦,算是开春过春节了。吃五辛,可以发五脏之气呢。”
阿梅看到自家主君一脸惊讶的模样,一边摆好饭食,一边笑着解释道。
“主君多吃一些,还有这桃汤,这可是关娘子在天还没亮时,就出去采桃枝回来熬成的。是关娘子在元旦给各位郎君的一片心意,主君多喝一些。”
冯永听了,眼光落到下边的关姬身上,只见伊人正举袖遮脸吃东西,连看都没看这边一眼。
“元旦算是春节?”冯永觉得有点蒙。
在这副身体的记忆里,关于过节的记忆极少。
连饭都吃不上的流民,哪来的资格过节?
等后来家里好不容易才有了一百亩地,那也只是脱离了流民的身份,勉强能吃上饭,但一年到头却还是有大半年只能算是半饱,哪有心情过节?
能吃上五辛的人,家里少说也是能不愁吃饱饭的。
“元旦自然就是春节,也是过年。过年要喝桃汤,说是可以避百鬼。”
赵广拿起桃汤碗,“咕噜噜”地喝下去。
后世子孙不孝啊!
冯永叹息,原来现在的元旦和后世的元旦不是同一回事。
看着那有点褐绿色的汤水,冯永心里实在是有些拒绝,只是再看看关姬,当下一闭眼,端起碗“咕咚”地喝了几口。
赵广拿起面饼,把盘里的五辛菜卷在里面,然后咬下一大口,嚼了几口咽下去后才又开口说话。
“只是元旦要吃五辛,我却是不知是为何。吃五辛发五脏的说法,阿梅娘子是如何知晓的?”
阿梅摆完饮食后,站在冯永身后随时伺候主君,听到赵广问话,弯腰回答道:“回赵郎君,婢子是听大人说的,婢子的大人,是个医工。”
阿梅的大人,当年就是因为去深山采药才与她的阿母认识的。
“怪不得。”
赵广三口两口吃完面饼,丝毫没有食不言的规矩。以前大概是有的,可是跟了冯土鳖这么久,就是有也变得没了。
“我说呢,你怎么会做月牙馄饨。”
月牙馄饨,就是饺子。
这种食物,如今还算是一种半药材。
是张仲景为了避免老百姓耳朵上生冻疮而做出来的。
所以说,现在的饺子,往往是与医工联系在一起。
这是东汉末年最伟大的医生,没有之一。
至少在冯永眼里,他比华佗还伟大。
这个时候,医生还不叫医生,叫医工或者医匠,是与工匠同一阶层,属于贱籍,连黔首都比不过,远不是后世那种白衣天使所能比的。
或许华佗的医术要比张仲景的高,但华佗却只因为这个职业被人看不起,而经常懊悔自己做了医工。
但张仲景不一样,他的出身,勉强算是一个世家子。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世家子,对贱籍的事情产生了兴趣不说,甚至还苦学医术,给黔首们看病。
世家子总是很容易当官的,张仲景虽然当了官,却很轻视官途。
甚至当他坐到了长沙太守的位置时,为了给百姓解除病痛,竟然不顾世俗的眼光,每月初一和十五,都会大开衙门,亲自坐堂,给百姓把脉看病。
这在当时算得上是一件极为轰动的事情。
“坐堂医生”,便是由张仲景而始。
相比于华佗经常后悔自己做医工,张仲景在世人眼里,却是自甘堕落。
但他却不顾非议,只愿能解除百姓病痛,形象确实要高大不少。
“主君,这饭食不合胃口吗?要不要婢子拿些酏汤?”
看到冯永看着月牙馄饨,突然怔怔地发呆,阿梅有点担心地问道。
“哦,不是,挺好的。”
冯永从发呆中回过神,问向李遗,“三娘,我想问个事。”
“不知兄长要问什么?”
关姬听了,放下手里的吃食,又拿着绢子擦了擦嘴,这才放下半掩着脸的袖子,端端正正地坐好,看向冯永。
不得不说,在很多时候,关姬确实算得上是一个大家闺秀。
容貌清丽,不苟言笑,平日娴静,行坐间自有姿态——如果不是女红太糟糕的话。
“张君侯旧年镇守荆州时,三娘可曾听说过当年的长沙太守张仲景此人?”
这个年代,可能有人不怕死,所以看不起医生,可是冯土鳖怕啊!
可是冯永对张仲景此人的了解,最多也就是到长沙太守为止——因为历史书上就只记载过他当过长沙太守。
后来这位医圣跑哪去了,还是出了什么事,却是再也没印象了
因为到了后来,荆州一带就是刘表为备曹操孙权等这些大人物的舞台,小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