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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只有一个小丫鬟跟着。”赵师师接着道,“然后你摘了一枝樱花给她,和她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还让身边的小厮去买了一盒紫龙糕,还塞给她一个金锭。”
我记忆模糊,好像就是赵师师说的这样,猛地站起来:“对!就是这样!难道、难道,难道你就是当年那个小姑娘?”
赵师师笑笑:“过去好久了,我也快忘了,只记得你当初还说,我叫周彧蓝,就住在内城里,你以后若是有事,可以来找我。”
夫人瞥了我一眼:“喔哟,周彧蓝,不得了啦,这么有套路的?”
“我我真没想到是你。”我叹道,“我其实也快忘了,刚刚听了八姐的话,突然想起来的。”
“我还是要谢谢你,相爷,如果当年不是你安慰我,我可能,就跟着我爹娘去了吧。”赵师师说得云淡风轻,“后来我真的去内城找过,他们和我说,周彧蓝是丞相的公子,我就想,你身份那么尊贵,估计是不会记得当年和我说的话了吧,就没去找你。”
“好一出戏啊。”八姐悠悠道,“彧蓝,你可真是菩萨心肠。”
“相爷是个很温柔的人。”锦瑟也道。
我苦笑道:“你们就别打趣我了。”我总觉得她们在挖苦我,尤其是夫人,撑着脸冲我笑,更让我不寒而栗。
“好了,快吃吧,粥都要凉啦。”最后夫人说道,“过去的事,都过去了。”
在锦瑟和赵师师住了几天后,杜暮祯就来和我告别,说他要离开戊城了。
杜暮祯是一个人来的,神情疲倦,道:“我该出去休息休息了。”
“也不知道你出去是休息呢还是干什么。”我深知杜暮祯其人,他地位重要,脑子又聪明,轻易国师是不会换他下来的,再者凤歌没有得到玉碟,总归是韩苻和巳国那边要有动作的。
杜暮祯微笑道:“凤歌没有拿到玉碟,韩苻坐不住了,巳王叫凤歌回去呢,估计要去巳国对付我了。”
“那你可千万小心了。”我道,“老实说,你去哪儿我都放心,就是巳国、寅国、未国这三个地方我不放心,再说巳国靠海,天气炎热,你又畏暑,这马上又是夏天了,你去巳国不得身上难受?”
“我去的是辰国和巳国边境的霸下城,放心吧,离羽州近。”杜暮祯笑道,“看来我们料得确实不错,御文王打算借道巳国。绕过羽州从林钟河直接插进戊城了。”
“他想得倒是容易,至今他还没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下场也会像未灵王一样。”我挑挑眉。
“有了玉碟,他才能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杜暮祯含笑道。“反正我也要走了,就把韩苻打算如何用玉碟造反告诉你吧。你是不是奇怪,国师为什么要把锦瑟放在你这儿?”
杜暮祯一语中的,我忙不迭地点头。
“咱们先说说锦瑟父亲的师父,天下无双的乐师石青吧。石青是先王年间最负盛名的乐师。你知道石青原是贱籍出身,武王因宠幸石青,就干脆废了贱籍这回事儿吧?”杜暮祯问。
“知道知道,这可是件大事,当初废贱籍的旨意还是我爷爷拟的呢。”我点头。
“石青本是羽州一户贱籍出身,自小通音律,只是他家是给当时的羽州刺史上官家做苦力的,因为有许多贱籍苦力偷窃的事,所以他们终日都带着镣铐。上官家有位小姐,心地善良。也通音律,有次抚琴时石青听到了,便指出了她弹不对的地方,上官小姐十分惊讶,并没有因此怪罪石青,反而是求她爹给他去了镣铐,让他和自己一起学琴。
“石青天分极高,善作曲,他写的石郎顾至今还是辰国最受欢迎的曲子,当时啊上官小姐十八生辰的时候。石青做了一曲莲花落,不是丐帮的莲花落,送给上官小姐,并在宴会上弹奏。惊艳四座。石青由此出名,名声一直传到了宫里,武王虽然好战,却也喜欢音律,就叫人把石青招到宫里去了。
“石青打那次进宫后,就在宫里待了十几年。石青心里记挂上官小姐。因为他和你爷爷是忘年交,你爷爷就帮他打听那上官小姐的事,得到的回答是上官小姐已经嫁了人家,石青心里难过,那段日子作出许多曲子都是凄凉幽怨的。
“造化弄人,石青在一起为武王抚琴时看到了上官家的小姐,她却已经是武王的淑仪了。”杜暮祯讲到这里,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杜暮祯突然停下来不说话,吊足了我的胃口:“然后呢,然后呢?”
“后来这位上官家的小姐一路从淑仪做到了贵妃,最后生了一位公主,做了王后”
“等等,你等等。”我懵了,“你的意思是,这位上官家的小姐,就是、就是陛下的母亲,当今上官太后?”
“所以我可不敢说她的名字啊,这是要杀头的。”杜暮祯眨眨眼。
“上官太后还有这么一段往事?”我惊讶不已。
“是了,石青后来也经常给上官太后抚琴,只是武王并不知道他们两个先前认识,不知道莲花落里的上官小姐就是上官太后,本来这事知道的也只有上官太后跟着嫁到宫里的丫鬟,只是那丫鬟有一次不小心说漏了嘴,就有别的宫娥知道这事儿了,具体是谁,也已经过去太久,没法追究了。是以韩苻一要玉碟,国师就猜想,韩苻也知道这桩旧闻,想拿陛下的身世来做文章了。”
我想了想,不寒而栗:“你的意思是,韩苻想篡改玉碟,造出陛下不是武王亲生,而是上官太后和石青偷情所生的伪证?”
杜暮祯点点头:“和你说话就是轻松许多,一点就透。”
“这、这,韩苻居心也太险恶了!”我道,一旦他造出这份伪证,陛下就不再是正统的皇室血脉,御文王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讨伐平王,韩苻也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当上辰王了。
“所以,玉碟你一定要保管好,我这次去巳国,想点办法让巳王和韩苻的利益关系破灭,说不定就能阻止御文王南下。”杜暮祯笑道,“不过我需要你的信物,我在巳国可能会需要陆英的帮助,上次我嘲讽了他,若是没你这个小舅子的信物,他可不会帮我的。”
我想起六姐在走之前,做的那件有七七四十九颗扣子的内衫,就让在门外候着的秋茗去取来:“六姐一看到这个,就知道是我了,六姐开口,陆英自然也会帮你的了。”
“这样我就放心了。”杜暮祯笑道,“后来石青郁郁而终,锦衣也是被韩苻害死的,锦瑟是锦家唯一的孩子,也是石青唯一的传人,是以与旁人不同,加上锦瑟的本事,不仅仅在于音律,她留在你府里,是国师为的多一个保障,就怕韩苻对你动手。”
我正想说何允晟就在隔壁,杜暮祯就道:“你也别去指望何允晟,真针锋相对起来,一边是你,一边是他亲舅舅,你说他帮谁呢?”
我仔细一想杜暮祯说得竟也在理,就不再搭话。
我彼时不知道,我这儿和杜暮祯在说着,隔了一条街,侯府里何允晟也在和韩苻喝茶呢。(。)
第三十三章·一人得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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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侯府。
韩苻自静安公主过世后就不怎么来侯府了,如今过来,侯府上下都忙不迭迎接这位王爷。何允晟小时候,韩苻经常会来侯府,何允晟拜范骋愈为师也是韩苻敲定的,何允晟闹到八岁不肯上学,也是因为韩苻宠着,老侯爷也拿他没办法,是以何允晟小时候特别乐意韩苻来。长大后,何允曦和静安公主都过世后,何允晟也就没怎么再见到韩苻。
软青给韩苻端了茶来,笑道:“舅舅喝茶。”
韩苻接过茶杯,打量了软青几眼,对何允晟笑道:“如今你小子,没有你爹管束,什么美人都往府里藏了。”
“舅舅明鉴,我可就这一个美人。”何允晟笑道,“一个就够了。”
“你这话说的,可一点都不像你爹。”韩苻笑了。
何允晟耸耸肩:“我爹这方面本来就不是什么好榜样话说舅舅怎么突然来我府上了?”
“哦,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最近怎么样。”韩苻漫不经心道,“你最近没有和周彧蓝在一起?”
何允晟似乎没有想到韩苻会提到周彧蓝,愣了一下,道:“最近周彧蓝好像事儿很多,芍药娘娘祭典之后我们就几乎没见过面。”说着何允晟又想起上次周彧蓝家里刺客的事,还是决定不告诉韩苻,“毕竟他也做了丞相了,我兵部也有些差事,大家都大了,自然不能****再凑在一起玩了。”
韩苻点点头:“你日后,最好不要再和周彧蓝联系。”
何允晟眉毛抖了一下,软青在一旁听到也吃了一惊,表面还是装作不动声色的样子给韩苻捏肩。
“为什么?”
“人心险恶,小心为好。”
何允晟一听就笑了:“舅舅。你说人心险恶,这我也同意,如今世道确实不如以往,但是周彧蓝和我青梅竹马长大。对对方知根知底,他又不会害我。”
“这可说不好。”韩苻神色复杂,“如今他做了丞相,****往紫金阁跑,难说已经做了国师的狗腿子。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何允晟是后辈,不能顶撞韩苻,但是他对于韩苻说周彧蓝是国师狗腿子这句话,心里还是非常不舒服,既然说不出来,只能在脸上表现出来。
“侯爷,你怎么了?”软青立刻会意,开口问。
“我肩上突然很痛,你过来给我捏捏。”何允晟表情狰狞,软青立刻过去给他捏肩。
韩苻看出何允晟心里多少不痛快。道:“忠言逆耳,你也知道,国师和陛下并不放心我,总是想尽办法地打压我,觉得我要起兵谋反,我不与你联系,也是怕你受牵连。周彧蓝如今不再是小时候的他,你换位想一想,若你是周彧蓝,何允晟是我亲外甥。周彧蓝难道就不会疏远你吗?”
何允晟不回答,反问:“舅舅,你真会起兵谋反吗?御文王反叛和你有没有关系?”
韩苻似乎没料到何允晟会问出这样惊人的问题,软青也十分吃惊。手上力道故意重了些。
“晟儿,你和我,注定是一条船上的,无论我有没有谋反,你都流着和我一样的血,注定要被陛下和国师打压。像你爹一样,一辈子抑郁不得志。男子汉大丈夫,一辈子就做个没任何实权的闲散侯爷,你乐意吗?”韩苻也不回答何允晟的问题,反问他。
“做个闲散侯爷也没什么不好的。”何允晟满不在乎道。
“你武功高强,又有军事才能,甘心就此埋没?”韩苻叹气,“我和你说句实话,不管是周彧蓝,还是你经常一起喝酒的那个杜暮祯,都有很多事瞒着你——杜暮祯是阎王,你知不知道?”
何允晟瞪大眼睛:“你说什么?杜暮祯?阎王?”何允晟笑了起来,“不可能不可能,杜暮祯他爹还活得好好的,而且杜暮祯虽然说是很聪明,但是身子底子那么差,怎么做阎王?再说了,杜暮祯因为凤歌的事被他爹赶出家里,哪里还轮得到他做阎王?”
“那你觉得,周彧蓝为什么会把殷解蠡给他的玉佩,给了杜暮祯?”
何允晟心里一惊,周彧蓝给杜暮祯玉佩的事情,为什么韩苻会知道?不出意外的话,这件事应该只有他、周彧蓝、杜暮祯、凤歌和殷桑落、水无意四姐妹知道,三号四号到死都以为那天在央日宫里的人就是周彧蓝,韩苻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周彧蓝、何允晟自己、殷桑落自然都不可能告诉韩苻,听韩苻的语气似乎不喜欢杜暮祯,杜暮祯自然也不会告诉韩苻,难道是凤歌和水无意四姐妹中谁告诉了韩苻?
何允晟表面上没有任何的变化,心里已经翻江倒海,顺着韩苻的话说下去:“自然是怕杜暮祯在游历各国的时候受伤了。”
“只是游历各国,能受什么伤?若杜暮祯不是阎王,不需要和密探、江湖人打交道,又何必担心性命?”
何允晟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心里其实已经认可了杜暮祯是阎王的事,上次杜暮祯突然出现在央日宫里他就觉得不对,只是杜暮祯的理由他也挑不出什么错来,加上多年好友,何允晟也就没有问下去。玉佩的事,他也没觉得周彧蓝和杜暮祯的理由有什么问题,也倒不是觉得周彧蓝不关心自己,确实以他的功夫,根本不需要什么玉佩保命。
“就算杜暮祯是阎王,那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杜暮祯没告诉过你他是阎王?”
“既然杜暮祯是阎王,他自然不会轻易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