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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开拿着字条愣了半天,也不知在做着什么思想斗争,突然放下礼物转身就走。他没有去中央银行报道,而是选择参军打仗,最后牺牲在抗日战场上。
这是个真实的故事。
七月下旬。
陶行知从合川来到周公馆拜访,他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听说周赫煊捐款大方,于是来这里碰碰运气。别的学校多少还有点政府拨款,但育才学校却是民办的,所有经费都靠陶行知到处化缘解决。
“陶校长,稀客,稀客!”周赫煊笑着迎接。
陶行知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的说:“周先生,实不相瞒,我这次是来请求帮助的。育才学校的经费不够了……”
“需要多少?”周赫煊直接问。
陶行知说:“一万法币。”
周赫煊笑道:“现在物价飞涨,一万法币哪够用?我给你十万!”
1941年夏天的一万法币,只够买几十袋面粉。
陶行知刚坐下就重新站起来,抱拳道:“都说周先生是及时雨,这回也是真的相信了,陶某感激不尽!”
周赫煊说:“以后学校资金不够,尽管来找我。”
陶行知感动得不知说什么才好,只是不停的抱拳挥舞,连连说道:“多谢,多谢!”
希望小学这些年也是一直在办的,日军入侵华北之前,周赫煊就让文绣等人带着学生南下。现在大后方已经有80多所希望小学,主要吸收战争孤儿和贫寒子弟入学,顺便也帮一些低级知识分子解决了生计(当老师)。
如果说抗战期间国民政府有什么施政亮点,那无疑要数教育事业了。
抗战初期,常凯申就特别做出指示,把学生从征兵对象中剥离出来,并大力发展教育来为战后恢复做准备。八年全面抗战打下来,国府的地盘越来越小,经济越来越困难,但教育却迎来前所未有的发展。
(大后方)在校小学生数量,从1936年的300万,增长至1943年的676万。在校中学生数量,从1936年的48万,增长至1945年的120余万。在校大学生数量(含专科),从1936年的4万,增长到1945年的8万余——其中还去除了大量辍学参军的学生人数。
大学和中学的学校数量,不但恢复到战前水平,甚至比战前增加了将近一倍。
这是个很有趣的现象,虽然常凯申干了很多混账事,但却对教育事业非常重视,财政那么困难都还在加大办教育的力度。咱们说句实诚话,这些在抗战中走出的学生,为后来新中国的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
980【家访】()
抗战时期的教育发展,有两个最为显著的成就
第一,国家教育重心,由战前的高等教育,逐步向初等教育转变,主要是义务教育和扫盲工作的普及。
国府明令规定:每乡镇设中心小学,每保设国民学校,均包括儿童、成人、妇女三部分,使民众教育与义务教育打成一片。
当然,不喜欢国党的朋友,也可以喷国民政府是在甩锅。因为初级教育属于地方自办,主要经费由地方自筹,中央政府每年只拨发一定数额的补助款。
不过在1940年以后,由于地方财政困难,行政院和国防最高委员会又出台规定,将初等教育经费列为“特种基金”纳入预算,并严禁地方政府擅自挪用。这一举措,极大的提高了初等教育普及率,中央政府也相应的增加了初等教育经费。
第二,中高等教育,由战前的精英教育,逐步向平民教育转变,一定程度打破了知识垄断。
以前能读大学的,除了师范专业以外,基本上都属于有钱人家子弟,至少也得出身于小康家庭,寒门大学生少之又少。
但在抗战期间,由于大量学生随学校内迁,很多都失去了生活来源。别说让他们交学费,就解决温饱都够呛。
于是国府采取“贷金”制度,说白了就是给学生发放助学贷款,这些贷款其实是不用偿还的。到后来,“公费生”取代了“贷金”制度,公立高中等学校直接由政府负责养学生。
贷金制和公费制,让无数贫寒子弟能够免费读中学、读大学,这种情况在战前是不可能出现的。后来60年代到70年代的社会中坚力量,不管是新中国还是台湾,大部分都受惠于战时教育的贷金制和公费制。
虽然学生们普遍吃的是垃圾伙食,但至少能吃饱饭,至少能读书不是?这方面真不能苛求太多,毕竟国家财政困难,光是每年养学生的钱就够养几个精锐师了。
整个全面抗战期间,教育经费仅次于战争经费,甚至远远高于发展农业和工业的预算。
所以陈立夫后来才有底气说:“我自问七年教育部长,对得起国人。”
可以想象当年的情景,从国府高层到社会底层,中国人在咬牙坚持抗战的同时,拼尽了全力发展教育事业。就好像一个穷苦人家,在外面受欺负,家里也饿着肚子,却勒紧裤腰带供孩子们读书似乎这样就能看到一丝对未来的期望。
这种教育工作不仅是在大后方进行,国府还在日本占领的沦陷区,建立了102个教育指导区,涵盖18省6市。派遣大批教育干部奔赴沦陷区,从事公开或秘密的教育活动,联络吸收敌占区的中小学教师,消灭抵抗日本人的奴化教育,并积极引导沦陷区的中学毕业生到大后方来上大学。
当然,战时教育从整体来说成果显著,但对具体师生而言就是各种弊病。工资太低、吃得太差、条件太苦……老师和学生们有太多可以抱怨的地方。
特别是在大学里面,国府大肆推行党化教育,并强迫学校领导集体入党。这让追求学术自由的先生们如何能忍受?
就拿西南联大来说吧,从院校领导到系主任,不管你愿不愿意,都会主动发给你国党的党员证。有些人对此无所谓,有些人则坚决反对,比如闻一多。
南开校长张伯苓的态度是能躲就躲,听说有人要来发党员证了,他立马跑路。被人堵在家里劝说入党,张伯苓就各种打哈哈敷衍,甚至孔祥熙等人来做说客也没用。
但张伯苓终究还是入党了。
半个月前,国党秘书长吴铁城亲自拜访,领走时把一张党员证放在桌上。张伯苓本想退回,但打开证件一看,发现入党介绍人一栏写着“常凯申”,他只能苦笑着收下。
……
陶行知离开没几天,张伯苓也来到了周公馆。
张伯苓不是来找周赫煊筹款的,虽然南开中学和南开小学属于私立,并不能得到中央财政的“贷金”扶持,但张伯苓根本就不缺钱用。他是弄钱的高手,以前张学良主掌华北时抢着给他捐款,现在常凯申同样主动给他捐款。
在各方机构都资金缺乏的时候,张伯苓甚至有钱接管其他学校,比如三年前就把自贡的蜀光中学并入南开系统。
周赫煊抱拳道:“什么风把伯苓先生吹来了?”
张伯苓开玩笑说:“我是来给学生做家访的。”
小维烈去年就已经升入南开中学,并念完了高一,下学期就要念高二。
做家访什么的,当然是说笑,现在暑假都快放完了。
周赫煊道:“犬子顽劣,麻烦张校长了。”
张伯苓哈哈大笑:“如果人人都能如贵公子那般,我倒希望能多出现几个顽劣学生。虽然我不经常到学校,但每次去视察的时候,都听老师们说南开中学出了个天才。”
“他的文科还是不行啊。”周赫煊连连摇头。
张伯苓也收起笑容:“确实。我亲自审阅了维烈上学期的试卷,他的国文水平都不够初中毕业,是该好好下些苦功夫了。”
周赫煊说:“我不会允许他再跳级。”
聊了几句孩子的话题,张伯苓终于说到正事。他抱拳正色道:“明诚,西南联大已经收到你派人送去的物资,梅校长写信托我来当面致谢。”
“一点心意而已。”周赫煊说。
“不管如何,明诚此举都是帮西南联大解决了实际困难。”张伯苓道。
两人好久不见,各自聊起近况,又谈了一番时局,以及教育界、学术界的各种趣事。
突然,张伯苓问:“明诚可认识张正权?”
张正权就是张大千,周赫煊道:“曾在天津见过一面。怎么了?”
张伯苓有些气愤道:“我刚从成都回来,听四川省立博物馆的冯汉骥馆长说起一件事。冯馆长前几天收到一封举报信,状告张正权肆意毁坏涂抹敦煌壁画,已造成无法挽回之巨大损失。”
这是张大千一生难以抹去的污点,周赫煊在穿越前略有所知,但并不了解具体的情况。
“此事属实吗?”周赫煊问。
张伯苓说:“暂时还不知真伪,但写信告发者亦非无名小卒,恐怕不会轻易的信口开河。张正权此人跟国府要员交往甚密,更与于右任先生是至交好友。在没有取得足够证据的情况下,无人敢动他,甚至都不好直接登报谴责。”
周赫煊问:“谁写信告发的?”
张伯苓说:“卫聚贤。”
“那应该是真的。”周赫煊说。
卫聚贤是清华国学研究院的第二届学生,师从梁启超、陈寅恪、王国维、赵元任、李济等人,还担任过南京古物保存所所长,他本人亦是著名的考古学家。
张伯苓说:“卫聚贤正准备从敦煌回四川,他没有能力阻止张正权。四川省立博物馆也要等他回来,得到确切证据才敢发声谴责。”
“我去看看吧。”周赫煊说。
傻等着卫聚贤回四川,那黄花菜都要凉了。
历史上,四川博物馆也没能力阻止张大千,只能写信给中央博物院告发。中央博物院对此很重视,于是请求教育部组织考察团前往敦煌,等考察团抵达敦煌时,张大千已经持续毁坏了敦煌壁画一整年。
奈何张大千手眼通天,居然连教育部考察团都无法制止他,又在敦煌胡搞了几个月才自行离开。
981【西安】()
当周赫煊决定亲自去一趟敦煌之后,他立即召集专业人士随行。
首先是联系中央博物院,李济和傅斯年都工作繁忙,派来一个叫夏鼐的考古学家与周赫煊同行。等夏鼐从李庄抵达重庆的时候,另外两名画家也住进了周公馆。
两名画家分别叫吴作人和林风眠。
吴作人曾在巴黎高等美术学院和布鲁塞尔皇家美术学院学习,师从徐悲鸿。他本来精通西洋画,但最近几年专攻国画,长期在前线创作抗战题材作品。就算没有周赫煊邀请,吴作人也会在两年后前往敦煌临摹壁画。
林风眠也是巴黎高等秘书学院毕业的,他留学期间半工半读,给人做油漆工。刷油漆似乎和创作油画类似,也算是学以致用了。此人一开始是学习国画的,最近两年在重庆弹子石的破军火库里,整天大门不出潜心钻研国画。
吴作人是徐悲鸿推荐的,林风眠是蔡元培推荐的,周赫煊想要召集人手非常轻松。
周公馆。
周赫煊与夏鼐握手道:“夏先生,这趟要劳烦你了。”
“不敢当,周先生叫我小夏就是。”夏鼐连忙说。
夏鼐今年才31岁,伦敦大学考古学博士,在留学之前就参与过殷墟的发掘。他去年还在埃及开罗博物馆工作,今年初回国,在李庄的中央博物院担任筹备处专员。
这是个民国考古界的小字辈,但几十年后,夏鼐将会获得“七国院士”的成就。
周赫煊又对吴作人和林风眠说:“等咱们到了敦煌,夏先生负责考古坚定,你们负责美术鉴定。”
“没问题。”吴作人和林风眠都很高兴。
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外加又物价飞涨,想要去敦煌考察研究非常困难。现在有周赫煊这个金主在,不用自己花钱,而且还不担心安全问题,吴、林二人都对此行非常期待。
“咚咚咚!”
崔慧茀敲门来到书房,向周赫煊汇报道:“先生,白市驿机场那边说,想包专机需要再等几天。唯一能动用的那架飞机被孔令伟包走了,其他都为国府要员准备着。我们要么等些时候,要么去成都坐飞机。”
“孔令伟闲着没事儿干,包飞机做什么?”周赫煊无语道。
“不清楚,听说是要去西安。”崔慧茀道。
白市驿机场是抗战期间重庆最大的机场,但只有前往南方和国外的固定航班,往西北飞就必须出钱包机。
周赫煊想了想说:“再打电话问一下机场,孔令伟是什么时候出发。反正她也用不完整架飞机,搭她的顺风机过去,还可以为国家节省航空燃油。”
“我马上去问。”崔慧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