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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麻烦。”姜灵徽淡淡却又坚定地回绝了他，继续转过身蹲下，冲着那滩血迹出身。
跟在他身后的人面面相觑，心想，姜大人这是魔怔了。
在走进宰相府之前，寒央澈浅浅看了眼身边站着的刘蘅，轻轻启唇，问了句：“伤好了？”
“劳主上挂念，小伤而已。”刘蘅面无表情地回答。他那次行刺老皇帝，就没有打算活着回来，但没想到在寒央澈的巧妙安排下，他竟得以逃出生天，虽然还是负伤了。
“主上。既然已经调查清楚，为何还不动手？”冷血的刘蘅难得流露出一点点的迟疑不解。
“这条人命我留着还有用。”
“好吧。”刘蘅不擅长揣测寒央澈的心思，但他习惯附和。
“你对着一滩血，能看出什么？”悄无声息走到姜灵徽身边的寒央澈弯下身，在她耳边叹了口气。
背后突然响起温柔的声音，姜灵徽吓了一跳，猛地回过头去，看见是寒央澈，说不上来的讨厌，又说不上来的喜欢。于是只是抿紧了小嘴，没有开口。她交锋时敌不过他，似乎他更适合就这样被她静静地看着，能省下很多功夫，心里也就甜蜜。
“笨，蛋。”
但只要一开口，便是让她难过的。
“你若是想嘲讽我就罢了。”姜灵徽别过头，丢给他一个倔强的背影，“我现在是钦差大人，有资格命你出去。”
她说话的语气很是自傲，这自傲在别人眼中或许虚张声势，但在他看来只是孩子气的任性犟嘴罢了。
“我当然是专门来送给你一份大礼的。”寒央澈很有耐心地扳过她的脸，命她不得不看自己，而她的目光又恰恰是避之不及的，让他觉得很有趣。
“九千岁快些出去吧，这儿是查案重地，您不得进来的……”一个自以为很懂事的下人上前走过来，想邀请寒央澈出去，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刘蘅一把推倒在地。
下人们慌忙将他扶起，虽说早就听说过九千岁蛮不讲理，骄纵无赖，过街清道，走路拦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但是却从来没有真正见到过，如今一见，自然是又惊又怕，生怕他优雅一张口，吞了自己。
见状，姜灵徽气得皱眉，“寒央澈，你来这儿若是为了胡搅蛮缠欺人太甚的，本官大有权利上表皇上，参你一本！”
听到这儿，周围簇拥着的小厮们暗自赞叹姜灵徽的勇气，不仅敢直呼九千岁的大名，更是把他们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不愧是已经入朝为官的奇女子，又暗自为她捏了把汗，这胡搅蛮缠的骂名九千岁可不会轻易担下吧？
不怒反笑，寒央澈调侃道：“如若是圣上知道你在这里玩忽职守，不知还会不会听你的上表？”
紧紧咬了咬牙，姜灵徽不想被他看不起，“我这是还没有找到案情的突破口。”
“等你找到了，宰相的脑袋只怕也保不住了。”寒央澈的脸色沉下来。
“这话是什么意思？”姜灵徽大惊失色，王子饶此时在佛堂，应该还是安全的啊。
“皇上有令，三日后问斩。”
“那静心怎么受得了？她腹中可还有孩子！”
“正是因为她腹中有了孩子，所以皇上要宰相死。”寒央澈眯了眯墨眸。
可谓一语惊醒梦中人，姜灵徽掩唇，是啊，如果皇上知道自己宝贝公主去世当天王子饶便已抱着新人风流快活……安城公主尸骨未寒，皇上怎能不动怒？
“那怎么办？”姜灵徽顿时如同失了魂魄一般，腿也跟着软了，如果是因为这个，那老皇帝的心意便是有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了。
“倒好解决。”寒央澈没有看她，自顾自的说，薄唇却轻轻抿着，有所保留。
姜灵徽听他这么说，竟然放下了心，纵然不愿承认，但她还是相信他说的话的，“你有办法？”
“这倒不用我出主意，”寒央澈忽的笑了，“说来可笑，静心没有怀孩子。”
“这……那她为何这么说？”
淡淡扫了姜灵徽一眼，寒央澈勾唇，“自然是为了颜面。不然她一个妾室，出入皇后的寝宫，何其卑贱。有了孩子便不一样，总之脸上有光。”
“这样的谎她也敢撒？”姜灵徽越听越觉得荒唐了。
“她是什么出身你可了解吗？”对于姜灵徽的反应，寒央澈并不惊讶，反而徐徐发问。以土叉扛。
“我……”姜灵徽语塞，摇头，“我还没有调查过。”
刘蘅不声不响地将一份卖身契摆在了姜灵徽面前。
接过卖身契，姜灵徽目瞪口呆：“碎月楼的清倌人？”
“所以，急着争这一口气也不奇怪了。”寒央澈说得风轻云淡，仿佛谈笑之间。
第一百二十四章 其实很感激（）
“不可能，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姜灵徽警惕地上下扫了一眼寒央澈。
寒央澈的目光依旧温和。
“一定是厉夏！”眸中闪过一些尖利的东西，姜灵徽恍然大悟：“静心妾是厉夏招来的，必然也是厉夏让她假孕的。目的是……为了拉倒王子饶？”她怀疑的目光又不由得盯紧了寒央澈。
寒央澈连忙推笑，“姜大人可要明察秋毫。我若想要宰相死，何必过来给大人送大礼？”他说话的语气调侃。戏味十足。
姜灵徽突然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也许厉夏的目的不是要让王子饶死……那是什么呢？”
见她又陷入了苦苦思索，不搭理人，寒央澈含笑提醒：“这件事情出了以后，王子饶还能做宰相吗？”
“不错。”姜灵徽锁眉，“你是不是也这么想的？”如果王子饶倒了，那么老皇帝的中央势力就会削减大半，的确合乎他的心意。
“宰相的虚位暂且对我构不成威胁。”似乎对姜灵徽的怀疑嗤之以鼻，寒央澈的口吻很是凉。
“废话不多说，九千岁不是来给我送大礼的吗？”姜灵徽低下了眼眸，站起，面对着他。
盯着她的模样，寒央澈勾唇笑了笑，“刘蘅，呈上来。”
刘蘅立刻打开了一只红木小盒子。盒子里静静躺着一只碧色手串儿，玲珑剔透，很好看。
掂起那手串在手心，上面的纹路精妙华美，虽然做工很简单，但东西是好东西。姜灵徽发问，“这是什么？看起来是哪位娘娘主子的东西。”
“林贵人的。你看看，可还好看？”见姜灵徽盯着那手串入迷，看到她唇边微微的抹不去的笑意，寒央澈只当她喜欢，便全然忘了这礼物本来的意义。
林贵人是十几年前入宫的，现在也才三十岁左右，人温和，甚至软弱可欺。后宫中没有人拿她当盘菜，但是林贵人一直很会说话，平日请安。她几位后宫高位的宫中都走得勤，说起话，拉起家常来倒有一番风味，因此日子过得也还算不错，只是偶尔有口舌之争，她注定讨不到好处罢了。
“你不会是想让我凭着这手串便逮捕林贵人吧？”姜灵徽扬笑，笑意嘲讽。
没想到自己让她摆了一道，寒央澈笑意略凝固。然后道：“这可是在现场发现的。你觉得这样的证据还不够吗？”
“可是……”姜灵徽没有料到他会这么说，压低了嗓音，“这毕竟是你送过来的。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况且，我也不想陷害了无辜的人。林贵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理由当然不止这些，凭借着林贵人的资质，哪里有这般翻云覆雨的本事？将一切事情都贯在她的头上，未免太牵强了。
“你说的不错。”寒央澈懒懒地坐在了椅子上，倨傲的下巴扬起，“林贵人的确只是傀儡。但这遗下的东西着实是出自她手。”
看他说话的语气不像开玩笑，姜灵徽有些紧张，“这个手串的确是在这间屋子里捡到的？”
“嗯。”寒央澈漫不经心地应着，似乎已经不再在乎她的相信与否了。或者，他很有自信，她一定会相信他。
姜灵徽却勃然大怒：“你果然在宰相府里安插了眼线！否则东西怎么会流到你手上！”
顿时脑仁儿发疼，寒央澈默然无语，“姜大人，轻重你分不分得清？我的人，可是第一个见到安城死的。你不觉得这个线索更有意义吗？”
姜灵徽哑然，又看了一遍那只手串，上面星星点点镶了碎玛瑙，在阳光的照射下焕发着璀璨的光芒。她迟疑地问，“也许是林贵人送给公主新婚的呢？”
“你还拖得起时间吗？”寒央澈淡笑。
一愣，姜灵徽才明白，林贵人是不是凶手并不要紧，要紧的是要暂且留住王子饶的性命。现在，任何一件证物的出现都有可能拖延时间，她不能再犹豫了，“我明白了。”她轻声回答，攥紧了手链，“可是，你该怎么证明这手串的确出自宰相府？”
寒央澈只是微笑，没有回答。
刘蘅突然背过身去，轻轻咳了一声，接着，让姜灵徽目瞪口呆的一幕便横空出世。
原本属于她的，配合她调查的小厮下人们突然弯了弯腰，当中有几个没有弯腰的，表情也和姜灵徽同样惊愕。
姜灵徽十分震惊，因为其中还有大理寺派下来的人……他们竟然都隶属于寒央澈……
寒央澈浅浅笑，笑容在暖阳里开放得愈发迷人柔软，徽儿，满意吗？为了今天这一幕，我可是准备了好久呢。自打在天牢见过王子饶后，他便打算用软的，一点一点把这个女孩子拉回来。不管怎么说，他不能再看着自己的女人为别人奔波卖命。
那些示意的一众手下们早已笑容可掬，一齐拱了拱手，声音却参差不齐，“恭祝姜大人找到新证据。”
其中有几个反应不过来的，或许是所谓不畏强权之辈，仍然直挺挺着腰，呆呆的望着，刘蘅冷笑了一声，责问道：“怎么？几位一动不动，是看不过我们姜大人英明神武吗？还是说……接受了谁人的命令，今儿就是来找茬闹场的呢？”
刘蘅这话说得好笑，凭谁再不要脑袋，也不敢和钦差大人犯浑。于是，那些人立刻装作很聪慧的点头哈腰起来，一口一个恭贺大人。
刘蘅满意地笑了。
姜灵徽倒是还没有从惊吓当中清醒过来。愣愣地看着寒央澈，他还有多少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怎么？”寒央澈轻拍姜灵徽的头发，“吓傻了？事情我替你做到这儿了，接下来怎么摆平就看你了。”
“不，不行。”姜灵徽吞吞吐吐，“你还没有帮我解决静心妾的事情。”
挑了挑眉毛，寒央澈很奇怪，这不像是姜灵徽的一排作风，“凭你，应该可以解决。”他话有深意，她是他亲手培养出来的最出类拔萃的人，随便戳穿静心不是什么大事情。
抿了抿唇，姜灵徽欲言又止，酝酿了一番后，开口：“静心不能死。王宰相不想让静心死。而我还没有想到能保住静心性命的方法。说她假孕，没有人会信的。”
寒央澈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亮，是因为那一句王子饶不想让静心死的话，这让他倍感轻松，多年过去了，王子饶终于不再只紧巴巴盯着自己院子里的人了，他很欣慰，于是点头，“这倒也容易。你只要说，静心腹中之子并非是宰相血统，挖出她的出身来，便可以轻易将矛头转到她身上。”
松了口气，只要能保住命就好，名节已经不大重要了，姜灵徽很释然。
寒央澈深深锁了她的身子在眸中，便是紧紧一眼，就转身离开了，刘蘅跟在他的身后。
“九千岁。”姜灵徽有些别扭地喊住了他。
心里料想到了什么，寒央澈微微侧头，在姜灵徽看不见的那一边，忍不住勾唇而笑，但是在姜灵徽的眼中，能看见的还是他漠然的半张脸，紧紧咬了咬唇，姜灵徽才憋出一句：“谢谢你。”
虽然早已料到，但是听她柔软的声音念起那句话来，心里还是不由得也跟着柔软了一下，那种感觉很是让寒央澈受用，他眉梢微微颤了一下，薄唇亦不自觉抿了，但还是没有回过头，反而决绝地转了过去，留下了一个毫不留念的背影，让姜灵徽有些惆怅。
没有感觉出姜大人的不对，手下们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这手串要不就先收起来？毕竟是证物，您这样攥在手心里……不好。”
姜灵徽恍惚地点了点头，将那手串交了出去，手心难免因为紧张而变得汗涔涔，奇怪的是，那汗水竟然是烟青色的，让她很是纳闷。
“来人。”来不及多想，姜灵徽轻轻换了一声。
立刻就有人走上前来，毕恭毕敬：“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姜灵徽话说得也干脆，“去查查碎月楼最近几年的入侍名单，务必要详尽。”
“是。”
“等等，”姜灵徽突然伸手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