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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用,没几天就要北伐了,该准备的,都准备上了。”
冯永抬起头,认真地说道,然后又咳了一声,“就是想知道那养蜂……”
张星忆皱眉看了他一眼,“你老是念着这养蜂做什么?我也不知道那李同养了多少,反正很多就是。”
“听他说,汉中的苜蓿多,所以这蜜蜂容易养得很。我去皇庄看过,里头摆了不老少木头,远远的全是蜂,也不知多少,没敢上前细看,怕蜇着了。”
“我这院里的蜡烛,全是拿蜂蜡做的,用也用不完。”
冯土鳖听了直流口水。
亏大了亏大了!
这李家姐弟,竟然全都是人才啊!
老子只发掘出一个李慕,没想到却丢了一个李同。
“太浪费了!”
冯永有些痛心疾首地说道,“点这么多蜡烛,大富人家也没这么浪费的!”
“关你什么事!”张星忆哼道,“我乐意!”
“四娘啊,我那里有不少油,用来点灯挺不错的,这蜂蜡,以后能不能卖给我算了?”
冯永低声下气地求道。
张星忆看到冯土鳖这般模样,眼睛骨碌一转,脸上堆起笑容,和声细语地问道,“阿兄要这些蜂蜡,也是要做蜡烛么?”
“不是。我是用来……嗯,嗯,另有他用。”
“很重要么?”
“嗯,很重要。”冯永用力点头。
“要多少?”
“这哪有个数,当然是越多越好!”
张星忆闻言,脸上笑意更盛,“阿兄眼看着就要跟着丞相北上了,现在说这个,莫不成是北伐要用么?”
“这倒不是。”
“那阿兄的意思,就是北伐归来才用到?”
“对。”
“好。”张星忆声音越发地温柔,“阿兄且安心去北伐,小妹先让李同多准备一些,可好?”
“好,好!”
冯永大喜,“这东西,光是四娘的养蜂场,只怕不够……”
张星忆打断了他的话,“这事,待阿兄归来,再来找妾谈,成么?如今就不要再为北伐分心了。”
冯土鳖如小鸡啄米,“成成!到时我再来找四娘。”
张星忆脸上笑容终于完全绽放开来,把桌上的菜往冯永这边推了推,“阿兄且吃,莫要饿坏了。”
冯永得到一种重要原材料,当下胃口大开。
看着他吃得香,张星忆又亲自帮他添了一碗饭,又问了一句,“阿兄可知那忠义祠?”
“这个如何能不知?”冯永有些奇怪张星忆问这个,“此事还是李信厚第一时间问的我,然后我问了丞相,这才允许盖起来的。”
张星忆点头,“这忠义祠里,祭拜的是关伯父和大人。大人能享百姓祭祀,阿兄也是出了力,小妹先谢过了。”
“无妨,关张两位老君侯,皆是我最为敬佩之人。能为他们立祠,正是我心头所愿。”
“这忠义祠,那些游侠儿也出力不少。其中有一个叫韩龙者,乃是首倡者。虽说他们皆是草莽之人,但也算是有忠义之心,阿兄觉得小妹说得可对?”
张星忆看向冯永,试探地问了一句。
“四娘说得有道理。”冯永有些搞不懂张星忆提起这个做什么,“只是四娘为何突然提起这个事?”
看到冯永赞同自己所说的话,张星忆这才舒了一口气,眼若星辰,闪着亮光,笑道,“是这样的,小妹想求阿兄一件事,这件事正好与忠义祠有关。”
“四娘请说。”
冯永有些心虚,心想莫不成老子的笔名已经泄漏出去了?
“这忠义祠的首倡者,乃是一个叫韩龙的,其门下有一弟子,叫刘浑,字破虏,是个匈奴人。他乃是去卑之孙,光武的皇帝后裔,度辽将军刘进伯之后。”
“其人忠于大汉,欲效力军中,只是奈何不得门路。故他的师父韩龙,求到我头上。我却不过这个人情,所以想问问阿兄。”
“去卑?”
冯永沉吟,“这个名字好生熟悉。”
“自然熟悉!去卑乃是匈奴铁弗部的大人,建安元年的时候,他还曾受天子诏,亲自率兵与李、郭汜交战,帮助当时的大汉天子逃出长安。”
“这么说来,这刘浑竟还是忠义之后?”
“要不小妹怎么敢求到阿兄头上?”
这回轮到张星忆靠过来,细声解释道,“这刘浑,仰慕大汉学问,早年曾在关中、凉州一带游历,对那里甚是熟悉。”
“他也不求什么大官,只求能当个马前卒,阿兄要是信不过他,只让他当个向导官,也是极好的。”
张星忆温声细语,柔情缠绕,在灯烛的照耀下,冯永这么看去,只觉得她当真是人如解语花,一时间竟是看呆了。
第0572章 反了()
“问你话呢,看什么看!”
张星忆被冯某人的灼灼目光看得又是羞又是喜,推了一下他。
“哦,哦,阵前锋锐?”
冯永回过神来,“阵前锋锐每战必前,死伤过半,很危险的,算起来,他好歹也是匈奴的小王子吧?你这样把他安排进去没事?”
“能有什么事?”张星忆浑不在意地说道,“再怎么匈奴小王子,那也是个匈奴人,而且还是个没有部众的落魄户。”
“他真想要重振家业,最快的办法,莫过于上沙场拼命,立得功业,要么……”
张星忆说到这里,瞟了冯土鳖一眼,“要么就像某个人一般,得了老天眷顾,师从高人,习得一身世间所没有的好学问,平步青云。”
说着说着,张星忆又咬牙切齿道,“还可以为所欲为,专门骗人!”
冯永老脸一红,咳了一声,当作没听懂,“那个,他的武艺如何?”
“放心,好得很。听府上的老人说,他的武艺应该是有名家指点过的,也有可能是家学渊源。如今也就是少个沙场经验,若是能从战阵中活下来,说不得是以后就是一名骁将。”
“府上的老人还劝我把他送到我阿兄那里去,可惜啊,人家宁愿在你门下当个小卒,也不愿意去我阿兄那里当将。”
“咦?这又是什么道理?”冯永有些奇怪,“他去了关君侯那里,前途不是更大一些?为何一定要跟我?”
“要不怎么说会骗人呢?”张星忆没好气道,“一首《侠客行》,那些游侠儿不但传唱天下,而且奉之为至理,甚至慕名而至南乡者,不知其数,皆视冯郎君为生平知己。”
“宁为冯郎君马前卒,不为关君侯一裨将。冯郎君,好本事呢!”张星忆翘起大拇指,似笑非笑地说道。
冯永得意地嘿嘿一笑,又扒拉了一口饭。
“慢点吃!”张星忆皱眉看他那副吃相,“什么本事都有,就是不遵礼仪,躺在路边的树下睡觉就算了,连吃饭都不能有一点仪态?”
“没见识,这个叫不拘世俗,懂不懂?再说了,在你面前要什么仪态?不喜欢就把我赶出去。”冯永把碗递过去,“再打一份来。”
话说得不客气,态度又粗鲁,偏偏张星忆吃这一套,当下欢喜地接过去,又给他盛了一份。
“你还没说要不要人家?”
张星忆娇嗔道。
冯永饭还没咽下去,“噗”地一声,就全喷了出来,然后瞪直了眼,死命地捶着胸口咳嗽。
“好好地怎么会呛着了?”
张星忆连忙把水递过来,又帮忙敲背。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冯永差点被呛死,憋红了脸,问了一声。
“我说好好地怎么会呛着了……”
“上一句。”
“你要不要那个刘浑?”
“咳咳咳……”冯永又咳了好几声,喘了几口大气,“以后说话要说清楚。”
张星忆浑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语病,“我哪里说不清楚了?”
“好,好,你都亲自开了口,我哪能不要?这样,明日你叫他到院子这边等我,我走的时候自会带上他。”
“好,妾知道了。”
张星忆听了冯永这个话,心里又是一阵甜蜜,看到冯永又伸出筷子,连忙拍了一下他的手,嗔道,“脏死了,还吃!要是没吃饱,你先去沐浴,我再去给你做一份。”
“这是……你做的?”
冯永拿筷子指了指菜肴,吃惊地问道。
“不然你以为是谁做的?”张星忆不满道,“工坊小厨房的那个厨娘,我知道是从你庄子上出来的,跟她学了好久呢。”
“厉害!”
冯永衷心赞叹。
怪不得这么合自己品味,原来是师从冯府的厨娘。
四娘……当真是有心了啊!
冯永偷偷地看了一眼起身叫外头侍女进来收拾的张星忆,“不用这么麻烦了,晚上本不能吃那么多,吃上七分饱,正好。”
张星忆白了他一眼,“真当我愿意给你做呢?”
冯永尴尬一笑。
待侍女收拾完出去后,两人相对而坐,却又不知说些什么。
气氛先是有些尴尬,然后又开始变得暧昧起来。
张星忆看了冯永一眼,眼波泛起水润,然后又别开视线,那神情,像极了高中时坐在自己前面那个女孩下课时找自己问问题的样子。
虽然不是初哥,但冯永还是禁不住地想要沉醉其中。
糟糕……为什么会有一种初恋的感觉?
想起远在越的细君,冯永猛然清醒过来,同时心里一片清澄,他狠起心肠说了一句,“我先回去了,四娘你早些休息。”
张星忆瞟了冯永一眼,眼里有说不清的意味,鼻子里轻轻地“嗯”了一声,“我送送你。”
“外头冷,还是不要了。”
冯永刚起身,张星忆已经抢先站起来,把他的外套拿过来,张开,站在那里,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
冯永无法,只好转过身,任由她帮自己把衣服穿好。
羽绒服没有拉链,只有一排布扣子,张星忆站在他面前,灵巧的双手把扣子一枚一枚地扣上,烛光照着她的半边脸,如玉般的光润。
少女如兰的气息萦绕在鼻间,让冯永的心跳又开始加速,他连忙闭上眼,默默回忆关姬督促自己练武的情景。
嗯,效果不错,心跳恢复正常。
张星忆帮他扣好扣子后,又拿过腰带,双手环过他的腰,衣服太厚,她的脑袋要靠在他胸前上才能把另一头的腰带接过来。
有点像是搂着他的样子。
腰带接的有点久……
张星忆把脸埋在冯永的胸前,轻轻地说道,“阿郎此次北伐,阵前刀剑无眼,务必要小心。”
“嗯,我知道。”
冯永终是不能就这么推开她,以免再伤害了她,伸着的双手放了下来,轻轻地搭到她的腰上。
两人相拥静立。
最终还是不解风情的冯土鳖打破了这个宁静,他轻轻地拍了拍张星忆的后背,把她从美梦中拉回现实,“我真要走了,不然太晚,会被人说闲话。”
张星忆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满腔的柔情顿时化作怒火,猛地一推他,把他踹出门去,咬牙道,“就知道是个没胆子的窝囊废!快滚!”
说完,直接把腰带砸到他脸上,“砰”地一声,关上房门。
冯土鳖捡起腰带,暗叫一声好险,然后狼狈而逃,
同时心里在发愁,也不知道关姬写信给四娘是个什么意思?若是自己和四娘以后真要纠缠不清,总得先过细君那一关吧?看来得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才行。
至于其他人怎么想,我管个球!
不一会儿,张星忆又打开了房门,看着那黑漆漆的夜色,静静地站在那里,也不知想什么。
过了一会,她的脸上突然泛起得意的笑。
“来人!”
“娘子有何吩咐?”
侍女连忙跑过来。
“去把府上的管事给我叫来。”
不一会儿,南乡的管事小跑着赶到了。
“你现在就亲自去告知李同一声,从明日起,他什么都不用管,只需要好好地专心蓄蜂,能蓄多少就蓄多少。他但有什么需要,你尽量安排好。”
张星忆顿了一顿,仿佛又想起了什么,“你告诉他,若是这个事情做好了,那个许家二娘子,我可以想法子从中帮忙。”
把一切安排妥当,张星忆这才哼哼一笑,望向刚刚亮起灯火的地方,呸了一声,然后又自言自语道,“有你还债的一天!”
建兴五年闰十二月下旬,曹魏新城太守孟达反。
宛城司马懿在派人向魏帝曹睿报信的同时,亲自率军,日夜兼程,倍道而行,直扑新城郡治上庸城。
上庸城以汉水支流堵水为护城河,三个方向皆环水,地势极是险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