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李芳远朱允炆对视一眼,迅速地都转头看向莲花。
莲花垂着头,咬了咬嘴唇短短地道:“这是我五哥,这是,允郎”。众目睽睽之下,总不能介绍说这是皇帝。
李芳远听了这称呼,胸口如遭重击,脸色发白,说不出话。
朱允炆却顿时释然,冲李芳远拱拱手:“李兄!”侧头又对莲花含笑说道:“可找到了你。前方不远有艘画舫,先去歇脚喝杯茶好不好?”话似商议,却迈步便行。
三个人沉默着走了大约四五百步,便到了河边。一艘阔大的画舫,正等在河边。不似河上的其它画舫,这一艘没有装饰任何花灯,朴素安静悄无声息。
李芳远发现这一路走来,不似方才拥挤。双目微微四顾,就看出三人的身前身后有百来个或明或暗的侍卫,暗成合围,早已隔开了人群。李芳远这次自汉城有备而来,轻轻松松地就劫了莲花,不禁有些看轻了大明。此时看到这一圈护卫,明白自己是小觑了****,不过凑巧天禧寺新年而海寿又是内应而已。
朱允炆率先迈上搭板,伸手牵住莲花,二人携手缓缓进了舫内。李芳远心中一酸,两步跃过。船边的张元亨收了板,桨声灯影中,画舫缓缓离岸,驶向秦淮内河。
画舫内精致异常,珠帘绣幕,墙上悬着乌木联牌的对联,写的草书,李芳远倒一大半不认识。角落里一只四尺来高的青绿古铜鼎,沿墙一排圈椅,搭着明黄撒花椅搭。居中一张大紫檀圆几,设了三张楠木圆凳。
朱允炆扶莲花在西首坐下,自己坐了居中主座,招呼李芳远在东首客席。一边回头和张元亨吩咐了几句。李芳远练武之人耳力好,隐隐听到其中“让赵敷开城门”几个字,不由得心中好笑。
莲花却全然不理,握着灯谜的纸条琢磨,半晌拉了拉朱允炆的袖子轻声问:“你刚才说这个‘入门无犬吠’是什么字?”
朱允炆含笑看着她,爱怜地道:“问”,一边舀了一勺桌上的八宝羹喂在莲花口边。
莲花自然而然张嘴吃下,一边看着纸条,恍然大明白:“这也可以啊?”
朱允炆笑:“当然了。”一边顺手拿帕子擦了擦莲花唇边的汁水。
李芳远来京之前,想象莲花受的磨难,觉得她为朝鲜牺牲太大;到塔中看到一片寒冷凄清,莲花穿得像个沙包,容颜憔悴双手冻疮,更是心如刀割,拿定了主意要带她回汉城。
然而此时见朱允炆待莲花一片怜惜宠溺,莲花也是对他亲昵依恋,二人之间自然而然地默契亲密。自己与莲花自幼便在一起,自问也做不到这样。又联想到皇帝为她一个带罪被贬的庶人,不惜搜全城,闭城门,心里忽然隐隐觉得,也许这一次来的,有些冒失多事了。
朱允炆见小太监斟好了酒,便放下手中的帕子,举杯对李芳远笑道:“李兄远道而来,我敬你一杯!”
莲花含笑看着二人,不说话。
李芳远见他堂堂大明天子,明明知道自己劫了莲花,却从头到尾没有一句责怪,反而只当自己是妻舅,客气礼貌甚至有些拉拢,心中也不由得感动:他肯这么做,当然只是为了莲花。
李芳远举杯一饮而尽:“多谢!在下只有一个问题。”灼灼目光盯着朱允炆。
朱允炆笑容不变:“李兄请说”。
李芳远一字一句地问道:“舍妹何时能出塔?”
朱允炆微微蹙眉:“过了太祖斩衰丧服吧!”侧头看着莲花满是歉意:“对不起”。
莲花微微笑着,望着李芳远:“王兄,别担心我,我没事的。”
李芳远轻叹一声,不言语。
这时画舫停了下来,张元亨打开外窗,隔纱窗远远看得见远处的如昼灯影,河面上却静悄悄的。一轮新月斜挂天边,清冷的月光透过薄纱照进画舫。
李芳远目力极好,看见自己这艘画舫的前后,都各有一艘楼船,满满站着护卫。
朱允炆含笑道:“这个地方叫‘桃叶渡’,传言是王献之当年迎送心上人的地方。”
莲花睁大眼睛:“那个书法家王献之?”
朱允炆微微颔首:“说是他作了首《桃叶歌》。桃叶复桃叶,渡江不用楫,但渡无所苦,我自迎接汝。”
莲花笑:“这么打油,后人杜撰的吧?”
李芳远听二人说说笑笑,望着莲花面上的笑容,忽然觉得,老天开眼,她终于得到了她的幸福。自己,岂非应该为她高兴?
朱允炆这时笑道:“有件事。前日东瀛足利义满的使臣到了礼部”。
李芳远和莲花相视一眼,都是精神一振:“如何?”
朱允炆含笑道:“这次来的只是一个商人,名字叫肥富,没有正式的国书。奏表也是含糊其辞,估计是先来试探试探的。”看了看二人热切的目光,接着道:“我让礼部答复了,只要足利将军解决朝鲜半岛和大明沿海的倭寇,我朝同意重开与日本的贸易,并会分封足利义满为日本国王。肥富欣喜万分,答应着回东瀛了。”
莲花欢呼一声,望向李芳远。两个人长久的心愿和奋斗目标,终于即将实现。只有彼此才知道,为了这一天,二人付出牺牲了多少?
朱允炆望着兴奋的二人,又不紧不慢地含笑说道:“朕只要了一件贡品,就是阿只台猋的首级”。
莲花和李芳远又对视一眼,莲花泪盈于睫,双手颤抖。李芳远也是眼含泪水,良久嚯然而起,噗通拜倒在朱允炆面前:“臣代朝鲜,叩谢陛下!”
李芳远初见朱允炆时心中不平甚至愤懑,朱允炆如何看不出来?李芳远倒不仅仅是因为莲花,而是生性孤傲,最不喜阿谀奉承。明知道这是宗主国大明的天子,可也不愿意屈膝。此时见朱允炆一片赤忱对待朝鲜,却终于心折而服。
朱允炆心中安慰,托起李芳远,温言道:“朕已经和兵部交代好了,水军如何调度,李兄明日最好能去兵部具体商讨。足利将军那里,也需李兄一同协调”。
李芳远连连点头。
莲花看着二人,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举袖拭去泪水,宜宁公主欣慰满足地笑了。
在之后的两年时间,大明连同朝鲜和日本的室町幕府三方围剿倭寇,终于消灭了这一时期以日本南朝败将残兵平户藩松浦家为核心的“真倭”。朝鲜半岛与大明沿海,就此太平了几十年。
宜宁公主,一路辛苦。
第八十九章 转九战路茫茫()
李景隆的大军,在德州驻扎了几个月,军粮供应慢慢困难。
山东河北山西三省本是产粮大省,可是一来大军人数众多,二来燕军居中骚扰影响了晋冀两地的粮食运送,山东一省便有些独木难支。大军原本一日三顿干饭馍馍随吃,渐渐变为两干一稀,渐渐又变为一日两顿,渐渐变成了一干一稀。李景隆巡营,常常听到军士哀叹吃不饱,甚至抢夺食物吵闹打架,只好连连上奏折请粮。齐泰急忙和户部设法,自辽东甚至直隶运粮,沿路损耗过半,劳命伤财。
朱棣在燕王府,却也有些发愁。如今连上大宁卫带来的,燕军已近十万人,占地却只有北平保定永平三府,供给早晚成问题。而南军前次大败,很大原因是南方军士不惯严寒,如今南军退守德州,开春必然来战。难道只能等待?等南军能打的时候?
朱棣望望道衍,欲言又止。
朱高煦忍不住:“父王!不能让李景隆安生歇着!不如打到山东去!”
朱棣摇摇头:“打到山东,南军养精蓄锐,我军是疲惫之师,胜算极小”。一边又望向道衍。
道衍捻须笑道:“老衲有一计。王爷领个几千人马,大张旗鼓地去打大同。大同现在是宋忠的部将陈质退守,必然疾奏朝廷,朝廷必然催李景隆来救”。
朱棣一听已经明白:“然后本王说打不打,说不打又打,拖着李景隆来回跑就好。”
朱高煦鼓掌:“大同可比北平还冷!南军疲于奔命,冻也冻死他们!道衍师父,你这招毒啊!”
道衍笑:“逸而劳之,安而动之,不战而屈人之兵也”。
果然燕王带了三千骑兵,耀武扬威出居庸关往大同而来。陈质听报大惊,八百里加急奏章连着报到兵部。大同是重镇当然不能失,代王又已经被贬,齐泰只好赶紧下令李景隆去救大同。李景隆不敢耽误,连夜点了九万兵马,出紫荆关,昼夜兼行飞奔大同。
此时一月严冬,正是晋冀最冷的时候,南军长在江南,很多士兵连下雪也没见过,行走在雪地冰面上,连连摔跤。又缺衣少食,一路冻死饿死的不计其数。好容易到了大同,陈质见李景隆赶得辛苦,心中感动,斥侯来报燕军自大同退兵了,二人不由大喜。朱棣退兵途中又佯攻蔚州,李景隆只好再次率兵星夜来救,等李景隆到了,朱棣已退回北平了。南军再雪地里走回德州,一来一回,九万人损折一半,辎重粮草更不知委弃多少。
李景隆自认为两次吓退燕王,奏章上说“仰仗天威,击退燕军,臣不辱使命,大同蔚州幸得保全,今奏凯而旋。”
朱允炆看到奏章挺高兴,但还是担心宁王燕王联手,李景隆怕不是对手。齐泰和黄子澄商量下来,建议再加派武定侯郭英,安陆侯吴杰,都督平安,胡观这四员大将整真定的余部与李景隆会师。朱允炆还不放心,又加派了五万大军增援殿后。这下基本上是朝廷的全部可战之兵了。
四月,春暖花开,杨柳吐绿,“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李景隆望着鲁地的柳树,想起曹国公府中满园深浅碧波映照的春色,忽然有几分惆怅。
征虏大将军自德州出兵,会同真定和直隶增援部队,共六十万人,向北平再次进发。燕王宁王商议下来,不能坐以待毙,准备迎头拦击。于是只留了几千人守城,率领其余全部人马十五万人,自北平倾巢出动。四月下旬,南军燕军同时抵达了白沟河(今河北雄县一带)。
南军李景隆是中军帐,都督平安扎为先锋营,瞿能父子紧随其后互为犄角,郭英,吴杰,胡观三营围在中军左右。浩浩荡荡连营三十里,旌旗耀日,气势夺人。
朱棣负手而立,远望着南军营帐,沉思不语。朱权站在一旁,也是面色凝重。
朱高煦大步跑过来:“父王!我军这样河两岸各扎一营,南岸的大营只有六万人,如果南军一拥而上岂非糟糕?”朱能张玉跟在一旁,也是满脸担心。
朱棣看了儿子一眼:“煦儿,你知道有个成语叫做‘多多益善’?”
朱高煦一愣:“知道。‘韩信带兵,多多益善’嘛”。
朱棣点了点头:“国士无双的淮阴侯,才能多多益善。李景隆之前连战场都没上过,这六十万兵马如何能指挥得好?郭英资历老,平安刚愎自用,二人都不大服李景隆,
吴杰,胡观济得甚事?”看着朱高煦和朱能说道:“唯一惧的,就是瞿能父子。明日战中你二人务必留神瞿家三父子”。
朱高煦和朱能点头答应。朱权笑道:“四哥!你吓唬小孩子做什么?瞿能再厉害,还能比蒙古人厉害?”侧头对朱高煦笑道:“明天你和三千卫队一起,那些南蛮子动不了你”。
朱棣听到这里,忽然就想起,那一年夏日的午后,大宁卫的校场上,她骑着小雪奔过来,淡淡蓝色的衣袂在风中飘扬。那一天,自己在训练三千卫队,朱允炆在找宜宁公主。。。
朱棣微微摇头,甩去回忆,沉声道:“传我号令,今夜大军酉时歇息。明日与南军决一死战!”
****************
四月二十四日,天气晴朗,碧空如洗。
张玉中军,朱能左军,张信右军,宁王朱权为后继,朱高煦率三千卫队左右策应。而燕王自己不顾众人反对,执意做了先锋,只带了员副将陈亨。燕军大队,天没亮已经全部渡过白沟河,直压南营。
白沟河南畔,是一片开阔的旷野。虽然地处冀中,略微有些高低起伏,但整体平整划一,正适合两军对阵。
朱棣披挂鳞甲,一马当先立于万军之前。身旁的旗杆上大大的“燕”字迎风招展,另有几面大旗“奉天靖难”也在风中猎猎作响。身后,四千人的骑兵紧随燕王,然后陈亨押着方阵即盾牌兵,弓箭兵,长枪兵,刀斧兵稳步在后。左右军朱能张信也是差不多的阵型。
阳光有些耀眼,朱棣眯了眯眼睛,自己正前方的,正是老将郭英。布阵也是骑兵加方阵,可是人数,比燕军多得多了,仅仅骑兵就黑压压的一大片,骑兵之后的巨盾兵和弓箭兵更是一望无际。大旗上,是个巨大的“明”字。朱棣看着这旗帜,心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