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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思勉带着兴奋和惊叹继续阅读,第一编的第一章总论欧亚大陆,并涉及非洲和美洲。第二章开始写人类的起源、旧石器时代和人种分布。第三章写农业的起源、传播,食物的生产,以及农业对人口和种族的影响。
接着就是第二编,开始阐述欧亚大陆的古代文明。
第二编的内容还没读完,吕思勉便猛地精神一震,因为他发现《全球通史》跟以往的世界史专著的明显区别。周赫煊在论述古代文明时,就已经展露出这本书最重要的东西——全球史观。
《全球通史》把全世界的人类历史看做一个整体,各个地域、各个国家、各个民族都是互相联系、互相影响的。其中包括商业上的联结,比如古代丝绸之路,影响了从远东、中亚到欧洲的一系列国家历史;也有文化上的联结,比如字母文字的发明,影响了除中国以外的整个古代世界;至于宗教的传播和影响,也被归为文化联结的其中一部分。
吕思勉读得废寝忘食,连午饭和晚饭都没吃,直到肚子饿得呱呱叫,才猛地发觉外面已经天黑了。
囫囵着吃了些东西,吕思勉又熬夜阅读半宿,第二天早上起床已经出现黑眼圈。他拿着《全球通史》找到校长张寿镛,开口便说:“伯颂兄,我建议把这本书选为光华大学的世界史教科书。”
“什么书?”张寿镛问。
“周赫煊的新作《全球通史》,”吕思勉推崇备至道,“此书写得极为精彩,内容通俗易懂,史学观点深入浅出,非常适合大学生学习阅读。”
“原来是周先生的著作,”张寿镛笑道,“你是历史系主任,你自己决定吧,我只负责出钱采购教材。”
就这样,《全球通史》成为光华大学历史专业的必修课程。同样的情况还出现在中央大学、复旦大学、东北大学、南开大学、清华大学、北京大学、中山大学……
不仅是学生在阅读,连历史专业的老师都在学习,因为《全球通史》里的许多观点和资料都比较新颖。老师们如果不好好学习,怎么好意思给学生上课?
为了减轻学生们的负担,《全球通史》的学校集体采购价只需要4元,远远低于市面上的6元零售价。
这本书一发放到学生手里,立即引起竞相阅读。不只是历史专业的学生,就连许多理工科学生都读得津津有味,因为这本书写得并不艰涩,完全可以当做科普性读物消遣。
直到抗战爆发前夕,《全球通史》已经在中国普及开来,至少有九成的大学把它当做教科书,包括许多教会学校在内。
而在历史专业的学生心目中,周赫煊已经成为大神级别存在,属于世界史领域不可撼动的权威泰斗。
414【海军与胖子】()
三月中旬,货轮载着机器进入四川境内,眼看着就要抵达朝天门码头。
张谋之站在江轮甲板上,眺望着码头赞道:“这重庆倒是个好地方,水路交通便利,不比九江差多少。”
“所以说呢,只要刘湘能够继续占领重庆,好好的发展经济,迟早有天能够统一四川,”周赫煊指着朝天门码头说,“四川的枪炮弹药,都必须要走长江水道才能购买,否则就只能从西南边进货。从这一点来看,刘湘的军事后勤补给,就要比他的对手便利得多。”
“咦,那是什么?”张谋之指着远处江面上的小轮船惊问道。
周赫煊连忙望去,只见那些江轮造型奇特,船身两侧装着铁板,两边各焊接了一尊炮管。他不确定道:“这是武装轮船?”
负责运送机器的货轮船长,明显就比他们清楚得多。当看到那些装有大炮的小江轮后,船长立即惊恐的喊道:“小心,小心,注意别把刘司令的军舰浪翻了!要赔钱的。”
周赫煊听到这话狂汗,顿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后世的蒙古海军大名鼎鼎,一个不靠海的内陆国家,愣是搞了三条船七个人建海军玩。
刘湘的海军同样大名鼎鼎,把普通的小江轮进行改装,装上铁板做装甲,装上两门小钢炮当舰炮,经常在长江里面训练游弋。
这可把沿江的渔民给愁坏了,不是怕被军舰撞沉,而是怕自己驾着渔船,一个不小心把军舰给浪翻。当时重庆有个民谣是这样唱的:告尔沿江小渔船,浪翻军舰要赔钱。买船用了五万五,买炮用了三万三。
刘湘的军舰不仅吨位小,马力小,开炮的时候更好玩。每次一开炮,船身就会因为后坐力而倒退一大截。不过川军改造军舰的技术还不错,两门小钢炮焊得够标准,不至于一开炮就让军舰在江面上打转。
周赫煊连忙拿出照相机,对着江面上的几条川军“军舰”狂拍,这些照片放到几十年后可珍贵了。
众人上岸后,立即联系码头的搬运工转运机器,接下来的情况让张谋之颇为欣喜。
“看来刘湘还是懂民政的,我们沿途而来,被收了许多苛捐杂税。反而是到了重庆,只需要缴纳一笔朝天门码头的关税即可。”张谋之对刘湘的初次印象很好。
随行受雇转运机器的本地人说:“这要多亏了刘处长。”
“刘处长是谁?”周赫煊问。
那本地人说:“四川善后督办公署财政处处长刘航琛,人家是北大的高材生,现在专门帮刘司令打理财政。刘处长刚刚上任,就裁撤掉30多个税捐机关,咱们这些搞搬运的日子也好过多了。”
张谋之奇道:“这可稀罕,一般帮军阀搞财政的,都想方设法多增税,刘航琛居然大肆裁撤税捐机关?”
“那可不是,现在都传刘处长是财神爷转世,”本地人兴致勃勃的说,“我听说啊,刘处长上任一个月,就让一直倒贴钱的督办公署结余税款100多万,第二个月又结余200多万。”
“有点意思。”周赫煊笑道。
那本地人说:“何止有点意思,刘处长的故事可多了。以前当兵的找商家借款,那都是有借无还,大家只当破财免灾。刘处长上任以后,也忙慌慌的到处借款,但人家很讲信用。借款到期以后,没有商家敢去要账,刘处长却亲自带人上门还钱,连带利息一分钱都不少!”
周赫煊突然明白,为什么历史上的刘湘,能够在川军诸多军阀中站稳脚跟,最后从名义上统一四川了。
手底下有个懂得理财、又懂得收拢民心的行家,那是非常重要啊!
……
重庆明显跟别的地方不同,这里几乎看不到黄包车的影子。
山城嘛,拉黄包车还不得累死!
惯用的交通工具是滑竿,两根结实的长竹竿绑成担架,中间架着竹编的躺椅。周赫煊和张谋之坐在滑竿上,轿夫抬着滑竿爬坡上坎,感觉摇摇晃晃的颇为舒服。
别说跟天津、上海比,就算跟九江比较起来,此时的重庆都显得很落后。
基本见不到什么现代建筑,到处是传统的木楼或者竹篓。刘湘在这里悉心经营也才一两年时间,重庆暂时还没发展起来,可能过几年会有比较显著的变化。
二人带着随从,从朝天门一路来到菜园坝,把机器安置好以后,便准备在附近找旅馆歇息。
就在此时,迎面走来一群人,街上的行人纷纷躲避。
抬着周赫煊的两名滑竿挑夫,也连忙避让,差点把周赫煊给摔下来。
一匹拖着架车的川马因此受惊,直接把街边的小贩摊位撞翻,小贩立即和车夫争论起来。一个狮子大开口要求赔偿,另一个只愿赔毁坏的货物,吵得是不可开交。
引起骚乱的是个大胖子,他也坐在滑竿上,不耐烦地说:“闹啥子闹,滴点儿大的事,硬是奔得青红白脸的。好多钱嘛,我来赔!”
小贩立即笑嘻嘻地上前说:“哈公,一点小买卖,不值几个钱,两块大洋就可以。”
“给他两块钱,”胖子挥手对随从说,“搞快点,不要耽误我看川戏。”
周赫煊听到小贩称呼胖子叫“哈公”,顿时有些明白过来,他出声问道:“可是范司令?”
乍听到标准的国语,大胖子有些愣神,疑惑地看着周赫煊问:“你是哪个?咋个认得到我诶?”
“鄙人周赫煊。”周赫煊笑道。
大胖子对手下嘀咕道:“莫不是哪个来重庆公干的中央大员,一口官话倒是说得有板有眼的。”
他手下还真有明白人,立即回道:“哈公,这位先生可了不得,是个名满天下的大学问家。蒋总司令都要读他的书,还把他的书印来发给当官的读!”
“啷个厉害呀!”大胖子吃了一惊,自言自语道,“吔,看不出来哟。他咋个认得到我呢?”
手下拍马屁说:“说明哈公已经声名远播了,连大学问家都晓得你!”
“嘿嘿,要得,要得,”大胖子连忙从滑竿上下来,高兴地喊道,“周先生,一起去听戏嘛。我范哈儿做东,保证让你在重庆耍得巴适!”
415【范哈儿】()
范哈儿,本名舜典,字邵增。
在四川话里,“哈儿”就是“傻儿”的意思。这位爷出身于地主家庭,自幼不喜读书,却喜欢听人说书,满脑子都是江湖豪侠劫富济贫的思想。
说白了,范哈儿有些像后世被《古惑仔》影响的少年,小小年纪就不学好,13岁便加入当地的袍哥组织。
自晚清以来,四川从来没有太平过,几乎年年都在打仗。
普通百姓的日子自然过得艰难,但像范哈儿这种滚刀肉却混得如鱼得水。20年来,他从一个袍哥小兄弟,混成刘湘手下的师长,去年还被常凯申委任为川鄂边防军司令。
如今四川的内乱暂时平息,只剩下刘文辉、刘湘两叔侄最厉害,一个霸占川西,一个霸占川东。
二刘本是亲戚,也一向是天然盟友。但他们把其他军阀压服以后,不可避免的互相敌视起来,都想灭掉对方统一四川。
范哈儿实力不俗,自然也成为双方拉拢的对象。
就在上个月,四川省主席刘文辉,拿出50万大洋重金收买范哈儿。范哈儿表面答应,从容收下那50万大洋,回头就把刘文辉给卖了,还拿着巨款问刘湘该咋办。
刘湘对此一笑置之,让范哈儿拿着钱去上海玩玩,只要不掺和二刘之间的斗争即可。
范哈儿没有立即前往上海,而是带着钱到重庆。他在菜园坝附近的上清寺,选了一块地皮,正在大兴土木修建“范庄”。
历史上,等“范庄”破土动工以后,范哈儿就会顺江而下到上海,被青帮老头子张锦瑚收为关门弟子,还跟杜月笙拜把子一起做鸦片生意。
范哈儿一生有三桩轶事最为出名——
一是他兵败落难时,为了积蓄力量东山再起,带着人到处抢劫财物。等范哈儿发达以后,又把当初被抢之人悉数找来,连本带利的发还财货。
二是他妻妾众多,姨太太就有好几十个。其中一个叫紫菊的小妾,在重庆开明学校读书时,跟青年校长王世均相爱。范哈儿被戴绿帽后虽然愤怒,但最终选择了原谅。他收紫菊做干女儿,收王世均做干儿子,出资5000大洋当嫁妆,用嫁女儿的礼节把小妾给嫁出去。
三是他看上了体育明星“南国美人鱼”杨秀琼,根本不顾常凯申、宋美龄夫妇的面子——杨秀琼是宋美龄的干女儿,居然强逼杨秀琼离婚,再自己娶过来做姨太太。
范哈儿这个人的性格极其复杂,他仗义疏财、豪爽大度、知恩图报,却又老奸巨猾、贪财好色、为祸一方。他胸无点墨,欺男霸女,满脑子豪强思想,却又在关键时候深明大义,为了抗日散尽家财,最终起义反蒋投靠我党——建国后竟然身居高位,得了善终,享年83岁。
……
如今的重庆还比较落后,新新大戏院、国泰大戏院尚未落成。
范哈儿带着周赫煊、张谋之,来到机房街(后世解放碑附近)的悦和茶园,这里有重庆最出名的川戏班子。
四川茶馆和上海、天津的茶楼有很大不同,茶馆内摆放的都是竹编椅子,可端坐、可半躺,再泡上一盏盖碗茶,无比悠闲惬意。
舞台上,一个肩插佛尘的花和尚出场,只那么走了几步,便引来全场喝彩。
“好!”
范哈儿高兴得疯狂鼓掌,脸上的肥肉都在抖。他给周赫煊、张谋之介绍道:“周先生,张先生,演花和尚那个叫刘成基,遂宁走出来的娃儿。不要看他年轻,他的花脸(丑角)可是重庆一绝。这出《醉打山门》,得了赵瞎子的真传,演得硬是安逸,全重庆找不出来第二个。”
《醉打山门》乃是昆剧知名戏目,此刻用川剧的形式表现出来,居然别有一番韵味。
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