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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不相瞒，老道与徐文远乃是旧识，前几日拜访时听闻他曾心疾发作，幸得王助教的救治才脱离险境，今日又得见你的退热之法，想来王助教的医术造诣也是不浅，不知道王助教师从何人？”孙思邈问道。
“在下对医术一窍不通，因此也没有师父。”王小麦老实的回答。原来这孙思邈把自己也当成一个医术高明的同行了。
“既然王助教不通医术，那又是如何懂得医好徐文远和这名孩童的？”孙思邈不解的问。
“在下确实不通医术，否则也不会将孙禹带到医馆来，”王小麦说道，“至于如何懂得医治这两例病状，就说来话长了。我从小就喜欢些新鲜玩意儿，年少的时候便四方游学，喜欢与胡人打交道。这些办法都是从胡人嘴里无意中得知的，只是不知是真是假。当日徐博士和今天孙禹的病情紧急，实在没办法之下，才想起这些，能有效果，也是误打误撞所致。”自己哪懂什么医术？前世有些头疼脑热，只会去药房拿些药片，在药王面前哪敢献丑。
“原来如此。”孙思邈点点头，“按压胸口和外物降温，王助教可知道这其中的道理？”
“那我就说一些愚见，不妥之处，还请道长见谅。”几人坐在堂中坐下，王小麦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始说道：“西方的胡人认为，心脏乃送血器官，心脏每跳动一下，便将血液挤压到全身。徐博士当日乃是因为劳顿造成心脏骤停，血压降低，此时药石很难起效，我便用外力挤压心脏，试图使其恢复跳动，能够成功也只是侥幸。”
“这种方法于医理不和啊？”夏侯玉皱着眉头说道。
“在下不通医理，但是我听说，西方胡人的医学将医道分为内外两科。这种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办法他们便称之为外科；病理复杂，需要药石调理的病症，称之为内科。”王小麦说道。他是一点也不懂医学的，只能凭着后世的记忆加上自己的理解说上一些。
“如此……”两人都是陷入了思考。
“至于退热，冰水退热就不用说了，”王小麦接着说道，“刚才那坛烈酒的纯度非常高，我称之为酒精，此物容易挥发，而挥发时，会带走皮肤表面的热气，因此便实现了降温的效果。我现在进去拿酒出来，两位可以一试。”
刚起身，便看到柔娘提着那坛酒精走了出来。这时候的病房只是一些木质的隔断，她在房间里早就听到了几人的谈话，听到王小麦要用酒精，便拿了出来。
“谢谢，”王小麦接过酒坛，“孙禹睡着了，想必一时半刻不会醒来，你休息一会儿吧。”
柔娘闻言点点头，退到远处，找了个胡椅坐下。
王小麦将酒精分别涂抹在两人的手背上，李淳风也好奇的要试试，又给他抹了些。
“果然有凉意。”三人都伸着手，惊讶的看着王小麦。
王小麦笑了笑：“这酒比平常的浊酒烈十倍有余，诸位可要尝一尝？”
一旁跑堂的小厮闻言立即去后堂端了几个碗出来，一一摆在众人的面前。
“请恕在下多言，这酒精不适合饮用，因此只是让大家尝尝，两位若是好酒，改日让人送些神仙酿来。”说完一人给他们倒了一小口的分量。
“名动洛阳的神仙酿？”夏侯玉恍然大悟，“如此说来，这神仙酿和酒精都是和官人有关？”
“只是一点上了不了台面的小玩意儿二位见笑了。”王小麦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神仙酿？”孙思邈一脸的疑惑。
“师祖刚来洛阳，还有所不知，如今洛阳最有名气的名酒便是这神仙酿。此酒只应天上有，人间能有几回闻？”夏侯玉摇头晃脑的说道。
“你今日怎么也吟起诗赋来了？”孙思邈诧异的看着他，夏侯玉虽然粗通文墨，但平日也不是那种附庸风雅之人啊？
“这是那神仙酿的白玉瓶上所写的诗句，并非是我无病呻吟。”夏侯玉笑着解释道，“自从神仙酿一出世，洛阳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文人喜爱它的风雅，每个酒瓶上都写着一句颂酒的诗句；武人喜爱它的炽烈，喝上一小口，胸口便如同滚滚烈火燃烧，可谓是让人欲罢不能。”
听到夏侯玉夸张的描述，王小麦险些笑出声来，这些古人就好浮夸，不过这也从侧面反映出神仙酿的营销效果之成功。
孙思邈摇摇头：“饮酒伤肝，你可万万不能沉溺其中。”
“师祖会错意了，”夏侯玉忙解释道，“这神仙酿十贯钱一瓶，每瓶只有一斤，饶是如此，洛阳的达官显贵也是难求一醉。我一个看坐堂行医的大夫，哪能饮用的起如此名贵的仙酿？”
“十贯？”孙思邈闻言险些把手中的酒碗打翻，饶是他老人家清心淡薄多年，听到这个数字也是无法淡定了。
就连一直默默坐在远处的柔娘，也是面带惊讶的看向王小麦。
这些酒精是真正的酒精，王小麦除了蒸馏之外，更是用木炭多次过滤，因此虽然浓烈，却没有那些刺激感官的气味。饶是如此，三人尝过酒精之后脸上的表情也都是丰富无比，简直可以画一套图画了。
“这酒精能退热只是一个小用处，我提纯它主要是因为第二个原因，它有消炎防感染的效用，尤其是用来清理外伤的创口，效果很明显。”王小麦说道。
“果真如此？”两人不放心的追问了一遍。长久以来，外伤感染一直是一个医学难题。抗生素药用之前，医学界对待感染都是预防为主，因此这防感染便成医学界的一大问题。
“没错。”王小麦非常肯定的点点头。虽然自己不懂医学，但这是后世经过验证过的东西，绝对不会有错的。
“外伤感染乃是风邪入侵所致，难道这酒精是抵御外邪的良药？”孙思邈低头摸着胡子自言自语。
“在下并不知道什么是外邪入侵，不过通过显微镜可以看到，创口炎症乃是一种肉眼看不到的小虫子所致？孙道长若是有兴趣，有时间不妨去国子监一行，在下可以为你揭示其中的秘密。”说了这么多，是时候向外推广自己的显微镜了。
显微镜发明出来是用于科学用途，不是让那些老和尚演示神迹的。如今医学界的牛人孙思邈就在自己眼前，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如此就多谢王助教了，择日不如撞日，不知道王助教今日有没有时间。”孙思邈虽然不知道王小麦所说的显微镜是什么东西，但此时却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
王小麦闻言看了柔娘一眼，他有点不放心把她自己留在这里。
“官人去吧，小儿已经无碍。”柔娘看出了他的顾虑，开口说道。
“那好吧。”王小麦点点头，又吩咐刘达在这里留守，有什么事情及时去国子监通知自己，这才带着孙思邈和李淳风返回国子监。器咯！，。
第五十六章 约法三章（）
孙思邈到来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国子监，古代医生的地位虽然不高，但他却另当别论。一则老道医术高明为不少大儒瞧过病，二则就是他高洁的人品。孙思邈常年行医，无论王亲贵胄还是贩夫走卒，都一视同仁，可谓是医者父母心。
因此听到他的到来，不少人都过来和他谈话叙旧，不过这些人明显看到老孙一副不耐的神情，察言观色之下，便问起他到来的原因。
孙思邈便拉过王小麦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向众人说了一遍，王小麦无奈的向众人拱拱手，众人听说竟然有一件药王也感兴趣的宝贝，一个个也要随着去看热闹。
孔颖达此时却将王小麦拉到一边，脸上的表情很是不悦，低声问他：“不是要等到盛会开始之时才公布显微镜吗？为何无故提前？也不和诸人商议一下？”
王小麦却是一笑，低声说道：“俗话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佛门大张旗鼓的宣传那件宝物，我们未必能在他们之前抢先宣布显微镜是我们。但是如今药王的到来却给了我们一个好时候，以他老人家的声望，不用我们宣传，便能起到事半功倍之效。”
“虽说药王德高望重，但毕竟不是我儒门中人……”孔颖达虽然觉得王小麦的话有道理，但心中还是有很大顾虑。
“孔祭酒多虑了，”王小麦说道，“不管他是人品高尚还是纯洁，是儒门还是道门，这件事对我们来说，达到预先设想的效果就算成功了，您说呢？”
“这样岂不是不择手段？”孔颖达闻言，深为王小麦的人品所不齿。
“算是吧。”王小麦坦诚的答道。
“你……”孔颖达脸上的表情很，“败类……”
王小麦抹了一把脸上的唾沫星子，转身向正在交谈的众人拱拱手：“诸位随我来。”
孔颖达一跺脚，只好跟随众人一起去了。
算学学堂只有两个学生，实际上算是只有一个，梁三不再名册之上。因此，王小麦便收拾出院子里的三间屋子作了实验室。
算学讲堂面积容不下太多人，只能先安排众人在室外阴凉处等候，王小麦带着两个学生去实验室取出需要的器物。
实验的条件很简单，只有一台粗制的显微镜和菌群。由于放大倍数有限，找到合适的菌群，王小麦着实废了不少功夫，最后竟然发现酒曲中的菌种竟然是最适合观测的菌类，真是应了一句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培养菌种反而难不倒王小麦，这些以前在生物课都做过，做过一遍的事，记忆都很深刻。
小心翼翼的将涂满培养液的玻璃放在显微镜的载物台上，这几片合适的玻璃可谓来之不易，别一不小心打碎了。调试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观测距离，王小麦长出了一口气，示意两个弟子先上来观测。
两人得令上台，梁三的眼睛对准了镜筒，不时的低声说着什么，王二月在一旁边听边记录，末了两人位置互换，又重新来了一遍。
“诸位，这就是观测实验的过程，”王小麦在一旁解释道，“凡事都有章法，尤其是这实验更是如此，必须把每一个步骤都严格执行，否则就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王小麦将整个实验的过程对众人叙述完，两人也完成了观测下台。台下的孙思邈迫不及待的走上去，学着刚才两人的样子把一只眼睛对准了镜筒。刚看清，便是一声惊呼，台下的众人闻言更是心痒难耐，尤其是屋外的围观者，一个个更是翘着脚急迫的往里瞅。
孙思邈恋恋不舍的下了台，拿起桌上的纸笔，开始写写画画，王小麦好奇的凑到他身边，发现他竟然把显微镜里看到的画了下来。想不到这老道绘画本领着实了得，记忆力也是很逆天，简直完美还原了视野中所见的一切。
此刻人群简直就乱成了一锅粥，一群人争先恐后的讨论刚才不可思议的一幕，没想到看起来洁白无瑕的一滴水中，竟然有这么多的小生命，简直匪夷所思。更有人吓得面无人色，称这是妖邪之物，王小麦只好一遍又一遍的向人们解释，这些只是酒曲中的微生物，生活中随处可见。
第一个实验完成之后，王小麦走上台，将一滴酒精滴在玻璃片上涂抹均匀，再次让孙思邈上台观察，等候的诸人也是很好奇的要等着上台。
“这个试验是测试酒精对菌类的杀伤效果，对医学有重大意义，不过需要两刻钟的时间方能完成，诸位要是感兴趣，稍后可以找我的两个弟子带你们观察。”王小麦解释道。
人群又是一阵议论，最后颜师鲁被众人推举出来向王小麦问话：“王助教，方才你所言，这些肉眼难辨的小虫都是些随处可见之物，那如何彻底将其根除呢？”人们对于未知的事物总是充满了恐惧，因此，发现了微生物世界之后，第一时间的想法竟然是消灭它们。
“诸位都是饱学鸿儒，德高望重，岂不知，人有善恶之分，故这小虫也有善恶别。”王小麦拱手说道，“就拿今日我们见到的这一种来说，取自在下的酿酒作坊之内的酒曲，此物名曰酵母菌，顾名思义，用来发酵之用。日常之中，发面、酿酒、酿制酱料，都离不开它的身影，可谓是对人有益。”
“原来如此，”颜师鲁略一思索，“既然王助教所言此物也有善恶，那恶的那一种何在？”
“无处。”王小麦答道，“腐烂的食物、生水、甚至诸位的贴身衣物等等等等。经过我多日的观察，这种微小的生命繁衍极快，尤其是喜爱潮湿温热的地方。至于善恶，在下观察的时间赏短，只能分辨出一两种来，因此并不敢妄言。”
什么？众人又是一阵混乱，更有人质疑王小麦话语的真实性。
“在下并非危言耸听，”王小麦大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