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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篮桥位于sh市区的北面,本来是一处英美设立的监狱,这里浑浊恶臭,是各种黑道人物出入之地,有头有脸的唯恐避之不及。
丁默邨下车后嘱咐司机开车离开此地,他整了整衣冠,候在江边的栏杆上。
暖风已经起了,这是日落黄昏时最后的一抹残阳,太阳大而红的骇人,如血迹,染红了半边天。
“没想到你这个人倒是准时。”身后李士群突然发声。
丁默邨回身一看,李士群的枪正抵在他儿子的额头,另外几个人押着她的老婆和三个女儿。
“我们两个人的恩怨和他人无关。”丁默邨道。
“你在外头风流快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可怜的老婆,她给你养着这几个孩子,你一会儿追女学生,一忽儿养寡妇。”李士群哈哈大笑,风灌入他的嘴里,他不禁咳嗽了数声。
“说罢,你想要怎样?”丁默邨摊开了手,把枪撂下。
“你少给我装蒜了,我想怎样?我想要你的命,我到了今天这个份上,全是拜你所赐。”李士群怒不可遏,他的枪托笃笃敲着丁默邨儿子的头。
丁默邨恨毒了他。
“你生气了?老子被关到监狱下达死刑书的时候,比你还难受,你连瞧都不去瞧我一眼,枉我和你共事多年,我们就这个交情?”李士群揪住丁默邨儿子的衣襟,晃动着他的头颅说道,“你父亲,就是个畜生,他想让我死,我先让他看着你眼睁睁死掉。”
怀中的孩子哇哇的哭了起来,一瞥中,丁默邨要冲上前来,他又止住了,他这道这一切都是枉然。
“来呀,我看你谁都舍得,就是舍不得你儿子,你老婆死你不伤心,你儿子死你倒是急了。”李士群大骂,他举起手枪,对准了丁默邨的儿子的太阳穴。
“别,你要什么,我统统给你,离开sh的通行证我给你带来了,保准你能离开,你要去zq我也给你机会,zq的戴笠以前我交情也不浅,他会放你一马的。”丁默邨急得语无伦次。
“哈哈,我要的就是你这几句话。”李士群说完,上去一脚踢倒丁默邨。
丁默邨翻身起来,摸了摸嘴角的血迹,他不能反抗,为了他的儿子,他只能忍着。
“没想到呀,没想到,你和rb人当面一套,背后还是一套,你居然勾结zq的军统,我果然是没有看错,你千方百计置我于死地,就是为了踢开我这个绊脚石。”李士群仰天长叹,“可惜呀,我命不该绝。”
“啪”的一枪,丁默邨拿着枪的右手被击穿。
“哎呀,”他捂着右手,翻倒在地,丁默邨顺势捡起抢来。李士群翻身跳入黄浦江中。
浊浪翻滚,没有了踪迹。
其他的几个人,迅间被击毙。
丁默邨惊魂未定,他看了看儿子,只是收了些许轻伤,并无大碍,他当即下命,令人沿江搜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史筠珩得知事情后,也匆忙赶至慰问丁默邨:“这个李士群,真是死有余辜。黄浦江的鱼,不会放过他的。”
“那要看他的造化了,可能也死不了。”丁默邨恶狠狠地说。
“你的家人安全,我立即派一个小队昼夜保护,一应全都照顾着,确保无虞。”史筠珩安慰道。
丁默邨听着他的话,心想,这个史筠珩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出掉了李士群,还这么的为他着想,难不成真的无异于觊觎76号的宝座,按照史筠珩的说法,他只是暂时代理,等待南京的批复,他还是要回外交部的,这个人不简单,然而他也无害处,至少目前看来,对自己的落难,没有落井下石。
两天后,秋津奈绪率领rb特高科一拨人,邀请丁默邨一行。
“秋津科长,你这是唱的哪一出?”丁默邨似乎觉得哪里出了漏子。
“这是土肥圆君的拜帖,你最好前去。”秋津奈绪说道。
“不会是鸿门宴吧?”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土肥圆君自有分寸,丁主任好大的口气,居然把自己比作刘邦?”秋津奈绪质问道。
“那我不敢,我只是感觉未免太仓促了些。”丁默邨连连道歉。
车队没有开到特高科,而是往rbsh派遣军司令部开去。
在一处庭院外停了下来,丁默邨随着进了房内。
“丁主任,有失远迎。”土肥原贤二趿着木屐从内室走了出来。
“能够收到土肥圆先生的邀约,丁某荣耀万分。”丁默邨客套地说。
屋角的檀香兀自燃烧,一屋子缭绕的烟气,更有幽阴之感。
两人酒过三巡,谈论起了时事。
“丁主任对于我们的老对手,zq的戴笠,是不是很熟识?”土肥原贤二发话道。
“我在他手下作了七八年,算是认识吧。”丁默邨道。
“我很喜欢三国的徐庶,身在曹营心在汉,不知丁主任对他有何看法?”土肥原贤二说道。
“这个人才不过郡守之能,不堪一用。”丁默邨爽快地答道。
“那为什么曹操还不杀掉他?”
“杀一贤士,便是失去了天下士子之心,留为幕宾,还可以获得好的名声。”
“这也是,如今世道不靖,有许多人就爱做徐庶,可是大rb帝国,对于这种人,可没有曹操的好脾气。”
丁默邨听得出土肥原贤二话里有话,莫不是他的话泄露了出去?他心中忐忑不安。
第八十回 土肥圆坐观虎斗 史茜妮乞援故人()
一个女侍应拉开了门板,把燃尽的檀香替换掉,氤氲的檀香又充斥了整个房间。
土肥原贤二对着内室拍了拍手掌,这时候里面传来“嗤嗤啦啦”的声音,是调控电台或者是录音设备的声音:
“别,你要什么,我统统给你,离开sh的通行证我给你带来了,保准你能离开,你要去zq我也给你机会,zq的戴笠以前我交情也不浅,他会放你一马的。”
“没想到呀,没想到,你和rb人当面一套,背后还是一套,你居然勾结zq的军统,我果然是没有看错,你千方百计置我于死地,就是为了踢开我这个绊脚石。”李士群仰天长叹,“可惜呀,我命不该绝。”
……
土肥原贤二在静静地谛听着,丁墨邨边听后背的脊梁却湿透了,他竭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这是他生死存亡之机。
“那个声音我似曾相识,丁主任一定也不陌生。”土肥原贤二说道,“另一个声音,恕我愚陋,应该是丁主任的声音吧?”
“不错,是我。”丁墨邨字字吐出,他很吃力,却又很坚决,“我当时儿子在他手上,不得不说一些违心的话。”
“那你为什么不求助于我们rb人?”
“这是我们76号内部的事情,我已经告知了史主任。”
土肥原贤二瞅了瞅丁墨邨的表情,一脸的凝重。
“我不信你只是为了诓骗他,也许是真情表露也未可知。”土肥原贤二抬起一盏茶杯,细细地品咂着茶的清香。丁墨邨却是默不言语,他的内心很纠结,摊开手说道:“我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土肥原先生,您可以悉听尊便。我反正就是一条烂命,zq想方设法要置我于死地,李士群串通了他们来这一出苦肉计,倒真把您蒙骗了。”
丁墨邨哈哈大笑:“没想到我居然看错了人,以为跟着rb人打天下,拼死拼活,可以不枉此生,没想到也是和蒋中正一样的下场,倒是落了个三姓家奴的坏名声。”
土肥原贤二也不禁抚掌大笑:“丁主任居然气的面红耳赤,也是出乎我的意料。不过,我没有理由不相信这个罪证,李士群的过去我不明白,我单晓得他是为了大rb帝国,这几年的功劳可一点不比你李主任小呀。”
“哼,他这个人,你倒是去我们76号问问,哪个人不是一肚子的酸水,他本事没有嘴皮子大,功劳都是自己吹嘘出来的。”丁墨邨辩驳道。
“他既然如此的不得人心,怎么你到倚重了数年而不揭发?”土肥原贤二故意寻根究底。
“那您一定有所耳闻,他将我引荐给rb人的,所以我多少对他存了一点感激之情。”丁墨邨说道,“可惜他非但不领情,却背地里坑害我。”
土肥原贤二听到这里,依旧在品咂着杯中的茶水。
“味道好不好,可不能只品一杯茶呀。”土肥原贤儿突然冒出了一句话。
他拍了拍手,说道:“李主任,你可以出来了。”
从墨绿山水屏风的后面,闪出一个人来,化成灰丁墨邨也认得,就是李士群。
“丁墨邨,别来无恙呀。”李士群笑嘻嘻地行了一个礼。
“我以为你喂了黄浦江的鱼,没想到你命这么大。”丁墨邨鼻子里“哼”了一声,颇为不屑地说。
“我死了,你可就解脱了。”李士群反唇相讥。
“如果不是在土肥原先生的面前,我早把你大卸八块了,你差点把我儿子杀死,这个仇,得天我寻个机会定要和你报偿。”
土肥原贤儿命他们都坐下,谁也不许动。
“今日我只和你们论是非,不管你们的恩怨。”土肥原贤二声若洪钟,低低的声音却分外的醒目。
“我很好奇,究竟你们两个人谁才是重庆的内应?”土肥原贤二说道,“可惜你们各执一词,那这个游戏就好玩了,我这个人向来是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人的,你们两个谁都不要离开这里,只道事情查摆个水落石出为止。”
说罢,几个日本兵冲了进来,把他们两人押解了下去。
暗如天日的囚室里,两个人被关押着,他们无休无止地互相谩骂,彼此指责对方是罪魁祸首,两个人同时沦沉入无底深渊。
他们的谈话一一被土肥原贤二观摩着,他就是要看两个人怎么样撕破脸皮,互相撕咬。
“土肥圆君,这样子即便是查处了真想,也怕是伤了另一个的心。”秋津奈绪不解地问道。
“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都是三变其志的混蛋,而且每一次都是在最危难的关头,这种骨头硬不起来的人,也就是当狗用最合适。”土肥原贤二乐呵呵的,他志得意满,故意作兴里面的两个人,“你给他们骨头,他们就会卖命,才不管你之前怎么对他,这就是出卖了灵魂的狗的本质。”
秋津奈绪在路上走着,处处莺莺燕燕,鸟语花香,上海又是明媚的午后,黄浦江上汽笛“呜呜”的响着,码头上的工人一刻不停地装卸货物。
“秋津先生?”秋津奈绪听见背后有人招呼他,他回头一看,一个扶着伤腿的人在缓缓地走着。
“你是茜妮?”秋津奈绪透过她凌乱的头发辨认了出来。
“你这是怎么回事?”
“一言难尽,你把我找个地方安顿好吧。”
“我把你带回史公馆?”
“不要,我这么贸然回去,定然会对我爸爸构成不利,你只要给我找个栖身之所,我能够先把病养好了再说。”史茜妮执意不肯回史公馆,于是秋津奈绪就在奥德酒店给茜妮定了个房间。
“你先在这里住一个月,我也不可能时常来看你,这是三千块法币,足够你支持一段时间,除非万不得已,也不要随便联系我,最近上海滩各方都在查内奸,稍有不慎,就会被拘捕进去。”秋津奈绪道。
“我知道你的苦处,你去吧。”史茜妮望着秋津奈绪,然而两人却均已不是一年前的对方了,岁月的磋磨,是两个人的心灵都蒙上了尘垢,仓促,心机,没有了单纯的可爱的日子。
第八十一回 史茜妮点墨成趣 张爱玲爽口邀约()
奥德酒店毗临黄浦江,不远处就是上海繁华的都市区,经过医生诊断后,史茜妮的腿上并无大碍,但是却需要被涂上石膏,缚上了绷带。对于奔波了一个多月的史茜妮来说,这多少有些难以接受。
整个的队伍在极短的时间内灰飞烟灭,她难以向组织汇报自己的工作,尽管她去之时,已经意料到这是九死一生的经历。
不知郑书记怎么样了?她的枪伤更加致命,估计现在应该将养得差不多了。父亲还是在上海的敌营里打诨,这也是他的使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而自己的职责就是要静等养伤,与组织联络。
百无聊赖之际,史茜妮胡乱翻检了基本杂志。在她翻到《万象》杂志时,不出意料的一个名字赫然映入眼帘——张爱玲,文章的名字是《金锁记》。她整晚都沉浸在金锁记的故事里,不能自拔。张爱玲的笔触更加的圆熟精巧,她巧妙着编织着上海的锦绣繁华和末世人的悲惨境遇。
史茜妮久久握着杂志,不忍放下。她似乎找寻到了一种派遣心绪的契机。
她提起笔来,写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