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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愿意去?谁愿意从富庶的蜀地去传说中的疫瘴之地?
所以自然还是找当地的夷人最为方便。
只要夷人没有习汉话,没有遵汉礼,没有归于官府的直接管理之下,那他们就仍是潜在的劳力来源。
世家和权贵要让他们变成劳力,那就只是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
但在大汉丞相看来,朝廷需要削弱南中夷人没错,可同时也不可能让南中的地方势力再次膨胀。
如今的做法,只是为了能更好地控制南中,最终的目的,还是有朝一日能让朝廷直接管理南中,而不是假手南中豪族和夷王蛮帅们。
南中,只能是朝廷的南中,而不是其他人的南中。
但很明显,李严铁了心要反对冯永的建议。
只听得他对着蒋琬斥道,“朱提郡自前汉始,就兴儒学,自今已有数百年矣。越雋设郡,亦始于前汉,自今亦有数百年,可如今夷乱仍频,两者岂能混为一谈?”
李严反对此事,是因为他对南中目前这种情况很满意,甚至想让它永远保持下去。
至于有没有顺便帮世家维护另一条命根子,知识垄断权,还是故意帮忙,谁也不知道。
“大家考虑得都有道理,且冯长史信中所言不详,也不知其具体打算如何,委实令人难下结论。丞相何不派遣一人前往越雋详问一番?”
老好人向朗一看场面有点火气过大,连忙跳出来调解一番。
“向长史所言甚是。”
张裔一直冷眼旁观,此时终于也说了一句话。
于是这个议题就暂且搁置了下来。
与让丞相府差点就吵起来的这封信相比,给小妾阿梅的信里头所交代的事情,那就容易办多了。
看完主君的来信,阿梅想了想,然后让人去把管家叫过来:“赵叔,我们庄上,如今有多少鸭子?”
“一百二十三只。”
赵叔作为管家,是很合格的。
如今的冯府可不是以前连一百只鸡都养不起的人家,庄上不但有专门养猪的地方,还有专门养鸭养鸡的地方。
毕竟府上这两年多了不少人,再加上主君的名声比较大,只要主君回到府上,几乎天天有人过来拜访,光是要招待用的食材,就不是一个小数目。
“正在下蛋的有多少?”
“没个准数,这鸭子大多都是在夜里下蛋,平日里只能估个大概,也就七十来只吧。”
“太少了。”阿梅皱眉,“若是去外头买种蛋,能买多少?”
“只怕是难,今年不少人家都学了咱们府上的秘方,这鸭苗鸡苗种蛋,都紧俏得很,主君没离府前,还有不少人上咱们府上来问呢。”
赵管家对主君的败家行为很是碎碎念,在他看这,这等秘方,是可以世代相传的东西,当初被迫送出去给几家,那是情有可原。
可如今,听说锦城的不少富贵人家都学会了,让赵管家心疼了好长一段时间。
“别家的不说,这关府总可以拿到一些吧?”
阿梅皱了皱眉,叹了一口气,“娘子来了一封信,是给关君侯的,请赵叔亲自走一趟关府吧。正好捎个口信给关君侯,就说主君想运些种蛋去越雋,看他能不能帮上忙。”
赵叔一听,就是一哆嗦,“听说越雋离锦城有近千里,这路上得颠坏多少?”
府上有储存鸭蛋鸡蛋的方法,就是拿糠麸埋上,只要一个月查看两次,挑出坏蛋,大部分可以保存两到三个月不坏。
所以倒是不用担心路上会变臭,但锦城到越雋,那得多远?而且听说这一路上不是山就是水,哪有那么容易运的?
“所以才要多收一些,就算坏一半,也能留一半。”阿梅又叹了一口气,“不要怕花钱。”
“这简直就是胡闹!”
关兴接到冯永传过来的消息,当下就是一阵牙疼,知道这小子有钱,但这般折腾,也太不把钱当钱了吧?
从锦城运新鲜鸭蛋去越雋,这得多任性?
早知道当初就多要点彩礼!
只是看到三娘也来了信,关兴只得照办。
任性的冯土鳖才不管锦城的人因为他的信会头疼还是心疼。
此时的他,正站在田埂边上,用力踩着田埂,甚至还蹦跳几下,感觉确实挺结实的,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这个田埂要比常见的要高得多,也宽得多,而且还特意夯实了。
高定乱越雋近十年,也不是只顾破坏不管生产,毕竟夷人也是人,也要吃饭,养士卒也要钱粮。
就算是胡人也会在某个地方撒点糜子,以待收割,更何况立郡数百年的越雋?
在邛都周围的孙水平原,本就有不少耕地,原本是属于高定的产粮区,虽然去年荒废了一年,但只要稍加整理,就可以直接耕种。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夷人头目愿意配合冯永开荒的原因之一。
因为邛都周围,大部都是熟僚,或者说是会耕种的僚人。
邛都这一季是没办法种早稻了,但对于手上有大量人手劳力的冯永来说,赶工整理出两块地让他试验一番,还是可以的。
冯永精心挑选了一块地,又令人按他的意思进行改造了一番。
四周垒起了高高的田埂,又在田里挖出纵横几条沟,每条沟有两尺宽,一尺半深。
然后在水田的进水口处还挖了一个四尺深,一丈大小的水坑。
由此看来,某长史这些日子倒也不是一天到晚地骗夷人小孩子帮他捉泥鳅,至少还搞出了这个怪模怪样的水田。
水田里插上了秧苗,经过几天后,已经重新站直了,开始返青。
冯永绕着稻田走了一圈,发现确实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这才对着身后的下人吆喝道,“好了,可以放进去了。”
第0532 水磨()
早上起来,冯永先是在院子里练了一套广播体操,再打一遍军体拳,最后才抄起斩马刀,一板一眼地练起招式来。
到这个时代已经有三年了,因为营养摄入充分,再加上注意锻炼,冯永的身体比一般人还要高大一些。
以前拎着兵器也就能舞个两三下,现在能舞上三五十招的花架子才气喘吁吁,但已经算是很大的进步了。
关姬在一旁时不时指点一下。
练武是关姬的主意,按她的话说,就算不用上沙场,但至少也要知道一些阵前杀敌的招式,不然万一有人过来行刺,好歹也能拖延个时间。
虽然话没有明说,但言下之意很明显:那就是阿郎你实在太弱鸡了,以前的你连拖延到让别人过来救命的能力都没有。
为了防止朱提郡刺杀事件的再次发生,练武是很有必要的。
一通活动下来,满身大汗淋漓,随意冲了个澡,精神抖擞地坐到案几前,准备吃早餐。
喝的有稀饭、豆浆、豆腐脑。
吃的有蒸馍、肉饼子、包子,有时还会有油酥麻花。
同时还用碗分别装着腌萝卜、凉拌黄瓜。
“给隔院送过去了没有?”
“回主家,已经送过去了。”
厨娘摆好东西,见冯永没打算再问话,便退了下去。
黄崇和王训,还有魏容、牛娃,一共四人,都住在隔壁的院子,早晚的吃食都是冯永院子安排的。
关姬坐在对面,看着案上的吃食,然后对着冯永微微一低头示意行礼,说道,“阿郎,请用膳。”
“好,细君也请。”
冯永微笑道。
关姬听到这话,点了点头,手里迅速夹起一个肉饼子,然后一口咬下去,再端起碗喝一口豆腐脑。
以前吃饭时的端庄淑女模样再不复见。
与冯永成亲不到半年,关姬苦练十几年的那些规矩和仪态,在某人的刻意诱导下,竟然在几个月里就坏了个干干净净。
让某人有一种引诱良家堕落的罪恶快感。
案几上的豆腐脑是专门给关姬准备的,冯永从来不碰,因为它是甜的。
关姬特别喜欢吃甜食,自从冯永制出红糖后,天天吃甜食对她来说终于不再是个梦想。
肉饼子也是专门为她准备的。
关姬是练武之人,而且武艺还是顶尖的,每天所需的热量比普通人要多得多,胃口惊人。
穷文富武,这话可不是说笑的。
穷人家里,根本养不起一个练武之人。
因为一个练武的人,若是没有肉食补充,那么就得吃大量的粮食。
若是连粮食都不够吃,饿着肚皮,连最基本的体力都保持不了,那还练个屁的武艺?
就是冯永自己,光是练那炼体之术,这两年也是胃口见涨。
霉菜腊肉的包子一口咬下去,满嘴的油香,再加上那股开胃的酸味,让人胃口大开。
幸福是什么?
幸福就是岁月静好,早上能与相爱的人一起起床,一起吃早餐,晚上能一起相拥而眠……
关姬在外人面前的清冷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见她眯着眼睛品尝美食,偶尔与冯永对视一眼,满脸的幸福,十足的小女人之态。
“主君,花娘子来访。”
门外仆妇的声音响起。
主人在吃食的时候,没有允许不能入内,这是冯府上的规矩,敢坏了规矩者,打板子那是最轻的。
幸福的气氛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冯永暗道一声晦气。
关姬脸上也现出不满之色。
大早上地就串门,是一种极不礼貌的行为,但对于花鬘来说,礼貌不礼貌的,算得了什么?最重要的是,别让关家四郎给跑了。
而且她此行过来,也是以公事的名义而来,才不怕别人说闲话。
人都到了门外了,冯永也不好让人等太久,当下便让人请她进来。
花鬘入内后,看到案几上的东西,嘻嘻笑道,“冯长史正在吃早食呢?呀,关郎君也在呢!”
一副好像很是意外的模样。
“坐下吃点吧。”
冯永有些无奈道。
“那小妹就不客气啦!”
花鬘很是自觉地坐到关姬最近的一个案几旁。
有冯郎君在的地方,吃食从来都是最好的。
花鬘在冯庄混吃混喝了一段时间,早就经验丰富。
“想吃点什么?”
冯永看着她那嘴馋的模样,直接开口问道。
花鬘看了看稀饭,撇了撇嘴,又看了看关姬案上的豆腐脑,眼睛一亮,“这是何物?怎么小妹从来没见过?想尝尝。”
“豆腐脑,那是甜的,大早上你吃甜食?”
“甜的?那最好不过!妾最喜欢吃甜的了。”
花鬘又指了指包子,“那是什么馅?”
却是看也没看蒸馍一眼。
得了,又是一个肉食性的妹子。
“腊肉霉菜。”
“那就要这个,要十个,酸酸的正好开胃,喝一口甜的,吃一口酸的,酸酸甜甜的正好,腌萝卜也要一份。”
“凉拌胡瓜不要?”
“不要,胡瓜没什么味道。”
嗯,还是个重品味的。
叫了一声外头的厨娘,给花鬘上了一份早餐。
平日里做六个人的饭,厨娘总是要多准备两到三个人的量,以防主君主母或者哪个郎君突然想要多吃几口。
就算吃不完剩下,除了自己吃,还可以留给夜里值守的部曲。
所以给花鬘多上一份早餐,不是什么大问题。
趁着厨娘端早食上来的空隙,关姬隐蔽地瞪了一眼冯永。
冯永眼神飘忽,装作没看到。
这个花鬘,关系到以后自己进一步释放女性劳动力的计划,要时不时给她点甜头,哄骗她乖乖配合自己的动作。
为了这个,自己连细君都贡献到花鬘手上了,更何况一顿早食?
花鬘吃得欢快,冯永却是坐不住了,把碗里的豆浆一口喝下,直接起身道,“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
“花娘子,马场的事,我已经跟关四郎说过了,到时候你们一起去马场那里看看,有什么事就商量着办,实在解决不了的,就来跟我说。”
“唔唔唔……”
花鬘嘴巴鼓鼓地塞满包子,嘴唇油亮油亮的,连话都说不清楚,只顾着点头,眼中露出兴奋的光芒。
冯永没敢去看关姬,准备闪人开溜。
只是他动作快,关姬动作更快,眼明手快地把他拉住,“你去何处?”
关姬一起身,花鬘连忙也跟着站起来,三下两下就把嘴里的东西全部咽了下去,看样子是害怕关姬借机跑了。
“城外的石磨已经做好了,我今日得过去看看。”
“冯长史莫不是忘了,今日乃是蒋参军到达邛都的日子,难不成冯长史不去见见么?”
关姬紧紧地拉着冯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