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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去,师姐我与这男修素未谋面,绝无私念。”卫子姬嘴如刀子,立刻和卫子怡低声斗起嘴来:“不象师妹你,一见到高道长前来,立刻笑成一朵花,流了半口哈喇子,也不怕师姐我笑话你。”
一柱香后,熬好的参汤被卫子姬递到高恩华手中,她抬头看看伤重青年男子,心中暗想,只能帮你到此了,是死是活且看你的福分了。
一道淡淡的青芒在高恩华的指间缭绕,参汤在太玄诀灵力的催动下,缓缓灌了下去,一盏茶后,青年男子惨白脸色好似冰霜解冻一般,有了丝丝的血色,呼吸也没了让人心悸的颤音一下比一下粗壮有力。
“若能挺到明日,此人有救,若是命薄,便挺不过今夜。”一柱香后,高恩华收起灵力,长身而起。
“让我来守着他。”卫子姬自告奋勇,又说:“师妹且先负责安排高道长和司马道友住下。”
“行。”
卫子怡在云渺宫的一角收拾出两间精舍,云容云珊等去过无为地宫的女修听闻高恩华来了,立刻送来一批生活用品,并一口一个恩人的说个不停,倒把司马雪晒在一边。
云渺宫千年大派积蓄甚丰,生活所用之物不逊士族之家,高恩华心中暗叹,丹尘子留下的洞府原本感觉不错,如今和云渺宫一比,简直不值一提。
“大叔。”司马雪在众人离开后,眼眸低敛,嘟起嘴角说:“你带我离开云渺宫吧,子姬姐姐不喜欢我。”
九十六节 世家子()
高恩华恍然大悟,司马雪在宫中时没有感受到世俗束缚,身边人均曲意讨好她,出宫后一直不离自已左右,还是从来没受到任何世俗规矩的束缚,今日卫子姬突然说她不尊师,令她心存畏惧。
“卫道友不喜欢你?”
“道长大叔,我今日这般喊你,卫子姬姐姐便说我不尊敬你,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云渺宫人多,必须有一套规矩来束缚大家,但你我两人便不必如此”高恩华开启师尊教育模式:“真正的尊敬来自内心,比如司马元显以前对你恭敬万分,但他如今的作为,你说这些表面上的尊敬有何用处?”
“好啊好啊,我明白了,只要道长大叔不嫌我就好了。”司马雪顿时笑靥如花,问道:“我们要这里呆多久啊?”
“如果千机夫人的师叔出关后,能破解宫中术士的卜算追踪,我们日后便可以翱翔天下,无拘无束。”高恩华立刻给司马雪画了一张日后才能兑现的大饼。
“好,好。”司马雪被高恩华的一张大饼画的眉开眼笑,欢叫道:“明儿大叔带我去长安听说书人说书。”
“此事需待明日公主起了床再说,若仍象往日那般睡到日上三竽,你卫姐姐只怕要笑话。”高恩华笑道。
司马雪顿时跳起来,叫道:“这就去睡,明日去长安。”
翌日一大早,卫子姬便在精舍外大声喊叫:“高道长,那人气息稳定有力,已能睁开眼了。。。。。。”
高恩华匆匆赶到受伤男子的宫室,只见青年男子已然苏醒,目如点漆却是一片呆滞,面容有了一丝丝血色,鼻直唇丹竟如女子一般妖艳的美。
“高道长,人是醒了,但却不会说话,这是为何。”卫子姬皱着眉头问道?
高恩华试了试脉象,沉吟道:“性命已不妨事,是不是以前的博斗中,头部受了暗伤,造成神智一时不清,过几日多半会好。”
十数日间,高恩华日日给青年男子服丹、针炙、灵力引导,都一一试过,青年男子慢慢已能进食,只是目光仍然一片痴呆,不能开口说话。
这一日高恩华离开后,卫子姬捏起青年男子下巴左看右看,叹息说:“长相倒是英俊,前朝什么粉面卫阶、玉面潘安想来也不过如此,可怜的家伙住那儿,你又叫什么呢?”
青年男子有些不安,摆脱捏着下巴的手,面色不动眼眸如漆,呆呆的盯着卫子姬。
“竟知道不愿意?看来也不算真傻。”卫子姬见青年男子呆呆的望着自己,又伸手强行扭住青年男子的耳朵看了看,笑道:“我给你起个名字,就叫阿呆吧。”
半个月后,阿呆已能在室外扶墙行走,肤色逐渐红润光滑,鼻挺唇丹更显得英俊潇洒,只是眸中空洞,大部分时间静静坐在墙角发呆,又好似在想些什么。
“阿呆伤势基本痊愈,日后需要慢慢调养,应当不是哑巴。”高恩华切了脉,沉吟道:
“高道长,常言十哑九聋。”卫子姬问道:“阿呆明明不聋,可为何说不了话?”
“当日阿呆以一博众,仍能毙敌而自身不死,可见道法不弱,天生聋哑之人,岂能修习如此深奥的道法?”高恩华又画出一张大饼,说:“此时只有顺其自然,让阿呆跟着众人干干活,多活动,说不准某日便能恢复神智。”
高恩华等人离开后,卫子姬又捏着阿呆的下巴,左看右看,说:“阿呆如今伤势痊愈了,云渺宫中全是女修,姐姐先将你送到别院中去住,我会常常去探望你,绝不会让人欺负你。”
阿呆这次没有躲闪,眸色亮光闪了一闪,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高恩华回到住处,卫子怡奉上茶来,隔壁的司马雪听得声响便奔了过来,卫子怡问道:“司马妹妹在云渺宫住的还习惯吧?”
“一切还好,只是感觉太潮了,月余前与师尊在北荒龙城住过几日,那里天天呜呜刮风,都把我刮傻了。”司马雪笑道:“来到云渺宫后,大风到是不刮了,每天身上总是粘兮兮的,感觉不舒服。”
“呵呵。”卫子怡笑道:“以后我也想去龙城听听呜呜的刮风声,下个月轮到我与师姐下山至益州城中采购食物用品,司马妹妹跟着一起玩耍如何?”
“我去我去”司马雪欢叫道:“天天在宫中修习道法,快把我闷出病来了,卫姐姐一定带我去益州城中逛逛。”
益州地势险塞,北倚秦岭,州内沃野千里,天府之土。
汉高祖因之以成帝业,三国期间,蜀主刘备在此立国称帝,后被曹魏所灭,至今百余年间前,又有东羌人李特在此建立成汉国,五十余年前,被晋室大将军桓温率军所灭。
桓温克灭成汉后,任派军中一名亲信管制蜀地,然后引军东归。
退兵时、将成汉皇帝李势的妹妹抢掳至荆州做妾,桓温正室南康长公主得知后,妒火中烧。带领府奴数十人手执长刀登门问罪,破门而入时,李氏正在梳头,丝发散了一地,风姿凄楚,见南康公主气焰嚣张,面色从容挽起长发。
“妾身国破家亡,无心至此,若能见杀,犹生之年。”
南康公主被李氏仪态所感,把手中长刀扔了,上前抱住李氏说:“我见犹怜,何况桓温那老奴。”两人居然化敌为友,相处甚欢。
益州城近数十年间,一直享受和平未历战火,境内百姓多经营丝绸与茶叶,悠然自得,虽不如江南三吴之地繁华,但也人丁兴旺。
蜀地境内修真门阀岁月轮流间,数经更迭,不停有新门派势力崛起,也有老门派衰落灭亡,此起彼伏。
在益州境内,云渺宫一直雄踞青城山数百年,能与云渺宫相抗衡的势力只有二股,一股为晋室官府毛刺史,一股为益州城内士族豪门郑家。
郑家门主郑方是江北士族子弟,家族南渡后随天师道苦派一名武姓长老修习道法,于点苍山一战中初露风芒,随后挟剑傲游天下,后携家族至巴蜀益州城中定居。
郑方前后共讨了六房妻妾,所生十余名女儿,无一男丁,焦急之下、拜请天师道中会算命的武长老占卜,武长老卜算以后说:
“郑方命中克子,需寻乳大、且乳下必须有痣的女子结合才能破解。”
郑方连忙依武长老所述一切照办,重金寻访之下,最后在益州城外一处坞堡中,讨得一乳大的养蚕女,做为第七房小妾,在知天命之年前,终于有了儿子郑松泰,郑松泰加冠成年前,郑方欲教他修练道法。
“老家伙,修道的目地是什么。”郑松泰问道?
郑方不以为忤,反觉得儿子奇立独行,蛮有前朝竹林七贤越礼傲世之风范。耐心解释:“修道的目地一是为了延年益寿,二是能保家御敌。”
“打打杀杀是你这种北伧武人的爱好,保家御敌的事儿交给你了,与本少爷何干。”郑松泰不屑道。
郑松泰以怪言异语的不孝之名迅速在益州闻名,平时模仿当世名士的风范,凡是名士喜好的癖好,样样精通,五石散、清淡醉酒、狎妓美色、家里还专门养了两个**用以自娱。
郑方来劝说儿子戒酒色,以求延养生命。
“哼,老家伙修你的道去,”郑松泰鼻子一哼道:“人如朝露,欢日无多,酒色可以娱情,若因酒色而卒,吾之愿也。”
郑方文采有限,粗通文墨而已,一时没听懂儿子在说些什么。
“北伧蛮父,不通文雅,不可雕也。”郑松泰见老父一脸的茫然之色,一甩袍袖,脚下木屐声声独自去了。
这一天春暖花开,风和日丽。
郑松泰约上同在益州的一群士族子弟出城外游春,士族子弟们个个穿着鲜丽的绸衣,坐着牛车,带着妾妓与奴仆,一群人浩浩荡荡在城外寻了个花红草绿的山谷,呤诗饮酒,一派欢乐。
天近午时,郑松泰带着一群人在古道驿亭一处茶馆喝茶。
亭子四周树木绿意茂盛,卖茶水商人在亭子修了一排竹棚,棚下摆了七八张简易木桌,一大壶水正在冒出沸腾的水气。
“里面请,里面坐。”茶馆掌柜甩着毛巾,迎上来道:“茶馆有些破,都看着些,莫要弄脏了公子们的衣服。”
众人哈哈大笑中,郑松泰站在亭边向竹棚内打量,只见棚中男男女女坐着一伙人。
木棚中右边一群人十分显眼,一群男子穿着一模一样的灰衫分三桌而坐,一部分人身边倚着扁担和竹筐,显然是扶夫,一部分人身边倚有武器兵刃,多半是挑夫的护卫。
三位女子独坐一桌,坐在男子之中,一位青衫小道姑和一名黑衫女子背身而坐,正在低头窃窃私语,对面一位红衣女子面如满月,身姿笔直,妩媚中透出一股英气。
“郑公子,进去坐会吧。”一群人簇拥着郑松泰进了茶馆:“喝茶了,喝茶了。”
“快看,这小子脸好白啊,挑夫也有搽香粉的爱好?”一名士族子弟蓦然大叫起来。
九十七节 大茶棚()
晋室士族男性子弟招牌打扮三大件,脸搽香粉、手摇折扇、腰佩香囊,香粉质地极差,略有汗水便东一流一流变成大花脸,因此极少有人见过佃户和挑夫脸搽香粉。
众人连忙望去,只见一名青年男子坐于一群挑夫中低头喝茶,一身长袍破旧干净,凤目丹唇,不言不语如一粒珠玉置于瓦石,十分抢眼。
青年男子皮肤白,比白玉还白上三分,鼻梁和下巴泛出一团白色温润光泽,一群士族子弟登时自愧形秽。
“貌比潘安、看杀卫阶。”一名士族子弟给出文采十足的评价。
“都说前燕白奴慕容冲肤白胜玉,想来也白不过眼前这小子。”
“如此美貌,不如跟本公子回府快活,岂用当一个挑夫,受这风吹日晒之苦?”郑松泰自负文才与长相,见挑夫青年如此美貌,忍不住上前说几句轻薄话儿。
“是啊是啊,跟郑公子回府吧,你俩一结龙阳之好。”
“谁和本公子打赌,赌他脸上一定搽过香粉?”
“这小子没搽粉吧?看他耳朵后面也一样的白。”另一名士族子弟看的非常详细。
青年男子缓缓抬起头,凤目中眸光一闪,如黑暗中的宝石熠熠发光,看了众人一眼,又缓缓的低下头去,眼神空洞呆滞不言不语。
“不懂礼数的浪荡子。”一众士族子弟循声望去,只见红衫女子站起身来,秀目中怒火四溅,喝斥:“看你们手摇折扇,人模人样的象个君子,一说话就露出禽兽嘴脸。”
“哎呀,小娘子你好凶,你那个山头的,敢管我等益州八大名少的事儿?”
“小娘子也好美,可曾婚配否?”
“食色者,性也!在下等只是见美忘形,嘴上说说而已。”郑松泰喜欢卖弄文才,一见卫子姬发脾气,立刻手舞折扇开始卖弄:“小娘子何必嗔斥?”身边的士族子弟一片喝采之声。
“讨打。”
卫子姬气的面色赤红,伸手一召,一阵风声响起,一柄如意蝴蝶刃自虚空中凝聚而出,挑夫们“唰”的跳起来,抄刀的抄刀,抄扁担的抄扁担,原本祥和的茶馆内顿时剑拔弩张。
“天气干燥,莫动肝火,莫伤和气,喝茶喝茶。”茶馆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