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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溢凉放下玉件,拨弄了一下边上的药炉子,淡淡道:“没有。”
“你知不知道辰国拐卖妇女是要关水牢的?”
他打开药炉子,一股奇怪的味道扑鼻而来,我说不上来这是什么味道,我的词汇太匮乏,形容不出这味道的千分之一,只下意识地捂住鼻子,后退两步。只见他悠然自得,拿了过滤的漏勺滤出液体来,滤到摊上的一个玉杯子里,丝丝地冒着热气。
“呃”我不由得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这就是极乐饮?”
“丞相知道我的极乐饮?”王溢凉脸上带了淡淡的笑容,“这是极乐饮其中的一个系列,我叫它极乐茶,相爷要不瞧瞧?”说着便往我这里送,吓得我又是往边上走了几步,连连摆手。
“你为什么要卖了绿沉?”
“我不需要绿沉,当初救她也只是不忍心看着一个人在我面前死去,之后给她钱要她走她也不肯走。”王溢凉道,“我习惯一个人。”
“那你也不能把她卖到子夜楼吧,独行侠?”
“听说姑娘去那里待遇最好。”他眼神居然很诚恳。
“”我无语,“那你为什么要加入萨库勒?”
“丞相觉得我是那种有问必答的人吗?”王溢凉用扇子扇着极乐茶,“丞相也不必问我关于陷害伍墨的事情,我反正是不会说的。丞相也不必叫人来抓我,你反正是抓不到我的。”
我气急,这个人哪里来的自信?
见我还不走,王溢凉便道:“丞相再不走,我就要让你喝极乐茶了。我不想杀你,你快走吧。”
“你为何不想杀我?”
“因为你没做错事。”
“那公主做了什么错事,让你生了杀她的念头?”
“我本想杀的也不是公主,只是撞上了。”王溢凉似乎不愿意回想起那次经历,“你走吧。”
我心说难得找到你,我怎么会就这么放过你?但是王溢凉已起身端着极乐茶过来我,哦手无缚鸡之力,只得走开,出了南柳巷我立刻找了何允晟来抓王溢凉,却发现王溢凉早就不见了踪影,那破摊子也不见了,家里也没有人。于是我便叫了几个人守在南柳巷,盯着王溢凉的家,自己就和何允晟先回去了。
过几天,到了初八,何允晟果然被派去押送御文王到安澜,这样一来,娶软青的事儿也就耽搁了。我本想着他这回去安澜会带上软青的,就让四姐把软青的行装都整理了出来,没曾想何允晟竟带了绿沉。
得知这个消息,软青也没哭没闹,只是咬咬嘴唇,轻声道:“好,便由他吧。”
我知道何允晟多情,也喜欢那种美得张扬的女子,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被绿沉给俘虏了,我和夫人心中都为软青不平,偏偏软青也没抱怨什么,更叫我俩心疼,就把软青接到了相府住,刚好陪陪夫人。我在给何允晟的信里骂了他三百回,这厮一封信也不给我回,气得我赌咒让他在安澜冻死得了。
安澜在辰国姑洗山以北,是辰国的北哨。当年宪王建国,在辰国东西南北四个城市设立了四个哨点,也是辰国边疆的兵力部署点,分别是北哨安澜,西哨虞舜,东哨羽州,南哨辟州。这其中数安澜气候条件最差,天气干燥,极其阴冷,离戊城虽不远,却因为姑洗山有些高峰难攀,只能绕道而行,最快来回也要一个多月。眼看着马上就是新年了,我还在想何允晟今年八成是回不来过年了,结果在年二十九那天晚上,何允晟和赵烝然就到了戊城。
何允晟和我一样,生在戊城,长在戊城,每年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戊城边上的景阳参加秋猎,何允晟头一次去那么远的地方,回来就有说不完的见闻。何允晟有个习惯,从外面回来都是先到我府上,再回自己家,这回也是,先差人把绿沉送回了子夜楼,一个人来了相府。
软青这和夫人刺绣,我坐在一边看书,何允晟一进来,就带着一股寒气。
软青上前给他脱下大衣挂在炉子上烘,何允晟拍拍自己头上的雪,吸着气:“太冷啦,总算回来了。”
软青去倒了茶来,给何允晟捧在手里焐着,何允晟上下仔仔细细瞧了软青一遍,刚准备问,软青就道:“我在相爷这里过得很好。”何允晟微微一愣,道:“那就好,等宫里的晚宴结束,我就带你回府。”
夫人道:“每年的宫宴都是谁跟着你去的?”
何允晟一副你为什么明知故问的表情答道:“我没有正妻,以往都是和姐姐一起去的,再往前些年纪,你还不在这里的时候,都是和彧蓝一起去的。”
“今年你爹不是身体不适不去宫宴么?带软青去吧。”夫人道。软青闻言,脸上一红,忙道:“夫人,我的身份是没有资格进宫的”
“也没叫你以正妻的身份进去,就当是跟着何允晟的贴身侍女也行,反正何允晟身边经常有女人,这个大家都知道。你不是一直很想看看央日宫里的情景么,刚好让何允晟带你去呗。”夫人朝何允晟使眼色。
“不不,这样太麻烦侯爷了,而且要是让老侯爷知道”软青忙道。
我悄悄踹了何允晟一脚:“干什么呢你,快说话,大老爷们儿,放句话来。”
“明年吧,宫宴日后有的是,也不差今年这一次。”何允晟神色有些遮掩,“今年我就带绿沉去吧。”
听闻此,软青神色暗了下来,道:“好。”
我和夫人气得不行,实在不知道何允晟到底在想什么,当年大费周章,一定要娶软青的是他,现在千方百计要对绿沉好的也是他,我们俩一起长大,可是我觉得我已经越来越不懂何允晟了。
赵烝然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回戊城,难得和晚樱有相处的时间,我也就不拿这件事去烦晚樱了,晚樱要是知道,也必要生气的。
六。
娶软青的事情还是耽搁下来了,软青就一直住在我府里,何允晟也不怎么再往我这儿跑了,夫人每天都骂他花心大萝卜,如果背后诅咒有用,何允晟应该打喷嚏而死了。
我一直以为何允晟移情别恋了,直到有一天,何允晟心情很好似的来我家接软青,夫人自然是不乐意软青去侯府和受绿沉的气的,就揶揄道:“怎么又想起我们软青啦,绿沉呢?”
“死了呀。”何允晟说得云淡风轻。
夫人无比惊讶:“怎么了?得病了?”
“我杀的。”何允晟坐在安乐椅上,软青坐在他身边,他细细摩挲着软青的手,道。
夫人瞪眼,也吓到了在专心吃着紫龙糕的我,我咽下最后一口糕,严肃道:“交代清楚。”
“她想偷我的印,我就杀了她。”何允晟简单明了地说明,我看见软青明显身子一晃,夫人也是。我的震惊也不小于他们,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何允晟已经成了一个杀人都轻描淡写的人了。
不过提到侯印,我还是倒吸了一口气,何家在辰国虽然没地位,但是侯印是不一样的。辰国玉玺供在深宫,除了新王登基以外从不见光,而平时如果有什么大事件,要用到玉玺,就会用侯印代替。在辰国,见侯印如见辰王。侯印由何家世代看管守护,偷了侯印,确实可以为所欲为。我心里一惊,难道这是王溢凉的阴谋?
“我一开始就知道她不单纯,据倪酴醚的说法,她被王溢凉拿来试药,身上应该有伤痕,可是她的皮肤跟婴儿一样光滑,一点伤疤也没有,这像是一个被捡来的,经常忍受药物折磨的女孩子吗?”何允晟开始解释,“哦,皮肤这事儿,是你四姐告诉我的,我可没有碰过她。”
我摆摆手,示意他讲下去。
“这只是猜测,我也不能平白冤枉一个姑娘不是,毕竟人也是我救下来的,但是我总觉得她到我这儿来是有所图谋,生怕她趁我不注意偷什么东西,就想着把她一直带在身边,不过当时我自己也不确定,所以也不能明说,就是委屈了软青。”何允晟向软青投去愧疚的目光,“她很有耐心,一直都蛰伏着没有动手,就在我都快要相信她是清白的时候,她动手了。她偷了我的侯印,被我抓个正着。她手里死死捏着侯印不肯松手,还说什么她生死都是王溢凉的人,什么恶心的话说了一大堆,我实在听不下去,想着放她回去也是给王溢凉通风报信,就杀了她。后来我一直掰她的手,她握得很紧,死活都掰不开,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侯印掰开,然后换了个地方藏着,这就来找你了。”
一个生命就这样死了,我还好,夫人和软青两个女人听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尸体呢?”
“还在侯府,我还没埋,想找你商量,你觉得这件事还有没有其他的疑点?”何允晟严肃道,
我把何允晟说的话思来想去好几遍,道:“绿沉的手,绿沉抓侯印的那只手,手上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比如比另一只手红?”
何允晟听闻,觉得奇怪,也开始认真回想,想了想,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
“我听说有种死士,会在手上涂上一种红色的颜料,以手为画布,印上偷来的图案,他们会甘愿被杀,之后尸体被下葬,他们那边的人就会去挖出尸体,砍下他们的手,手上的图案,就是他们要的东西了。”我道,“会不会绿沉压根儿就没想偷出侯印,而是想要侯印的图案,然后萨库勒他们自己再做一个侯印?”
何允晟瞪大眼睛:“周彧蓝,你思维太跳跃了,我要跟不上了。”
“保险起见,你找些绿矾油,把她的手给销了。”我道,“好好安葬她吧,一个姑娘,也不容易。”
这事儿过去了,我就寻思着给国师汇报汇报,但是转念一想,当初开会就没叫上何允晟,当初提议削诸侯的也是国师,何家代代老实,唯何允晟出跳,不仅学了武功,脑袋瓜子还蛮聪明,难免会惹来猜忌,于是我就把何允晟的部分弱化了,把故事大致写了一下,就放到密折里交给了国师。
做完这些事已经是晚上,夫人已经睡了,我在灯下,想想如果真的如我猜的那样,那么王溢凉去找绿沉的坟的时候,一定会很失望,不知道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会不会一脸怒容,甚至破口大骂。想到这里,我突然心情好了不少,忍不住笑了。
七。
北市后的陵墓。
“娘希匹的何允晟,居然把绿沉的手给销了娘希匹气死我了”
第十章·河神娶亲(上)()
一。
平王二十一年春,有个姑娘一纸御状把自己老家所有人告到了平王面前。
二。
本是一个极好的早晨,恰好是休息日,前些日子因为王溢凉的事情闹得我心神不宁,昨儿就找了六姐八姐和夫人一起搓了一晚上麻将,搓完觉得饿了,就在相府花园里烧烤吃,天快亮了才各回各屋睡觉,没曾想我才睡下不久,秋茗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相爷,相爷。”
“滚”
“宫里来了话,陛下叫您即刻进宫。”秋茗道,“相爷,别滚啦,快起吧,已经辰时三刻了。”
我翻了翻身,极其不情愿地从床上翻起来,睡在我身旁的夫人也迷迷糊糊,拉着我又睡下去,道:“你怎么这么闹腾,才睡下又起来做什么。”
“陛下急召,你继续睡。”我把被子给她盖好,“秋茗,更衣。”
秋茗从门外进来,火速帮我穿好朝服,我迷迷糊糊地上了马车,坐在马车上我一直昏昏欲睡,也记不得自己是怎样走下马车,怎样走到北宸殿外。待我反应过来,已经在北宸殿门口了。我揉揉眼睛,强打起精神,走了进去。
“臣周彧蓝参见陛下,陛下万安。参见国师。”
“赐座。”平王道。平日里若不是上朝,平王心情还好,或者讨论的并不是什么国家政治问题,平王就会让我们坐着议事。
我刚坐下,才发现何允晟就坐在我边上,睡眼朦胧,歪在一边,眼皮打架。还有孙雨霁,虽然正襟危坐,但是遮不住她一脸起床气。
“今儿叫你们来,是为了昨晚的一纸御状。”平王道,“羽州尾生村刘羽涅,状告尾生村村民,罪名是,河神娶亲。”
我一愣,是听说辰国沿河一带的村子以前有给河神娶亲的传统,不过那也只是传说吧?而且御状御状和我也许沾点边,和这个没事儿干的侯爷还有这个太医有半毛钱关系么?
“孤本想把这件事交给李爱卿,不过国师说,让你去历练历练,孤想这样也好。毕竟御状,已经很久没人告过了。”平王道。
国师道:“尾生村是个与世隔绝的村子,不喜外人,所以你就不要大张旗鼓地去,低调地装成过路人即可。我又怕你一个人,也不会武功,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