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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好夫人,不需担心!”
安提亚诺转身跑去忙碌不提,营地内只是片刻的喧嚣之后又迅速恢复了平静,很快落后的战士们把俘虏和缴获全部押了回来,整理缴获与审讯俘虏都有人接手,并不需要罗开先亲自去过问,作为整个营地的精神象征,他只需站在那里,就不用担心有人敢阳奉阴违。
再次亲自巡视了一圈哨位之后,身上带着血迹的奥尔基找到了他,“将主,审讯结果出来了,是党项野利部和都罗部的人,为首的……”
“不需解说太多……”罗开先抬手打断了亲卫队长的话,他皱着眉毛想了想,才开口吩咐道:“告诉负责审讯的希尔勒,把他们脑袋知道的所有东西都挖出来,除了他们这次偷袭的主使人还有谋划的内容,我要知道党项各部之间的关系,人口和牲畜的数量,有多少战士,各部头领的脾性……总之,让他辛苦些,俘虏那么多,总有人知道的更多。”
“这对希尔勒那家伙来说是美事……不过,将主,审讯可能需要用重刑……”
“那就用!他们不是自己人,不用在乎俘虏的性命,没了可以继续抓!”之前抓到俘虏的那一刻罗开先就看明白了,被抓的人多数都是剃秃了顶发的党项人,虽然看着还算老实,但一双双眼睛中泄露出来的情绪可瞒不了他,都是阴狠仇恨凶戾填满了脑袋的家伙,他可没那个闲情去安抚教育敌人。
至于所谓的野利部还有什么都罗部,在他的眼中不过是一群被几个野心勃勃的头人用血统绑架的土狼,或许长着一些看似锋利的牙齿,但是对他来说真的算不上大敌,即算他只带了四百亲兵,也不是可以轻易被人欺侮的软蛋,而是一颗坚硬的榔头。
真若有冲突,狼吃肉还是榔头敲碎狼牙,答案还是需要亲自去验证,而他,从不缺乏这方面的经验。
第三节 安抚与忧虑()
对于罗开先来说,安抚被松树炮吵醒的小娘是个轻松的事情,无论李姌还是葛日娜都不是那种娇纵的性子,所以男人说了几句解释的话语之后,这个临时营地的主帐也很快恢复了平静。
看似狡诈的“盗匪”纠缠了两天,却一着不慎丢了所有人的前途,而且超过半数人丢了自己的小命,作为主使者的罗某人加上他的亲兵队甚至只出动了为数不多的几十人,即使加上打扫战场的全过程,总计耗费的时间也不过一个时辰。
当然,费心耗力的人也还是有的,亲兵内部负责审讯的希尔勒就忙碌了整个晚上,待到清晨罗开先带着女眷准备享用早餐的时候,一份厚厚的审讯记录已经规规矩矩的摆放到了罗某人的面前,随之一起递到他面前的,还有奥尔基在清晨仓促写完的战场总结。
罗开先一边吃着亲兵们鼓弄的早点,一边翻看两个人提交的文件。奥尔基和希尔勒的字迹都不怎么样,汉字和拉丁文混杂在一起,看得他头痛的同时,也有些许欣慰。
不论如何,昔日只知道死力拼杀的杀胚变成如今的模样,他还是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
至于许多东方血统的人背地里嘀咕他过于看重西人,他也是知道的,却根本不在意,血统论这玩意儿不过是谋求利益的借口,没人比他更清楚,而且只要他还能挥动刀兵,就不担心有人敢违背他的意志!
揉着额头看完了两份报告,再安抚了在一旁唠叨了半天的李四娘,趁着统万城那边还没有动静,他把奥尔基和希尔勒两个人叫到了自己身前。
“奥尔基,希尔勒,你们可曾统计俘虏的人数?晚上看不清楚,逃跑的人有多少?”
“回将主,西北方向的敌人多数都被石子打碎了,很多地方乱得很,但还是能看得出来,两个方向逃跑的人数绝不会超过六个!”说起了正事,所有人的面孔都严肃的很,奥尔基这个有些闷蛋的家伙更是如此,尽管来袭的只是类似贼寇一样的货色,他还是有些顽固的称呼他们为敌人。
罗开先对这种严谨的性格很欣赏,在他看来奥尔基这种性格的人可能做不了征伐四方的将军,却因为缜密和严谨得近乎保守的性格,是最合适的守卫者。嘴角微微抽动了下,他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示意保加利亚人继续。
奥尔基躬了下身体,继续说道:“将主,那些人不是贼寇,他们是战士,经受过长期训练并见过血红色的战士!对照审讯结果,党项人中间的野利和都罗两部对我们很是排斥,是否该派人侦查对照审讯的结果?或者……直接派人攻击?”
“战士?夜里他们仓惶逃窜的时候可不像是战士!”
因为整晚没有休息,脸色灰暗的希尔勒在一旁有些瓮声瓮气的补充道:“将主,他们本来没打算偷袭,只是我们的营地建设得太快了,在之前的路上,他们可没看到我们带着木栅还有帐篷,营地里又有太多他们搞不清的物事,所以……后来则是被你的射术吓坏了,没人能在夜晚有那样准确的射术,而且……而且距离至少百多步!”
好奇心害死猫,这算是这个时代的版本吗?罗开先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算是差强人意的笑容,“好吧,算他们是战士……可他们同样是我们的敌人!用盗匪的方式行事,那就是盗匪!至于奥尔基你说的派人侦查或者攻击……暂时不必!夏州这里还是李德明做主,应该先由他来出面处理,如若没人出来给我们合适的答复……”
“从灵州调人来打他们?”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的希尔勒眼中带着崇拜的目光,顺着罗开先的语调说了半句。
“不!区区野利和都罗两部,何须从灵州调人?”罗开先站起身,止住奥尔基欲要帮忙的动作,自己理了理身上的衣袍,才继续说道:“别忘了,你们是从雅典一路跟随我过来的斗场战士,亲兵里面也都最从军中选出来的最强士兵,每个人不求以一当十,解决五个对手总不困难吧?”
“是,将主,属下不敢有忘!”奥尔基和希尔勒站得笔直异口同声的说道。
“很好!”军中礼仪总是一点一滴做起来的,罗开先对手下人的表现很满意,“去除不能战的女眷,我们有四百人,也就是说野利部和都罗部必须拿出两千人才能一战!希尔勒你的审讯记录里面,那些人招供野利部和都罗部总有四万战兵……呵,我不知你审讯的那些人是否刻意夸大自己的实力,还是他们把老弱全都算进去了……不过,即使有四万兵又能如何呢?之前在赫拉特的时候,那个伽色尼将军叫什么来的?当时他们不是号称有十万人呢?结果如何?”
奥尔基和希尔勒的脸上都露出了轻松的笑意,面前给他们训话的人可是带着十数万人走过数万里征程的将主!走过的数万里,路途艰辛不提,灭杀了的敌人又有多少?尽管身处的地方不够熟悉,但只要有眼前这位将主带领,天下间就没有不能去的地方!
所谓兵是将的胆,还有一句对应的话,将是兵的魂,这道理可一点不差。
罗开先啰躁了这些话,目的很简单——教育手下安抚人心而已,既要提醒手下人不要过于忧虑,同时也要他们注意到眼下是一只只有四百人的小队伍,而不是身边随时可以有万把骑兵护卫的时候。
“将主的意思是……”罗开先的话让人有些摸不清头脑,奥尔基疑惑的问了句。
罗开先正色说道:“这次去赵宋,随队的人很少,而且没有后援,有过这样经历的人里面,除了奥尔基你,只有希尔勒和安提亚诺你们三个人,余下的战士都是新选的人手,你要提醒所有人,注意纪律,切勿疏忽大意!”
奥尔基马上反应了过来,开口说道:“请将主放心,稍后我会把将主的旨意传达给所有人!”
希尔勒则是从军法处选调出来的,平素冷面示人习惯了,这刻倒是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罗某人并不是要考察刁难手下,所以很是轻松的解围道:“希尔勒,你的职责就是带着你的十个人,盯好队伍中的纪律,那是你的职责……但也别忘了自己的本能!”
“遵令,将主!”军法处出来的人几乎都有一张冷面孔,希尔勒也是同样。
罗开先摆摆手,“好了,都去忙吧!奥尔基,传令北面的哨兵注意外围,如果王难或者卢守仁过来了,叫他们直接进来见我!”
“明白,将主!”奥尔基应诺之后,与希尔勒两个人一起告辞分别去忙碌。
留下独自驻守在中帐的罗开先默然不语,呆坐了好半响。
隐隐地他觉得,此次东去宋境,或许并不是一个好的决策。
进入冬季,灵州的营地秩序一切安好,按说奔波劳累了一路,罗某人又新娶了娇妻,总该可以安歇一番。
但是,想要把事情做好,甩手掌柜是不灵通的,尤其是类似罗某人这样新近拉起来的势力,事必躬亲才是必须的。
罗开先凭借自己的自信,还有对这时代整片河西地区境况的评估,与灵州营内诸老商谈了多次,得出一个近乎百分百的结论——来年人口必定会迅速扩充,随之带来的吃食压力就会无限扩大,届时一旦与某些部族产生矛盾需要用兵,他这个领队的将主总不能让士兵饿着肚子与敌人拼杀吧?
万般主意都解决不了一个吃饱肚子的问题,所以才有了这次不那么合时宜的宋境购粮之行。
只是宋境之行真的能够一切顺利吗?
凭借从史书得来的宋地印象来行事,其实既是一次冒险,也是一次试水。
说是冒险,其实对比一路的种种,风险并不大。
即使遭遇最困难的境遇——被赵宋边军围攻,罗开先也有把握保住随行大部分人的性命,无外乎杀人而已。
所谓的风险,其实是购粮的计划能否顺利实施。当然,如果不能按照预料的购买到足够的粮食,罗开先同样有办法解决——大不了像在第比利斯或者赫拉特那样操作一次,也未尝不可。
隐在罗开先心底的担忧非是外因,而是他自己。从传承上来说,东方的赵宋应该算是他精神上的母国,尽管他从未在那个国度生活过,但他仍旧有些近乡情怯的感触。
他并不能确定自己到了宋境之后的行止,比如看到官宦子弟欺压民众该如何?看到军伍中人被文官凌辱该如何?假若宋地官宦惦念上他的财货又该如何?
与沿途经过的法蒂玛、东罗马、阿拔斯以及中亚城邦小国不同,那时候他可以对很多事视而不见,也可以杀伐由心,但面对东方那个精神上的母国,又该如何呢?
暴起愤之?杀伐果决?视而不见?不听不问?
很显然,无论何种应对,都必将产生不同的影响,不是影响别人,就是影响自己。
想了半天也不得头绪,呆坐了半响的罗开先最后只能在脸上留下一丝苦笑,暗自感慨自己还是想得太多了,如今却是自己把自己逼到上了一个心理困局,而旧有的经验完全解决不了问题,事已至此,也只能走步看步了。
罗开先有些无奈的站起身,想要去后帐看看两只小娘在忙什么,奥尔基掀开帐篷的幕帘走了进来,“将主,王难、卢守仁还有党项大统领李德明连诀来访,就在营地北门外……”
等了一个晚上的“客人”终于到了。
第四节 夏州议(上)()
因为营地粗陋,罗开先在自己主帐外面的空场上接见了同时来访的三个人。
好在这个冬日并不是十分的寒冷,暖日熏熏然的照射在人的身上,比起闷气的帐篷或屋内更让人感到惬意。
三个人同时来访,各自的表现却有不同,王难和卢守仁全身皮甲,外面罩了一件熊皮斗篷,远远地就甩下斗篷给亲兵,恭恭敬敬地给罗某人行了一个东方式的单膝跪地抱拳军礼,口中高喝“拜见将主!”,实在是两个多月不见,却唯恐生疏,恭谨得很。
而李德明则要矜持得多,在同行的王难和卢守仁身后恭然而立,右手掩胸目不斜视行了一个罗开先倡导并推广的抚胸礼,目的不言自明,用这个礼节来表示他依旧遵从离开灵州时与罗某人之间的默契约定。
开场闲谈了几句之后,有亲卫搬过来木制的高凳,几个人在暖日下随意地安坐了下来。
“德明兄弟的气色看起来不是很好,莫非有甚为难之事?”到夏州来可不是为了游玩,即便冬日的暖阳晒在人身上很舒服,罗开先却没那么多闲情逸致,开口便是直入正题。
李德明的脸色确实不是很好,比起两月前离开的时候,虽说皮肤少了风砺尘色白皙了不少,但是眼圈周围明显泛黑透青,显然这些日子不是没有休息好,就是没少日夜忙碌。他抬了抬手刚想要摆动否认,旋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