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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永点点头,“刚才还想着要去找你们,没想到你们倒是先来了。走吧,边走边说。”
第0239章 招工()
“这配方,虽然还没有完全定下来,但想来已经差不离多少了。”
这两日调出来的原料,比例变化其实并不算太大,但对于有完美倾向的冯永来说,这东西越是接近后世的样本,那肯定就是越好。
因为说实在的,用这种水泥搅拌出来的混凝土,不管是用来盖什么样的建筑,绝对都是豆腐渣工程。
而且还是只能在南方用的豆腐渣工程。
去了北方,那就和纸糊的差不多,越是温差大的地方,越是干燥的地方,用这种水泥建起来的东西就塌得越快。
南方可能还能顶个七八年,到了北方,说不定能顶个两三年就是老天保佑。
所以冯土鳖心里头所想的,那就是绝对不会拿它来做混凝土。
只会拿它做砖头的黏合剂,而且必须是平房。
至于诸葛老妖会用它来做什么,那就不关冯永的事了。
反正你平个南中都只用大半年,这水泥,好歹给了你七八年的时间再把南中细细地梳理一遍……
你这么牛逼,七八年想来肯定是足够了。
“过几日,文轩你就带着配方,拿着这个叫水泥的东西,前去锦城找丞相。”
对于冯永来说,这种垃圾东西,对他来说没多大用处,就送给诸葛老妖,也是无所谓的。
不然哪一天真让自己建个豆腐渣工程出来,质量不过关塌了,误了事,到时候不是自己送把柄到诸葛老妖手上?
几人走回厅房分别坐下后,冯永这才继续说道,“前些日子,我问了丞相夫人那张机之事,如今已经有了消息。”
“听夫人说,那张机,本是南阳张家的一个旁枝,但也算是受到张家的重视。只是后来因为此人辞官不做,又跑去岭南当了医工,那张家嫌丢人,便断了关系。”
“甚至连其子孙也因此而不和,有想回南阳张家的,也有甘心留在岭南的,但不管如何,想来他们的日子都不算太好过。”
冯永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喉咙。
“我之所以这般上心这张机,实是因为这医工之事,关系到我后面的布局,乃是重中之重。”
冯永看向李遗,说道,“文轩你办事,我最是放心。回到锦城后,还得劳烦你回南中一趟,查一下,张机的后人究竟在哪,有没有学到医术的。”
后世建国后,为什么人口会呈爆炸型增长?
战乱的结束,生活的安宁是一方面,医疗卫生条件的大大提高,又是另一方面。
不然你生十个死八个,那又有什么意义?
李遗虽不知道为何兄长会对一个医工这般上心,但他知道兄长总是有让人意想不到的做法,再说了此事关系到兄长的布局,当下便点头应下。
随着汉中太守马谡的到任,自己作为天使来汉中的使命也随之完成,也是到了应该回锦城复命的时候。
想了想,李遗又说道:“只是小弟这番回锦城,也算是有了些微末之功,丞相到时另委他任,又当如何?”
“不必担心。”
冯永胸有成竹地说道,“我让你拿着此物去找丞相,便是向丞相借你这个人。”
说着,深深地看了一眼李遗,“做完此事后,无论结果如何,文轩无论是想牧守一方,还是进朝廷做事,皆由你任之。”
李遗眼珠转了两下,咧嘴一笑,“那小弟便借此机会向丞相禀明,跟着兄长,如何?”
冯永听了,心头一松,哈哈一笑:“我就是怕误了文轩的前程。”
“小弟的前程,便系在兄长身上了。”
李遗嘿然一笑。
开春后的南中,已经下了几场细细绵绵的丝雨。
今年没有倒春寒,所以虽然还有些微微的凉意,但熬过了冬日的黔首们终于可以舒了一口气,因为又冷又饿的日子总算是过去了。
没有了冷,只剩下饿,能少忍一样痛苦也是好事。
南中四郡,除了永昌之外,牂柯、越嶲、益州三郡皆反,而作为南中都督的治所所在平夷县,则成了最大的难民集中地。
无数无家可归的难民都涌向这里,或再经此流向锦城方向,或不甘心就此远离家乡,便就在这里驻留,苦苦等待朝廷的平叛之师。
大量的难民,带来的不仅仅是一张张嗷嗷待哺的嘴,还带来了无数的治安问题。
粮食的不足,饥饿的驱使,让许多人铤而走险。
每一个夜晚,总有人会莫名其妙地死去。
而作为天生的弱者,那些妇人女郎们,或被迫,或主动地利用自己的一切,去求得一口吃的。
或许陪陌生男子睡一个晚上,就能换来一口吃的,那是幸事。
这些难以解决的问题,让身为南中都督的李恢非常头疼,直到皇后派人来招工,才让他舒展了眉头。
许多年后,汉中的织工们还能清晰地记得,有一天,平夷县城内外,好几个地方,同时挂起了汉中纺织工坊的招牌,那旗幡上,大大地写着两个字:招工。
同时那旗子下边,还熬着糜子,黄澄澄地糜子被不断地搅拌着,散发出的粮食味道让当时身为难民的他们嗅着鼻子,不断着咽着口水,不由自主地围了上去。
“招工招工哈!”
旗幡下边,有人在大声地喊着:“兹有汉中纺织工坊招织工,只要愿意去汉中当织工的,管吃管住,病有所治……”
“不管会不会纺线织布都无所谓,到了那里,自有人会手把手教会。若原本就是熟手的,还可以拿工钱……”
条件很优厚,优厚到让人不敢相信的地步——除了去汉中实在是有些远了。
没有人敢上前,但那糜子的芳香又让人舍不得离开。
但又不敢抢,因为旁边有士卒拿着明晃晃的兵器守在一旁。
最终还是有傻大胆看着那金黄色的糜子实在是挪不开眼睛,便壮起胆子上前问道:“天下还有如此的好事?”
在一旁等着登记的管事登时就斜眼看过来,冷笑一声:“你懂个甚?这是皇后看南中战乱,妇人无辜受苦,心有所忧,又为了给腹中的孩儿祈福,这才想着法子让汉中的冯郎君收留南中的受苦妇人,大善事呢!不信就滚蛋!”
第0240章 谁叫我心善呢?()
听着这管事这般口气,傻大胆登时就怂了,只敢嗫嚅着说了一声,“就不知是不是真的呢?”
管事当场就拍案而起:“瞎了你的眼!老夫乃是少府的人,少府知道不?那可是陛下的产业。”
说着又指了指旁边的兵卒:“看到了没?这可是都督府的悍卒,要不是真的,会站在这里吗?”
黔首们一看这气势,再一听这话,当场就有人信了几分。
那可是陛下啊!
这年头,谁敢拿陛下的名头出来招摇撞骗?
更何况,还有都督府的兵卒们站在这里——如今的平夷县,除了都督府的人,还有谁敢拿着兵器?
官府总不敢拿着皇帝老儿的名头做幌子骗自己吧?
再说了,要不是有兵卒满脸杀气地看着,这点糜子,只怕早就被人的拥而上抢光了。
“当真是皇后所为?”
人群中就有一个妇人站了出来,脸上带着些许的羞涩之意,言行举止间,却自有一股落落大方。
只见她抬头看向旁边立着的牌子,有些吃惊地问道:“熟手去了就能当管事?还有工钱?”
“自然自然。”
管事好歹也是从少府出来的人,眼力自然是有的,看到这妇人,便知她少说也是学过礼数的。
再一听她所说的话,竟然还是识字?
当下不敢怠慢,连忙说道:“这位娘子若是不信,可自去看城里的都督府门外的布告,这可是皇后亲口所说,冯郎君亲自所为。”
“哪个冯郎君?”
妇人面有菜色,想必已经好久没有吃过饱饭了,可是身上却是还收拾得干净,竟然能忍住不往糜子那边看,颇有礼数地问道。
“便是做出八牛犁的冯郎君。”
“不知。”
妇人摇头。
冯土鳖做出八牛犁之前,南中早就已经乱了,连地都耕不上,更别说是八牛犁。
“献策东和孙吴的冯郎君。”
“也不知。”
“让那叛乱贼军去汉中屯田赎罪的冯郎君。”
“没听说过。”
“李都督的儿郎,认了冯郎君做兄长……”
“竟是这般厉害?”
妇人这回终于吃惊了。
皇帝老儿也好,丞相也罢,不管再怎么厉害,那也是看不到摸不着的,可是这李都督,却是实实在在能让人感受到的。
如今的日子确实苦,但若不是有李都督守着这一方安宁,只怕他们连苟延残喘都做不到。
能让李都督家儿郎认作兄长的,必定不是平凡之辈。
再加上此时又有李都督的人站在旁边,那冯郎君又与李郎君这般亲密,想来此事与李都督亲自所为,有什么区别?
一群人当场又信了五六分。
“这纺线织布,如何才能称得上是熟手?”
妇人看来确实是个不同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乡野村妇,到了这个时候,还能问出这种问题出来。
“平常织机,一日能织两匹布,便称得上是熟手。到了汉中,食住自不必说,普通织工一日二食,管饱。管事的午时多一食,吃的可是比蒸饼还好的东西。”
管事很能说会道,口沫横飞地说着,又拿起勺子搅了搅糜子,让那米香味更浓一些。
“一年到头有四套衣物换洗,每季一套。”
管事的话,如同恶魔的诱惑一般,再加上那浓郁的米香味,登时就让人红了眼。
“可是,我家里,还有孩儿……”
妇人也怦然心动了,脸上有些发红,似乎她也觉得自己的要求太过分了。
“无妨无妨,汉中的冯郎君,那可是个连丞相都称赞的少年英雄!”
管事连忙说道,“家里有娃儿的,都可以带上,那纺织工坊里,有专门看管孩儿的。平日里你上工,工坊上的孩儿就聚到一起,专人看管。如果在工坊里表现好了,还会有人教识字。”
“教识字?”
妇人猛地瞪大了眼,激动道,“此话当真?”
“那是表现好的才行。”
“表现肯定好,表现肯定好!”
妇人连连点头,她自己虽然识字,可是却不算多。
而且就因为她识字,所以她知道,这识字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一个妇人,就算是有心教,就算是平常不用纸吧,但笔、墨、刀笔,竹简等物,又去哪里寻?这些可不是一笔小开销。
更别说如今连吃食都成问题。
“敢问如何去汉中?”
妇人已经不想去探究此事是不是真的了,或者说,就算不是真的,那也没有比如今现在更坏的情况了。
男子可能还好一些,可是身为女子,特别是在黑夜里,现实和噩梦没什么区别。
“来来来!这是契约,这位娘子可要听一听这其中内容?”
管事终于接到了第一笔单子,当下心花怒放,连忙拿出拟好的契约。
“妾身相信皇后。”
妇人的话说得很巧妙,既然是皇后的名义,想来天下主母总不至于欺骗自己。
“好,大气,当真是比男子还大气。”
管事伸出大拇指,“这位娘子,只要在这里按了手印就成。要是家里还有其他人的,也要说清楚。”
……
年纪有些大的,或者面相不算俊俏的妇人女郎,往日里,除了偶尔能吃上点官府的糜子,大多都会呆在城外,或找些野菜,或吃些树皮裹腹。
而有几分姿色的女郎,则是呆在城里的某些特定地方,时不时走来走去,用乞求和希冀的眼光看着周围,好像在等着什么。
一个年轻的女郎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混在其中。
她身上的衣服虽然陈旧,有些地方还破了小洞,可是仍然比周围的人干净许多,而且可以看出原来的布料也是很少人能穿得起的好料子。
再加上她虽是落魄,但站在那里,眉目间仍有着羞涩,还带着深闺的些许气质,看起来仍是不太适应这种情况。
可以看出,她原本是有着一个不错的家庭。
一个面目猥琐的男子走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咽了一口口水,问道:“半个蒸饼,怎么样?”
年轻女郎有些害怕地退了一步,看了一眼男子,忍着害怕和恶心,轻轻摇头:“一个。”
“我说,你这娘们要价也太高了吧?”
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