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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可曾起身?妾熬了些白粥,还请先生不弃。”
曹昂眉头紧蹙,脸上噙着冷笑,暗道:“昨夜里分明说着家中几无余粮,今日却能供我以白粥为食,你我萍水相逢,无亲无故,如此大献殷勤,怎会安了好心?是了,定是那男子终究不愿提早下手,这女子不得已,只好取了家中仅剩的稻米,苦心熬了上好的白粥,再往粥里下毒,企图以此害我。”
曹昂自以为得计,也不戳穿,径自下榻开门。但见那女子端着热腾腾糯香的白米粥,对曹昂微微行礼,道:“先生昨日整日未曾进食,眼下妾家中也无甚子好东西,权且吃些白粥充饥,我那邻居一早上山打猎去了,看着能否打些野味,供先生享用。”
曹昂忙做感激状,伸手接过白粥,嘴里说道:“夫人何必这般费心,在下能有一口吃食便以感激万分了。”
那女子轻笑着摇头,神色突然变得肃穆起来,道:“先生不凡之人,妾有幸招待,岂能慢待了。”
曹昂自是感恩戴德一番,忽然面露痛楚之色,尴尬地对女子道:“晨起至此,尚未更衣,突感腹痛难忍,在下……”
女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旋即努力紧绷着脸,脸上涌出一片红霞,道:“妾尚有家务劳作,便不打扰先生了。”说完又朝着曹昂行礼离去。
曹昂目视着女子离去,直到她身影消失,这才变得神色冷峻,放下白粥,急匆匆走了出去。时值暮春时节,四野里已有了不少浆果。曹昂在四周转了一圈,将四周地形打探清楚,随后沿途随意采摘些浆果充饥,一边盘算着如何借用这里的地形避祸。
忽然,一具雄壮的身躯挡在曹昂身前,正是那男子,手里端着白粥,面目冷漠,双眼森然,盯着曹昂,冷冷地说道:“杜家妇人给你熬了上好的白粥,你怎的跑到野地里吃野果子?”
曹昂讪讪赔笑,道:“在下向来吃不惯这稻米,又极是喜爱甜食,故而寻些酸甜的浆果充饥,倒是辜负了夫人的一番美意。”
男子面露不屑之色,眼中的轻蔑与憎恶毫不掩饰,咕哝着:“什么美意不美意,你不吃这白粥最好不过了,正好可以省下来给小勤儿吃。”
曹昂一直陪着笑脸,仿佛真的为辜负了那女子的好意而感到歉疚。男子见状嘟囔几声,也不再多说,扔下一句话,便转身回撤:“清晨寒冷,速速回去待着,莫要受了风寒,还得连累我们来照应你。我们地里刨食的小民可不似你这般富贵人家的先生清闲。”
曹昂也不管男子是否能看到,忙不迭地点着头,眼中却迸射出骇人的杀机,身子慢慢蹲了下来,在草丛中一阵摸索,抽出一根儿臂粗细,一尺多长的结实硬木。
曹昂先是将硬木棍背到身后,远远跟着男子,走了一小截,见男子大步往前,根本没有一丝回头查看自己的意思,便拿出硬木棍,猫着腰快步向男子追去,到了离他三四步远时,猛地一发力,身子高高跃起,手里的硬木棍狠狠朝着男子的后脑劈了下去。
第四章 尴尬了()
曹昂这一棍子使足了力气,虽然此刻他身子虚弱,但这奋力一击要是击实了,那男子便是不死,也至少要昏迷数个时辰。
曹昂高高跃起,双手握着木棍,眼瞅着男子的后脑近在眼前,心中一阵激动:“打倒了你,再与那妇人周旋,逃生的希望则大了许多。”
然而,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男子竟忽然加快脚步往前跑去,正好避开了曹昂的袭击。曹昂攻势已老,回撤已然来之不及,登时一棍子狠狠捶在地面上,发出沉闷地敲击声,强大的反作力牵动后背的伤口,一阵火辣辣的痛感传来,也不知有没有再次流血。
那男子速度极快,在曹昂弄出动静之时,已经跑了十多步,略一俯身,抄起一个三四岁的奶娃娃,将他拥在怀里,随后看向身后。正好瞧着曹昂缓缓起身,满脸的痛楚。
“你在作甚?”男子脸上一如既往地挂着厌恶,颇为不解地看着曹昂。
曹昂后背剧痛难忍,心中却寻思着说得过去的借口,一时间沉默着。男子万分奇怪,抱着怀里的小不点走向曹昂,走到身侧,见他后背渗出片片血迹,神色微微一变,道:“你做甚了?怎的伤口迸裂?”
曹昂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子,心里涌起再次动手的冲动,但是理智告诉他,此刻绝非良机,而且他怀里抱着一个稚嫩可爱的奶娃子,一不小心失手伤了这小娃娃,可就罪过大了。
曹昂的几番沉默,让男子变得不耐烦起来,他本就对曹昂没有一丝好感,此刻曹昂迸裂伤口,怕是又要给他添了麻烦,顿时心情更坏。
倏地,男子怀里的小不点伸出嫩嫩的手臂,指着曹昂的右侧草丛里,奶声奶气地叫道:“长虫,长虫。”
曹昂手里的木棍下意识地扫了过去,那男子也凑了上去。果然见到一条通体乌黑,粗如儿臂的长虫扭动着丑陋的身子,快速游走。
男子见那长虫走远,难以抓捕,顿时露出遗憾之色。这时曹昂讪笑着,道:“适才见着长虫从面前经过,怕他伤人,便拿木棍击打,没想到这孽畜行动敏捷,没伤到它,反倒将自己的伤口挣裂了。”
男子轻蔑地瞥了曹昂一眼,右手端起白粥,送到小不点的嘴边,那小不点耸了耸小鼻子,连忙双手捧起碗,粉嘟嘟的小嘴凑上去,吧嗒吧嗒大口吃着粥。
曹昂一直以为这粥里有毒,见状顿时心中一沉,紧张地看了看粉嫩的小娃娃,伸手制止了小不点,急忙问道:“这是先前那位夫人给我端来的那碗粥?”
男子正慈爱地看着怀里的小东西,见状冷冷看向曹昂,道:“你不是吃不惯白粥吗,怎么现在还要与小孩子抢吃的?”
曹昂闻言哭笑不得,看着男子那轻蔑、厌恶的神情,似乎真的认为自己打算与这么个小不点抢白粥吃,顿时涌起跑上去狠狠揍他一顿的冲动。
男子呛了曹昂一句,抱着怀里的小东西远离曹昂,随后撇撇嘴,说道:“你那碗早已凉了,被我给吃了,这是重新盛的一碗。”
曹昂闻言打量了男子一番,见他神色不似说谎,整个人也毫无不适模样,顿时心中稍稍放松,旋即暗自疑惑起来:“莫非是我错怪了那妇人?”
男子看着怀里的小不点伸出粉嫩嫩的小舌头,舔干净碗里的米粒,这才取了碗,嫌弃地对曹昂说道:“家里的米粮因你损失大半,这么一条肥大的长虫,足够好几顿的吃食,也被你轻易放跑,看你长得人模狗样,没料想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快点随我回去,别再给人添麻烦了。”
曹昂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这男子长的五大三粗,可舌头却毒地很,说起话来让人甚为气愤。
男子对曹昂的不平不屑一顾,抖了抖怀里的小东西,和颜悦色问道:“小勤儿你怎么跑出来了?”
小东西打了个饱嗝,粉嫩嫩的小舌头沿着嘴唇舔了一圈,似乎还在回味白粥的美味,听了男子的询问,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眨巴两下,忽然落下滚滚泪珠,双手扯着男子的衣襟,可怜兮兮地哭道:“咱们家的彘死了。”
男子的身子一僵,脸上忽然浮现心疼、无奈、厌恶交织一起,极为复杂的神色,闷着头哄着怀里的小东西,快步离去。
曹昂在身后听得分明,心里升起一股极为怪异的情绪,沉默不语地跟在后面,脑子里却回响起小不点带着哭腔的话,忽然神色变幻莫测,最终化作一声长叹。
“这次大概是真的枉做小人了。”曹昂大约猜出了整个事情的缘由,忽然记起当年曹操醉酒之后,痛哭流涕地诉说着因猜忌而误杀吕伯奢一家的往事,曹昂不由浑身一冷,看了看眼前大步流星的男子,心中暗自庆幸:“幸好未曾出手,否则以怨报德,我还有何面目苟活人世?”
为了证实心中猜想,曹昂快步追上男子,单刀直入问道:“昨夜里兄台与那夫人可是商议着今日一早要宰杀家里的彘?”
男子身子一滞,脸上露出尴尬无奈之色,旋即狠狠瞪了曹昂一眼,道:“都教你给听了去?”
曹昂深呼一口气,面带羞愧地点点头,道:“在下不小心听到兄台与那位夫人的对话……”
“哼,”男子扭过头去,加快脚步,也不知是恼羞成怒,还是极不甘愿,道:“听到便听到,我不与你多说,你自己寻了那败家的娘们去说吧,好好一头彘,值当一千五百钱啊,就这样糟蹋了,都是你惹出的事。”
曹昂沉默下来。
原来那妇人要杀的只是家里豢养的猪,而非自己。她自己家中几无余粮,这头彘原本可以卖个好价钱,一千五百钱足以换来六七石的谷子,所以男子坚决不愿宰杀,但女子坚持己见。
为什么要杀了彘?曹昂想起那妇人面对自己时颇为恭敬,家中仅剩的稻米也毫不犹豫地拿出熬了粥供自己食用。杀彘,大约也是因为自己吧。
曹昂心里羞愧难当,别人倾尽一切来供飨自己,自己却以小人之心恣意揣测,总觉得人家不安好心。自己果真是小人啊,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此言果真不假。
心念一转,曹昂渐渐平复了心里的羞愧,暗想道:“一头彘并不金贵,但以她贫寒之家,如此作为也是竭尽全力了,此番情谊,比之大富人家赠我千金还要深厚。我与他二人素不相识,这妇人既这般款待,想来必有所求,不论何事,但教我力所能及,则绝不推辞。若是我无能为力,也总要好好报答一番。”
一路上曹昂与那男子都沉默着,只有那小不点不时哽咽着,似乎仍在为家里的彘死了而感到伤心。
很快两人回到屋前,正巧那妇人在外张望,男子见了指了指身后的曹昂,抱着小不点闷头进屋。妇人不知所以,茫然看了男子一眼。
曹昂走上前来,朝着女子深深作揖,道:“在下蒙夫人款待,实则感激不尽。”
妇人被曹昂突兀的举动弄的手忙脚乱,连连闪避。屋内却传来一道甚为不满意的哼声,随后便听他似乎小声地与那小东西说着话。
曹昂站直了身子,微微扫了妇人两眼。她二十三四的模样,一身粗麻布衣衫略显破旧,头上别着一根木簪子,身子不胖不瘦,说不上苗条,只能说看起来挺强壮,脸庞称不上精致,但五官周整,绝不是难看的人,倒是肌肤甚为粗糙。
妇人十分局促,脸上涌现一抹酡红,过了半晌,略显谨慎地说道:“小妇人夫家姓杜,本姓韦。敢问先生高姓大名?”
曹昂不敢拿大,忙接口说道:“在下谯县曹脩,曹子昂。”他虽明白自己误会了这妇人,但如今流落江湖,还是不要用真名为好,省得惹出些不必要的麻烦。
韦氏显然并没有什么见识,听了曹昂自报家门,迷惑地喃喃自语着:“谯县是什么地方?”
这时,那小不点忽然跑了出来,也不管自己的母亲,迈着小短腿,晃晃悠悠径直跑到曹昂身边,仰着小脑袋看着曹昂,奶声奶气地说道:“我家的彘死了,先生知道彘吗?就是好臭好臭的彘,我家的彘更臭,肉也不好吃,先生一定不会吃我家彘的,对吗?”
曹昂看着小东西水灵灵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眨着,小模样实在可爱极了,心底不由泛起喜爱之情,蹲下了身子捏了捏他滑嫩嫩的小脸蛋,尚未说话,那男子便从里面窜了出来,对着韦氏说道:“谯县在徐州呢,是徐州小沛的辖县,离我们这远着呢,你管这些作甚。”
曹昂翻了翻白眼,心想:“这厮大概是分不清小沛与沛国的区别,生生将我曹氏宗族改了籍贯。”
韦氏质疑地看了看男子,接着羞稔地看了看曹昂,似乎是向他求证。
男子见了大为不满,瞪着曹昂,嚷嚷道:“我说的难道不对?那曹操就是谯县人,谯县在沛国,沛国又叫小沛,小沛在徐州,这不就是徐州谯县了吗?哪里有错?”
说完见他忽然看向曹昂,神色甚不友善,问道:“曹操是谯县人,你也是谯县人。曹操姓曹,你叫曹脩,也姓曹。难不成你们两人竟是本家?”
曹昂看了看这浑人正朝着韦氏炫耀,似乎对自己的见多识广极为满意,不由白眼直翻,也不辩解,任由他胡乱编排。
这时,那小不点小勤儿一把抱住曹昂的小腿,奶声奶气地又问一遍:“先生你会不会吃我家的彘呀?”
韦氏立刻闹红了脸,连忙一把拽过小不点,满脸尴尬,双手搅了搅衣衫,一咬牙对曹昂说道:“先生勿怪,妾见先生身受创伤,甚是虚弱,我这小户人家也没甚子滋补之物,唯有家里豢养的彘尚有些油水,便想着宰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