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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姨太好歹以前是大学生,她劝道:“二姐、三姐,少说两句吧,大帅听了肯定不高兴。”
二姨太冷笑道:“切,老娘跟了大帅十多年,会怕那个小浪蹄子?改天非得给她点颜色看看,让她知道这家里谁说了算!”
三姨太凑过去低声嘀咕,似乎是在商量计策,很快就跟二姨太哈哈大笑起来。
周赫煊已经走到院子里,他回头一望,只见五姨太小青正躲在楼上窗户后面,偷偷看着下面的情况。两人目光隔空对视,周赫煊还没什么,五姨太却红着脸拉上了窗帘。
“叮铃铃!”
周赫煊按响自行车的车铃,大帅府的铁门立即开启,李栓柱在后面追赶大喊:“周先生,你骑慢点,我追不上!”
“坐后面,我载你。”周赫煊在门口的路边停车,李栓柱立即加速跳上后座。
这辆自行车是大帅府的物件,府上根本就没人会骑,周赫煊本着废物利用的心态,此车便成了他的专属座驾。
至于刚穿越时当掉的手表,他早就赎回来了。当铺掌柜见他身后跟着个大头兵,连活当的利息都不敢收,担惊受怕地原价奉还。
天津租界的建筑属于万国风格,周赫煊在后世就领略过了。可惜风景虽美,却不属于中国人,这里是洋鬼子的天下。
李栓柱害怕无比地抱住周赫煊的腰,他总觉得这两个轮子的车不靠谱,似乎随时都会摔倒。等骑了一阵他才放松下来,好奇地问:“周先生,洋人那个杀龙到底是啥?上哪儿去找一条龙来杀?”
“哈哈哈,”周赫煊被他逗乐了,科普道,“沙龙是法国话salon,巴黎的名媛贵妇们,经常把自家客厅变成社交场所,邀请一些戏剧家、小说家、诗人、音乐家、画家、政治家……大家一边喝茶一边听曲儿,无拘无束地随便聊天。”
“不就是拉呱(唠嗑的山东话版)嘛,还扯什么杀龙,”李栓柱讥讽道,“洋婆子就是不守妇道,青天白日的请那么多男人到自己家里,指不定想干点啥呢。”
周赫煊笑道:“你这话说得很有见地。”
李栓柱对这个夸奖很受用,大言不惭地说:“那是,大帅也经常夸我机灵。”
两人一路扯淡,很快就来到法国领事的官邸。他们都还没来得及进去,就见一辆小汽车从反方向驶来,西装革履的溥仪率先露面,接着是穿着百褶洋裙的婉容下车。
溥仪连续走出好几步,才突然想起了什么,左手叉在腰间停下来等候。
婉容疾走着追上去,扶了扶自己的黑纱蕾丝贵妇帽,一只手放进溥仪的臂弯,另一只手提着裙摆,两人瞬间变成了一对恩爱夫妻的模样。
呵呵,皇帝和皇后也来了。
溥仪扭头看了看周赫煊,似乎对他这种小人物没啥印象。而李栓柱今天也穿的是便服,只带了把手枪出门,溥仪都不知道他们是褚大帅的人。
第19章 019【开讲】()
在后世,人们对婉容皇后的外貌,有两种极端的看法。一些人说她貌若天仙、姿容绝世,另一些人说她长相奇丑、堪比凤姐。
为什么会有这样大的争议?
因为存留下来的照片就差别很大,凡是她穿着清宫正装的照片,全都目光呆滞、表情僵硬,再加之脸上厚厚的粉底,那真是活脱脱吓死人。但如果看她穿常服和洋装,只略施粉黛的生活照,又是一名清秀婉约的女子。
这是时代审美造成的差异,别说晚清,就连民国许多女明星的照片都很糟糕。特别是那过时的发型和口红,让见惯了彩妆和ps的现代人完全无法接受。
此刻站在周赫煊面前的婉容,身高约1米63左右,穿上高跟鞋比溥仪还略胜一筹。她的腰被勒得很细,盈盈堪握,身子看起来有些单薄。柔和的鹅蛋脸型,五官长得还算标致,虽不能让人感到惊艳,但也属于那种耐看的类型。
以周赫煊的现代人眼光,大概能给婉容打上85分。
一个法国管家将他们领进去,周赫煊、溥仪和婉容都入了客厅,而李栓柱和溥仪的随从们则留在偏房喝茶。
客厅内已聚集数人,五个洋鬼子和三个亚洲面孔。
经沙龙主人玛蕊恩的介绍,周赫煊才终于弄清楚他们的身份。五个洋鬼子分别是英国领事夫人凯瑟琳、美丰洋行天津负责人的女儿玛丽安娜、京津泰晤士报的副主编李纳德、意大利青年画家朱赛白、流亡中国的沙俄贵妇妮亚·伊万诺娃。
三个亚洲面孔当中,有一个是日本领事夫人山下洋子。另外两个则非常年轻,分别是北洋政府前临时参政院参政陆宗舆的女儿陆静嫣,昆曲名人徐凌云的儿子徐子权。陆静嫣跟徐子权有婚约在身,此刻两人颇为恩爱的坐在一起。
溥仪和婉容进去之后,很快就分开坐下。
溥仪似乎跟朱赛白关系不错,直接坐到朱赛白的身边。而婉容则与陆静嫣熟识,两个20岁出头的女子很快就开始窃窃私语——三年后,皇上和皇后付不起房租,被人从张园赶出去,便是搬进了陆家的乾园(后改名静园)。
周赫煊跟谁都不熟,和玛蕊恩握手寒暄后,便自己找个位子待着。
很快又陆陆续续进来几个洋鬼子,有男有女,其中《字林西报》的记者潘彼得还是个大帅哥。
还有一个中国人年轻得过分,竟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他怀里抱着几个画轴,似乎有些拘谨,见周赫煊那里位置比较空,便径直来到周赫煊身边坐下。
“你好,我叫周赫煊,是写小说的。”周赫煊主动和他打招呼。
少年腼腆一笑:“我叫陈少梅,画画的。”
周赫煊虽然只会简单的素描,但他对国内外知名画家还是有所了解的,立即想起陈少梅是谁了。此君15岁加入中国画学研究会,16岁便在北平崭露头角,17岁名噪一时成为湖社画会骨干,21岁获比利时国际博览会美术银奖,22岁主持湖社天津分会,成为津门画坛领袖。
国画天才啊!
等客人都来齐以后,玛蕊恩拍手道:“今天我要给大家介绍两个新朋友,一位是著名小说家周赫煊先生,”玛蕊恩微笑着朝周赫煊一指,“周先生的《射雕英雄传》在华北地区极受欢迎,他曾经花十年时间环游世界,对东西方各国的社会历史和文化艺术都有独到的见解。”
“啪啪啪!”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
周赫煊微笑着朝大家挥挥手。
玛蕊恩又指向陈少梅说道:“这位少年是陈少梅先生,别看他只有17岁,但陈先生已经在北平开课授徒了,他的画作艺术水平非常之高。”
陈少梅立即起身,朝众人抱拳致意。
仆人端来咖啡和茶水,玛蕊恩亲自将一张唱片放入留声机,客厅里很快响起舒缓的轻音乐。
这位法国领事夫人显然非常喜欢陈少梅,打定主意要帮他在天津的洋人圈子里扬名,随即打开陈少梅带来的画作说:“这是陈先生今年的作品,大家都来鉴赏一下。”
因为有些客人不懂中文,玛蕊恩这句话是用英语说的,在座众人纷纷汇聚过来。
可惜洋鬼子普遍不喜欢中国画,只有意大利青年画家朱赛白啧啧称叹,喜道:“我这次造访中国,就是专门来研究中国绘画艺术的,陈先生的作品让我叹为观止。”
溥仪也是有些艺术鉴赏能力的,他点头说:“此画刚柔并济,颇具北派风格。”
对于陈少梅作品的鉴赏讨论,基本上也到此为止,因为其他洋人根本插不上话。玛蕊恩显得有些沮丧,她没能够挑起一个受欢迎的话题,使得今天的沙龙开场便有些冷清。
字林西报的帅哥记者潘彼得很有眼力劲,主动把话题从中国画转移到油画上,场面这才渐渐热闹起来。
达芬奇、梵高、高更、塞尚、伦勃朗……一个个西方名家蹦出来,众人围绕着他们高谈阔论,似乎全都化身为艺术鉴赏大师。
周赫煊懒得去掺和,他对此并无研究,被人问起也只能泛泛而谈,何必去献丑呢。
玛蕊恩见他一直沉默不语,主动问道:“周先生,除了未来主义画派以外,你还欣赏哪一个派别?”
“立体主义,”周赫煊语不惊人死不休,放言道,“毕加索是当今最伟大的画家,20世纪必将是毕加索的世纪。”
果然,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惊讶地望着他。
朱赛白皱眉道:“我承认毕加索确实是个天才,他的作品开创了立体主义画派,但我不认为毕加索有你说的那么伟大。”
“拭目以待吧,我相信自己的眼光。”周赫煊神秘微笑道。
朱赛白撇撇嘴不想再说话,因为两人的观点差异太大,而且他也不喜欢那些见鬼的立体主义。
俄国贵妇妮亚·伊万诺娃突然问:“周先生,你说自己曾环游世界,那你去过俄罗斯吗?”
“当然,”周赫煊笑道,“我很仰慕托尔斯泰,专门去拜访过他的故居。”
伊万诺娃问:“你对俄罗斯的叛乱怎么看?现在似乎大多数的中国人,都很赞同那一场叛乱。”
这个贵妇所言的叛乱,自然是指十月革命。
“俄国那场革命的根源,还得从200年前的彼得大帝说起……”周赫煊又开始耍嘴皮子了。
第20章 020【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200年前!”
伊万诺娃惊道:“那场叛乱怎么可能和彼得大帝有关系?”
玛蕊恩今天举办的沙龙,大概请来了20位客人,几条长沙发都不够坐,还搬来了一些椅子和板凳。之前大家并没把周赫煊当回事儿,直到他说出对毕加索的看法,才稍微引起了一点关注,但也基本上认为周赫煊在哗众取宠。
俄国十月革命已经成功近十年,引起西方社会的极大惊恐,但相关研究却只停留在表面上,因为就连苏联自己都还在探索中前进。
周赫煊的切入点完全出乎所有人预料,他竟把200年前的彼得大帝扯进来。
《京津泰晤士报》的副主编李纳德问:“周先生认为是彼得大帝埋下的祸根吗?”
“别急,我们慢慢来分析,”周赫煊笑着问溥仪,“溥先生(就是这么称呼),你对彼得大帝很了解吧?”
溥仪点头说:“那是一位雄才大略的君主。”
当年戊戌变法的时候,维新派们就极度推崇彼得大帝和明治天皇,希望光绪皇帝以那二位君主做为榜样。九年前张勋复辟,溥仪也是准备大干一场的,专门学习了解过各国的变法君主。
“200年前,年轻的彼得大帝隐瞒君主身份,前往荷兰学造船术、到英国苦修建筑学、去瑞典学习步兵战术……普鲁士、奥地利、法兰西、意大利、西班牙,他几乎游历过欧洲所有先进国家,”周赫煊娓娓道来,“他想靠一己之力完成俄罗斯的近代化改革,照此看来,彼得大帝确实是一位雄才大略的君主。”
众人不由自主的点头,想听周赫煊继续说下去。
“但是,”周赫煊语气一转,“彼得大帝的改革,跟前清的改革一样,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失败。”
“为什么?”溥仪忍不住发问。
在众人探究疑惑的眼神中,周赫煊微笑道:“当时的俄罗斯领土虽大,但制度却非常落后,国内经济完全依靠农业,全国只有几十个手工工场,即便在首都莫斯科,一百个人当中识字的也不超过三个。因为地广人稀、生产力极度低下,俄国农民根本无法开垦足够多的土地,造成大量耕地闲置荒芜。于是贵族们就想出了一个办法,把农民抓起来当奴隶圈养,先满足自己封地的耕种再说,俄罗斯的农奴制由此产生。”
俄国的农奴制人所尽知,但周赫煊的分析简单明了透彻,让李纳德、潘彼得等报界人士眼前一亮。
周赫煊又说:“彼得大帝的工业化、现代化改革,必然要把大量农奴从土地上释放出来,这就触及了贵族们的根本利益。所以在改革过程中,贵族集团反对他、教会势力憎恶他,就连他的儿子也决心叛乱。彼得大帝的手腕非常强硬,他镇压贵族、处决叛乱者,甚至不惜弄死自己的儿子。这种手段,溥先生如果你来当皇帝,恐怕是做不到吧?”
溥仪苦笑着摇摇头,别说他没有实权,就算掌握了权利也不可能如此铁血。
“在彼得大帝的一意孤行下,俄罗斯的改革终于有了一点起色,他为了摆脱守旧势力,不惜卧薪尝胆击败瑞典拿下出海口,把首都迁到新占领的土地上,”周赫煊嘲弄地笑了笑,“但是彼得大帝一死,他的改革成果尽付东流,一切都回到了原点。可惜啊。”
伊万诺娃感同身受道:“确实令人惋惜,如果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