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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当池田大作问汤因比,如果能够重活一世,希望降生在哪个国家时,汤因比不假思索地说愿意出生在中国。
当然,这是晚年时期的汤因比,他对西方文明抱有悲观态度,所以才认为东方文明将主导世界。
中年时期的汤因比,还不是悲观主义者,而是浪漫主义者。
两人没有在纠结宗教问题,汤因比说:“文明的发展,在于面对挑战、克服挑战,每战胜一次挑战,就是这个文明的一次进步。”
“我很赞同这个观点。”周赫煊笑道。
台下的学生非常惊讶,因为汤因比所说的文明挑战,前段时间周赫煊刚给他们讲过,两位大师的理论居然出奇一致。
周赫煊又说:“西方的工业革命,就是一次挑战与应战的过程。西方文明战胜了挑战,所以获得质的飞跃,并且带动整个人类文明在进步。而中华文明如今也在面临挑战,只要能迈过这道坎,中华文明就将迎来新生。”
汤因比笑着说:“从中华文明的发展历史来说,它肯定能战胜挑战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中华文明属于全世界最独特的文明,它已经具备战胜各种挑战的内核,前提是要修复大一统状态。”
“中国正在等待一次机会,”周赫煊笑道,“比如再来一次世界大战。”
“很有可能,”汤因比黯然地说,“如今欧洲的形式不容乐观,资本主义带来的各种隐患层出不穷。未来20年内,欧洲不是要爆发大革命,就是要爆发一次规模巨大的战争。现有的资本主义制度,必须进行改良,否则将会一步步滑向深渊。这种改良,必须通过革命,或者战争洗牌后才能顺利进行。”
我草!
周赫煊感觉极为震撼,大师不愧是大师,特么的能看穿历史啊!
汤因比不仅是历史学家和国际问题专家,还对经济有着独到的见解,他说:“包括亚当斯密在内的经济学家认为,实现国民财富增长的唯一有效道路就是自由。我非常赞同这个观点,工业革命的本职,就是自由竞争取代了控制财富的生产和分配的中世纪管制,使得生产力获得极大的释放。但自由也并非完美的,自由放任可以打破垄断和管制,却会诞生出新的垄断形式,然后酝酿出激烈的社会矛盾。这个时候,就需要控制的力量来介入,把过度的自由拉扯回正确有序的轨道。”
国家资本主义思想?
周赫煊还没来得及说话,汤因比就笑道:“我非常喜欢中国的阴阳理论,这可以用来阐述资本主义的发展。中世纪管制下的经济制度,就是极阴状态,而自由放任的资本主义,就是极阳状态,它会转化成阴。这个时候就需要阴阳调和,嗯,用中国传统思想来说,就是中庸之道。”
“汤因比先生,你对中国文化理解很深刻啊。”周赫煊好笑地说。
汤因比摇头道:“我不懂中文,更不懂中国的文言文。我所了解的关于中国的一切,都是经过朋友翻译转述的。说实话,中文太难学了,我没有那个经历去深入研究了解。所以,我的论著关于中国部分,很可能存在疏漏和错误,多谢你之前的纠正。”
周赫煊笑道:“说起中国,汤因比先生似乎不认同夏商周的存在?”
汤因比道:“我认为夏朝属于传说,商和周确实存在,不过有可能并未形成有效的政治实体国家。”
“汤因比先生请看。”周赫煊从公文包中拿出一叠照片,那是《大公报》记者拍的。
汤因比兴致勃勃地仔细观察,问道:“这是最近山东那个考古现场照片?”
“对,”周赫煊指着图片上的玉器说,“这是璋,这是珪,这是璧……这些都是从上古时代,一直延续下来的中华文明礼器。它们有很多作用,比如下聘,比如外交,最重要的作用是祭天和祭神。礼器是礼乐制度的物化表现,有礼器出现,就证明已经形成政治制度。这些礼器出现于新石器时代,说明从那个时候起,中华文明就一直延续至今,它的核心精神依旧保留着。”
“那也不能证明夏商周是政治统一的国家啊,只能说明中华文明的超长延续性。”汤因比说。
周赫煊笑道:“我们前面说了,中华文明的核心是天人合一思想。周朝的统治者被称为天子,意思是代天牧民,天和人是统一的。大统一思想也萌芽于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凡当时使用这些礼器的部落和民族,从理论上都是要信奉天子的。即便权利没有统一,但周朝在文化和政治上是肯定统一的。”
“不不不,你的说法太牵强了,”汤因比连连摇头,“我有研究过周朝的分封制,就相当于欧洲的封建制。打个不太形象的比喻,周天子就像哈布斯堡的皇帝,名义上代表着正统,可也只是摆设而已。你能说失去权柄的哈布斯堡皇帝,能够统治西欧和中欧吗?当时的西欧和中欧,又能称为一个国家吗?”
周赫煊无奈苦笑:“好吧,我们终止这个争论,因为谁都无法说服对方。”
这真没法辩论,因为中国和西方考古界的标准不一样。西方的标准就是要有神庙、有城墙、有青铜器,而中国则更重视玉器的发现,因为玉是中华文明的重要特征。
汤因比和周赫煊两人漫无边际地聊着,一会儿是人类文明,一会儿是欧美政治,一会儿是东亚文化圈,偶尔还扯一扯经济。
学生们听得眉飞色舞,负责记录谈话内容的罗家伦,同样也心潮澎湃。
两人的谈话内容,有许多都是猜想和推论,也有各种学术思想突破。这些东西对后世而言,可能一个初中生都能说出来,属于常识性的问题。
但如今可是1920年代末期,他们之间的交流,充满了令人惊叹的先进性、预言性和突破性。
可能随随便便一句话,在好些学生听来,就宛如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让他们对历史、对文化、对世界的认识都产生了改变。
俗称,刷新三观。
第二天,清华的校办学刊,便全文详细的刊载了两人的交流过程,新闻标题叫做——《东西方两位大师的思想碰撞》。
这份学刊被学生们争相传阅,甚至连北平的其他大学也拿去转载,在北方文化学术界造成极大反响。
直到80年后,这篇报道被人从故纸堆中翻出,全文贴到网络上,立即引发轰动和热议。因为里面预测到二战,预测到资本主义改良,预测到中国的崛起。
网友们开始恶搞,把周赫煊和汤因比的照片做成各种表情包,戏称他们为“大预言者”、“律令法师”。
第279章 278【婚期将近】()
北平,东交民巷,六国饭店客房内。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美女秘书(助理)维罗妮卡打开房门,微笑道:“你好。”
“小姐,您的咖啡。”酒店侍者恭敬地说。
“交给我吧,这是你的小费。”维罗妮卡拿出一块银元,不等侍者感谢,便端着咖啡转身回到房间。
汤因比正在阅读《枪炮、细菌与钢铁》的法文版样书,看着看着又不时地翻回前面章节,反复思考和回味书中的某些观点。
维罗妮卡说:“先生,喝点咖啡吧。”
连续喊了两声,汤因比才猛地抬头,然后说:“放茶几上。”
维罗妮卡虽然年轻貌美,但并非胸大无脑的女人,她对各国历史和文化也是有研究的,否则就不会有资格成为汤因比的助理秘书了。她好奇地问:“这本书讲的是什么?”
“世界各民族,或者说各个文明的起源和发展,”汤因比感慨万分道,“这是一本伟大的著作,比我的文明发展学说更加理性和系统。简直难以置信,居然有人可以写出这样的作品,它可以轰动整个历史学界。”
“那么厉害?”维罗妮卡不可置信道。
汤因比苦笑道:“关于文明的发展,我一直认为必须要有挑战,没有挑战的安逸族群,是不可能成长为强大文明的。但看了这本著作以后,我才发现自己的观点太过片面了。只有挑战并不能形成强大文明,还必须有适合发展的环境因素。周赫煊先生在书中,解释了美洲和非洲落后的根本原因,我认为非常有道理。”
维罗妮卡笑着说:“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阅读这本书了。”
“等读完这本书,我想我必须修改自己的论文,其中一些观点确实有漏洞。”汤因比道。
维罗妮卡拿出一张请柬,笑道:“这是周先生下午送来的,他快结婚了,婚礼在上海举行。”
“是吗?”汤因比道,“看来我们要提前启程了,周的婚礼可不能错过。正好我还要向他请教,一些关于中华文明的问题。”
维罗妮卡喝着咖啡,坐在旁边陪汤因比读了会儿书,突然眨眼说:“我先去洗澡。”
“嗯,好的。”汤因比正沉浸在阅读的快乐中,完全没有一点啪啪啪的兴致。
顺便一提,汤因比此时是有妻子的。
不过嘛,这种事大家都懂,欧美上层男士如果没有情人,属于非常low的表现。
这个维罗妮卡也不容易,她仰慕汤因比的才华,默默无闻地当了20几年秘书,直到二战结束后才终于小三上位成功。
两天后,汤因比带着美女秘书南下,跟周赫煊坐的是同一条船。
这家伙整天缠着周赫煊,请教探讨关于中国的问题,好为自己的学术著作积累资料。
结果汤因比非常郁闷的发现,他想表达的思想观点,已经被周赫煊编写成教学内容了,这尼玛学术研究居然也有截胡的。
怎么说呢?
就像某天晚上,有人诗兴大发,写下“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流传千古的名句啊,然后猛然发现,靠,李白那家伙居然抢了我的诗!
汤因比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八年前,他目睹了一战后欧洲的惨状,就想着要写关于西方文明的论文。等他把许多问题考虑成熟,正准备动笔时,突然读到斯宾格勒的《西方的没落》——他想写的所有内容,居然已经被人全写出来,并且把书都出版了。
史学界伟大著作《历史研究》,其实就是对斯宾格勒文化形态史学理论的继承和发展。只不过,现在周赫煊抢先写出《史学研究》的后面部分,而汤因比只写了绪论内容……
好尴尬。
在船上的探讨学术时,汤因比跟周赫煊展开激烈争论,因为两人的观点虽然大体一致,但在细节上却有很大不同。
周赫煊联想到“剑桥”系列著作,笑着建议说:“汤因比先生,不如这样吧。我们各写各的,分别整理成篇,然后共同发表。相同的部分一起署名,不同的部分分章节各自署名,然后联合署名集结出版。你觉得如何?”
汤因比想了想:“不错的建议。我们把各自观点都讲出来,至于读者如何理解,就看他们选择相信谁。”
“那就一言为定。”周赫煊高兴道。毕竟是他抄袭汤因比的伟大作品,如果能够联合署名的话,或多或少也算对原作者进行补偿了。
就在他们坐船南下时,全国舆论的焦点,都放在常凯申的大裁军上。
其实早在半年前,几大军事头领在汤山开分赃会议时,常凯申就提出了裁军计划,甚至连全国划分为多少军区都详细列出。
李宗仁当场就表示反对,并直说裁军当然可以,就怕某人有私心。
冯玉祥乐乐呵呵的同意裁军,不过他要修改常凯申的裁军计划,按照冯玉祥的想法,裁军后中国有一半的军队都是西北军。
阎锡山则全场和稀泥,既不同意,也不反对,跟哪边都哥俩好,谁都不得罪。
裁军之事,由于四大军事头领严重分歧,便就此搁置下来。
不管是阎锡山,还是冯玉祥、李宗仁和白崇禧,都认为常凯申不敢裁军,只是说说而已。
但没想到的是,常凯申自11月份以来,突然开始大肆制造舆论,还在报纸上刊出政府每年的财政收入,以及每年的军费支出状况。现在搞得全中国百姓都知道要裁军,不管是士绅名流,还是商贾学者,都对政府裁军计划表示支持,常凯申的威望再度高涨。
把舆论和民心掌握在手后,常凯申又发电报邀请冯玉祥、阎锡山等人到南京开会,具体商讨裁军事宜。
几大军阀气得肺都炸了,因为常凯申玩得太过分,这是要绑架舆论逼他们交出军权啊。
如果常凯申裁军出于公心还可,说不定这些军阀会支持。但问题是常凯申裁军不裁己,他把别人的军队裁去大半,自己的军队却只裁些阿猫阿狗的杂牌军。
吃相太难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