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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自己再争气些,做出一两件大事出来,与那那盘在锦城里的关张二人相比,未必就能差了去。
这般正想着,只听得身后有人喊了一声:“前面可是李郎君?”
李遗回头过看去,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小郎正带着讨好地笑容,向着自己行礼。
“我道是谁,原来是黄家的郎君啊,不知黄郎君唤住我,有何事情?”
李遗说着话,眼中却是不由地带上了一股轻蔑之色。
那黄郎君却是当作听不出李遗那轻视的语气,走了过来,笑着说道:“许久不见李郎君,甚是想念。听说前些时日去了汉中,为朝廷立下了功劳,小弟想请李大兄饮上一杯,不知能赏脸否?”
“黄郎君好本事,如今朝廷禁酒,竟也能找得到酒喝?”
听了李遗的话,黄郎君连连摆手,“不是酒不是酒,小弟如何敢公然违抗朝廷禁令?只是些闻着有些酒味的汤饮,不犯事,就在这边上的肆楼里。”
“哦,那可得去看看。”
李遗一听,心头一动。
“李大兄请。”
黄郎君听了,大喜之下,连忙伸手引路。
两人进了肆楼找了个安静的包间坐下,当场先叫汤饮,才又点了几个菜。
“才离开这锦城几个月,没想到这肆楼竟然还能公然卖这等汤饮。”
李遗端起碗,虽然喝到嘴里,根本没什么味道,但好歹能闻到些酒味,总比那白水好喝得多。
第0245章 粮食()
这汤饮有些浑浊,里面还飘着些许的白米粒。
虽闻着有酒味,可是喝到嘴里,却是只有些酸酸的味道,整个汤饮喝起来,味道淡得和白水想差无几,倒也说不上算是酒。
李遗咂咂嘴,说道,“这汤饮倒是新鲜。”
“也就是前些时日禁酒令松了口子,除了不让公开卖,私下里酿自己喝,不被他人知晓,倒是无妨。”
黄郎君笑道开口解释道,“这食肆,倒也不算是违令。”
李遗摇摇头,说道,“就算是自己酿,那也得有粮食才行,今年的粮食才刚种下去,哪来那么多的粮食糟蹋?”
“这蜀中,总有那么一些人手里有粮食,去岁粮价大涨,要说没人囤积粮食,谁信?后来粮价又大跌了下来,这砸在手中的粮食,难不成还真囤在粮仓里发霉?”
黄郎君意有所指地说道。
蜀中湿热,又地处南方,多种稻米,麦子,耐储的粟米最多只占了三分。粮食发霉的速度自然要比北方快得多。
“去年夏粮大熟,秋麦又没耽搁,只要是没战事,粮食还是能支应得过来的。眼看着今年春耕没遇到春寒,耕种顺利,所以那些囤了粮的,心里也是发慌啊。”
黄郎君看起来年纪虽是不大,但分析起来却是头头是道,让李遗不禁略有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虽然他这几个月一直跟着兄长,但好歹也是给丞相办过事的人,自然知道这其中的门道。
大汉如今是十五税一,可能朝廷的日子有些紧巴,不算南中战乱的话,苍头黔首的日子只能说是比以前苦,咬咬牙,还能活下去。
但那些家里有田亩的,反倒是没受多大影响。
先帝没入蜀前,蜀中奢华成风,竞相攀比,人不能禁。
说白了,还不是吃饱了撑的?
从三十税一,变成十五税一,这才收了几年?
虽然先帝听了刘巴之计,铸了大钱,又狠狠地把坑了蜀中大户一把,但这就想把那些人的家底掏空,怎么可能?
当然啦,说起来,自己家原本也是有不少的田地,可是这南中乱起来,有和没有那就没什么区别了。
反倒是这黄郎君敢当着自己的面说出这番话来,让他有些意外。
“我记得黄郎君的家中,好像有不少的田地吧?”
李遗夹起案几上的菜放到嘴里,嚼了嚼,又放下筷箸,跟着兄长的日子越久,就越觉得这外面的饮食难吃。
只见黄郎君面带苦笑,点点头,大方地承认道,“确实有不少,黄家虽是不故意囤积粮食,但这两年自家地里收下来的粮食,倒是没卖过,一直囤着呢。”
“所以说,”李遗指了指这包间,说道,“这食肆,也是黄郎君家的?”
敢在这里说出这番话来,不怕外人听了去,想来这黄郎君也是有底气的。
“可不敢这么说。”
黄郎君连连摆手,“黄家乃耕读之家,安敢操持贱业?这食肆的掌柜,我倒是认识。”
这就是变相承认了这食肆与黄家有关。
李遗笑笑,世家大族嘴里说着不操持贱业,但真要深究起来,那些稍大点的商号,哪一家不跟大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本就是世家大族惯用的手法。
李遗知道这一点,也不点破,又问了一句:“那黄郎君叫我前来,是为何事?”
“自然是粮食。”
黄郎君探过头去,说道,“小弟听闻,兄长还没到锦城,就有人放出风声,说兄长手里有不少上好的布匹,要拿来买粮?”
“你消息倒是灵通。”
李遗点点头,说道,“没错。确是上好的布匹。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张君侯府中的小娘子手里有两套特别的衣物?”
“自然是听说过的。”
黄郎君点点头,说道,“听说那张小娘子去岁冬日里穿的衣物,与他人大是不同,竟是连裘衣也不用披,当真是好东西。”
李遗听到这话,心里有些感慨。
这张府,也算是锦城里数一数二的人家。
而这张小娘子,更是皇后的亲妹子,所作所为,自然就引人注意。
经过这整整一个冬日,这种布料虽然还没流传到锦城,可是因为张家小娘子的缘故,锦城中但凡消息有些灵通的上层人家,却是无人不晓。
本来李遗还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兄长会对那张小娘子这般宠溺,事到如今,他反而是更加糊涂起来,也不知兄长这是有意还是无意?
心里闪过念头,脸上却是不露声色,李遗慢条斯理地说道,“话说到这里,我倒也不瞒你。这衣物所用的布匹,是冯郎君特地跑去汉中,拿羊毛用秘法做成。我手中的布匹,正是这种。”
“当真!”
黄郎君眼中发光,脖子利伸得更长,“却不知价钱几何?”
李遗仿佛没看到黄郎君着急的眼神,继续淡然说道,“今年这布匹,只有我手里有。”
然后这才看向黄郎君,“黄郎君觉得,这价钱当是几何?”
“小弟不善这殖货之事,所以这布匹,兄长作价几何,小弟不敢置喙。”
李遗微微皱眉,心道这人一会说粮食一会说布匹,如今却又不像是要买布的样子,难不成是耍着我玩的?
“也不敢瞒兄长,小弟只是听到兄长拿这好布料来换粮食,就想着,兄长是不是拿这粮食有用处?”
看李遗的神色有些不对,黄郎君眉眼却是通透,当下就说开了去。
“你想知道?”
李遗眼睛淡淡地扫了一眼黄郎君。
兄长在汉中要用到大量粮食的事情,以后肯定是瞒不住的,但瞒不住并不是就说明可以随意泄露出去。
蜀中的余粮,大多是控制在大族手里,而蜀中的大族,对兄长倒未必有多待见。
不但不待见,反而是有不少芥蒂。
反正李遗觉得,兄长这种得罪世家大族的本事,别人一般是学不来的。
所以此事,最好是先趁着蜀中大族正在为去年的囤粮发愁的时候,先大肆收一批粮食上来,能收多少是多少。
要是等他们反应过来自己背后是兄长,估计粮价又得涨一次。
“小弟不想知道。只是若是兄长当真是想要粮食,小弟手里倒是有一批,如果不够,小弟还可以出面,替兄长再筹备上一些。”
听了这话,李遗心头一动。
第0246章 黄崇()
这黄郎君,本就是蜀中大户。若是由他出面,肯定是要比自己出面好得多。
虽然自己大人投靠丞相的行为,算得上是李家的一种生存之道,但这并不代表着那些不服大汉的大族会认可自己。
但这黄郎君就不一样了。
黄郎君本名叫黄崇,是黄权之子。
而黄权,算得上是当初本地世家投靠先帝的代表人物。
先帝执意伐吴,黄权也是劝谏过的。
后来看到先帝不听从后,他又自请为先驱,让先帝坐镇后方。
若是先帝听了黄权之言,夷陵即使大败,也不至于这般惨败。
只是先帝不但要亲临前方,还把黄权派往江北防范曹贼,以致于后来大败之后,黄权被截断退路,只得降了曹贼。
所以留在蜀中的黄家就显得很尴尬。
虽然先帝说了“孤负黄权,权不负孤也”的话,但如今黄权在曹贼那边也算是身处高位,黄家又怎么敢因为先帝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敢把这话当了真?
所以平日里处事无不得小心翼翼,生怕惹来大祸。
以黄家如今这般情况,出面去向大族收些粮食,估摸着当真没人会怀疑。
只是,为何他们这般好心?
“为何?”
李遗不相信黄家不知道这背后的风险。
虽然他们如今的处境不算太好,但有先帝那一句话,相信也不会有人故意去找他们麻烦。
但如果再掺和这个事情,他们就算是真正地得罪了这蜀中大族——投靠了朝廷不要紧,但如果是还要反过来坏了别人的好事,这黄家就算是自绝了后路。
得罪了世家,又不受朝廷待见,黄家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只想请兄长帮个忙。”
黄崇有些低声下气地说道。
“什么忙?”
“请兄长帮忙引见一下汉中的冯郎君。”
“冯郎君?”
李遗终于笑了,他靠在椅背上,拍了拍这椅子,没想到才过了这几个月,连食肆里都有了这玩意。
“此事说容易,也容易,说为难,我也为难。因为你口中所说的冯郎君,我是要叫一声兄长的。”
李遗倒也不怕说出这个话,反正此事也没什么丢人的。
“引见容易,但你总得给我透个底子。”
说句不客气的话,要是自己开了口,兄长定然会给自己这个面子,但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才要格外小心谨慎一些。
不然出了什么漏子,丢人的是自己。
黄崇看来是早做了功课,当下听到李遗这话,倒也不吃惊。
只见他沉吟一下,这才说道:“不说那些大族里不愿出来的,就单单说是如今大汉所能看到的少年郎,冯郎君算是个领头的,此话不知李大兄认否?”
“那是自然。”
李遗点头,就算那关张二子,也就是顶了个传下来的爵位,要说功劳和本事,李遗还真就认冯永要比他们强。
至于那些世家大族不愿意放出来的所谓才俊,李遗就更看不上眼了。
兄长可是连丞相都拿捏不住,但又不得不迁就的人物呢,而那些世家大族们,在丞相的手里,还不是敢怒不敢言?
才俊?有多才?
“听说李大兄的族弟,也是因为冯郎君的举荐,这才当了南乡县的县令?”
“不错。”
“汉中本就是荒凉之地,如今朝廷虽是大举屯垦,但那南乡县地处偏远,只怕一年半载也起不来。小弟不才,愿往此地,做个小吏。”
李遗这回终于听明白了,他看向黄崇,坐直了身子,好一会这才缓缓说道:“你要我兄长举荐你去南乡?”
“还请李大兄成全。”
“是谁给你的主意?”
李遗沉声说道。
南乡县荒凉吗?
答案是肯定的,无论是谁来了,李遗都会这么说。
地处汉中偏远之处,大部都是山陵,再顺汉水而下,就是叛贼孟达所在之地。
这么个破地方,谁愿意去?
所以族弟才能当了这么个县令,不然换了锦城周边的县试试?能当个县主簿就不错了。
就因为是破地方,所以丞相得了兄长的提议,直接就允了,连属官都没派,只说了以后若是有合适的人再另行选派。
这话的意思,其实就是属官人选,无论是兄长,还是族弟,都可以自己推举,到了丞相那里,基本也就是走个流程。
但是自家事自家知,兄长说了不出两三年,南乡肯定就是一片繁华之地,想要官声也好,功劳也罢,那就是躺着也能捞着。
李遗相信那就是事实。
不说别的,就说那纺织工坊,兄长已经开始把人迁往南乡县了,光光这个,就不知会增加多少人口?
这根本就是自家几个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