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个么,天津的财政着实有些困难,”臧启芳叹息道,随即又说,“不过政府再困难,也不能穷了教育。我可以做主,每年拨2万元作为小学补助经费。”
两万元摊到整个天津市,有屁用啊!
张伯苓有些失望,但还是笑道:“难得臧市长重视教育,我也代表天津的学子敬市长一杯。”
“好说,好说。”臧启芳举起杯子又是一口闷。
周赫煊说:“希望教育基金会的善款,只能勉强维持现有的希望小学,实在没有能力继续扩大规模,恐怕要让臧市长失望了。”
如今希望小学主要分布在天津和北平,另外两市周边的河北省内,也兴建有一些,总共加起来有98所之多。目前在读学生1万多名,学校老师有300多个,每年给老师发工资就要10万元,再加上购置教学物资,以及提供免费午餐等支出,一年的总花费超过15万元。
说实话,善款早就不够用了。
文绣经常上街宣传呼吁募捐,周赫煊也偶尔找北平、天津的富商们化缘,但每年的善款还是筹不足5万,剩下的全靠周赫煊自己捐赠。
“唉,没钱万事难啊。”臧启芳无奈叹息。
周赫煊开玩笑道:“天津市长都哭穷,你让其他地方的民政官情何以堪。”
“哈哈哈哈。”张伯苓大笑不止。
这真是个笑话,因为此时的天津特别牛逼。
天津是民国年间第二大工业城市,仅次于上海,也是北方最大的金融贸易中心,可以说富得流油。
可惜天津最重要的盐税,根本不走地方财政,直接上交长芦盐署,由中央统一收去了。外加阎锡山战败时,上任市长把钱花得差不多,臧启芳这个新市长才变得无钱可用。
一顿酒喝完,等张伯苓离开以后,周赫煊才贼兮兮的对臧启芳说:“臧市长,我倒有个赚钱的法子。”
“周先生请讲。”臧启芳精神一振。
周赫煊道:“彻查天津所有大型公司工厂,清理他们的股份,肯定有些是不干净的。”
臧启芳就一搞教育的,哪里懂这些,连忙请教道:“周先生能否详细说明情况?”
其实很简单,天津工业大部分都是官僚资本。
比如大名鼎鼎的久大精盐公司,为了打破盐政旧制的限制,直接拉拢杨度入股,结果获得袁世凯特批的销售权。为了将精盐销售到南方,又陆续吸引蔡锷、黎元洪、曹锟、曹锐等人入股。
结果呢,打一次仗换一拨血。
比如第二次直奉战争结束后,北洋当局就大力查抄久大精盐公司,不但将曹锟等人名下的股份没收,还把公司董事长逮捕,久大公司上交八万银元罚款才放人。
臧启芳听得目瞪口呆,犹豫道:“这样做恐怕有些不合情理。”
周赫煊冷笑道:“那些军阀鱼肉百姓,下野之后继续逍遥,没收他们的股份有什么不合情理的?有些人甚至都没出真金白银投资,就能轻轻松松的拿到股份。说实话,臧市长如果借机发力,把军阀官僚的股份没收之后还给公司,只收取部分罚款的话,那些公司的老板说不定还要感谢你。当然,具体问题具体操作,有些人的股份还是不方便没收的,你自己看着办。”
臧启芳明显心动了,但他这么一干,绝对会背上贪官污吏的骂名。
不过嘛,如果把弄到的钱,拿出一部分来搞教育,社会舆论又会朝他这边倒。
干了!
而且得尽快,如今张学良正在搞中原大战的善后工作,又有一批军阀下野到天津当寓公,这些人属于最好的打击对象。
390【北方教育界的破事】()
整个民国时代,中国的工商业都跟官僚资本脱不了关系。
你想在中国开公司、建工厂,规模没做大以前还比较安全。可一旦成为日进斗金的大型企业,又没有官方背景保护的话,那基本上就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主动邀请军阀和官僚入股。包括周赫煊的内衣公司和工厂也是如此,徐家和张家这两年拉拢了几个南方官员入伙,股份虽然分得不多,但已经可以保证企业的顺利发展。
周赫煊的名气虽大,跟中央政府也有些关系。但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搪,不请当官的来镇住场子,难免有些家伙会眼红乱来。
阎锡山和冯玉祥都曾占领过天津,不可例外的入股了一些公司,比如久大精盐公司就有冯玉祥的股份。
阎、冯二人虽然下野,但他们的股份是绝对不能动的。甚至连已经去世的黎元洪等北洋老人,因为影响力太大,这类大人物的股份也不敢随便去碰。
老虎的屁股摸不得,摸摸小猫还是可以的。
臧启芳的动作非常之快,他将矛头对准了西北军和晋绥军的失势将领。这些人以前借冯玉祥、阎锡山的名头,入股了许多天津的中小型公司,属于非常合适的目标。
张学良、常凯申已经收编,或打算收编的不能招惹,只能专搞那些部队被打残,政治上也没剩下几分影响力的家伙。包括阎锡山的一位重要幕僚,其在天津两家公司的股份都被没收。
做为读书人,臧启芳的手段并不粗暴,而是先约谈各大企业的负责人,在隐约表明自己的意图后,暗示对方主动上报“非法”股份。掌握了实际情况,臧启芳又开始挪置罪名,比如“威胁商家、强制入股”等等,宣布这些股份为不合法。
臧启芳已经尽量在降低影响了,可事情还是渐渐闹大,甚至有人直接告状告到张学良那里。
张学良打电话把臧启芳骂了一顿,让他自己想办法平息事端。
臧启芳只得又联系相关企业,让对方出钱赎买这些股份,换算成银元低价支付给官僚军阀,他自己只从中收取罚款。大部分企业对此都很乐意,花点钱把股份拿回来多好啊,反正对方已经不能做靠山了。
只收缴罚款,天津市政府就入账近20万元,臧启芳直接拨发5万元用来补助天津的中学和小学。天津教育界对此极为满意,认为新任的市长大人真心为教育,臧启芳的名声和威望也渐渐传开。
然而,事情的发展大大出乎周赫煊的预料。
臧启芳居然在天津教育系统搞党化教育,要求把“三民主义”纳入中小学必修课程。虽然这些党化内容并不多,只是略微提到而已,但已经足够令人警惕了。
张学良的家庭教师、机要秘书、亲自任命的天津市长,居然是“三民主义”的崇信者。他刚刚上任就敢这么搞,完全是不把张学良放在眼里啊,再过几年说不定整个天津市政府都要被党化。
难怪张学良“对臧启芳很不器重”,难怪历史上臧启芳只当了几个月天津市长,就被张学良调回东北管理地亩局。这家伙在抗战期间,甚至做了三青团的中央监察会监察。
十月下旬,张学良再次来到天津,见面没说几句话就问:“明诚,你怎么给臧启芳出馊主意?”
周赫煊笑道:“你任命的天津市长,我以为是你的心腹。既然臧启芳说缺钱,那我就帮他弄一笔呗。对了,他怎么在搞党化教育?”
张学良摇头叹息道:“我把他调离东北大学,就是不想他在学校里搞这套。没想到此人死性不改,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究竟什么情况?”周赫煊好奇问。
张学良详细解释一番,周赫煊终于完全搞明白。
原来臧启芳、周守一和高惜冰等人,在东北大学成立了一个“六一学会”,表面标榜学术研究,暗地里却在积极搞党化工作。
张学良对此略有耳闻,于是把奉天省长刘尚清调去接管学校。刘尚清却被撺掇着把东北大学改为学院制,臧启芳等人分别担任各大学院的院长,大肆培植学生党羽,力图让国党的势力染指东北教育界。
为了进一步控制学校,臧启芳等人还联名上书张学良,指控副校长刘凤竹侵吞校款。甚至暗地里怂恿学生闹事,东北大学这两年的某些学运活动,就是“六一学会”悄悄支持的。
张学良恼怒之下,把“六一学会”的主要负责人全部撤职。但他又是个心软念旧情的,毕竟臧启芳做过他的家庭教师,还给他当过机要秘书,脑子一热便启用臧启芳担任天津市长。
“臧启芳此人,确实才华出众,而且他也是真心为国,搞党化教育并非为一己之私,”张学良无奈苦笑道,“我把他调来天津做市长,就是让他改过自新,哪想到他居然执迷不悟。”
周赫煊问道:“现在你准备怎么处理?”
“刚刚任命的市长,总不能马上就撤换,”张学良想了想说,“这个天津市长,就让他再做一段时间吧,农历新年过后我就换人。”
有句话叫慈不掌兵,政治斗争同样如战场。
张学良明显不是一个合格的领袖,他太仁慈了。换成老蒋的话,如果手底下出现二五仔,一撸到底都是轻的,弄不好还要人道毁灭。哪还会继续委以重任,期盼着对方改过自新?
教育界虽然没兵没钱,似乎啥都不能干,但在民国时期却极有影响力,无论哪个派系都非常重视。
东北大学虽说是公立学校,但其实跟私立没有区别。建校时张学良私人捐赠了180万元,每年由东北地方财政拨款维持,甚至抗日期间东北大学内迁,同样是张学良在解决经费问题。
说白了,东北大学就是张学良的私有物品,容不得有人搞党化教育。
咱们多次提到的罗家伦校长,就因为强行搞党化教育,此时都已经离开清华了。
中原大战期间,阎锡山、冯玉祥试图弱化南京政府在北平的影响力,多次撺掇清华师生对罗家伦发难。
清华师生早就对罗家伦不满,一时间纷纷响应“驱罗运动”,清华学生代表大会甚至提出“请罗家伦自动辞职”的议案。
罗家伦还想继续玩以退为进的策略,一边向南京发电报辞职,一边在清华宣布辞职。结果师生们将计就计,直接承认了罗家伦的辞职,并督促他赶快交出学校政务权利。
罗家伦弄巧成拙,瞬间懵逼,黯然离开清华。他到现在都还想不通,自己为清华做了那么多贡献,为什么清华师生就不领情呢?
原因很简单,罗家伦太自大了。
30岁的少将,30岁的大学校长,做起事来意气风发,罗家伦得罪的人还少?他甚至把清华的教授当成自己手下,说话时每每是居高临下的态度,清华的系主任都被他随意呵斥。
最糟糕的是罗家伦的党化教育和军事化教育,把清华学生搞得几乎要疯掉,恨不得这家伙赶快滚蛋。
“唉,不说这些了,”张学良笑道,“我过几天要前往上海,明诚跟我一起去吧。”
张学良这次南下,是去正式就任陆海空三军副总司令的,顺便还要跟常凯申拜把子。
似乎,常凯申的拜把子兄弟,没有几个好下场?
391【又一个四小姐】()
张学良站在轮船甲板上,望着远处的港口码头,颇为感怀的叹息道:“时隔五年,终于又来上海了!”
周赫煊笑问:“六帅是想到了哪位故人?”
张学良面色微窘,随即笑道:“上海的故人还真是多。”
要说张学良五年前在上海最美妙的经历,自是与宋美龄的邂逅。一个把对方形容为“莱茵河畔的骑士”,一个在晚年当着老婆的面对记者说“若不是当时已有太太,我会猛追宋美龄”。
少帅一生就是在红粉堆里打滚儿的,珍妃的侄女嫁给溥仪的弟弟不久,便与张学良关系暧昧。北洋前总理朱启钤的女儿、天津豪门梁家的两位小姐,都跟张学良眉来眼去。
甚至后来墨索里尼的女儿艾达,都暗恋上了张学良。艾达的丈夫在中国当外交公使,两人因公事会面,张学良负责陪艾达在北平游玩了几天,然后又派车送她去天津坐船。
艾达在前往上海的路上大声痛哭,原因是张学良不怎么理她。张学良听说以后莫名其妙,他真没撩过墨索里尼的女儿啊,两人的接触纯粹属于外交应酬。
后来张学良前往上海戒针(用吗啡戒鸦片,染上吗啡瘾),艾达每天早晨都要给张学良的医生打电话,偷偷询问张学良的病情,这单相思可是够痴的。
抛开军阀领袖的身份不提,张学良此人极有魅力。不仅女人容易喜欢上他,就连男人都容易对他产生好感,认为这个人值得做交心朋友。
只要跟张学良做朋友,你有困难时都不用主动开口,他只要知道了肯定帮忙。搞什么慈善活动,搞什么教育事业,但凡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就算陌生人找到张学良,他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