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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这个时候,某个刚刚长大的小女孩正式把他列入了自己的猎物名单。
当然,这个他自然是不知道。
此时的他,正坐在座位上,很是无奈地看着蒋琬自来熟地拿起碗,喝了一口小米和大米混合煮成的粥,然后再夹起切好的鸡子饼送到嘴里细细地嚼着。
那副享受的模样,还以为是正在吃什么山珍海味一般。
“锦城曾有言,冯庄吃食乃是一绝。如今方知果真是传闻不虚,阿梅娘子,劳烦再给我加份酢菜。”
阿梅听了,连忙又从专门放腌菜的大盆里夹了一些腌菜,放到蒋琬面前。
“这大早上,喝粥再吃些酢菜,当真是难得的好吃食。”
蒋琬赞叹了一声,“冯郎君果然是个会吃的。就连这酢菜,也要比他处好吃得多。”
那是当然,别家的腌菜,连最基本的卫生都不做,腌着腌着,说不定就腐烂了。
哪像自己,就是腌蒲菜,那也是挑半嫩半老最合适入口的根茎,洗净剥了外皮,再切成长短适中的小段,最后才开始腌制。
冯永所在的地方,从来没有食不语的规矩。
蒋琬适应得很快,特别是在吃晚饭的时候,冯永就是不想说话都不行,因为蒋琬总有很多稀奇古怪的问题要问他。
“蒋天使,你都呆在这里这般久了,打算什么时候回锦城复命啊?”
“这才呆了几天,你小子就想赶人了?”
蒋琬瞥了一眼冯永,“这般的大热天的,你忍心让老夫在外头赶路?怎的这般没良心?阿梅娘子,再给我点酢菜。”
“酢菜不能多吃,还是多吃点鸡子饼……”
看着年纪已经不小的蒋琬好这一口,冯永连忙劝阻,只是话一说出来,顿时又想起刚才的话题,这才知道自己又被这老汉拐偏了思路,连忙又强行把话题拉了回来。
“不是,蒋天使,你呆的这不是几天吧?没有一个月也有二十来天了。这汉中又不是只有南乡一个地方,你看,汉中可不比往日,变化可大了,你老也应该去别的地方看看。”
“就吃酢菜,”蒋琬看都没看一眼冯永,“这一口酢菜开脾胃,这大热天的不喜欢吃东西,多吃点酢菜才能多吃些。”
却是丝毫不提冯永让他离开南乡去别处看看的话头。
“好好,你吃。”
对于这么一个年纪可以当他老爹的朝廷天使,冯永也没什么好的办法。
“天使今日打算去看哪里?”
“今日去看那个吴明给豚去势。”
一说到和南乡有关的事,蒋琬就答话,“话说,你让那个吴明给鸡开刀倒没什么,如今又让他拿豚练手,这豚,可是大家畜,要死上十几头豚?你就不心疼?”
“心疼什么?死了就扔食堂,拿来做些肉食,就当是给那些织工的奖赏了。”
冯永满不在乎地说道,“死十几头豚怕什么?我都已经做好了死几十头的准备了。”
说完后,又是眼神古怪地看了一眼蒋琬,朝廷派过来的天使,放着正事不干,天天跟在别人屁股后面看着别人干活,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哪知蒋琬也是古怪地看着冯土鳖,“来到南乡,这才发现你这里有古里古怪的。处处与别处不同,身为天使,我自是要弄明白,不然如何向陛下和丞相回报?”
两个都把对方看成怪人的人相视一眼,又各自别过头去。
“吴医匠,前两日你去势的那些鸡怎么样了?”
吴医匠,虽然本名叫明,但其人一点都不明,反而有些憨笨。
他是樊阿手下的名义下的弟子之一。
只是听说天分不行,学了好久也没学会医人的本事。
不过他有一门自学的手艺,那就是阉鸡阉猪。
没错,自学的。
当年他就是看押华佗的狱卒,姓吴。
华佗临死前,把自己毕生所学写成书,交给了这个吴姓狱卒。
哪知吴狱卒的老婆却把医书给烧了,还骂吴狱卒,说华佗就是因为医术高明这才招来大祸,所以这本书也是祸源。
最后吴狱卒在火堆里只抢出最后几页医书——里面治人的医术被烧了,只留下了给鸡猪等家禽家畜开刀的方法。
但不得不说女人有时候当真是可以当预言家。
华佗死后,名下的弟子四散逃走,吴狱卒以前的同僚为了功劳,最后把吴狱卒私藏华佗医书的事捅了出去。
好歹吴狱卒当时对华佗也是挺照顾的,李当之因为有感他对师尊有恩,当下也拉着他跑路——这一跑,就跑到了南中。
虽然李当之和樊阿对这几页医书不感兴趣,但好歹也是师尊交给他的。当下樊阿就给了他一个名义的弟子名分。
只是他没有李当之和樊阿那样的基础,再加上年纪大了,又如何学得会医术?
平时也只有看着那几页医书,拿些家禽练手,一来二去,医术没学成,但给鸡开刀倒是熟练。
这给鸡开刀的手艺也就成了他自己的家学……
只是猪算是大家畜,他少有机会练手,所以算不得太熟练。
樊阿把有天分有潜力的弟子全部遣回南中,冯土鳖当然是不知道的。
为了应付冯土鳖的要求,樊阿又把最笨的弟子推了出来——好歹吴明也是当过狱卒的,说不得会应付这些官场上的事。
哪知冯土鳖和吴明一聊之下,一下子相见恨晚!
阉鸡阉猪,那可是一门好手艺哇!
冯永早就想找会这门手艺的人,可惜的是这年头,消毒技术不行,要是草率地给鸡猪去势,十有六七是要死翘翘。
家禽家畜可是宝贵的资源,谁脑残地去搞这个东西?
如今得知吴明竟然会这个,当下大喜过望!
鸡猪去了势,这才好育肥啊!
再说了,没有阉过的猪,所以那股猪臊味,简直了!
反正冯永是很少吃。
虽说这年头有肉吃就很少见了,没人会嫌弃这个,但赵广等人看到冯土鳖嫌弃猪肉,只当他是山门出来的嘴挑,倒也没有怀疑,却是不知道他是闻不得那个猪臊味。
如今冯土鳖得知自己手下有人会阉鸡阉猪,再加上自己又是养殖大户,哪还按捺得住,立马就让吴明走马上任。
甚至还拍着胸脯对着吴明保证,只要干好了,自己手上这几份官身诰命,就有他的一份!
吴明自知自己医术不行,原本还以为被推出来做挡箭牌,少不得要受一份罪,哪知老天开眼,那几页医术竟然是自己的救命稻草!
当下喜得差点就晕了过去。
回来跟自己的师父这么一说,当下就把樊阿听得瞪得眼珠子差点就掉了下来。
更不用说那些师兄师弟和师侄们,当真是羡慕得直流口水。
官就是再小,那也是官!
从贱民到官,他们要是没人提携,就是再爬两辈子,估计也没机会能爬上去。
这吴明,当真是祖上积了大德了!
第0333章 师傅()
自己祖上积没积德吴明不清楚,但他知道自己肯定是积了德的。
他能得到那几页医书,还不是因为在牢中时自己的一时好心?
至于烧掉的那些治人的内容,如今看来那都是天意,要是真得了一个官职,说不得回去还要好好犒劳自己家那个婆娘一番。
今日的吴明特意穿了一件崭新的衣服,手里提着冯永让人给他打造好的工具箱,正站在猪栏前等候。
听到冯永问话,连忙躬身答道,“回冯郎君,除了死了两只以外,剩下的小人都一一看过了,伤口长势都挺好,没有恶化。”
“那就好。”
冯永满意地点点头,连续阉了三十多只,就死了两只,这技术已经很了得了。就算是在后世,也有失手的时候,所以不能强求太多。
看了看站在吴明身后的几个半大小子,有汉有胡,年龄都在十三十四岁之间,都是从没有入籍的人家挑出来的娃子。
“跟了吴师傅,就要好好学。这可是一门好手艺呢,吴师傅愿意教你们,那是你们的福分。用心学好了,将来是有大用处的。”
冯永看着只比自己小三四岁的小子们,口气却像个长者般语重心长,“这是你们最好的机会,真学好了,不但能让家里人入籍,自己也能入学堂识字读书一年,天底下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说话的人强行装老成,听话的人却觉得理所当然。
半大小子听了,脸上全是激动无比的神色,看向冯永的眼里充满了崇拜。
没办法,就算是在后世,这个年纪也是最喜欢追星的年纪。
更何况冯土鳖身上的光环笼罩着整个纺织工坊。
纺织工坊是南乡县所有的大人孩童眼中最神圣的地方,每一个都以入学堂为荣。
他们的年纪已经有些超龄了,按道理,超过十四岁,基本就失去了入堂的资格——劳动力太紧缺了,十五岁已经算是丁口,甚至在很多地方,十三岁就已经是一个完整的劳力。
就连他们自己,也都知道到了十五,就已经算是家里的顶梁柱——顶梁柱的意思就是,要想着法子养家糊口。
但要是主君大人让他们进学堂那就不一样了,学堂里不但包吃食,连身上所穿的衣物都包了,就算只在在里头呆上一年,出来都要高人一等。
冯永说完后,又看向吴明,“吴师傅,这些孩子,这些日子学得怎么样?没给你添麻烦吧?”
吴明连连摆手,脸上全是惶恐,“当不得冯郎君这师傅之称,这些个孩子,以后可都算是读书种子呢。能教他们这么点东西,小人实在是祖上积了德……”
自己这点手艺,恐怕连贱业都算不上吧?冯郎君看得上,那是自己行了大运。
“别说这种话,我以前就说过,在我这里,没有外头那么多规矩。以后啊,但凡像你这般有一技之长的匠人,都叫师傅,这样才显得你们手艺的厉害。”
冯永脸色一板,“外头什么情况我不管,但这纺织工坊我说了算,外人还管不到这里。”
说着看了一眼特地跑来看热闹的樊阿和他的徒子徒孙们,语气又加重了三分。
“今天我就把话放在这里,你这手艺,要是当真能做好了,把这些豚也像阉鸡那样阉好了,再把这些孩子教好了,我手头里的官身诰文,肯定有你的一份。”
话音刚落,吴明双腿就已经利索地跪下了,声音有些哽咽,“主君请放心,小人就是拼了命,也要把这事做好了。”
好嘛,直接改口叫主君了。
冯永的话听在樊阿那些人耳里,当场就引起了一阵骚动。
有人将目光看向冯永身边的蒋琬,却见他脸色并没有一丁点的不悦,反是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益州典农校尉右司马已经定下来了,就是李遗。
只等他回锦城回报陛下和丞相,这一任命就算是生效了。
以李遗的身份做这右司马一职,吴明的身份自然不可能与李遗看齐,所以他不可能左司马,剩下的,也就是前后左右四曹。
但益州典农校尉手下四曹,却只是丞相临时想出来的,这四个职位说白了,就是给冯明文打下手的。
冯明文这个益州典农校尉都没什么权利,名下的四曹除了给冯明文打下手,还能做什么?
也就是说,这四曹,不但要做事,而且手头还没有职权,最多最多,也就是给了一个出身。
这本就是借机给冯永身边的人一个名分,让他收拢人心,算是小惠小利。
毕竟按道理,冯永的功劳已经不小了,赏赐也是应该的。
但其年纪却不大,一下子赏得太高,有捧杀的嫌疑,适当给他一些其他的权利,也算一种赏赐的补偿。
所以蒋琬才不管冯永把这四曹的位置给了谁。
哪知土鳖不按常理出牌,竟然就这么轻易地给了这个吴明这么一个名额,当真是让蒋琬又是意外又是大感兴趣。
这冯明文,被人称作冯癫子,当真不是没有理由的。
纺织工坊自成一体,不分良籍贱籍,只分有无上籍。
可他这种有背常理的情况偏偏又让人说不出话来——纺织工坊这东西,如今算是大汉独一份,也是他一手搞出来的,在它没有出现之前,任谁也不知道它应该是个什么模样。
可是它对大汉实在是太重要了,而且牵扯到方方面面的利益也太过于广泛。
纺织工坊里头的一切,除了冯明文,在有第二个人能搞明白里头的门道之前,冯明文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他说的话就是规矩。
蒋琬到南乡这么久,问冯永的问题都是那些他看不明白的事,但对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