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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些许撒娇的意味。
曹昂怔了怔,他自幼修文习武,文则主修儒、兵,也曾涉猎法家典籍,过去的二十年里,所见所闻,大多是推崇儒家学问的。此刻突兀地听到黄氏鄙夷儒家,当先的反应便是不悦,只是在黄氏说完之后,略一沉思,又不能否认她的话并非毫无道理。
兵家主杀伐,可助人决胜阵战之上,关乎无数生灵性命;工家研究百工,普天之下的吃喝住行哪一样也离不开工家;农家关注农业,关乎人之生存根本,意义非凡;医家悬壶济世,人皆有生老病死之厄,也是离不开。
可是儒家呢?
曹昂心中思忖着,脚步跟着黄家老仆。
“主人,这位曹先生来访。”
黄承彦身子斜倚,蹲坐在一个木墩上,闻言目光看了过来,语气不咸不淡地说道:“是你……”
曹昂拱手作揖,道:“末学后进冒昧来访,还请大人宽宥。”
“知道冒昧还访什么,不如速速离去。”黄承彦低垂了眼帘,似乎对曹昂不屑一顾。
“父亲,上门就是客,适才你还数落女儿不学礼法,怎么一转眼你自己就行无礼之事?”黄氏带着幸灾乐祸对黄承彦说道。
黄承彦翻了翻小眼睛,嘿嘿冷笑着,斜睨了曹昂一眼,慢悠悠说道:“礼遇有礼人,他是有礼的人吗?”
曹昂颇感无奈,分明是这父女俩之间的战争,却波及了自己,真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曹先生怎么无礼了?所谓匹夫一怒,流血五步。我若身为男儿身,遭遇蔡子明刻薄言语、恶毒心肠,也定当怒而拔剑以命相搏。”黄氏寸步不让,咄咄逼人,没有丝毫先前见到的婉约。
曹昂看看似乎较劲起的两父女,心中暗想道:“黄家女公子显然有些强词夺理了。某未曾失礼于蔡亮,却实实在在失礼于黄家。女公子这番言辞仅说蔡亮可恶引我发怒,乃是理所当然。但却忽略了我等在黄家动手打人的事实。”
不过眼下这父女俩争锋相对,曹昂也不愿意介入其中,任由他们一个嘲讽数落,一个竭力辩护,兀自作壁上观,权当看一场好戏了。
黄承彦扭头看了曹昂一眼,神色冷了下来,道:“即便如此,这个竖子诬陷我黄家人都是吸食民脂民膏之辈,这样恶毒的言论简直其心可诛,难道还不失礼?”
黄氏也微微变色,稍稍一顿之后,坚定地说道:“若不是你无缘无故抓了人家的小孩儿,人家又怎的会口不择言?说到底还不是你自己为老不尊,着实怨不得旁人。”
黄承彦脸色微红,旋即气得吹胡子瞪眼,倏地站起了身子窜到黄氏跟前,指着她的鼻子骂道:“我是你父,还是他是你父?你尽是胳膊肘朝外拐。”
黄氏麦色的脸庞上微不可察地涌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细碎的银牙咬地嘎吱嘎吱响,恨恨瞪着黄承彦,道:“我只说道义,无关亲疏。”
曹昂在一旁瞧地有趣,之前黄氏给他的印象主要是知书达理、温顺婉约,但此时看来,这么一个评价似乎又不太合适了。
还有黄承彦明明自己行为怪诞、不遵礼法,却又要求自家女儿遵从礼法,似乎有自相矛盾之嫌。
黄承彦听了黄氏的反驳言辞,忽然面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诡异地看了看黄氏后,大步走向曹昂身前,趾高气昂地说道:“此女容颜虽陋,但性质淑贤,竖子你……”
曹昂心中一抖,已料到黄承彦想说什么,脑中倏地一片空白。一旁的黄氏显然也意识到黄承彦的打算,立刻打断道:“啊,我的龙骨车。”说完便迫不及待转身逃离。
曹昂回过神来,看看仓惶逃离的黄氏,又看了看面带得意笑容的黄承彦,感到一阵头皮发麻,连忙作揖道:“在下也去看看龙骨车。”说完也不等黄承彦应承,急忙走开。
黄承彦看着相继离去的两人身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最后变得一片淡然,直到曹昂身影完全消失后,方才喃喃自语道:“你虽然不错,但毕竟心向曹贼,我黄家蒙受汉室恩惠,岂能与你结亲?除非你立志反曹助汉,或许某还会考虑一二。”
另一边曹昂追上黄氏后两人都有些尴尬,不过好在黄承彦的话并未点破那层大家心知肚明的意思,也留有缓冲的余地。
曹昂身为男子,自是不好等着黄氏先开口,过了小片刻便说道:“在下已经说服村中民众砍竹铺道,不知女公子的龙骨车进展如何?”
黄氏稳了稳心神,目光有意识地避开曹昂,道:“改进并无困难,业已完成,可寻找工匠开始制作,一人约花费三日便可完成一架。”
曹昂闻言大喜,朝着黄氏深深作揖,道:“女公子当真技艺超凡,曹某佩服之至。”
黄氏此次并未如上回那般,在曹昂恭维称赞她后,流露出一些小骄傲,反倒是脸上流露出一丝黯然,沉默了许久,才幽幽说道:“世人尚儒,百工之技再是高明又能如何?在世人眼中,这些不过是奇技淫巧罢了,根本上不了台面。更何况……”黄氏说着,竟露出愤恨不甘之色,止住了话头。
曹昂恍惚间觉得黄氏犹如一个不得志的贤人,心里竟也升起了一丝惋惜,道:“先秦诸子百家并存,并无尊卑贵贱之分,百家各有其道、各司其职,这才是正道。”
黄氏眼中迸射出璀璨的亮光,眼神灼灼地看着曹昂,脸上颇是动容,问道:“你这话是出自本心,并非安慰诓我?”
曹昂浅浅一笑,轻轻摇头,道:“兵家关乎生死存亡,农家关乎生存之本,衣食住行更是与工家休戚相关。其余道家、法家、名家等三教九流,哪一个不都是有它自身用途的?”
“那儒家呢?儒家究竟有什么用,竟能够力压诸子百家,独占鳌头?”黄氏语气很是不忿,对世人独尊儒术极是不满。
适才曹昂思索过这一个问题,只是没来得及深思。此刻黄氏问起这个问题,曹昂不由陷入沉思之中。以往的所知所学,脑子里凭空多出的那许多记忆,在这一刻犹如一幅幅永不褪色的画卷,在脑海里一一浮现。
过了许久许久,曹昂饱含复杂情绪的轻叹一声,柔和地看着黄氏。
黄氏眼神有些闪避,哼了一声,道:“说不上来了吧,儒学根本就是一门没什么用处的学问,偏偏世上愚夫众多,全都吹捧儒术。”
曹昂看着黄氏不甘不忿又有些委屈的模样,轻声说道:“儒家的作用不在细微处显现,它不能助将士疆场杀敌,不能助农人提高收成,不能便利衣食住行,不能治病救人……但是,它能教人明辨是非善恶,教人知晓什么是孝悌忠信礼义廉耻,构筑了天下大部分人都遵从的道德标准和伦理体系。它的作用,在心灵而非肉身。”
黄氏沉默起来,良久后轻轻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可是儒家凭此就能独占鳌头了吗?就能随意贬低其余诸子百家的学问了吗?”
曹昂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无奈说道:“贬低其余诸子百家学问的,从来不是儒学,而是自封为儒学传人的儒者。”
黄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眼神中仍布满了疑惑。倏地黄承彦哈哈大笑起来,曹昂回头看去,不知何时黄承彦已经来到两人身后不远处。他拍着胸脯放肆地大笑着,笑了许久直到气息不匀,这才慢慢止住笑声,神色渐渐变得严肃,盯着曹昂,道:“你是谁人的子弟?”
第二十一章 突发()
黄氏改进后的龙骨车与曹昂心中想的相差无几,看着呼啦啦转的新式水车,曹昂感慨之余,对调水一事也更加的有信心。
发动了所有人寻找十里八乡会做木工的人,在黄氏的指导下开始建造水车。其余人开始从淯水边上铺设竹子,连通到田间地头。如此两三天下来,大伙虽然仍有质疑,但一切工作也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第五日上午,杨氏得知了事情始末,脸色极是阴沉,牛眼似的眼睛里凶光闪烁,冷冷地看了面前的朱老四许久,沉声问道:“你能不能有点脑子?还真当你自己是个大村长了?要不是我阿父,你能当什么村长?现在没人制得住你了,你就这样胡来?”
朱老四小眼睛里闪烁着分明的厌恶,脸上硬是挤出两分难看的笑容,道:“我怎么胡来了?我这不也是为了家里好吗?”
“好什么?”杨氏猛地尖锐叫了起来,“你牵头带着所有人去愚蠢地调水,到时候取水不成,我杨家就完了,他们会把怒火全都发泄到我们身上。”
杨氏吼叫着,神色狰狞无比:“朱老四我怎么从来就不知道你竟然心地这样善良?原本是那姓张的挑起的这件事,偏偏你要掺和进去。你脑袋被驴子给踢了?”
朱老四心中厌烦已及,可又不敢当真与杨氏翻脸,只好衣袖一挥,中气不足地斥责道:“你一个妇道人家知晓些什么,我自有考量。”
“你考量什么?”杨氏如同暴怒的母狮子,胡萝卜般的手指直直戳着朱老四,道:“你吃我杨家的,喝我杨家的,连着老娘都一起教你给睡了,你这没良心的就这样回报我老杨家吗?你这是要把我老杨家逼上绝路啊。”
朱老四又羞又怒,恨不得一巴掌扇在杨氏脸上,好好振一振雄风,可他终归懦弱胆小,气急败坏之下,恨恨指了指杨氏,旋即拔腿跑开。
曹昂与张强最先开始着手提水的事情,进展也是最快,眼下已经完成了所有竹子的铺设,只等淯水边上水车架好,便可以开始运水。
两人一同朝着淯水走去,曹昂问道:“这两日朱老四可有什么动静?”
张强略一思考,道:“没有,这几日大伙都在忙碌,并未见到那厮。先生觉得有何不妥?”
曹昂警觉地皱皱眉头,道:“他没有砍伐毛竹,没有准备取水?”
张强也皱起了眉头,显然也察觉到朱老四行为的诡异。
“当时他竭力支持我们从淯水取水的办法,”曹昂目光向远方看去,许多农人正忙碌着铺设毛竹、构架水车,喃喃道:“可是他自己却对没有丝毫按照这个办法取水的想法。”
“要么是他一点都不在乎自家田地里的庄稼,要么就是他根本就不相信我的办法能成功。”略微沉默后,曹昂略带不安地对张强说道。
“他肯定没安好心。”张强咬牙切齿地说道:“前几****还在田里浇灌,怎么会不在乎自家的庄稼。他根本就不曾相信过先生的办法能够成功,当然也就不会费时费力地去忙活。”
曹昂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些许森冷,缓缓道:“这么说来,他是存心想让村里所有人家都绝收?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张强愣了一愣,有些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道:“不会吧,这厮虽然阴损自私了些,但也不至于心肠这样狠毒,要害所有人吧?”
曹昂摇摇头,眸子里透露出少许迷茫,他也拿不定朱老四为何会有这样反常的行为。不过好在眼看着就要能够取水了,小心提防着朱老四,应该也不会出现大问题。
“不管怎样,我们还是小心为上。等通了水,张兄要小心注意朱老四。不管他是否真的存心陷害大家,我们只要保证能从淯水取水灌溉就行了。”
张强嗯了一声应承下来。
倏地河岸边上一阵嘈杂,曹昂与张强纷纷心生不妙,对视了一眼,连忙奔了过去。
“我说这个法子行不通吧,你们偏偏鬼迷心窍,轻信了他人。”曹昂与张强凑到跟前,见是之前最先否定曹昂的人在义愤填膺地大吼大叫,并非朱老四寻衅挑事,不由心底一松。
张强虎着脸走了上去,道:“李虎你发什么疯?”
李虎一怔,随即拨开人群,朝着张强走去,边走边高叫道:“张强你他妈干的什么事!大家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有你这么害人的吗?我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
张强眉头紧皱在一起,神色甚为不悦。曹昂心里一突,暗想终究还是出了差错,连忙挤了过去。
“这位壮士休要急躁,先说清楚事情,看看能否解决,否则在这干耗着时间也无济于事。”
李虎见了曹昂,立刻舍了张强奔过去,指着曹昂的鼻子骂道:“害人精,都是你出的馊主意,平白无故耽误了四五日,这一堆破烂玩意又根本没法取水,你害了我们向阳村所有人。”
张强走了过来,冷脸挡在曹昂身前道:“李虎你嘴里放干净些,曹先生一心一意为了我们向阳村着想,岂容你这样指摘。”
曹昂心中也有些不舒服,不过看那李虎只是个无知小民,而且是心忧田里的庄稼,才会出言无状,并非特意针对,也不好与他计较,当下轻轻拨开张强,沉稳说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