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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凭他手里的资源,想要让南中哪个县发展得比其他县快一些,那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只要他推举的县长人选能合格,诸葛老妖也乐得睁只眼闭只眼。
冯永自信在诸葛老妖面前,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关键就在于郡上的主官别给人添堵。
不然干个什么事都要碍手碍脚,那冯永吃饱了撑得去给人刷政绩?
“唉,若是我有合适人选,又何致于让堂郎县夷人骚乱不已?”
张表心里有些发苦,言不由衷地说道。
“唉呀,张郡丞何不早说?我倒是有一个合适人选。”
冯永面带惊喜地说道。
“哦,冯郎君何不说来听听?”
张表大骂某只土鳖的虚伪透顶,却不得不堆起笑脸。
“南乡县的县尉黄崇,治理南乡久有功劳,乃是有才之士。仅当一个县尉,着实是蹉跎了,我意推荐他来此当县长,张郡丞觉得如何?”
冯永笑吟吟地问道。
张表本是蜀郡人士,对同为本地世家的黄崇自然不算陌生,心里算了算,愕然发现那黄崇好像才十六吧?
十六岁在南乡这种上县当县尉怎么就是蹉跎了?
想到这里,张表忍不住地看了许勋一眼,心想那黄崇真要是蹉跎了的话,那这个许勋岂不是废物?
而且黄崇才当了多久的县尉?
许勋看到张表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心里顿时大怒!
现在好像是谁都可以踩自己一脚了吗?
可是想了想,又只能是暗自咬牙——张表这厮,好歹也是郡丞啊,自己一样比不过!
那边的张表叹了一口气,不管这冯明文外头的名声如何,但他对自己身边的人,确实好得没话说。
虽然堂郎是下县,但从县尉转县长,那肯定是算升官。
“这个,若是黄郎君能提得此任,某自是无甚异议。”
“好,有张郡丞这个话就行。”
冯永一抚掌,笑道,“张郡丞且放心,若是有黄郎君来治理这堂郎县,定不会再有夷人作乱。”
“如此最好。”
张表勉强笑笑。
旁边的许勋听着两人的对话,心里被震撼得无以复加,连脸色都有些苍白起来。
大汉一县之长的位置,就这么被两人三言两语定下来了?
以前在锦城,与友人谈诗论赋,或者慷慨激昂地述说自己的大志,收获旁边小娘子爱慕的目光,就已经觉得是快意无比。
如今看到眼前这情形,再想想以前,觉得自己当真是浅薄无比。
“兄长叫小弟前来有何事?”
这时,只听得门口有人说了一声,李遗迈步进来,看到坐着的张表,“原来是张郡丞来了?”
“可不是某要见李郎君,某是送个人过来而已。”
与冯永的谈话已毕,张表起身,拱手道别,“还请冯郎君莫要忘方才之言。”
“放心,忘不了,这两日我正想去堂郎县看一看呢。”
冯永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
张表得了保证,与李遗许勋各自道别,出门而去。
李遗与许勋见过礼,许勋从怀里拿出一封信,说道,“李郎君,这是大人特地让勋带过来的,说是去年托问的事终于有了着落。”
“托问的事?”
李遗心头疑惑,伸手接过信道,“我托了许谒者令何事?”
“勋也不知。大人只说了里头已有详说,李郎君看了就明白了。”
第0438章 有些事情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糟糕()
李遗打开信看了一会,这才抬头古怪地看了一眼许勋。
然后又转过头来笑着对冯永说道,“兄长,张长沙的后人有消息了。”
“张长沙?”
冯永皱眉,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同样古怪地看了一眼许勋,“这事……都过了好久了吧?”
当初李遗从南中返回汉中,倒是跟他提了一下这个事。
说是托了许慈去问这个事情,但许慈只是含糊地说尽力而为,冯永和李遗也就再没抱有希望。
而且最开始的时候他确实想通过张仲景的后人建立起一个医疗体系。
但自从有了华佗亲自调教了出来的传人,再加上阿梅手里又有两本张仲景的医书,所以他对这个事情倒是没有那么迫切了,后面甚至慢慢地淡忘了这个事。
没想到这许慈,竟然还能一直记得这个事。
看了许勋一眼,冯永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许勋,问道,“许中谒令,在上面说了什么?”
“兄长也看看吧。”
李遗把信纸递过来,“当年张长沙离世后,岭南的张家貌似出了不少事情。”
来了这么久,冯永总算是能看得这年代的各种公文和书信了。
许慈也算是有心,上面很是详细地说了如今岭南张仲景后人的情况。
南阳郡的大姓是张家,张仲景就是从南阳郡张家出来的人,所以他才有机会当上长沙太守。
但对于当时的主流社会来说,张仲景却是一个异类。
当了一郡太守却甘心操持贱业,南阳郡张家如何能容忍这等有辱门风的事?故屡次派人前去劝说,但双方总是不欢而散。
到了后来,张仲景甚至直接脱离了张家。
然而他又因为行医之事,最后连官都做不成,于是带着全家跑去了岭南隐居。
岭南多瘴疫,张仲景医术了得,在岭南医好了许多人,死后还被百姓立了祠。
可惜的是在张仲景死后,其后人却因为行医一事,四分五裂,有人重回南阳,想要归祖,有人放弃了行医,只想安分地守着岭南张仲景的祠堂。
至于想要继续行医的,却是无人——可能有,但岭南张家的后继家主不让,而且从岭南张家传出来的消息说,张仲景并没有什么医书流传下来。
“荒唐!”
冯永把信纸扔到案几上,略有恼怒地说了一声,“张长沙之祠,是因其用医术救治百姓,故百姓才立了起来。”
“如今他的后人,视行医如洪水猛兽,却又说要安分守着他的祠堂,真是荒唐!”
至于张仲景没有什么医书流传下来的说法,那就更荒谬了,难不成自己手头那两本医书,是别人写的?
许勋听了,在心里诽谤不已:行医乃是贱业,人家不操持贱业,难道有错了?
“立了祠堂,方能抬高门第之风,岭南张家是从南阳张家分出去的,基业浅薄,守着祠堂,也算是有了根基。”
“再加上张长沙生前在百姓当中立下的声望,好好经营一番,未必不能扎根下来,独成一脉。若是再行医,却是落了贱业之流,当今岭南张家的家主,岂会让族里的人再行医?”
李遗却是给冯永分析了一番。
冯永点点头,“理是这个理,但我心里就是有些膈应。”
看了李遗一眼,勉强一笑,“让文轩见笑了。”
说完,又长叹了一口气。
一本《伤寒杂病论》,救了多少人?
按历史轨迹,若不是几十年后,有人机缘巧合之下看到这本书的残篇,想尽办法让它复原,只怕这本古典医学巨作估计也会和无数消失在历史长河的那些东西一样,悄然无声地湮灭。
即便如此,它最后也只是复原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内容从此再无人得知。
贱业贱业,贱你妈的业!
冯永在心里骂了一声。
人民群众才是历史进步的推动者。
而英雄,只是恰逢其会的引领者。
只是世俗之力何等强大,冯永就算是倾尽全力,最多也就是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偷转概念,把贱籍去掉,改成良籍。
想要改变农工的低贱地位,一个办法是对儒家的治国思想做一次改良——对于冯永来说,此举简直比重新穿越一次还要艰难。
立言哪有那么容易立的?
更何况是为黔首贱工立言?
另一个办法就是,直接祭出马大胡子理论: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利用生产力促进(倒逼)生产关系发生变化。
而这个方法,也很艰难,不把世家打个粉碎,根本无望。
因为世家会本能地压制农工商,以此维持他们的特权,这就间接地压制了生产力地发展。
之所以到了世家彻底瓦解的宋朝,这才出了一句“不为良相,便为良医”的名言,不是没有原因的。
后世不管如何抨击大宋的弱武,但对其文化的辉煌,却是都要点头承认的。
因为知识的扩散,和知识解释权的下放,这才有了士大夫兴起的基础,所以后面才有士大夫与皇帝共治天下一说。
但皇权的排他性是天生的,等“大朱蹄子”提出的自我阉割版儒学,皇帝很快就把它发扬光大起来。
宋因唐武将乱国而重文轻武,明因宋皇权弱势而削弱臣权,皆有矫枉过正之嫌。
而在世家当权的魏吴两国,想要推翻世家,何其难也!
唯有蜀,因为特殊的历史原因,才是世家最薄弱的一环。
到敌人统治力量薄弱的地方去寻求立足之地,冯永自小所学的屠龙术就曾经这样教过自己。
李遗深知兄长在有些时候行事古怪,听到冯永的话,倒也没有在意。
只见他对着许勋说道,“许郎君,遗此次,当真是劳烦许中谒令了,回去后还请替遗与中谒令说一声,日后定会上门道谢。”
许勋连忙道,“李郎君何须如此客气?大人说了,只是修书一封的事罢了。大人常言,李郎君……”
说着,又看了一眼上头的冯永,这才期期艾艾地说道,“李郎君……和冯郎君,乃是大汉少有的才俊之士,要勋多多亲近呢。”
听到这话,不说是冯永,就算是李遗,脸色也是古怪不已。
倒是许勋,说出这个话来时,只觉得脑门在轰隆隆作响,脸上滚烫滚烫的,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冯永和李遗,生怕从他们脸上看到嘲讽的神情。
仿佛过了极为漫长的等待,只听得上头的冯永突然一声笑,许勋当即就是一咬牙: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受这土鳖的气!
这般想着,猛地抬起头来,只看到上头的冯永笑吟吟,显得温和之极。
“许郎君此言,当真是过奖了。什么才俊之士,不过都是大伙抬爱罢了。承蒙许郎君不弃,永能与许郎君交成好友,那当真是荣幸之至。”
许勋听到这话,再看到冯永脸上神情真诚,眼眶一热,只觉得一股热血就冲上脑门。
原来,有些事情并没有自己想像中的那么糟糕。
第0439章 有用的哲学()
“兄长觉得这个许元德可以信任?”
让人把许勋送下去休息后,李遗有些意外地问向冯永。
冯永闻言,轻轻摇了摇头,“除了你们兄弟几个,我不信任何人。”
冯永身边的几位兄弟,不管当初都是怀着什么样的目的来到他身边,但如今那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早就已经将他们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冯永就是他们的领头人,冯永倒下去的话,他们手中的利益同样也会被别人瓜分殆尽——小儿抱金招摇过市,不外如是。
就算是赵广身后有赵云,李遗身后有李恢,那又如何?
没了冯永这个最核心的人物,大汉丞相怎么可能还会把关系国计民生的东西放到他们这些二代手上?
就是那祝鸡翁之术,关兴不也早早地与冯永商量着要让出来?
连大汉最顶级的几家勋贵都拿不住祝鸡翁之术,更何况那足以撼动大汉经济的牧场工坊?
冯永就是一个平衡点。
如今只有冯永可以平衡方方面面的利益,因为这是他搞出来的东西,所有人都只相信他,也只能相信他。
所有人都相信他能带来持续的利益,所以都会尽量维护这个平衡。
如果没了冯永,这些足以让世间绝大部分人眼红得不能自持的利益,那就会引起一片混乱。到时候不说是大汉勋贵之间,就是世家也会想尽办法咬下一口肥肉来。
那时赤膊上场的,不是大佬就是山头,哪有他们这些二代说话的份?
所以不管是从感情上讲也好,从利益上讲也好,他们几个兄弟,都必须紧紧地护着冯永,这样他们这个小团体才能走得更远。
等到他们能真正掌握了大汉的话语权那天,这种情况才有可能发生变化。
那一天的到来,可能是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是四十年五十年,太遥远了,如今还不用担心这种问题。
他们所要担心的是,谁可以进入这个小团体,或者是说兄长打算让谁进来。
看着李遗有些不明所以,冯永笑着解释道,“文轩有所不知,在我那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