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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恐怖的是,这个数字每天都在增长。
连汉中太守马谡都不知多少人靠着南乡吃饭。
单单是那工坊牧场矿场要用到的麻绳麻袋,每天就不是一个小数目。
张家就凭在南乡种桑麻的进项,比在锦城那边的产业都要多得多。
张星忆除了想外出散心,张家在南乡的产业日益膨胀,也是张家答应让她过来的原因之一。
而且单靠张家,这桑麻根本供应不上来。
如今因为汉中麻的供应不足,已经影响到锦城那边麻价也开始涨了起来。
这也是为什么蜀中的世家现在为什么这么好说话的原因。
借点钱挖铜矿啦?
借借借!
借点钱开马场啦?
给给给!
丞相,我们是真心实意拥护大汉的,我们响应朝廷号召,庄园里的那些黔首都放出去啦……
可惜的是大汉丞相在冷笑:八牛犁好用伐?不放出去,难道供着当祖宗白养着?
生产力的快速发展,让蜀中世家大族们不得不调整生产关系,把紧紧束缚在黔首身上的绳索放松了一些。
再不听话,就当真是只能看着别人吃肉,自己干瞪眼咽口水。
所以李慕说的不是大话,而是大实话,何六要是不想做,有的是大把人等着排队做。
何六一听到李慕有换人的意思,当下就是开始冒冷汗,“那只是小人一时不察,当真不是有意。”
“美言?”在李慕面前一声不敢吭气的四娘子此时高高地昂着头,“何六,原来你觉得慕娘子是可以美言的人么?”
“不敢,不敢,慕娘子最是重规矩……”
何六额头的冷汗已经滴下来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仗着何家的关系,私底下是怎么想的。”
四娘子冷笑一声,“你既然知道慕娘子最重规矩,那就应当知道怎么做。当初定下的契约写得清清楚楚,按规矩来吧!”
“明白明白!”
何六抹了抹额头,连连说道,“明日小人就马上把差额和赔偿补齐,决不会少一粒粮食。”
“这还差不多。”
四娘子当众得了保证,这才转身走了。
“慕娘子手下的一个使女,就能有这般气势?”
张星忆瞪大了眼,把刚才那一幕完完全全地看在眼里,这慕娘子,在南乡该是有多厉害?
然后她心里有些羡慕起来:这南乡的女子,原来当真如传闻一般,能当家作主,活得倒是自在洒脱!
这般想着,某种不知名的想法在悄悄地滋长……
第0510章 我们一起种甘蔗吧()
李慕处理完事务,刚伸了个懒腰,只听得婢女这才进来提醒了一声,“娘子,可要让李郎君进来?”
李慕这才想起自家的阿弟在外头已经等候多时了。
“让他进来吧。”
李同提着一个竹子编的小篮子进来,里头装着几个鹅蛋,每个都有小拳头大小。
后头还跟着一个李慕有些眼熟的中年男子。
“阿姊,你又没吃午食,要注意身体。我给你带了一些鹅蛋过来,让下人煮了补些身子吧?”
李慕是个工作狂,常常会为了处理事务而忘记吃饭,李同这一举动,让她有些欣慰。
“我这里,有专门配给的小庖房,想吃什么随时让他们做就是,不必为我担心。”
李慕摇头道。
如今南乡各个工坊的膨胀发展,工坊各个管事在吃食方面,足以堪比富豪之家。
不但平日里鱼肉蛋不断,而且只要有一定权力的,还会有专门配给的小庖房,随时听候差遣。
只是李慕平日里奉行坦荡无私,则心无愧疚的原则,故一般都是跟随大众去大食堂吃饭,很少用到小庖房。
“听下边的人说,你这些日子,鸡鸭养得不错,怎么这鹅还在呢?”
只要李同能完成她交代的事情,不再像以前那般做一些触及底线的事,李慕对李同倒是没过多地约束。
“就还剩下十来只,没多少,这鹅能帮忙看家,我看到它们还有些用处,所以我就留了一些。”
李同脸上现出了紧张之色。
李慕如今管着几千人,李同的那点小心思如何能瞒得过她?
她也不去点破,只是略为提醒了一下,“这些我不懂,既然你说有用,那就留着吧,不要影响到正事就行。”
“不会的,不会的,那些鸡鸭,长得很好。”
李同连忙说道。
李慕的目光落到李同后面的男子身上,目光微微一冷,“我以前好像见过你。”
男子脸上一直带着有些讨好的笑意,此时听到李慕问到他,连忙躬身答道,“小人乃是大房的管事李为,见过慕娘子。”
李慕一听,眼中目光更冷,“大房的人?找我有事?”
当初自己被当成筹码与廖家联姻,就是大房的主意。
若是廖立是一个英雄便罢了,李慕倒也不会说什么。
但在李慕看来,此人只是空有才名,但实无才干,且狂妄自大,屡次口出狂言,得罪他人,却又不知稍加收敛,迟早会有灾祸。
李家与这等人联姻,非明智之举也。
可惜的是当时大汉局势动荡,大房急于拉拢朝中大员,竟是要把她当作货物一般送出去,根本不听她的意见。
这让她心里不但愤恨无比,又让她看不起大房主事之人的眼光。
因为后来的事情证明她的推测是对的。
廖立说出名言“巧言令色冯郎君”之后,全家男女老少被流放汶山,成了一个大笑话。
而在冯郎君名声被人不断诋毁的时候就果断投靠,则成了李慕这一生最得意之事。
看看如今的冯郎君,说是名动天下那是一点不夸张,东吴也好,曹魏也罢,都在流传他的文章。
在大汉这边,更是未到弱冠就已然封侯。
而自己的身份,也跟着不断高涨。
不说是工坊里的织工们,就是从外边来南乡这边找门路的人,又有多少人敢不听她的话?
南乡慕娘子,别说是汉中,就是锦城,那也是有了一定的名声。
只是可惜了啊……当年没能按大汉丞相的意思勾引成功……
李慕心里突然冒出这么一个想法,当下就是有些有些叹气,当真是可惜了。
那关家女,好命啊!
大房的管事自然不知道目光幽幽的李慕在想着什么,听到李慕问话,脸上的笑容更显得讨好,“慕娘子,小人这番来,是受了主君所托,给娘子送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
“都是一些娘子日常所需的,绸子锻子之类。还有一些补品,娘子在南乡多有操劳,要注意身体。”
“这边远离锦城,主君还让人送了几个下人过来,都是调教好了的,每人皆有一副出色的手艺,是服侍的好人手。”
李慕闻言就是失笑,眼中含着讽刺,“这可真是难得,没想到宗房的人还能记起我这个人。”
“娘子说笑了,娘子可是我们李家最出色的女子呢……”
管事连忙奉承道。
李慕一听,眼中讽刺之意更浓,只是她如今眼界已是非一般人所能比,既没时间,也没兴趣跟这等下人计较什么。
只见她倚到椅背上,淡然道,“我这里,时间很紧,没功夫跟你绕弯,有事你就说事。大房送过来的东西,我这里全都有,就不必他们费心了。”
管事脸上露出尴尬之色,“娘子,小人真的就是过来送东西的。此次族中的人过来,是家里主事的郎君领头。只是郎君一时走不开,这才让小人先把东西送过来。”
听到管事这个话,李慕这才有些严肃起来,“大房派主事的郎君?是谁?在哪?”
“是十郎,如今正在拜访李县令。”
“李十郎?”
李慕当真是有些惊讶,这可是大房嫡子,还去拜访李县令?李县令是南中李家出身,而且南中李家如今已经算是起来了,甚至还压了蜀中李家一头。
不过南中李家终究是从蜀中李家分出去的,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也不知道李县令会如何应对这李十郎?
看来这一回大房所谋不小。
只是南乡终不比他处,大房若是想用以前的方法来南乡做事,只怕要失望了。
想到这里,李慕的身子又放松下来,居高临下地问道,“李十郎来这里做什么?”
“小人只是知道族里准备去南中开些荒地,所以想来南乡定些票子,至于详情,小人也不知。”
李慕本没想着从管事嘴里得到消息,没想到却是听到这个话,当下疑惑道,“定什么票子?”
“自然是毛布票子。如今族中想要在南中开庄园,钱粮劳力又一时在南中筹备不开,故想请南乡这边定制些兑换时日长点的票子,然后到南中找人换些钱粮劳力。”
找谁兑换,自然是找南中的地头蛇,还有过江龙。
如今南中李家就是那里最大的地头蛇。
而冯郎君,就是最大的过江龙。
不单单是因为南中鬼王的名声,而且还因为南征时贩卖劳力的那一波操作,让某只土鳖一跃成为天下最大的劳力贩子。
如今南中降都督府从那些高举义旗平定夷乱的蛮人手里接收劳力,直接就是派人到东风快递建在南中的仓库点驻守。
等蛮人拿劳力换走粮食盐巴后,驻守的校尉再清点劳力人数,按人头数抽成,拿走仓库里的毛布或钱粮,简单又方便,轻松无比。
贩卖劳力过程中,都督府也会派人跟着,目的就是要把劳力的最后去向登记备案。
至于劳力怎么卖,卖给谁,期间劳力的投送、各种物资的流通等等,这些繁琐的事情就不用降都督府来操心了,东风快递自然会处理得让都督府满意、放心。
东风快递背后是兴汉会,兴汉会的会首是冯郎君,所以如今南中劳力的再分配,就掌控在凶名赫赫的鬼王手里。
于是鬼王之名,对南中蛮僚的威慑力,越发地大了起来。
就算你自己家里既有劳力,又有粮食,还能流畅无碍地运到南中去,那也没卵用。
谁家想要在南中开庄园种甘蔗,不得经过冯永点头?
不然种出来的甘蔗留给自己啃着吃?
至少目前为止没人会想不开特意跑去南中种粮食。
跑去南中开庄园种粮食有多少赚头,除去可以当作传承的基业来说,去南中种粮食,前几年铁定是亏的。
目前为止,种甘蔗制糖才是最赚钱的法子,没有之一。
很明显,大房因为在南中的准备不足,所以想直接让南乡做个担保,然后再拿票子去南中找人买粮买劳力。
或者说,大房可能已经跟冯郎君手里的东风快递谈好了条件,所以这才到南乡来专门定制票子。
只是让李慕疑惑的是,大房怎么会冒这么大的风险?
“族里也相信冯郎君能作出饴糖来?”
“已经做出来了。去年冬日,从交州运过来了一批粗糖,听说就是用甘蔗制成的。前些日子,冯郎君用这批粗糖,做出了世人从未见过的饴糖。”
管事老老实实地回答,这种事情很快就传到南乡,没什么好隐瞒的。
说不定南乡的李县令已经得到了消息,只是没有知会慕娘子罢了。
毕竟这种事情与李慕的关系不太大,因为六房的重心目前是在汉中,根本没有能力再去开发南中。
“冯郎君做出了饴糖?”
李慕却是一下子就被这个消息吸引住了,“所以族里这才急着要去南中种甘蔗?冯郎……”
她本想问“冯郎君难道同意了”的话,但忽然想起既然大房要定制票子,那定然是与冯郎君搭上了线。
只是冯郎君如今已经是越长史,将要率军去越平乱,于是让李慕她一下子就有些疑虑起来:难道是巧合吗?
李慕想到这里,又开口问道,“除了族里,还有没有其他家要去南中开庄园?”
“有。听说还不少。现在不知有多少人家想着要去南中种甘蔗呢。”
听到这个话,李慕心思在飞快地转动着,想起以前冯永的种种作为,终于下了一个定论:错不了,这定然是冯郎君有意为之,绝对不是巧合!
李慕自诩才智过人,故素来生性高傲,再加上掌控工坊以来,更是觉得男儿不过如此。
但对于冯永,却觉得其人当真是深谋远虑,布局远大,非一般人所能比。
所以在她的心底,其实是以冯永为榜样的,甚至还有着些许的崇拜。
如今一听冯永又有了新动作,就情不自禁代入其中:这一回冯郎君,究竟又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