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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马步军诸部轰然杀出的锦豹子杨林也正率着一彪军马在乱阵中冲杀,他一眼觑见正与欧鹏、马麟两个兄弟缠斗的丘岳,也权因这个禁军都教头身上的衣甲实在是忒过乍眼。杨林也是精细持重的性子,立刻纵马前来试图从斜侧偷袭丘岳,只是眼见那员军将手舞大刀轮转如风,还道是个手段十分奢遮的人物,杨林自己都没有料到会一击得手,直接搠中了丘岳的身上要害!
丘岳双目凸出,死死瞪视着一枪偷袭自己得手的杨林,他虽然用手死死的捂住了被杨林在自己脖颈上搠出的血洞,可是殷红的血液仍然随着他手指缝隙泊泊涌出。生命的神采在丘岳双目之中渐渐的消逝,终于他脑袋一歪,身子也直直栽将坠下了马去,再无生息!
欧鹏、马麟见状也各自收了刀枪,其中欧鹏朗声对杨林说道:“丘岳这厮好歹也是东京汴梁八十万禁军都教头,一身武艺也算奢遮,合我与马麟之力一时间也胜不得他,如今却是杨林兄弟了得,一击得手,占得这头功!”
“常言说得好,这到底也只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若无两位兄弟缠住这厮教他分身乏术,我又怎能如此轻易的刺中他要害?”
杨林微微一笑,说道:“只凭我微末本事,若论奉哥哥号令出阵厮杀,自不及欧鹏兄弟你手段高强。这份功劳自也不能教我独占了,而丘岳这厮的衣甲、军械、坐骑,看来也都是上好的利物,也正须欧鹏兄弟拿了去,如此才合正理。”。。。。。。
而在厮杀激烈的战团另一侧,与丘岳也算上一正一副汴京两大禁军教头的周昂怒目圆睁,身上数处伤口飙血,也险些坠将下马去。若单论武勇,周昂的身手还要在丘岳之上,如今又只得竭力死战,周昂纵马挥斧,抵抗汹涌杀来的强寇诸部兵马,那般力战的架势好似南天六丁将,浑如西岳巨灵神,倒也端的凶猛。
周昂杀得性起,眼见有员敌将挺枪跃马,直奔着自己这边杀来,当即也是瞪目怒喝道:“反贼认得俺么?”
“无名小将,死在目前,尚且不知!”
那员敌将冷笑了声,立刻与轮动大斧,纵马来迎的周昂恶斗成一团,彼此交锋尚不到二十余合,一时间倒也未见胜败,只是在只听得周围马步军发起喊来,层层叠叠的向自己这边冲杀过来时,周昂不但愈发慌张,他也已然发现与他厮杀的这员敌将枪法神出鬼没,再斗下去只怕自己实难胜过对方。
在自己身上又被对方一枪搠出个血洞后,周昂疼得咬牙切齿,兀自勉励轮转起手中大斧时,却又听那敌将狞声笑道:“你这厮武艺也算是不错,遮莫便是撞见那自夸说枪棒本事天下无对的卢俊义也能抵挡一时。。。。。。却不知我最擅长你这等使重锤大斧厮杀,路数凶猛,却极易露出破绽的厮鸟,如今死在我史文恭的手上,也是不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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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6章 此战过后,只得任由萧唐做大?()
同样是喉头中枪,激溅的鲜血使得眼前一片血红,周昂喉头嗬嗬作响,终于也直接栽倒坠马,摔在地上又扬起大片的尘土。
大口大口的鲜血又从口中涌出,仍在弥留之际,周昂感觉到自己似乎要被无尽的黑暗给慢慢吞噬,他这时才感觉到无比的恐怖。可是如今已是必死,周昂忽的感觉到自己这一生费尽心思要在汴京军中有所建树,到头来却也只能说活得十分可笑。。。。。。
同是汴京八十万禁军教头出身,周昂自也熟知武神通王进、豹子头林冲这些与他曾做得相同职事的军中同僚。而殿前司的顶头上司记恨王进,又图谋害死林冲,周昂也不是没听闻过个中因由,可是他却也只是冷眼旁观,任由着王进、林冲这些本能为国家所用的将才枉遭权奸迫害而无动于衷。
甚至以周昂的立场而言,他反以为王进、林冲这些业艺精熟的老资历教头就是因为不会做人而被高俅或是逼死、或是逼走,这也才轮得到他与丘岳等甘愿对高俅俯首帖耳,在军中甚懂得做人的教头才能够上位得重用,如今丘岳官居汴京八十万禁军都教头,身兼左义卫亲军指挥使,而自己在八十万禁军位居次席仅略逊于丘岳,兼任右义卫亲军指挥使,这一切也正如周昂所料想的那般。
周昂以为要在官场中立足,不但要夹着尾巴做人,更须懂得如何迎合高俅等手握权柄的重臣。至于每逢朝廷检阅兵马时,周昂与丘岳等教头也完全是按照高俅的心思,拉起汴京禁军上演大旗、棹刀、蛮牌、神鬼、杂剧之类等百戏,明明是戎卫京师重地的部曲各个吹吹打打,再搞出些“旋罗”、“海眼”、“交头”等各式各样的热闹噱头,哄得官家瞧着满意,广多汴京军营地皮也尽被高俅建成私宅,禁军训练怠懈,几乎也都被高俅当作私役工匠使唤,军队纪律废弛,战力日渐孬弱,周昂身为殿前司教头也只是无动于衷,还要主动巴结孝敬高俅,因为这就是他的为官之道。
可是事到如今,林冲、王进等险些被高俅害死的禁军教头投身绿林,如今却拉练起许多精兵猛士,周昂麾下大批训练怠懈的汴京官军抵挡不住强寇的猛烈攻势,惨败几乎已成定局。忙乱中被史文恭一枪搠中了咽喉的周昂情知必死,这才觉悟到是自吞苦果,这一世的指望,到底也只能化作南柯一梦。。。。。。
史文恭一甩枪锋,在地上匝出一抹血月,此时苏定也策马疾奔到了他的身边,还高声赞道:“到底还是兄长更为了得,教这厮做了恁的枪下之鬼!”
随即又有军健涌将上前,眼见不得瞑目的周昂已死得透了,他身上吞龙头撒青缨珠烂银盔、香绵热钢甲、金线绛红袍,七宝麒麟带、海兽皮倒云根虎尾靴等衣甲,以及雀画面龙角靶紫综绣六钧弓,皂雕翎铁梨杆透唐猊凿子箭、劈开山金蘸斧和简银杆四方棱赛金光劈楞简等兵刃军械,乃至高八尺的冲阵火龙驹也都成了被缴获的战利品。史文恭一对冷眼又往前方阵势愈发溃散的官军那边乜去,与苏定二人再度催马奔出,率部直直冲杀了过去。。。。。。
随着追杀赶至的诸路豪强越来越多,汴京殿前司诸部官军也被杀得四分五落而逃,残存众将且战且逃,如今渐渐的已顾不得保全主帅高俅的性命,自己能否在敌军势不可挡的围攻下保全得性命,还是两说。
期间又有睢州兵马都监段鹏举仓惶的纵马逃逸,却被一支从斜侧激射过来的流矢戳中,当即从急奔的战马上跌将下去,却又有吕方、郭盛二将从傍边飞马疾驰杀来,拈起两杆长戟戳定段鹏举咽喉,好似霜摧边地草,雨打上林花,也登时教他毙命于马下;
御龙直虞候酆美在乱战厮杀中却是被卢俊义生生拦截了住,只得拍马舞刀,径直前去要杀出一条出路。两马相交,不到数合,酆美就被卢俊义挺起长枪往前一逼,趁着磕碰开他手中大杆刀时抢入身去,旋即劈腰提住,一脚蹬开战马,便将酆美单手直接掷下了马去,待周围一众步军前来接应,众军齐上,也将酆美横拖倒拽捉去了;
诸部如狼似虎的勇健截杀猛攻,汴京殿前司、京西诸路军将大半战死,也有人被生擒活捉,高俅几乎已成了孤家寡人,就算他是有权柄教禁军诸般将官前来逢迎巴结他的殿前三衙太尉,又是受官家格外宠信的权臣,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几乎也再没有人会站出身来,为了他拼死舍命去抵挡萧唐麾下诸路群豪的追杀!
眼下只得亡命逃窜,就算高俅并不擅长骑术,可是也只能发了疯似的拼命抽打着胯下惊嘶疾驰的战马,凭着御马的脚力又狂奔出一两里地的路程。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虽然周围仍有些被冲溃的官军残部四散奔逃,可是此时仍然紧紧追随在高俅左右的已不过七八百骑的人马,仅凭这些许兵力四面追杀过来的强寇只要截住逃路,恐怕也只得束手就擒。
诸路各州,连同御营内选拨出来的部曲近十二三万的兵马怎就会如此轻易的败了?就算再收拢各部被杀散了官军,应该也能再重新集结几万的兵力,可是这仗也绝不能再打下去了。。。高俅心中不止对萧唐更是痛恨,他倒也真知道怕了,至于再请动官家发兵剿灭萧唐这伙千刀万剐的贼,必要引荐些其它屡立战功的军中将帅前来,自己还是安心留在汴京执掌殿前司军政为上,也决计不能再亲身奔赴险地了。当年官家关照自己下放到边庭军旅做监军镀金时,又有西军大将刘仲武好生照拂,终于让高俅踏上了于官场上平步青云的捷径,可是如今这一场惨败才让他意识到自己的确不是带兵打仗的料。
童贯那厮不是会带兵打仗么?他拉拢得边庭西军之中那许多的确善战的将才亦有不少,罢了,你这媪相好大喜功,不是就喜好带兵征战么?待荡平了江南方腊,萧唐这伙反贼还是留给你来剿除吧,毕竟只要我高俅仍蒙圣宠,便依旧可在朝中屹立不倒。。。。。。
可是,这却还要等到甚么时候?
高俅忽然又想到因为北地建立金国的女真人屡败辽军,而致使那个与大宋对持近二百年的塞北帝国国势迅速颓落,在自己统领诸路官军出征之前,官家与蔡京、童贯等人商议定了,已经派出使者打算约定与金国结盟攻打大树将倾的辽国。。。。。。届时朝廷必然会点拨大宋精锐善战之师北上攻入辽地,又哪里能够腾出手来,再兴兵前来荡平萧唐啸聚的这几路反军?
这却又要任由萧唐那贼子猖狂多久?高俅心中仍发狠念时,忽然又听见周围嗖嗖的箭啸声乍起,本来在他身后因坐骑远不及自己骑乘的神驹脚程快的幕僚孙静,他焦急的向高俅呼叫的喊声蓦的也戞然而止,当高俅瞪目回头望去时,便惊然觑见一支羽箭射穿了孙静的脖颈,他的身子当即栽进了急逃骑众扬起的滚滚烟尘之中。
高俅吓得更是浑身一个激灵,他急忙把身子伏地,紧紧贴在鞍鞯马背上继续奔逃。现在恁般火烧眉毛的时候,哪里还能再去想那么许多?立刻逃将出去,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最为要紧!
1347章 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生擒高俅()
逃生不避路,已是胆寒心碎,耳畔鹤唳声,唯恐梦里又惊。
高俅只是挣扎得要逃奔出一条生路。实则虽然官军众多军将战死,可是一时间萧唐麾下马步军众也吞不掉那许多兵马,只是将官军军阵冲击得四分五裂,但凡是稍微有些带兵之能的将帅,只要能迅速收拢溃乱的兵马,未尝不能有一战之力,可是很明显高俅只顾保住性命,也绝对不是那种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帅才。
可是从两军全面交锋伊始,诸路群豪便是盯紧了高俅那边的动向,也决计不会容得这厮能够逃脱战场。来往杀伐之间,自有马军将士盯梢住高俅奔逃的去路,教这三衙太尉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几乎已成定局。
便如现在这般,仍是催马疾奔、伏在鞍上的高俅忽然听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似是迂回从斜侧拦截过来,心中也登时咯噔了一下。当他再惊然抬头望去时,便觑见了一彪军马堪堪的已要拦截住前方奔逃的去路,而统军的那员大将八尺长短身材,手中绰着的一杆丈八蛇矛,生得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待觑见了高俅之后,更是勃然怒发,双眼中似快要喷出火来。
高俅也大概看清了来得那员强寇头领相貌之后,更是惊得三魂悠悠、七魄荡荡,当真是要被吓得肝胆俱裂,因为正要拦截住他去路的那人,却不正是豹子头林冲!?
“高俅老贼!我先在京师做教头,每日慎言恪行,与本职差遣没半点亏欠处,只盼得能为国家矗立,谁想你这贼子坑陷了我数次,纵容你那假子欲霸占我家娘子,诬我私闯白虎节堂,文了面迭配途中亦派宵小意图加害,直断送到了沧州兀自不肯放过我,直闪得我林冲有家难奔、有国难投,这一桩桩的仇怨未曾报了,今日终于在此撞见你这奸邪狗贼!!!”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如今林冲撞见了高俅,也全然无平素在寨中与兄弟们相处时那般谦冲淡和的模样。豹子头林冲,心已狠,枪已毒。而因惊吓而魂飞魄散的高俅再觑见林冲时,也发现他全然不似当年那般在自己帐下听命时低眉顺眼、唯诺应承的模样,此时他怒不可遏,面目狰狞,置骂的嗓音也如霹雳雷霆一般震人心魄。多少年来生受的冤屈苦闷一朝得以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