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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符在哪儿?”御文王质问道,“我最后问你一次。”
“我不知道。”赵烝然笑道,“就算你杀了我,我也只给你一个答案,我、不、知、道。”
“你不说是吧?孟秋,带他去关起来。”御文王笑了,“钟将军,搜。”
钟要繁从门后走出来,对御文王行礼道:“是。”赵烝然见到他,立刻骂道:“钟要繁,反了你了!”“赵将军,钟某自在你手下做事,一向服你,只是这件事,恕我不能同意。”钟要繁面无表情道,“范大人,麻烦你了。”
范孟秋耸耸肩,提起赵烝然就飞了出去,把赵烝然关在一间柴房里,锁上门就出去了。赵烝然在黑暗的柴房里越想越气,心口急痛,几欲昏厥。过了不知道多久,钟要繁进来了。见他来了,赵烝然开口又要骂,钟要繁道:“赵将军,你命不久矣,不如省省力气。你也知道,韩苻皇叔终究是要反的。安澜必有一战,安澜一战,多少百姓要死于刀枪之下?我是安澜人,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怎么忍心让百姓蒙受这样的苦痛?不如降了御文王,为安澜免去一场大战,救下百姓性命。”
“你、你”赵烝然气急,又呕出一口血来,“一派胡言!反叛就是反叛,何来这番言论?”他细细想了钟要繁的话,“你说韩苻皇叔反叛?”是了,凭借御文王一个文臣,如何能在安澜掀起什么风浪来?定是有人在背后支持他,或许,他和韩苻皇叔是合作关系,或许是利用关系赵烝然越想越觉得不妙。
“不过是拿下了安澜,你以为御文王就能大军南下攻取戊城?你以为你现在反叛,不说陛下,你这等朝三暮四之人,就不怕御文王卸磨杀驴?”赵烝然冷笑,“反正我也是个死,不如告诉你,虎符我早已派人送回戊城,你们是无论如何拿不到了,但是无论你们怎么折磨我,我是不会与你们同流合污的,你走吧。”
“你把虎符送走了?”钟要繁脸色大变。
“我早就知道你们没安好心,你只道我赵烝然是什么平凡之辈么?”赵烝然道,“韩苻皇叔和御文王固然有才,但是先王既已传位陛下,他们就该尽心辅佐,而非生反叛之心,不义不忠,白读了这些年的圣贤书,日后兵败,定然万劫不复!”
赵烝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几乎是吼出了这些话,在门外的御文王大怒,“把他推出去,乱箭射死。”御文王咬牙,“我要他万箭穿心!”
其实陈谷雨并没有立刻出城,因为城门的布防都被换成了御文王的人,陈谷雨颇费了一番心思,打算晚上出城。赵烝然也算到了这一步,就为陈谷雨拖延时间,御文王搜查自己的时候,兵力都在兵营里,城门自然空虚,陈谷雨就可以出去了。御文王夺权之时,陈谷雨满脸眼泪骑了赵烝然那匹平王赐的大宛马抄小路一路飞奔回戊城。赵烝然骗了御文王,骗得很漂亮。
这一年,辰平王二十一年,辰国历法三月十九日,赵烝然被御文王宋孤城推上城门,命五千士兵同时射箭,遭万箭穿心而死。好像嫌这个还不够,下令尸体挂在安澜城门口示众七天。
赵烝然生来傲骨,即使万箭穿心,尸体依然不倒。
有百姓在晚上偷偷给赵将军披上衣服,第二天御文王知道后大怒,下令屠城,过了一个时辰即收回成命,城中剩下的大半百姓寒蝉若噤,不敢再反抗。御文王此举,让钟要繁大吃一惊,他本想以投降来换百姓的性命,没想到御文王还是杀害了城中部分百姓。钟要繁气急,心中怨恨,御文王知他日后定要再生枝节,就吩咐范孟秋把他杀了。
不过神奇的是,范孟秋亲眼瞧见,一只仙鹤绕着赵烝然尸体飞了好几圈,发出凄厉的嘶鸣声。他知道那是金乌,平王二十年解天下大旱的金乌。范孟秋定定地看着金乌,不知道它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以为陈道长也在,命人四下搜查,都找不到陈道长的影子。
后人传金乌在安澜的叫声好像在说“将军归去将军归去”,后人也就把仙鹤称作将军鸟。
更有野史记载,赵将军到死手里都死死攥着汪晚樱为他绣的荷包。
安澜城的这次兵变史称安澜之变,揭开了辰国内战的序幕。
四。
辰国都城,戊城,王宫央月宫。
“哭累了,加上一天没吃东西饿了,就昏过去了。”孙雨霁道,“精神垮了,身体自然也垮了。”
我看着双目紧闭,满脸泪痕的晚樱,深深地叹气。
“上次凤歌之事的奸细,难说不是范孟秋。”孙雨霁道,“他居然反了,彧蓝,他居然会反,我真的想想就怕。他平时可是奉命保护小香公主的,天呐对了,赵烝然送回来的盒子里还有什么东西,让晚樱哭到直接昏过去了?”
我从晚樱死攥着的手里狠命抽出一方手帕:“这个。”
展开来看,只见上面赵烝然干净有力的字迹:
来年三月,戊城樱花烂漫时,我来娶你。
三月正是戊城樱花盛开时节,但是这里没有赵烝然,只有一句永远无法兑现的承诺。
第十九章·狻猊之变(上)()
一。
辰国都城戊城,为辰国开国君主辰宪王的故乡,辰宪王在戊城里建了王宫央月宫,给王宫的正门取名字是件麻烦又重要的事。
后人研究十二国的君主为何如此默契地选择了地支来作为国家名,而且刚巧十二个,研究结果是都是巧合。亥国建国最早,然后戌国觉得用地支命名方便简洁,于是沿用,接下来一个个国家建立都挑了一个地支。像丑国建国最晚,挑来挑去就剩下个丑字了,丑王无奈,只好立国号为丑,不过有趣的是,丑国以盛产美女出名。
传说龙生九子,第五子为狻猊,好坐好烟火,这也符合辰国人好安逸的性格,辰宪王于是定了央月宫的正门为狻猊门。
我站在狻猊门外,想着那天子佩就是从这里坠下来,让我猝不及防,现在血已经洗干净了,那幅画面却一直映在我脑海里,怎么也洗不掉。晚樱办公的地方就在狻猊门后的屋子里,自从安澜兵变,晚樱就一直昏睡,醒来看到手帕就不停地流泪,见不到手帕又闹,认识晚樱这么些年,我印象里的她从来是漂亮干练,和孙雨霁一样是难得的坚韧,第一次见到晚樱如此颓唐,仿佛灵魂都被抽掉了一样。
今天不用上朝,我在这里是为了等杜暮祯。
杜暮祯前些日子又从外面回来了,上次平王要问关于我和吴子佩的事,就宣他进宫,我听说他来了,就到宫门口等他,刚好遇到也在宫门口等他的凤歌。
也没多久不见,凤歌风采一如往前,在等的时候一边踢石子一边和我聊天。
“丞相夫人怎么样?”
“和以前一样,身子很好。”我道,“你知道,谁都会生病,就她不会,怀了孩子还是和以前一样闹腾,老爱上街瞎逛,孙雨霁又说该让她心情舒畅,我也就随她了。”
“丞相夫人如此有活力,想来怀的是个男孩儿了。”凤歌笑道,“我听说你们辰国,在孩子出世前,向孩子的父母送了女儿红,无论生的是男是女,都认作自己干孩子了。”
我想了想确有此事,便点点头。
“那我就先替暮祯把这干儿子给认下来了,一会儿就往你府里送酒去,你可不许赖。”凤歌笑道。
“何允晟也一直嚷嚷要做这孩子的干爹,没想到这孩子还没出世,已有了几位来头不小的干爹干娘,等他长大也不怕人欺负他了。”我笑道。
“就冲他是你的儿子,谁敢欺负他?”
正说着,杜暮祯从宫里走了出来,见了我,便对凤歌道:“你先去客栈,我有事要和彧蓝谈谈。”凤歌吐吐舌头:“我不能听吗?”杜暮祯神色严肃,摇了摇头,凤歌只好先回了客栈。正好我是坐马车来的,就让杜暮祯坐了我的马车,随我回府喝酒。
在马车上,我已迫不及待问起吴子佩的事,杜暮祯道:“你放心,吴子佩的事儿我自然会证你清白,虽然吴子佩是死在辰国,却不能叫应仲卿占了理,我已说明,陛下已经信了,不会再追究你的了。”我一听,悬着的心已放下,想来他支开凤歌,定是有要事要讲。
“这服丧的一年,应仲卿势必不会干坐着等它过去,除了养精蓄锐,他必要把辰国搅得天翻地覆才甘心。”杜暮祯压低了声音道,“前几天安澜兵变的事,你瞧着为何御文王能轻易拿下安澜?”
“有人在背后支持他?”我皱眉。
“肯定是,问题是这个人是谁?”杜暮祯道,“国师没有表态,似乎这事儿有意让你来处理。”
“我?”我惊讶,“我能做什么?”
“彧蓝,你本就不是什么普通人,你是辰国丞相,掌控大局,除奸铲恶,都是你分内之事,我知道你突然被国师任命,这些年来一直对这事儿不上心,但是现在由不得你不上心。”杜暮祯道,“你觉得,最可能支持他的人是谁?”
我看了看他,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才道:“韩苻皇叔。”
杜暮祯露出笑容:“是了,我也猜是他,不过韩苻皇叔在朝中立信已久,我们突然说他反叛,没有证据,他是不会承认的,说不定还会反咬一口。”
“而且他能帮助御文王夺下安澜,必定布局已久,我们若是打草惊蛇,也许立刻就会兵戎相向。”我接着他的话道。
杜暮祯点了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而且现在辰国内部还有一个隐患。”
“萨库勒。”我长叹了一口气,“老实说,还好你支开了凤歌,有件事儿我一直想和你说,若是凤歌在,我反倒不好说了。上次凤歌的事,我们之中必然有内奸,你家是阎王班子,哪里的档案找不到,为何当初凤歌的档案就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
提到凤歌,杜暮祯神色暗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道:“凤歌这事儿,我也问过她,她和我说了,帮她把档案换掉的就是范孟秋。”
我深吸了一口气,其实安澜反叛的消息传来,我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范孟秋也反了。范孟秋和何允晟是师兄弟,和杜暮祯是酒友,和我虽没有太深的交集,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加之当年的叛国案,我一直觉得有蹊跷,觉得他身世可怜,又敬他武艺高强,是以不愿意听到他也反叛了,我想杜暮祯此刻的痛楚胜我百倍,忙转移话题。
“对了,吴子佩死前,曾经和我说过,六部尚书里,有一位是萨库勒的人。”我道,“不过吴子佩说她不知道更多的消息,只是当年她入宫偷偷见应仲卿,就是这位奸细安排的。”
杜暮祯吃了一惊:“这事儿你和国师说过没?”
我摇摇头,我本想和国师说一说,谁知蹴鞠大会连着甄英考试,加之那场大火,让我心里对国师有了隔阂,这事儿也就耽搁了,但是杜暮祯和我相交多年,又聪明,我就把这事儿说了。
刚好到了府里,我和杜暮祯进了书房,我吩咐秋茗在外看着,谁也不许放进来。杜暮祯见我纸笔都放在桌子上,拿起笔就写下了六部尚书的名字。
“礼部尚书是你三哥周彧青,他为人正直仁厚,一向如此,他绝不可能反;吏部尚书是你岳父,两朝为官,清廉公正,也不可能;工部尚书叶书骆,和我一起为国师做事,他家世代读书,最懂礼义廉耻,也不会干这种事。”杜暮祯划去了这三个名字,只剩下兵部、户部、刑部三部尚书,“我不在朝里为官,只有些资料档案,也瞧不出什么,你每日和他们一同上朝,你瞧呢?”
“户部尚书唐雪来是六部尚书里唯一的女子,她妹妹经营的唐氏钱庄是戊城最大的钱庄,家底殷实,没有造反的理由,而且唐雪来和吴子佩差不多大,吴子佩来见应仲卿的时候不过十四五岁,唐雪来何来这个能力安排她进宫?可见唐雪来也没有这个嫌疑。”我接过笔,划去唐雪来的名字,“那么就只剩下,刑部尚书李双士,兵部尚书许殷雷。这二人年纪相仿,一个掌管水牢,一个掌管城外兵营,无论谁是叛徒,都很难办。”
杜暮祯对于这二人的来历也是信手拈来:“李双士是平王五年甄英考试殿试的第七名,自愿去的刑部,从底层做起,一步步往上走,却因为行事不够圆滑,一直卡在五品再也上不去,多亏你爹提点,这才做到了刑部侍郎,再是刑部尚书。而许殷雷经历和他差不多,是平王五年殿试的第五名,当年调剂去了兵部,也是从小官做起,不过他为人八面玲珑,很快就做到了兵部侍郎,只是做尚书的路花了些时日。”
我对杜暮祯这一能力啧啧称奇:“你脑袋里真的是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