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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着,莫鸢道:“秋茗,可是叫你跟着相爷的,结果你倒好,自己回来了,相爷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秋茗摸摸鼻子道:“这不是侯爷直接把相爷带走了,我能怎么办?谁知这会儿侯爷竟回来了,相爷却不在”
姚冬葵笑道:“得了,你也别怪秋茗,彧蓝是闲不住的,想到什么做什么,一时兴起就去做什么了也是有的。我们刚订了亲,还没成婚的时候啊,照理是不能见面的,可是周彧蓝他偏来见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竟到了我屋子外面,敲我的窗户呢。”
姚冬葵说起这事儿来,秋茗和莫鸢都来了兴趣,姚冬葵见他俩都不说话听自己讲,就继续道:“我问他,你怎么进来的?他说,我有点门道。我又问,你来找我做什么?他说不知道,只是看着今儿月色挺好,也有星星,就想来看看我。”
秋茗和莫鸢都笑起来:“然后呢然后呢?”
“我说我在看戏本子呢,让他进来一起看。他又说,突然觉得姚府的梅花挺好看的,想去摘一点,他居然就跑了。”姚冬葵自己也笑起来,“过了半个时辰,看他浑身湿漉漉地摘了几枝梅花给我,我让他进来烤火,他说不用了,竟就走了。”
莫鸢恍然大悟道:“难怪,有天老爷起来把花匠骂了顿,说是他没好好护理梅花呢。”
秋茗拍手笑道:“这么一说我倒也想起来一件事儿,小时候孙姑娘不是住在咱们府上吗?”说到这儿秋茗去看姚冬葵的脸色,却见姚冬葵神色如常,似乎并不吃醋,这才放心继续道,“孙姑娘唯一的亲人,就是她哥哥,不是住在银缸城吗?孙姑娘很想她哥哥,想去瞧他,碰巧那年因着下雨,戊城端午就没有灯会,不过银缸却是个不夜城,相爷就想着去银缸玩玩儿,顺便带孙姑娘去瞧瞧她哥哥,可是这件事儿老爷想必是不同意的。”
“然后呢然后呢?”莫鸢急道。
“相爷就和侯爷一起,带上孙姑娘,半夜悄悄地出了门,还是我偷偷给他们开门出去的呢,就这么出城了,结果啊卯时又回来了,看他们仨都睡眼惺忪的,我就问怎么又回来啦,不是去银缸吗?相爷就说,那时突然想去,这会儿突然不想去了,就回来了。”
姚冬葵笑道:“是了,有时候真不知道彧蓝在想什么。”
“这么些有趣的事儿,你先前怎么不说呢?”莫鸢问。
“可不是有趣的事儿孙姑娘都在吗,我不是怕主子夫人生气吗”秋茗挠挠头。
“你真以为咱们夫人在吃孙姑娘的醋呢?”莫鸢偷笑道,“难怪你都这个年纪了,还找不到对象呢,你可真是一点也不懂女孩子的心。”
秋茗急了:“我不找对象是、是为了服侍相爷,我若想找,相爷自会帮我帮我安排。”
“夫人,秋茗都结巴了。”莫鸢乐不可支。
姚冬葵忍着笑意,端着丞相夫人的架势,一本正经道:“秋茗啊,你记住,如果有姑娘吃你的醋,那她才是真爱你呢。”
这边三人正说着,就听见远处周彧蓝在骂人的声音:“怎么回事,天这么冷,又是这个天了,你们还让夫人出去走走?赶紧给我找去,找不到你们都得挨板子!快去!还有,秋茗这个小子哪儿野去了?我回来竟找不到他,这是谁伺候谁呢?!”
莫鸢冲秋茗挤挤眼睛:“这可不好了,相爷回来了。”
秋茗忙道:“夫人,咱们快去找相爷吧,不然他可得发作我了。”
“不走,就让他来找我。”姚冬葵倒是一点儿也不慌,“我还没过问他半夜不回家的错误呢。”
第二十九章·夜半饮雨(下)()
三。
我在前堂发火,不知夫人正和莫鸢在后院打闹。足过了一刻钟,莫鸢才扶着夫人来了,后面跟着缩着头的秋茗。
“秋茗,哪儿野去了?”
秋茗连忙跪下,还没开口,夫人就拦下他,道:“秋茗给我掌灯去了,今儿是我起夜闷了,想出去走走,与他们都不相干。”说着让跪了一地的下人们都站起来,并只留下了秋茗和莫鸢。
我其实也没真打算怪罪秋茗,只是刚从李微草那里回来心里不痛快,刚刚发作了一通,比先前好些,只是心里还是闷闷的。
“秋茗,拿桂花酿来。”夫人道。
“夫人,拿桂花酿?”不止是秋茗,我也有些吃惊,自从孙雨霁对我的头疼下了结论,夫人就严令禁止我喝酒,所以我只能偷偷背着她喝,就连上次姚冬苑过来我们只喝了一壶,我也被夫人教训了半天。
夫人点头:“去拿吧,我陪你主子喝一点。”
“夫人——”我刚准备拒绝,夫人就打断我:“就一小杯,我看你心里不痛快。”
秋茗应了一声就去拿酒了,莫鸢上前给我捶背,夫人道:“我知道,你烦心事很多,为了不让我担心都不叫我知道,但是有时候,你还是得说出来,不要老憋在心里。”
我揉揉眉心:“只是突然觉得,我的周围充满了算计和欺骗,而我被蒙在鼓里。我想知道真相,但是真相又太过残忍。”
“世界本就是这样的。”秋茗拿了酒来,夫人为我倒了一杯桂花酿,道,“从小,我爹就教育我们,没有人本来就该对你好,这个世界也是一样,生活总是艰辛的,彧蓝,但是正因如此,它才让我们想去改变它。”
窗外淅淅沥沥下着雨,落在窗棂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响声,屋子里,一支红烛,我和夫人对坐着,一人一杯桂花酿,整个世界都很安静,也很让人安心。
“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很有韧性的人,凡事总往好的方面想,就算出了什么问题,有总是想方设法保全双方,彧蓝,这是你的优点,也是让你一直头疼的根本原因。”夫人抿了一小口,“我和你说过慈不掌兵,太善良的人是没法在丞相的位子上坐稳的,更何况现在辰国并不太平。有些事,你无能为力,就算发生了,也不该是你的责任。”
我笑道:“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些大道理?”
“戏本子里啊。”夫人笑眯眯道,“而且我也会去听书啊,不然你觉得,你成天不在家,这些无聊的日子,我都是怎么打发过来的?”
莫鸢忍不住道:“夫人知道的道理可多了,每日跟着她看,我也知道了不少。只是夫人行动不便,每次出去听书都很麻烦。”
“如此不是很好?”我笑了,“只要你不把戏班子叫到相府里来,爱怎么闹怎么闹,出了事儿都算我的。”
夫人眨眨眼:“那可说好了。”
“说好了。”我点头,“夜也深了,歇下吧。”
过了子时,我们都睡下了,不知道是酒的作用,还是今晚和夫人的谈话,我一沾枕头就睡着了,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才起,已经好多天,我没有睡过这么一个好觉了。
下着雨的夜晚,有人睡得香甜,有人夜不能寐。
四。
安澜城。
范孟秋本来坐在屋顶上喝酒,突然下起了雨,他只能回到屋里。待范孟秋拍完衣服上沾的雨点,发现水无意已经坐在屋子里了。
“你几时来的?”范孟秋问,“十三呢?”
“十三已经睡了。”水无意道,“我睡不着。”
“如何睡不着?听着雨声,很好睡的。”
“你不也是睡不着吗,所以在这儿熬着喝酒?”水无意拿过酒,倒在杯子里,仰头就喝尽了杯中酒。
“你为什么睡不着?”范孟秋笑问,“为着老八和老十?”
“我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想要退出。”水无意皱眉道,“一日是暗卫,终身暗卫,当年他们也该是发过誓的。”
“爱情。”范孟秋眯起眼,“这不是个好东西,会让人变得脆弱。不过奇怪的是,也能让人变得坚强。十三说老八和老十死得安详,像是得偿夙愿的样子。是啊,活着作为暗卫不能在一起,死了就可以了。”
“老大疯了。”水无意继续道,“老二早在宫变那天就失心疯了,老三老四被挑断了手筋脚筋,十二被划伤了脸。除了老五老九我和十三,他们都与死人无异了。”
范孟秋只是点点头,水无意却看见他倒酒的手在抖。司命之剑范孟秋,暗卫首领,何等精妙的剑法,何等响亮的名头,如今连酒壶都拿不稳了么?
水无意知道范孟秋心里很不好过,只是不想表现出来罢了。水无意印象里,认识范孟秋以来,他的眉头就没舒展过,终年一副忧愁的样子,在宫里少言寡语不爱说话,与他的年纪十分不符。水无意只是大概知道范孟秋的身世,当年范骋愈的案子她虽也听说,不过那时候她也还小,范孟秋更是闭口不提,她哪里知道,范骋愈死的时候有多悲凉呢?
范孟秋见她也不说话,便道:“你从无忌回来,也不好好歇着,何苦再给自己找不痛快?”
“说到无忌,我真是搞不明白周彧蓝这个人了。”水无意心里烦闷,也因着先前周彧蓝和杜暮祯逼她去无忌解决郑将军的事,范孟秋不提还好,一提水无意气就不打一处来,“他让我解决我三妹的事儿,到底安的什么心?总不能单纯只是为了我三妹吧?”
这事儿范孟秋已经听十三号说过一遍,此刻想起来还觉得好笑:“你还别说,他还真没安什么其他的心思,就是单纯为了你三妹呢。”
“这怎么可能,当时那个情况,周彧蓝明明可以抓了我,把我关起来,逼我招供,而他答应放了我,居然就是为了解决我三妹和郑将军的事?”
“周彧蓝心软,又好面子,既然答应了你大姐,肯定就会做到,他说放过你,就会放过你。”范孟秋道,“只是杜暮祯的话,你万不可相信。这个人平日里说话就没几句真的,对女人说的话,更是谎话连篇。”
“你倒是了解他。”
“毕竟我与他相识十年,自然不同旁人。”范孟秋也给自己倒酒。
“那他知道你叛变之后,不知是个什么表情。”水无意笑了。
“是啊。”范孟秋叹气,“不过既然跨出这一步了,还能回头么?”说着范孟秋仿佛想到了什么,笑道,“你那小妹妹,是真喜欢上了周彧蓝?”
水无意淡淡道:“你也知道,我们四个家里原是世交,虽然住在不同的地方,但小时候都是有联系的。你有所不知,我四妹原是戊城人,家里本也是个大户,生意因着三国之乱受了牵连,家道中落,又赶上瘟疫,父母族人都接连病死,大姐家离戊城最近,只是赶去也要些时日,而这个空当,我四妹就一个人在那个破宅子里,只有一个老仆在她身边。”
“真是可怜。”范孟秋叹道。
水无意脸上没什么表情:“要说巧也是真巧,四妹偏就和周彧蓝同天生辰,她六岁生辰那天,周彧蓝出来在戊城里玩儿,见我四妹一个人衣衫褴褛坐在破宅子的门槛上,就折了一枝樱花给她。”
范孟秋不自觉笑了:“周彧蓝啊周彧蓝。”
“然后那周彧蓝就问我四妹,叫什么名字啊,为什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啊,问了一大堆问题,我四妹是告诉他,她爹娘都去世了,今天是她生辰,她在这儿等爹娘的朋友来接她。”水无意托着腮,手指无意识地在桌子上画着圈,“周彧蓝就给了她一个银锭子,和她说,一切都会好的,然后让他身边的小厮去买了一盒紫龙糕给她。那小厮也有趣,一个劲儿夸我四妹好看。”
“定是秋茗了。”范孟秋笑道。
“然后他就走了,第二天我大姐家就来接走了四妹,那以后,一直到那天在景阳,我四妹都没再见过周彧蓝。”水无意道。
范孟秋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盘花生,拿筷子夹着吃,笑道:“周彧蓝性格如此,见到可怜人总要施以援手的,不要说是个可怜的小姑娘了,也许他自己都记不得他曾经救过云无形了。”
“他确实不记得了,只是我四妹,记了他十年。我四妹和周彧蓝的事还是后来我才知道的,难怪当时分配任务的时候,我四妹那么急着要去对付周彧蓝。”水无意说起这个好像心里还有气,“只是这个王八蛋,既然不可能娶我四妹,给她过生辰做什么?”
“消消气,消消气。”范孟秋把花生推给她,“姑娘家不能说脏话的。”
水无意给了他一个眼刀:“你什么时候也这么矫情了。”
“我只是觉得你们四个姑娘,在这偌大的江湖里,太不容易。”
“每个男人都是这么说,可是又有几个是真心的呢?”水无意淡淡道,“我大姐长得那么好看,几乎所有见过她的男人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可是他们多肤浅啊,爱的都是我大姐的皮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