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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还成,再来点硬货。”阳大牛赞道,手中熟铜棍疾舞如风,将棋子击的四下分飞。
云渺宫双姝埋头跑出很远,见后面光华闪烁,兵刃撞击响声大作,桓少却没有追来,心中莫名其妙,两人一商量,便悄然间返回,站在高恩华身后观战。
“使棍的道友加把力,打出这条疯狗的屎来。”红衣师姐道。
“师姐,这位桓公子只敢欺负女人,见了男人他就怕。”黑衣女子讥讽道:“快看,快看这位桓公子的右手臂在颤抖。”
恒少先恶斗一场,后绕着建康城追了一个半圈,再和阳大牛一场硬拼,此时灵力疲惫,渐有不续,右手持吴钩不停和熟铜棍磕碰,确实被震的发抖,听云渺双姝蜀音清脆软腻,一顿羞辱,心中狂怒,手一哆嗦,玄铁棋盘顿时被熟铜棍击飞。
阳大牛得势不饶人,一垫步,身形蹦起,长棍抢圆,以泰山压顶般煌煌之威,向桓少拍去,棍影如山,杀意已将桓少四面八方全部罩死,华衣士族子弟们一片惊呼,胆小的已然伸手捂上了眼。
黑暗中,剑光一闪,一柄碧剑如秋水般掠出,粘住熟铜棍头轻轻一带,熟铜棍挟着一股恶风,“呼”的一声与桓少擦肩而过。
桓少吓的浑身冒汗,定神一看,却是与阳大牛一起出现的青衫道士替他挡了一棍。
“拦俺干什么,认识这小子啊。”阳大牛问道?
“阳道友。”高恩华淡淡一笑道“元宵佳节,帝王之都,一时性起之争,莫要伤出人命。”。
“道友仁心宅厚,深得道家淡泊无争之味,老夫佩服!”月色下,悄然多出一名老者,老者一袭白衣,宽袍缓裘,立于淡淡月光下,看不清面目,高恩华心中只涌现出八个字,仙风道骨、神仙中人。
“参见师尊!”桓少与数名华衣弟子施礼道。
白衣老者一抛手,将玄铁棋盘扔给了桓少,向高恩华拱手道:“多谢道友出手,救下老夫的劣徒。”
桓少见师尊出现,心中有了倚靠,体内灵力顿时如泉水般喷涌,吴钩一晃,便想上前讨回面子。
“桓少退下!”白衣老者一声振聋发聩的嗔喝,谧静的夜风中,顿时波折扭曲,一股道意漩涡实质般向众人碾压而去。
高恩华道心一悸,四周一道无上的威压罩来,只能运起太玄诀相抗,随着白衣老者声音弥散,这种无上威压的感觉,才慢慢消失不见。
一喝之威,站在白衣老者对面的阳大牛也顿有感觉,无形中似有千斤巨石正轰然压来。
阳大牛浑然不惧,身上衣衫如风帆般鼓动,与无上力道相拒,片刻后,阳大牛桀骜的眼睛中,第一次露出了佩服的神情,看着这白衣老者大声道:“好厉害的老头儿,你想怎么样?”
“老夫王蛮子,教徒不严,让诸位道友见笑,元宵佳节,良夜美景,浪费大是可惜。”白衣老者在月光下展颜微笑,说道:“诸位请随意在城中游玩,老夫自会严加约束子弟。”说完大袖一挥,转身离去。
王蛮子一去,桓少与其余士族子相随离去,天空月光挥洒温柔,四周城墙巍峨如旧,一股清冷逼人寒意,在夜色中弥漫,若不是云渺宫双姝在,一切好象什么也未发生过。
“王老头儿好厉害,一吼之下,俺都感觉心慌,这感觉以前从来没有过。”阳大牛道。
“仙风道骨,高辈风范。”高恩华评价道。
“云渺宫卫子姬见过三位道友。”红衣女子施礼道。
“云渺宫弟子卫子怡见过道友。”黑衣女子施礼道。
“贫道高恩华见过两位道友。”高恩华连忙回礼,借着明亮月色,仔细打量卫氏双姝,只见红衣卫子姬英气逼人,俏目带笑,眼光坦荡,黑衣卫子怡则娴静温和,低着头,垂眉敛目,略有害羞之意。
王存忠也过来见了礼,却不见阳大牛身影,四处一找,远远只见阳大牛站在城根处不动,一阵“哗哗”撒尿声从寂夜中清楚传来。
“你们两个女娃儿,不好好在家绣花,跑来打什么架,今夜若不是俺老牛在,这事得有多凶险。”阳大牛拖着熟铜棍过来后便嘀咕道。
卫子姬性情爽直,也不在意阳大牛嘀咕什么,在做什么,拉着卫子怡与阳大牛互通了姓名,阳大牛嚷嚷着肚子又饿了,并邀请卫氏双姝一起去醉江楼吃饭。
高恩华心想道家三宝,慈、自已刚出手救过恒少,算是做到了,俭、今天晚上已经破例,见阳大牛一脸馋相,再多破一次也无妨,便一起重回酒楼,开席重吃。
卫氏姐妹一商量,允了阳大牛的邀请,一起跟去酒楼,席间红衣师姐卫子姬爱说话,说了一些见闻,卫子怡一直静静听大家说笑,道别时,忽然说道:“两位道友,要提防士族子弟暗箭伤人!”
在建康,士族子弟就是天,而高恩华的身份只是比普通流民略强,连庶族也算不上。
高恩华心中升起一股淡淡忧虑,桓少应当便是名动天下的桓氏弟子,向来心高气傲的士族子弟,被打了脸,折了威风,以后会不会发生不测之事,神秘杀手余悸未去,转眼又添新愁。
元宵节后,天气转暖,万物复苏,季节冷暖变幻之际,患病人数增多,济世堂忙乱起来,桓少等士族子弟却一个也没有出现,高恩华的心慢慢安定下来。
小薜青秀的身影,又从街头蹦达奔跃而来,和以前一样,缠着高恩华一口一个道长大叔,神态亲近,对大小事情充满好奇。
七节 太极殿()
正月以后,春回大地,雪化冰消,建康城上空,飞来舞去多了些不知名的鸟儿,吹来的风儿,变得温柔明媚。
一天下午,“济世堂”来了一个青年人,送来一张请柬,高恩华接过一看,字迹龙飞凤舞,内容是请他过府一叙,落款人是王蛮子,地点是国师府。
高恩华心情瞬间一动,登时想起元宵节夜中,一袭白衣,道法深不可测的老者。
国师府门口没有卫兵把守,只派了两个弟子守门,府内整体整洁朴素,一尘不染,能看出主人起居随意素朴之意,若不是王蛮子坐在眼前,高恩华真不信国师府会如此朴素简陋。
王蛮子一袭白色锦衣,宽袍敞袖,轻裘缓带上缀了一个绿意盎然的玉佩,满面红光、须发皆白,纱冠中别根淡绿色玉簪,通身一股烟云水气的仙姿,温和中,自有那无言的威仪。
“高道友莫怪,元宵节夜后,老夫曾派丹阳府的巡城差役,对高道友进行多方了解探查。”
“小道在建康城中行医,国师多加查看也是应当的。”高恩华见王蛮子出言坦荡,连忙应道。
“此次冒味请高道友前来,乃有事商议。”王蛮子一笑道:“当今陛下孝武帝喜好玄学,宠信道佛中人,更喜服食丹药,每年元宵节后皆会举办玄学大会,老夫闻高道友玄学与丹道双修,可有意参与此会?”
高恩华一心修道,从无意结交权贵,正欲开口拒绝,转念一想,皇宫中的玄学大会,也许是高人云集,自已一直在探索道学奥妙,希望步入大道修为,多听一些总会有益无害,何况还有王蛮子一腔善意,便应了下来。
晋室皇城建立后,曾先后发生苏峻与王敦兵乱之祸,皇城主殿太极殿与东堂等宗庙宫室都化为灰尘,朝臣震惊,纷纷请求迁都。
大臣王导力排众议,上书奏言:“迁都之举,只会给内寇外贼以借口,古人云,天下之道在德不在险,纵使本朝迁到蛮越之地,内寇外贼也会追击而至,帝王而应当以农业为根本,行俭朴之道,养息天下。才能变废墟为皇天乐土。”
王导在士族和朝内威望素高,一言既出,众臣便不在议迁都之事,于建平园中重建修缮宛城与太极殿。
孝武帝继任以来,听从太后和谢安之言,继续实行俭陋之道,只将太极殿翻新,如今的太极殿高八丈,长二十七丈,广十丈。
高恩华一路行来,只见除了太极殿巍巍雄伟外,其他楼阁相对简陋,很多木柱上都是新旧丹彩相互翻刷,层檐也是修缮翻新过的。
宫中一处精舍内,聚集一群人,有僧有尼,有老有少,宫女在引导分排坐位。
高恩华听闻士族与寒门之间素有不同席、不通婚之说,分不清舍中座位尊卑之分,便听宫女的安排,在角落中坐下。
国师王蛮子一一做了介绍,来宾有宗室皇亲、士族世家、有道僧尼,或是当世名士。
孝武帝身材肥胖,与众人见过礼后,便不停的打着哈欠,一付没有睡醒的神气,和高恩华想像中的皇帝模样相差甚远,身边一位宫装绿衣女子,无人介绍,也不知是什么身份,不过能坐在孝武帝身边,想来不是普通宫女。
玄学清淡大会正式开始后,众人开始各述已见:
“人生应当持礼克已民,效前朝世祖武帝以善孝闻为本。德感天地,方能有太康盛世,洛阳纸贵之实”一个儒生模样的老者说;
“君子礼法,乱世危亡之术也,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唯有放情肆志,对酒当歌,逝在花前月下,方不虚度一生。”一个名士模样的男子说;
“人要行善积德,方能守住规矩存下困果,免受轮回之苦”一个高僧模样的方丈说;
“我命由我不由天,今朝有酒今朝醉,莫管明日是与非。”一个大族子弟模样的青年说;
“当朝中兴之际,施无为之治,皇恩浩荡,才有这万民归心之象。”一个官员模样的人说;
高恩华开始还倾耳细听,谈了一下午,全是些空洞乏味之话,原想玄学名士聚会,必然是高谈妙论,能从中受益颇多,实际一见,简直是萝卜开会,各说各话,半天什么也没学会。
清谈清谈,原来什么也没有谈就叫“清谈”。
国师王蛮子几次含笑示意让高恩华站出来讲话,高恩华从不想攀龙附凤,因此便摇首婉拒,独自在面前案上慢慢品味菜肴,心中企盼着清谈大会早些结束。
一个人影不知不觉中在案前出现,皓腕如玉,纤指间端着一个玉杯,玉杯后一名青秀出尘的少女,身穿葱绿汉女裙,头梳流苏髻,明眸烟笼寒水般闪烁,正笑呤呤的望着他,
高恩华只觉青秀少女笑嘻嘻的神情,似曾相识,只是在皇宫殿中,孝武帝面前,又不便仔细端详青秀女子容貌,正诧异间,耳边传来一声江南口音的软语:“道长大叔,你真把我忘了么?”
高恩华一惊,顿时大悟,自已无意间收了一名晋室公主做徒弟,隐约间、感觉孝武帝与国师王蛮子等人的视线,正若有若无的扫来。
翌日上午,“济世堂”后室内。
“道长大叔,我叫司马雪,以后不允许忘了哦。”说话少女梳了一个流苏髻,上穿粉色罗袖襦,下套草绿色纱裙,娇俏可爱,眸中烟笼寒水般清澈,依稀似那狡黠的薜姓少年,又说道:“道家崇尚淡泊自然,咱们不必拘礼,日后以你我相称便可。”
“贫道乃出家人,不行俗世之礼也行。”高恩华正色道:“公主女扮男装驾临本堂,于小处说,失了俗世规矩,向大处讲,乱了君臣礼节,此举大为不妥,请公主速速回宫为妥。”
“道长大叔,道家讲究淡泊自然,儒家讲究规矩礼节,大叔身为道门中人,偏要学宫中大儒先生板起脸训人,样子很丑的哦。”司马雪言笑晏晏:
“公主金枝玉叶,来铺中做个小药僮,孝武帝若是知晓,贫道罪不可恕。”高恩华有些无可奈何,问:“如今睡觉不做噩梦了吧?”
“金枝玉叶有什么好,在宫中每天只是吃饭、睡觉、和背书三件事,出宫之事儿是求皇太妃允许的,大叔莫要担心,我父皇天天只知醉酒取乐,从来不会管我。”司马雪一一回道:“大叔用灵符烧死可恶的小鬼后,本公主夜夜酣睡无忧。”
高恩华淡淡一笑,问道:“病已痊愈,为何跑出宫来当个药僮?”
“当药僮是假,来学法术是真。”
“学法术?”
“道长大叔,英明神武,救本公主于水火之中,以后做我师尊,传我法术可好?”司马雪问了一句,然后认真说道:“若大叔若不肯收我为徒,我这便回宫告诉父皇,说大叔欺负我!”
“欺负你?”高恩华正拿起一本闲书,刚欲翻看,听清司马雪最后一句话时,心一惊、手一颤,书本跌落地上,阳光中,地面上的尘土,枭枭渺渺浮上半空。
从此“济世堂内”隔三差五总会出现两个人,阳大牛总在吃饭前现身,一来便大呼小叫,让高掌柜请吃肉,司马雪一来就围在高恩华身边,纠缠不停,请高恩华收徒弟。
春归大地,到处一片绿意萌萌,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