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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吃食……”夏侯氏吃了一口,惊讶地发现果然是美味异常,“既不像是酪,又不像是冰,到底是如何做出来的,倒真是巧心思。”
“谁又知晓呢?”黄月英也跟着吃了一口,“估摸着又是他那师门中的秘法所制吧。”
夏侯氏犹豫了一下,这才小心地问道:“那冯郎君果真是山门中人?”
黄月英沉吟一下,点点头道:“错不了。阿郎与赵将军都确认过了,此子自己也承认了。只可惜是个惫怠的性子。当日阿郎与他相见,发现其谈吐非一般人所能及,见识更是不凡。当时还给他许了一个参军的位置,没想到他宁愿在乡野种地,也不愿意为官。前些时日吾也曾去见过他,还说什么只学过易牙之术和农耕之术,从未学过权谋之术,估摸着是让我家阿郎彻底死心呢。为此阿郎还发了一通脾气,说他小小年纪,滑不溜秋的,也不知哪来这么些玲珑心思。”
夏侯氏点点头,赞同道:“听说此子也不过十六七岁,便如此懒散,倒是少见。”说着,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正在埋头大吃的张星一眼。
夏侯氏久不出门,这两年来外界的消息基本都是靠别人传过来给她听的。这些日子这冯郎君的名号在她耳边不知听了多少回。先是自己的儿子张苞散了值,回来骂了好几次人,说此子乃巧言令色之辈。后来偏偏又是此子给自家送了一个据说是他师门中的不传之术,最后自己的二儿子和女儿还随着丞相夫人去见过他一次。回来后各自的说法也不一样,女儿对那里的吃食念念不忘,儿子张绍倒是说冯郎君文采斐然。这个冯小郎君,委实让人有些看不清。
“你也是见过他本人的,却不知是如何评价此子?”
“缺乏上进了些。”黄月英放下碗,想了想,“一般少年郎,这般年纪,无不是想建功立业,做一番事业的。哪像此子,如看透了人情世故一般,半点功名之心也无。”
“人各有志。指不定师门所学,便是教会他如何于乱世中立足,未曾想让他去博什么功名亦未可知。”夏侯氏生性贤淑,出自夏侯家,见过不少人物,嫁的人又是名震天下的张飞,从北到南,从东到西,什么事情没见过,没见过至少也听说过。看透了,自然不会再去像普通女人那般目光只看表面。
她有一个女儿当皇后,有一个儿子当君侯,觉得已经足够了。次子还是安稳些,当个文官,不用去上沙场,也不用担那么多心,次女的话,嫁的人家风不风光无所谓,但只求个平安就不错。所以对冯永这样的,反倒是欣赏多一些。
“阿姊说的倒也是,我倒也想过这层。只是觉得可惜了他这一身从师门学来的本事,。”
……
两人说了一会话,黄月英便起身告辞,说是府里还有一罐冰酪,怕过了时辰放坏了,要赶着回去拿给丞相。
这时恰好宫里有人来报,说皇后想念小娘子了,要把小娘子接到宫里玩耍。
张星看了看还没吃完的冰酪,噘了噘嘴。她刚才可是一点一点地挖着吃,舍不得一下子全吃下去,所以到现在还没吃完呢。
“阿母,我不想去宫里,我想吃冰酪。”张星向着夏侯氏撒娇。
夏侯氏把她嘴角的奶渍抹了去,拒绝道:“这可不成。快快吃完,吃完了就去,别让你阿姊久候了。如若想吃,改日叫你赵二兄再拿些回来。”
听说赵广如今天天跟着那冯郎君厮混呢,想来拿这点吃食,应该不算难。
张星听了连连点头,又开口道:“阿母,那我想与赵二兄去那冯庄玩耍,可以么?”
“你以前不是喜欢去宫里玩么?怎么又想去冯庄了?”
“皇帝姊夫不好玩。日日被丞相逼着看书,又不能像以前那般陪吾耍。”
“不得胡说,姊夫自然是好的,他是皇帝,自然是要努力学学问,以后要做个好皇帝的。”
“那也没那冯郎君好。那冯郎君做的吃食好吃,说话也好听。”
“如何个好听法?”
“便是说吾是,嗯,”张星食指压着嘴唇,想了好一会,方才说道,“是袅娜少女羞,岁月无忧愁……”这句话是称赞她的,她记得可牢了,她后面还特地去问了二兄,把这话给背下来了,“姊夫可说不出这般话来。”
“你一个小女孩家,自己赞自己,羞是不羞?平日里教你识字,可没这般记性。”夏侯氏又好气又好笑地拍了一下她的脑袋。
这边黄月英回到府内,径自回到后院,只见诸葛亮正悠闲地坐在亭子里一个人下棋,棋盘边上还放着一个碗,碗里装的正是刚送过来不久的冰酪。
抬头看到黄月英过来,成熟而英俊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细君回府了?坐,要不来点冰酪?那小子人品虽不怎么样,但做这吃食确实不错。”
黄月英坐到对面,闻言轻轻地摇了摇头:“在张府那边已经尝过了。此物虽美味又能消暑,但终究过于冰寒,过多食用不合养生之道,适可而止即可。”
“细君说的有理。只是理都懂这个理,能管住自己的却是少见。我见此物味美,亦忍不住多吃了一些。剩下尚有小半,已经放入井中,约摸亦能多留些时辰。”
“还是阿郎想得周到些,路上妾还在想此物该如何留存,却没想到阿郎已经想出来了。”
“君侯夫人那边,有无说什么?”
“阿郎怎的如此着急?此次妾过去,也只是提了一下,没敢多说。君侯夫人看似温婉,却是个能拿主意的,只能慢慢说开来。说得急了,只怕反而不美。”
“也是,是我太心急了些。”诸葛亮自失一笑,掂起一颗黑子,随意落下。
“只是这张小娘子,年纪会不会太小了些?”
“只是订亲,又不让立刻成亲,怕什么?”
“自然是怕嫁错了郎,好歹也算是咱们侄女。”
“放心吧,那小子虽是滑头,但心性还是不错的。那次赵二郎跟他说开了去,如今不还是一样天天往冯庄跑,那就是个重情义的。”
“也是。”
第0048章 失败品()
冯庄。
赵广懒洋洋地半躺在躺椅上,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打了一个饱嗝,动都懒得动:“到底是山门出来的,这享福都比别人家的花样多。”
冯永正趴在石桌上努力地分析着“师”这个字的古代发音,想着究竟是用哪个韵母标准一些,闻言抬头看了一眼赵广,冷笑一声,“这里面现在就你最享福,何来脸面说他人?”
廖立事件对冯永的刺激很大,被人当成小棋子算计的感觉很不好。所以他一反以前的懒散模样,加快了《说文解字》的繁简转化速度,目前为止已经把千字文全部转化完毕。
干倒世家的步伐终于又前进了一小步。
辛辛苦苦做完这个的某个土鳖曾发出一个感叹:在别的小说里,穿越人士工业也会,农业也会,与历史上那些牛逼人物斗智斗勇还占上风,还能背下诗词大全泡妹子,上马整军下马治民无所不能。
而他连做个曲辕犁都是只能画草图,还得找人做实物,跟诸葛老妖见一面就被坑得差点删号,最多也只会背高中学过的那点东西。唯一例外的千字文还是因为练钢笔字,用里面的内容做帖子,整整练了一年多,这才无聊背下来的。
感慨完的冯土鳖然后就发现他遇上了第二个困难,那就是注音。
古汉语的发音与后世的发音有所不同,东汉以洛下音为美,但冯永他又不懂洛下音。如果是教那些庄户的孩童倒是没什么事,反正蜀中又有几个能说出标准的洛下音?相互说话只要能听懂就行了,大家大哥不用笑二哥。就像是后世南方人和南方人说普通话一样,谁笑话谁啊?不但不会笑话,还会觉得彼此之间交流很顺畅。
但如果是真要编一本《新华字典》出来,哪怕是最简单版的,也是以洛下音为标准最好,因为逼格最高。
不然以后某些世家一看,哎哟,这是哪个旮旯角落出来的土鳖?连话都说不清也能出书立传?档次都提不起来,你还指望别人会认同你的书?
于是叫赵广去帮忙打听打听,有没有认识会洛下音的人,没想到这家伙开口就说:“张夏侯氏夫人平日即说洛下音。”
关键是老子不认识她啊!没得办法只好走了小萝莉张星的路子,天天以给张星送零嘴的名义,叫赵广上门去学。本来赵广不想干这个活的,冯永直接来一句:“三十六计我只记得十来计,其余得好好想想。”就把他吃得死死的。
赵广刚开始也对冯永正在写的东西感兴趣过,可是看了一眼就像是鬼画符一样的汉语拼音后,他就认定那些字符肯定是冯永师门里的独门记号,就识趣地再没问过与此有关的事情。所以赵广到现在还一直以为是冯永自己想学洛下音,压没想到他是在给千字文注音。
王训此时独自一人安静地坐在角落里,手里正紧紧地握着毛笔练字。冯永看了他一眼,在心里默默地念着“一二三”,三字刚念完,王训手里的毛笔就“啪”地一声断了。
王训沮丧地扔掉断笔,从旁边再拿出一只好笔继续练习。
刚开始用笔写字的人都有恨不得把所有力气都放到笔上的坏习惯,如果是普通人也就算了,可是像王训这种习武的人,对笔的伤害就特别大,一个不小心就会把笔给握断了。
还好毛笔在冯家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因为大量的鸡毛为制作毛笔提供了原材料。如果是放在别家,估计王训这个学生早就被赶出师门了——字没学会,先把老师家弄破产,这种学生哪个敢要?
“主君,有客来访。”这时管家拿了一个拜帖进来,躬身行礼道。
冯永接过拜帖打开看了一眼,略带惊讶道:“怎么是他?”
“何人?”一旁的赵广探过头来,看到拜帖上面的名字,也有些意外:“李遗李文轩?他来做什么?”
“请他进来,我稍后就到。”
冯永看向赵广,问道:“你说这李文轩这是什么意思?”
“小弟如何得知?”
那是你未来的姐夫,你跟我说你不知道?
“关姬不是你阿姊么?”
“兄长这话好没道理!那李遗也只是与我那阿姊见过两三回,这些时日却是再没见过。再说了,大丈夫如何能把心思用于儿女情长之上?”
冯永眨眨眼,总感觉这话里透露了某些信息。
冯府上的规矩是哪个学习成绩最差,哪个就得干最多的活,所以一直排名在后面的牛娃这回又被轮到了给客人上茶。
和所有第一次上冯府的人一样,李遗饶有兴趣地看着身下的椅子,此等坐法,却是要比跪坐舒服多了。再看看茶碗,对正要退下去的牛娃问道:“且住。此汤为何物?”
“主家自制的茶汤。”牛娃肃手而立,回答道。
“为何与别处茶汤不同?”
“主家秘方所制,有宁神静气之效,自是与别处不同。”牛娃答这个话的时候挺起了胸膛,自豪地回答。在他看来,主家是世间最好的人,而且也是极有本事的人。
李遗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孩童,没有一般农户家那些孩子面对贵人时的胆怯和畏缩,甚至还带着一股隐隐的自信。
“玉出昆冈,后文当是如何?”李遗突然转了一个弯,堪称聊天老司机,当场就差点把牛娃的腰闪断。
本来挺着脸膛的牛娃一下子跨了下来,嗫嚅道:“玉出昆冈,玉出昆冈……剑号巨阙,珠称夜光。果珍李柰,菜重芥姜。海咸河淡,鳞潜羽翔……”
越背到后面声音愈小,如若不是李遗注意听,还真不一定能听得清。越听他越是惊讶,这样的孩童,应该算是读书种子了吧?如此下来,十年后,这冯府的底蕴,与蜀中的一般世家,有何区别?这隐世山门,难不成真有这般厉害?
“李郎君就莫要再为难府上这孩儿了。”冯永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两人的对话,当下只好进给牛娃解了围,走到牛娃旁边,摸了摸他的头,“若是你以前能好好用心,何以现在在外人面前丢人?下去后多跟狗子学学,去吧。”
牛娃松了一口气,行了个礼,便快速地跑了。
“冯郎君为何对这孩子如此苛刻?我看那孩子,识字已算入门了吧?为什么冯郎君还不满意?”李遗起身行了个礼。
满意个锤子!学了这么久,还是只会背几十个字,连默写都没能全部默出来,简直是失败品。
第0049章 真野蛮()
当然,在外人面前是不能这么说的,冯永只是淡然地笑笑:“只怕他听到李郎君这番话,就此知足,以后裹步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