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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淑仪笑:“皇姑,驸马又来接!没见过你们这么要好的,分开一会儿都不行”,一边恭维取笑,一边就推宁国公主。
宁国公主顺势站了起来,往厅上走去:“我走了,明儿再来看你”,话没说完人已经去得远了。
马淑仪摇头笑笑,重新在石凳上坐下,看着桂花树沉思。
侍琴近前问道:“娘娘,桂花是拿去晒干吧?”马淑仪见她手上一个竹箩,装满了桂花,难为孙援怎么摘的,点点头:“拿去晒干。殿下回来了吗?”
侍琴笑道:“刚才外头说是出了午门了,一会儿就该到了”。
不想二人正说着,朱允炆已经踱进了院子。虽然还是长身玉立,一身官服却有些皱皱巴巴,脸上也颇有些倦容。进了院深吸口气:“好香!”
马淑仪连忙起身笑道:“殿下这来的倒快,正说着快了呢”。
朱允炆在石凳上坐下:“今儿路上好走,没什么人。你做什么呢?”探头看看侍琴的竹箩:“摘桂花?”
马淑仪笑道:“是,晒干了做桂花糕,桂花糖。皇姑还要个桂花枕头”。
朱允炆点点头,不以为意:“皇姑来过了?”
马淑仪有些好笑:“是,刚才驸马才来接走”,说着看了看朱允炆。
朱允炆没有蓄须,每天早上胡子剃刮干净出门;只是晚上回来的时候照例冒出胡茬茬,白玉一样的脸上自下颚至两边耳根一圈青色。马淑仪看着,忽然心中柔情潮涌,想问的话又咽了下去。
马淑仪在娘家就是老大,两个弟弟都比朱允炆还年长几岁,成亲那一天盖头被挑开的时候,马淑仪虽然早知朱允炆的年龄,对他的稚气未脱仍然吃了一惊;也是自那一刻起,马淑仪对朱允炆就有一种似母亲,似长姊的柔情。也是,女大七啊!
朱允炆抬头望望桂花树:“这树可真高,你有身子,别做这危险的事”。马淑仪感动地笑道:“臣妾省得,是让孙援摘的”。两人有一个儿子朱文奎,不到两岁。上个月马淑仪又有了身孕,明年春天就要再添丁了。
朱允炆点点头,半晌说道:“有个事,圣上册封的那个东宫淑女,朝鲜的宜宁公主,已经在大宁卫。圣上下旨让尽快进京,大概新年过后就能到”。
马淑仪自宁国公主处听说这事之后本来一直在揣测朱允炆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刚才想问又没问,正自不安,这时听到朱允炆开口,不由松了口气,柔声笑道:“好。臣妾该怎么做,请殿下吩咐”。
朱允炆听马淑仪语气轻快,有些诧异,不由瞥她一眼;见她笑容诚恳,又知她一向贤惠识大体,倒也并不太意外,微笑道:“她是朝鲜国来的,按例进京后先由礼部引着朝拜圣上。如何进东宫,要看圣上的旨意。到时候再看吧”。
马淑仪点头答应,正要说话,有几颗桂花花瓣落下,朱允炆笑道:“此月中种也”。马淑仪不知何意,愣愣地望着他。朱允炆也一愣,旋即挥挥手,又带上笑容,马淑仪便退下去准备晚膳了。
朱允炆仰头望着高高的桂花树,吟道:“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
白居易这首亿江南的诗中,桂子就是指落下的桂花花瓣或桂花子,传说杭州灵隐寺的寺僧称此为“月中种”,中秋望月常拾此子。这乃是文人赞赏的风雅之事,象白居易这样晚上巴巴地到灵隐寺找着桂花树也要去“雅”的,何况正好桂子掉落眼前?
可惜家中的这位大姐,竟茫然不解。自父亲去世,偌大个东宫,连个谈得来的人也没有。
朱允炆吟着诗,孤单落寞又一阵阵袭上心头,虽然这几年早已习惯。
桂花的香气,飘荡在秋日的傍晚,阵阵沁人心脾。东宫,会欢迎远道而来的异国公主吗?
第三十章 霜露寒似绡()
早上一开门,一片银白,莲花一喜:“下雪了?”仔细看时,却不是雪,地上铺的是厚厚的一层白霜,正是“朝光浮烧野,霜华净碧空”,树枝上也是雪白一层,印衬在湛蓝的天空下,透着清冷的寒意。九月的天气,江南才正是秋高气爽,这塞北苦寒之地,却已是霜寒露重有些似冬天了。
地上有霜异常滑溜,莲花小心地走出厢房到了偏厅,却见朱棣朱权正在厅上坐着。二人面色凝重,都有些郁悒的样子。莲花放轻了脚步,缓缓走到近前。
朱棣笑了笑:“早啊,你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会儿?天冷。”
朱权却没精打彩地说:“还是起来的好,看一眼少一眼了。”
莲花笑:“你怎么了?什么看一眼少一眼?可不带咒人的”,语气刻意轻快地说到。
朱权还是有气没力:“我咒我自己还不行?这日子过得太没意思了”。
莲花听听头大,这人受什么刺激了?询问地看向朱棣。
朱棣淡淡地说道:“京里来了圣旨,让我回北平。”莲花一愣,同情地看向朱权。朱棣接着说道:“圣旨上还让你进京,吩咐我把你带到北平,再派兵护送你去。”
这一下,莲花也没了笑容,闷闷地在旁边坐下。
朱权气愤地道:“这是谁的主意?这么点儿事,八百里加急!还立逼着就要走!”随手把案上一张纸扔给莲花,果然是“即刻出发,当可赶新年抵京;若路途艰辛万一赶之不及,则途中就近藩王或州县府中渡新年可也,唯务必及早进京”,莲花一时愣住。朱权还在气愤:“这都算好了日子,近四千里路,一天奔四五十里,一天不歇,正好!”
朱棣漫不经心地道:“他说他的,还真这么赶?理他呢”。
朱权到底年青沉不住气:“新年在路上过都要赶!什么人啊?父皇不会这样着急,难道是咱们大侄儿?”
莲花低了头不啃声,也不敢抬头看二人。
朱棣笑道:“事关与朝鲜邦交,也许是朝廷里的大臣真急了。别管那么多,咱们该怎么走就怎么走”。
“该怎么走?我可不想她走,正学着《关山月》,这倒好,直接跳到《阳关三叠》了”。朱权抱怨。
朱棣这几天听他二人在一起弹琴,莲花虽然聪明,到底少了男儿的血气,人又素来温柔平和,一首“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的《关山月》弹得纤细绵长,和朱权的苍凉豪迈意趣迥异。不由笑道:“她一个女孩子,你教她点儿柔和的曲子,《阳关三叠》也许更好”。
朱权叹道:“什么也不用教了,聋子放炮仗,这就散了罢!”
莲花也低着头轻声道:“还有好多没学呢”。
朱棣看着心疼,对朱权道:“臞仙!你算一算吉日,选个好日子,再报告朝廷”。
朱权眼睛一亮:“不错!日子总要挑个吉日,他再急,总不想媳妇路上再出事”。
朱棣莲花无语。
一会儿,朱棣笑道:“好了没事了,走,我们出去逛逛。”
朱权道:“有什么好逛的啊,你去北平她去应天府,都是繁华之地,这个小小大宁府哪里好比,以后我一个人有得逛呢。”瞥了一眼莲花叹道:“太清观,广济寺就更不用说了,你还是赶紧想想怎么和慧光老和尚辞行罢!”
莲花好奇地问:“京师有寺院吗?”
朱权听她问得幼稚,知道莲花是好意打岔安慰自己,道:“杜牧有诗‘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这说的就是京师。最早的是东吴孙权建的‘建初寺’,为江南首座寺庙。晋名‘长干寺’,南朝陈时为‘报恩寺’,宋改‘天禧寺’,元称‘慈恩旌忠教寺’。这个是最早最大的,被称为‘江南第一寺’呢!”
莲花睁大眼:“江南第一寺?”不由心驰神往。
“另外还有元文宗建的龙翔集庆寺,父皇改名为天界寺;和刚扩建的灵古寺,这是现今的三大寺院,小的就不计其数了,栖霞寺,毗卢寺,玄奘寺,这些也都名气不小历史久远。”
朱权如数家诊,见莲花听得津津有味,知她喜欢,也是,偏僻朝鲜哪有这些?不由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孙权建寺的时候,同时建了‘阿育王塔’,宋时改‘圣感塔’,元称‘慈恩塔’。和你那个琉璃塔的塔形倒有几分相似。”
朱棣也笑道:“倒是真的有几分像。慧光老和尚说琉璃塔传自宋朝,也许当时是看了‘圣感塔’做的。”
莲花满心欢喜:“真的?那它可有伴儿了。”旋即想到这就要去京师,又不禁黯然。
朱棣心中明白,忙笑道:“以后我去了京师,陪你带它去找伴儿。”
莲花明澈的双眸看着朱棣,温柔一笑道:“好。我等你来。”
朱权笑道:“还有我呐。”
三个人相视而笑,虽然明知未来的日子难以聚首,此刻的相知相契却更加珍贵,照亮了以后多少黯淡的日子。
然而此时说笑的三人又怎能想到,朱棣多年后按照莲花的琉璃塔在京师建造了真正的琉璃宝塔,被誉为‘中国之大古董,永乐之大窑器’,更被推为天下第一塔?
因果因果,孰是因?孰是果?世事之无常难料,原本如此。
正在笑得热闹,王景弘进来了,说道:“王爷,莲花姑娘,外面来了朝鲜的使者。”
莲花愣住,朱棣不禁皱眉:“又来了?这不才走了大半个月?”想起李芳远,脸色有些难看。
王景弘轻声说道:“禀王爷,这次是个姑娘,”顿了顿又道:“小姑娘”。
朱棣挥挥手,示意带上来。莲花有些紧张,朱权好奇地张望。
不一会儿,脚步声轻轻响起,王景弘领着个人进来了。三人一看,真是一个“小姑娘”,大约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身形尚未长成,瘦瘦小小,穿着高丽的短衣蓬裙,有些风尘仆仆,进了门就跪拜行礼:“小女子权知恩,见过二位王爷,宜宁公主”,汉语说得很生硬,舌头卷着,颇有些趣怪。
燕王第一个笑了:“起来吧。谁让你来的?”
朱权见朱棣如释重负的样子,不由好笑。
权知恩又磕了个头才站起来,仰着头说道:“是王妃和曹老夫人让我来服侍公主的。”小脸在外面冻得有些僵,两颊和鼻尖红红的,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极为灵动。说话间掏出一个小步包,一层层地打开来,原来是一根玉簪:“这是老夫人赏我的,命我给公主验看”,双手呈给了王景弘。王景弘接过递给了莲花。
莲花接过玉簪,心中一酸,这玉簪正是戴在善喜头上的,还是去年她十五岁及笄礼时母亲特意赠的,女孩子自及笄这天起就可以插簪子,表示已经成人可以待嫁了。可是善喜没有等到,她在危险的那一刻跳下了马,迎着强盗的尖刀。。。莲花闭上了眼睛,心中一阵难过。
朱棣见莲花眼中含泪,权知恩仰着小脸等着,遂含笑问道:“谁送你来的?”
“回王爷,是宫里的赵侍卫和吴侍卫两位大叔。路上行了四十三天,到的晚了,请王爷和公主恕罪。”权知恩说得惶恐。
莲花轻叹一声,温言道:“你赶路辛苦,我怎会怪你。你是宫里的?多大了?”心里明白母亲才葬了善喜,定是担心自己才和王妃商量的。
权知恩松一口气,笑着说:“知恩十二岁了,自记事便在宫里,一直跟着郑提调。原来在宫里见过公主,人多隔得远,公主大概不记得了。”右边一颗小虎牙在笑时露出,两眼弯弯的似小月牙,面颊红红恰如霞印澄塘,秀丽中透着机灵可爱。
莲花回忆着却确实想不起来,微笑问道:“宫里都好吧?王妃和郑提调都好?”
权知恩笑道:“都挺好的。就是几位大君的伤一直不好,宫里的医官没什么好办法,王妃忙着四处求医问药,郑提调也跟着忙得紧,光是人参就寻了十几根。”
莲花皱眉道:“大君受伤?谁受伤?”
权知恩觑一眼莲花,轻声道:“就是三位大君五月自全罗道回来的时候,都是身受重伤啊。二大君是左臂左腿各一处箭伤;三大君最倒霉,除了腿上的箭伤,脸上有一道深深的刀印;五大君后背的刀伤好深,大腿上的剪头没拔干净,回来又割开伤口。。”
知恩絮絮叨叨地说着,莲花脸色发白:他有伤!那么重的伤还来回奔了那么远!
朱权叹道:“好男儿!高丽,不,朝鲜的男儿都是好样的!”朝鲜的名称用了才几年,说起来时常常还是高丽。
知恩笑,冲朱权行了个礼:“谢王爷夸奖!”
莲花打心里喜欢这个小姑娘,看向朱棣。
朱棣宠溺地笑着:“你喜欢就留下。本来就是你朝鲜的人。”又对王景弘吩咐:“外面的两位朝鲜侍卫招呼好了。”
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