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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中玉见此,就说道:”正好,我要收的两个徒弟也要到了,刚好让他们认识认识。“
梼杌甩了甩尾巴,道:”还不是上辈子的那些人,有啥好认的?“
“我听说了他们记忆尚未恢复,还是小孩心性,想必会很喜欢你。”
梼杌闻言,吓得把尾巴紧紧地夹在身下,哭道:“师父,你就这样对我?!”把我送给熊孩子玩?这是亲师父?!
沈中玉看着已经越来越像猫的徒弟,叹了口气,说:“我也不想把你当猫养的。”
梼杌听到这个,一转头盘成个球一样坐着再不看他。
沈中玉见此,也就没有再逗他,而是传音让人进来。
他看到两个唇红齿白,白白嫩嫩的小孩子进来,整整齐齐地行礼,行礼完之后还大胆地抬头打量自己,心里一松,招手让他们过来,摸了摸他们的小脑袋瓜子。
然后他抬头看到同样站在室内,却从腿肚子到脸颊都在哆嗦的大人,不由得叹了口气,还怕我吃了这两个小娃娃不成,便道:”根骨不错,可谓吾徒。“
他指了一下北冥散人投胎的名唤松万壑,道:”你是大徒弟。“又指了另一个,叫做池飞光,道:”你是二徒弟。“
那两位家长见到沈中玉看着也算是和蔼待人,而且真的收徒,心里稍定,忙说要回去好好准备拜师礼。
沈中玉把他们打发走了,然后并指成剑,分别在他们额上一点,道:”此时不醒,更待何时?!“
那两个小孩子先是觉得眼前一黑,然后眼中迷茫,随后就清醒过来。北冥散人嫌弃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短手短脚,盘腿坐下来。戚寒水却先给沈中玉叩头问安。
沈中玉挥了挥手,说:”不用多礼了。小四来认识一下你的大师兄。”
戚寒水不知为何长得尤为圆润,不过五岁,但是下巴已经有些双层了,走过去,抱起那只大胖猫,道:“师兄好重。”
梼杌怒道:“好师弟!你以为你现在很轻吗?“
沈中玉没有去管他们打架,却跟北冥散人说道:“好徒弟?”
北冥散人一仰头,童音朗朗,十分天真无邪地喊道:“湿乎乎!”
沈中玉吓得抖了抖,忙道:”老神棍,你也不嫌恶心!“
北冥散人还是一般露着天真的笑,道:”彩衣娱亲。“
沈中玉抚了抚身上的鸡皮疙瘩,道:”你这笑得好蠢。“
北冥散人闻言,反唇相讥道:“彼此彼此。”
沈中玉确定这些前世的老冤家真的一点都不好玩,他再看看戚寒水,他和梼杌打得累了,此刻正抱在一起坐着,就道:“小四过来,正好你也重新转世了,就跟着我修行《太初归一得道录》吧,至于老友,你该是自有准备吧?”
北冥散人点了点头,道:“嗯,我早就推敲了转世重修的根本*《北冥归藏》。”
“哦。”沈中玉颔首,暗道本来叫做《北冥归葬》,现在叫做《北冥归藏》,真是省事,道,”那你是打算留在这里,还是如何?“
“回去当个小儿承欢,并非我愿,今生就给你当一回徒弟吧。”
“呵,给我当徒弟辱没你了?”
“名声太差。”
沈中玉听到这个,抽抽嘴角,刚挽袖子,想敲一敲他的脑瓜子,就听到有人来报,无奈又端坐起来,接过报信,就看到昆仑仙宗卢问鹤要接任掌门,以及迎娶古苑君萧弘和的弟子向清寒。
看完信之后,他忍不住一声长叹,卢问鹤都要成婚了,我家阿致还在试剑路,也不知道是何等凶险之地,自己还不能进去,问道:”可有喜帖送来?“
“没有。”进来报信的龙子知道沈中玉对张致和上心,但是昆仑仙宗却这般打脸,只怕他生气,因为回答得颇是小心简练。
沈中玉听到这个,一挑眉,想到之前送过去那枝桃花,恐怕楚凤歌拆了我的信,拆了便拆了。实际上,沈中玉早有心思跟楚凤歌坦白,眼下效果也达成了。虽然昆仑仙宗的反应打脸了些,但也是意料之中。
他也不生气,道:”去开礼单,要丰盛些的。“
北冥散人在旁看完全程,却像见了鬼一样看着沈中玉,从来不知道九幽老祖这般慷慨大度。梼杌和戚寒水知道底细,低着头不敢说话。
沈中玉却捏着信纸,想到若送一幅画去,上面题着“松风吹解带,明月照弹琴“那可就有趣了。若果张致和在的话,倒可以把这话跟他说一说,然后看他脸颊微红但又搜进肚肠,要劝阻自己的样子,但是现在人不在,沈中玉对调、戏别人没有兴致,也就罢了。
北冥散人在旁看着沈中玉捏着信纸笑得无比暧昧,甚至有点儿猥琐,感觉好像知道了些什么,但还是沉默下来了,当不知道好了。
却说,卢问鹤成婚当日,又收到沈中玉送来的书信以及礼物,连包装都不拆就直接送去张致和的洞府。师弟闭关五年有多,在五年内,沈中玉几乎隔几天就送信送礼过来,可知其真心,因此卢问鹤的态度也稍和软了些,但也不愿跟他多打交道,索性不闻不问好了。
楚凤歌难得穿了身红衣,端坐上位看着徒弟行礼,然后也就这样看着他们入洞房。有化神真人在,无人敢喧哗,宾客自然而然就散去了。
楚凤歌看到绿萝一脸羡慕地看着卢问鹤和向清寒离去,忍不住又道:“我早前已和你说过,为你备嫁。”
绿萝听到这个,一身红衣衬得脸白如纸,回头就跪在地上,道:”郎君,又要赶我走?!“
楚凤歌见到自幼侍奉自己的奴婢这般失态,放软了声音道:“我不是赶你走。就算你出嫁了,汝子无论资质如何,当为吾徒。”
绿萝却不管不见,只是泪落如珠,啼泣道:”郎君莫要赶我走,就算要我死也好。等我老了,我也不出去,就让我在这死了,化了脓,成了灰,只要让我还能看着郎君就好了……“声音如泣如诉,凄厉哀婉,令人酸鼻。
楚凤歌见到她这般,只得说道:“也罢了,你快起来。”
绿萝从地上起来,从袖中摸出手帕,一边拭泪道:“当日夫人还在的时候,吩咐过婢子要好好照顾郎君的,婢子怎敢擅离?”
楚凤歌听到她提起亡母,长叹一声道:“你也太痴心了些。母亲虽有遗命,但时过境迁……”
“那郎君是不要我了,因为我太无用吗?”
“你很好,罢了,我再也不提这事。”楚凤歌最后说道。
“嗯。”绿萝道,“那我侍候郎君安寝。”
“不必,我今夜打坐就是了。”
“是。”绿萝福了福身,忍不住又看了楚凤歌一眼,见他红衣热烈,相貌冷艳,但是他还是连个眼角余光都不愿意赏给自己,真是冷心冷脸的郎君,心下黯然,低头忍泪、裙摆不摇地缓缓退了下去。
第九十三章()
沈中玉在再一次闭关然后出关的时候,一看时间五年已是过去了,七杀城也是越发繁华了,他刚想再挑个礼物送去昆仑,念奴就含笑来报:”大人,张道长出关了。“
沈中玉听到这个,手中拿着的双龙明心玉璧一下子就滑落在地,转头看着她,道:“何时的事?为何不早早报我?”
“是三日前的事,大人你那时候还在闭关了。”
“哦。”沈中玉刚应了句,然后就道:“我要亲自去昆仑一趟。”
而在三日前,试剑路中,张致和抱剑静坐,如同顽石死灰一般一丝声息也无,而环绕在他周身的却是春风十里,春和景明,庭中一树桃花,垂垂而发,沈中玉正站在树下,含笑地折下一枝桃花。
张致和还是不管,就见他手上桃花光华一转,化作长剑,刺入了一个人的胸膛里,而那个人正是他的嫡亲师兄卢问鹤。然后就看到本来风雅宜人的桃花庭院一下子化为血肉修罗场,鲜血从桃花枝上流下,他一抬头就可见枝头上挂着的人头,而地上也满是鲜血。站在血泊之中的沈中玉虽然容貌俊美依旧,但是眼泛幽蓝,分明是入魔模样。
张致和看到这一幕,心里似痴似怒,却仍静默而坐,不动不语。
沈中玉见他不理,慢慢走过来,伸出手,仿佛要将手递给张致和。张致和抬头看他,却见他无限温柔地看着自己背后,然后从自己身后跑出来一个女子,扑入到沈中玉怀里,转过身来,可见其花容月貌,娇媚无限。
在之后,本来悬挂在枝头的人头掉下,仔细一看,竟是昆仑仙宗的同门,张致和站起来时身上的道袍已被枝头上鲜血滴湿了,感觉到浓浓的血腥味涌入鼻中,他忽然间笑了。
他终于知道自己的心魔所在,他的犹豫,他的爱憎,以及他的愤怒,少年意气,平生无所畏惧,他最怕的大概就是沈中玉重归魔道,屠戮天下,自己却因为不忍,害得同门惨死。
诸般怀疑猜测原来早在我心中,张致和忽然起了谢意,若不是走试剑路,我还不知道自己远远未到心底无尘的境界,这些隐患持续下去,早晚会成大祸。
这诸般念头自我心中而出,要一一斩断,唯有自斩,剑修之法,狭路相逢勇者胜,欲杀人先杀己。
他终于动了,如同顽石死灰一般呆站在树下的人动了,沉璧斩出,化为一道绚烂的光芒向站在前方的沈中玉斩去,同时在他丹田之内,剑意凝成银色流光的长剑,同样向在丹田之中的金丹劈去。
金丹若失,便是不死也会成为凡人,永失修行之望,内心的犹豫与不舍如锁链一般要将长剑扯下,但是他的剑却更加坚定而决绝。不化元婴,就在试剑路中与剑同化。
在外的沉璧长剑刚刚斩在沈中玉身上,而体内剑意所化之剑也同样斩在张致和的本来金光灿烂的金丹上。剧烈的疼痛没有让他畏缩不前,反而让他更是战意勃发,鼓起余勇,将金丹避开。
金丹之内菡萏初发,异香流出,闻之欲醉,修复了张致和身上的损伤,而在他跟前的沈中玉却化为一道灰影,逃也逃不过地被沉璧斩成泡沫。
菡萏开放,化为莲台,莲台之上端坐着的却是个三朝未满的孩儿,双目紧闭,面色红润。张致和一抬头看天,感觉到天雷在空中垂垂欲下,仰天大笑,气势完全放开。
试剑路中所设的阵法感觉到有人突破,立刻将人移出到外面论剑台上。不过转瞬,论剑台上已被雷光淹没,但在闪电疾雷之中,尚有剑意连天,上决浮云,下绝地纪,只是一剑就将如同大树根系又如同老藤盘旋的紫霄神雷斩成两截,现身而出的却是一个白衣道子。
张致和落地之后,仰头看着劫云散尽,像是卸了一个大包袱一样,感觉心思澄明,松快了许多,本该有些慵懒之意,但只是一转念,却又精神勃发,回头看向走来的师兄。
卢问鹤也是只差一步就能结婴,此刻旁观张致和渡劫,只觉获益良多,对于渡劫一事更多了几分把握,本要致谢,但当他看到自家师弟时却既是自豪,又是心痛。
张致和还是一身素色道袍,头戴莲冠,但是垂下的双鬓却已染上了点点霜花,本来外泄的丝丝剑意已被完全收拢起来,像是归剑入鞘一般,幸好眼神依旧灿然若星,干净清澈如同赤子婴儿。张致和看到卢问鹤来了,躬身作揖道:“师兄。”
卢问鹤打量了他半晌,听到喊话,才说道:“师弟,你很好,不过六十岁,就破丹成婴,可与上古炼气士同列了。”
张致和闻言,略带腼腆地笑了笑,道:“师兄过奖了。不知道师父可在闭关?”
“没有,师父在洞府中等你。我们一道过去吧。”
“好。”
一路行去,张致和还知道了卢问鹤已然成婚的事,赶紧又作祝贺,然后才看着言语吞吐,但在卢问鹤耳中听来却是亟不可待地问沈中玉的消息。
卢问鹤听到他自己沈中玉如何,心里就发苦,暗道,师弟看来也是情根深种,只得道:”他现在是七杀城城主,不知道何等风光。“
张致和听到这个,喜道:“那便好!”
卢问鹤看到他这样子,更觉得气闷了,我好好的师弟怎么就被那个老魔头勾搭坏了呢?
张致和来到朝阳峰,入殿见到楚凤歌风采依旧,修为更是高深莫测,心里高兴,叩首道:”师父长生无极,长乐未央。”
楚凤歌一挥手,无形之力就将张致和抬了起来,他打量了一下自家小徒弟,看他精神饱满,英姿勃发的样子,心里更是高兴,再看自家大徒弟也是一脸自豪地看着师弟,兄弟和睦有爱,这就更好了。
虽则高兴,但他向来谨慎自持,却还似是不动声色一般,只是微微一笑,就已如日出雪融,冰消水流一般,惊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