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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打心里喜欢这个小姑娘,看向朱棣。
朱棣宠溺地笑着:“你喜欢就留下。本来就是你朝鲜的人。”又对王景弘吩咐:“外面的两位朝鲜侍卫招呼好了。”
王景弘应声而去,这两个朝鲜人一早就到了,口口声声找“王大人”,哪个王大人又说不清楚,自己幸亏过去看了,这小姑娘倒是口齿伶俐,问了她才明白是找宜宁公主的。
王景弘此时又怎能想到,就是这个小姑娘,将改变自己将来的命运?
莲花微笑着对知恩道:“知恩,你以后就跟着我。”说着把簪子递还给她:“这个你收好,将来一定用到”。
朱棣听出她语中的悲伤和决心,看了看莲花,又看了看权知恩。
权知恩大喜,又跪下恭恭敬敬地磕头:“谢公主”。笑容绽放,似一朵盛开的小花。
洪武三十年十月初六,大吉,利出行。
燕王朱棣自大宁卫出发回北平,朝鲜宜宁公主随行。宁王朱权率领陆总兵陈副总兵等当地百官与众多百姓一直送出城外。
朱权对朱棣倒还好,看着“大弟子”莲花却有些眼泪汪汪,时常抬头望天强忍,万种离愁堆在年青的眼角眉梢,引得众人都心酸不已。朱权把自己制的一张琴叫做“飞瀑连珠”的送给了莲花,又特意刻了“云庵道人”四个字在上。这“云庵道人”是朱权才取的号,几日前与“大弟子”谈起,莲花大赞,朱权颇为得意。
权知恩抢着捧“飞瀑连珠”,琴身长大,倒和她人差不多大小似的,朱棣看着好笑,让王景弘取过放好在车上。还有朱权送的吃穿用经书曲谱,正好堆了一车。
众人挥手间,洒泪而别。朱棣带着亲兵骑马,莲花和知恩坐在车内,队伍缓缓而动。
忽然身后响起了朱权的琴声,铿锵豪迈却依依不舍,正是二人这几日在学的《阳关三叠》:
“清和节当春,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古人。霜夜与霜晨,遄行,遄行,长途越渡关津,惆怅役此身。历苦辛,历苦辛,历历苦辛,宜自珍,宜自珍。”
朱棣驾着青骢马,马蹄踟蹰,似乎也不明白,主人明明不舍得走,为什么一定要走?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古人。依依顾恋不忍离,泪滴沾襟,无复相辅仁。感怀,感怀,思君十二时辰。商参各一垠,谁相因,谁相因,谁可相因,日驰神,日驰神。”
青骢马终于跑起来,越奔越快。这一走,还会再来吗?
第三十一章 枫红盛世饶()
栖霞山古称摄山,位于应天府太平门外。山有三峰,东峰如龙称龙山;西峰似虎名虎山;主峰却叫凤翔峰。山的西侧是枫岭,有成片成片的枫林。正值深秋,漫山遍野的枫叶红红黄黄,千树万枝都似化作了火把,在蓝天白云下熊熊燃烧。
皇帝朱元璋带了百官大臣,正在山上观赏枫叶。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朱元璋看着眼前的美景,心怀畅意诗兴大发,想了半天,吟了一句古人诗句。
跟在后面的几十个大臣,个个都是进士状元榜眼探花的才子出身,随口就能作个百把句诗的,一时俱皆沉默。
“圣上英明。‘春牛首秋栖霞’,栖霞红叶自古就是金陵十景之一,果然壮观不凡。”只听得随行的兵部左侍郎齐泰恭敬说道。
小才子朱允炆有些不以为然,这也恭维得上“英明”?心中想着,面上神色却不敢稍露。
这个齐泰乃是洪武十八年的进士,原名叫齐德,本来只是礼部的一个主事;洪武二十八年皇宫里的谨身殿遭雷击,在现代可能会追究当事人的安全意识薄弱再装个避雷针,古时的迷信却都怪到皇帝身上,认为是不详之兆。朱元璋无法,只好听从弘远大师的建议去郊外的祖庙进行祭拜;弘远并声称陪同的官员要为官九年且从未有过差池错误;选来选去,结果只有齐泰一人符合。齐泰上得殿来,虽只是一个小小主事,但进退合宜应对得当,朱元璋龙颜大悦,当场赐名为‘泰’。祭祀回来后齐泰从礼部到了兵部,短短两年已经升到了兵部左侍郎(按前介绍,大致相当于国防部副部长,厉害吧?)。今年三十有四,年富力强,身材高大,双目炯炯有神,言谈举止极为干脆利落。
却见齐泰接着说道:“草木有本心,枫叶也知情。如今圣天子在位,五夷臣服四海升平,所以这些年的枫叶一年比一年繁茂多彩。”
朱元璋眺望着远处的山峦,秋风迎面吹拂,若有所思地轻叹一声:“朕老了,辛苦了三十年,总算天下太平。”
“圣上丰功伟德,先是驱除蒙古鞑子恢复了我大汉江山;又治国有方,如今的大明,治隆唐宋啊。”齐泰躬身贺道。
“治隆唐宋”,朱元璋咀嚼着这几个字,苍老的面孔上不由浮现了笑容。日常读史,唐太宗即使不敢比,宋太祖三次进攻北汉无功而返又受制于辽,还真是不如自己。看看如今的大明盛世,一点也不差啊。“治隆唐宋”,这个齐泰所言深得吾心,不错!
一旁的黄子澄见皇帝高兴,凑趣说道:“圣天子圣明!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都称颂圣上驱除鞑虏,恢复我汉人江山的丰功伟业啊!蒙古现在逃到沙漠一角,尊圣意已经让来议和的使者在驿馆候了三天了,再让他们等几天吗?”
朱元璋点点头:“这次蒙古是被我们打怕了,让他们等着,没脾气着急了再谈议和。”
朱允炆笑道:“这次燕王叔的两场胜仗真是厉害”。
朱元璋也难得称赞一次:“老四打仗打了十几年,对付蒙古人自有一套。”看看朱允炆又道:“朕把这四周守卫边境御外敌的事都安排给你的叔叔们了,边疆固若金汤,你小子就稳坐个太平天下吧!”想到边疆平定江山永固,满是皱纹的脸上笑容满溢。
朱允炆躬身谢道:“皇祖父圣明!”
旁边的齐泰动了动,嘴巴微张。
朱元璋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齐卿有何要说?”
齐泰躬身缓缓说道:“恭喜圣上此次蒙古北征大捷!圣上圣明!外敌有侵则诸王御敌,保我大明江山永固!可是如果万一诸王有异心,皇太孙该当如何?”略微停顿了下终于说道:“如今各王势大,虽是至亲骨肉,不可不防啊!”
齐泰问得突然,众人尽皆失色。朱允炆似乎懵了,看看齐泰,又看向朱元璋。黄子澄紧张地望着皇帝,其他百官也都在担心。
朱元璋一听此问,脸色骤变,重重冷哼一声:“你好大的胆子,离间我们骨肉!你想做叶伯巨吗?”
洪武九年,天象出现异常情况,旧时的天文知识有限,称为“星变”,又怪到皇帝身上,认为是上天示警,标志着国有大难或天下有不平之事。朱元璋遂下诏,要天下人上书朝廷,指出政治得失或不公不妥之处。以朱元璋刚愎自用的性格,这大概也就是迫于舆论压力做做样子。可时任平遥县训导的叶伯巨,元末即有文名,明洪武初年以通经学如国子监,是个不折不扣的书生;偏就信了皇帝的诏书,果真大胆直言,上万言书,称天下可患者三事:分封太侈,用刑太繁,求治太急。
书曰:“先王之制,大都不过三国之一,上下等差,各有定分,所以强干弱枝,遏乱源而崇治本耳。今裂土分封,使诸王各有分地,盖惩宋,元孤立,宗师不竞之弊”。朱元璋看到这时倒还好,可是紧接着话锋陡转:“而秦,晋,燕,齐,梁,楚,吴,蜀诸国,无不连邑数十。城郭宫室亚于天子之都,优之以甲兵卫士之盛。”这是说诸王地多房子大,比皇帝的卫队人还多;然后预言了一下:“臣恐数世之后,尾大不掉,然后削其地而夺之权,则必生觖望。甚者缘间而起,防之无及矣”。应该说,叶伯巨还是很有远见的,这番话处处触及了分封制的要害,连日后的预测也是对的。
可惜他面对的是朱元璋,历史上“良弓藏走狗烹”的代表人物,杀尽了开国功臣,对大臣绝对怀疑,只相信自家人的朱家皇帝。据说朱元璋当时大怒:“小子间吾骨肉,速逮来,吾手射之!”,连夜把叶伯巨从平遥抓到南京,百官有心保护,下在刑部监狱,最后虽没有被朱元璋弓箭射到,可是在监狱里受尽虐待,活活饿死。
这时朱元璋提叶伯巨的名字,众人都知道皇帝怒极。也是,也许是地方人情特色,中都的人对自家儿孙特别看重维护,在朱元璋心中,他是老朱家的家长,这些儿孙既是自己的责任,也是自己的筹码,是最可以信任的人。叶伯巨齐泰却老要怀疑他们,那让朱元璋相信谁?
齐泰噗通一声跪倒:“小臣不敢!小臣是为大明江山冒死进言。各地王爷都在招兵买马扩充军备:比如宁王那里有甲士八万兵车六千和朵颜三卫的蒙古骑兵;辽王那里有两万兵马其中一个是火器营;还有代王的亲兵也近两万又大肆征召民工其意不明;开封的周王刚回封地六年,亦有兵马过万;燕王这个月离了大宁卫,可是北平燕王府的亲兵据臣所知有一万二千多人,如果单单对付蒙古人各地驻军就够了,这么多府兵居心叵测啊!乞圣上明察!”一边说一边叩头。
黄子澄也跪下,大声地说道:“恐诸王尾大不掉,乞圣上明察!”
朱元璋半天没啃声,齐泰说这么多,有一点吞吞吐吐地不敢明说:自己活着一天,这些藩王自然不敢和老子对着干;可是自己都七十多了,说不准哪天就不在了,孙子朱允炆继位登基,齐泰黄子澄是担心朱允炆镇不住这些藩王。
贵为皇帝,生死仍然只能由命,“万岁”叫的再多又岂能真的万岁?朱元璋想到这里,不由得意兴萧索。
半晌朱元璋问朱允炆道:“允炆意下如何?”
朱允炆微微笑道:“孙儿觉得齐侍郎过虑了。众位叔叔一向忠诚勤勉,对圣上忠心耿耿父慈子孝;对孙儿也一向照顾有加,自先父去后,更怀老牛舐犊之情。”
“哦?”朱元璋知道这个孙子单纯天真有些书生意气,见他这么相信自家人,倒是心中欢喜。
“孙儿年轻,文功武略自然比不上诸位叔叔。子曰‘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而诚服也’,孙儿不才,自当勤省己身,以德与叔叔们相交,都是一家人,会好好的。”朱允炆说得很诚恳,清澈的双目在秋日的阳光下奕奕有神。
“好!好一个以德服人!好一个‘一家人’!”朱元璋一向维护自家子孙,何况年事已高,最不愿意的就是家庭纷争骨肉相残,听朱允炆这么说,异常高兴。
朱允炆见朱元璋赞同,信心大增,接着说道:“圣上的藩王分封制度很完备合理,各位叔叔除了王府亲兵之外并无各地驻军的兵权,孙儿觉得府兵成不了祸患。而且诸王不管地方行政,王府都是地在朝廷所辖重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即使万一有什么事情,朝廷可以直接派地方官去处理。孙儿以为,我们可以把各王府所在地的长官都再筛选巩固,确保朝廷令行禁止。”
朱元璋更加高兴:“好,好得很。”,又看了看地上跪着的两人:“起来吧。你们两个觉得如何?”
齐泰起了身,觉得皇帝这样也算是妥协,至少对藩王开始有所防范,立刻奏道:“圣上英明!殿下所见果然不凡,臣以为北方重镇以北平最为重要,北平布政使和都指挥使司都重新安置最为稳妥”。
朱允炆迟疑着说道:“燕王叔刚刚北征大捷,如果朝廷立刻就换这几个人,对燕王叔不大好吧?”
朱元璋也不同意:“这个不妥,不能让老四寒心。这样吧,你们几个回去先议着,觉得各地要重新安排的先拟个名册报来”。
朱允炆,齐泰和黄子澄应声答应。
朱元璋又随口问道:“燕王是这个月离的大宁府?”
黄子澄答道:“禀圣上,燕王是十月初六离的大宁府,朝鲜国宜宁公主随行。”顿了顿道:“说是已经认明身份了,圣上圣明。”
朱元璋哼了一声:“这两个小子,为难一个小女子。”看了眼朱允炆又道:“晓谕北平至京师的沿路州府,好生护卫朝鲜国宜宁公主行路安全,若再有被劫,我大明的颜面何存?”
朱允炆连忙答应。想到这个一路坎坷的朝鲜公主,忽然有了几分同情。
秋风乍起,吹得栖霞枫岭上的红叶沙沙作响。朱元璋朱允炆望着红叶,沉默着各自思索。
树欲静而风不止,形势永远比人强,即使是皇帝,又岂能事事皆如己愿?
第三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