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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汉-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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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绣即已脱险,曹昂在那边便心无旁骛专心对付起这些荆州兵。虎豹骑本就比这些荆州兵强悍,人数又数倍于他们,虽然虎豹骑身体疲惫,但也极是轻松地收拾了这数十号人。

    曹昂立刻带领着虎豹骑赶去支援曹纯。老黄忠精神抖擞,竟与数十虎豹骑战了个旗鼓相当。曹昂深恐曹纯遇险,又心疼虎豹骑这一队军中精锐伤亡,连忙出声喝止双方,道:“这位壮士,如今你已经势单力孤,绝非我等敌手。阁下不如弃暗投明投靠朝廷吧,曹昂代表家父竭诚欢迎。”

    老黄忠双眼一翻,头颅高昂,声音洪亮说道:“好男儿岂可贪生怕死、背主另投他人。来来来,再与某战个痛快。”

    曹纯面露冷笑,小声道:“你是荆州大将,若不能为我所用,则必是我军心腹大患。不若在此了结了你,也省得日后的麻烦。”

    曹昂心中爱惜黄忠的勇武与这份刚烈的气节,有意再次招揽他,但见他满面的决绝,心知其人非是苟且之人,只得暗暗叹息作罢,扭过头去,不忍见到黄忠被围攻而死的惨象。

    而就在这时,一旁的张绣却忽然开口,道:“曹公子,曹将军,绣恳请二位放过黄汉升吧。绣原本依靠刘荆州提供补给奉养,才得以立足于世。如今却帮助二位为难他麾下猛将,实在有愧于刘荆州。还请二位放过黄汉升,张绣感激不尽。”

第四十六章 恩仇() 
曹纯对张绣的求情极为不赞同,警戒着被虎豹骑环伺的黄忠,瞥了一眼张绣,生硬说道:“张将军,此人勇武无匹,定是刘表麾下响当当的战将,荆州与我们迟早必有一战,眼下既有千载难逢的良机可坏去刘表麾下一员大将,又怎可轻易将他释放,日后岂非养虎为患?”

    张绣面无表情地沉默着,握着枪杆的大手无意识地紧了紧,眼中似有一抹凶光欲挣破眼皮的困束,却被死死压住。过了许久,低沉说道:“某堂堂顶天立地的西凉男儿,决不可忘恩负义。请曹将军将他释放,来日若他黄汉升与曹公做对,绣愿提兵相助曹公斩杀此僚,绝不教他阻挠曹公大计。”

    曹纯犹豫不定。黄忠勇猛如斯,不亚虎痴恶来,是难得的沙场悍将,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他困死,单凭张绣一句话便将他放走,实在教人心中不甘。但是张绣又是曹操竭力要招揽的小诸侯,张绣归顺与否关乎曹军的战略布置,又不能轻易驳了张绣的面皮。

    正犹豫暗忖得失间,曹昂在一旁冷冷说道:“便依张将军所言,咱们不再为难这位将军,任由他离去。”

    张绣猛地看向曹昂,眼中划过一抹讶异。曹昂同样看着张绣,只是眼神要比张绣复杂太多。

    虎豹骑们欲遵从将领缓缓退开,曹纯猛地叫道:“子脩三思啊,此人如此勇武善战,今日平白放过,日后祸患无穷啊。”

    曹昂兀自盯着张绣,声音中含着伤痛与仇恨低沉说道:“个人的勇武在千军万马的厮杀中又有何用?典韦骁勇冠绝三军不逊此人,但被百来号普通士卒围住,不也只得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放了他吧,张将军于我等有救命之恩,且依照他说的办。”

    曹纯怔了怔,眸子里涌起些许惋惜,面上兀自带着少许不甘,一咬牙,道:“好吧,便听你的。”说着对虎豹骑一阵呼喝,令他们放开对黄忠的围攻。

    张绣的面皮一阵轻颤,之前他从来不曾因宛城之战中杀死曹操心腹爱将与子侄而感到后悔,而眼下他的心中却泛起一阵阵的酸涩。

    这个西凉男儿出身低微,叔父张济又有乱国之罪,乱世求生的他向来看重自己的声誉与颜面。投降曹操原本是一件让人皆大欢喜的事情——曹操代表着大汉朝廷正统,投降他便是重归朝廷,不仅可以免去张氏叔侄头顶上乱臣贼子的罪名,更能加官进爵。

    可惜,所有美好的愿景都教曹操的色急给打得稀碎,张绣一怒之下也与曹操彻底决裂,甚至将曹操杀得狼狈不堪,狠狠出了胸中的一口恶气。

    但是,随着曹操的败退,荆州免于战火的荼毒,刘表的疑心病又开始发作——他担心张绣尾大不掉,索性开始克扣张绣的后勤补给,对张绣也日渐疏离起来。

    张绣将北方的大佬得罪死了,又被南方的大佬不待见,夹在其中简直是度日如年。幸运的是,过了段时间,曹操竟再次派人前来招降,而且前来招降的人竟然是朝廷的司隶校尉——足以表示曹操的诚意了。

    张绣心动,但同时也存有疑虑。毕竟杀了曹操的心腹爱将和子侄,若是贸然投靠过去,教人家拿捏在手中后来个秋后算总账,那可如何是好?正犹疑间,忽有探子回报刘表大肆调动襄阳以北的兵力,用来围剿营救曹昂的虎豹骑。

    张绣立刻意识到这简直是刘表在他瞌睡时送过来的枕头——若是他带兵深入荆州,救曹昂于危难之际,也算得上将功补过。日后投身曹营,也不至叫曹操记恨了。

    所以张绣立刻点兵一路追赶而来,果真救曹昂于危难之际。张绣心中窃喜,可是曹昂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仇恨却让他的心冷了下来——教这个曹营日后的主公仇恨,与教曹操记恨有什么区别呢?

    张绣悔不当初了!当日怎会只为了些许颜面,便与曹操反目成仇,更杀害了他的心腹爱将和宠爱的子侄!

    若是没有当初冲昏了头的怒火与大动干戈,现在自己应该是曹营中的大将。以自己的本领,封妻荫子、光耀门楣有何难处?而如今却惶惶不可终日,好似无根浮萍,又好似丧家之犬。

    张绣在心中默默地想着,回过神来,硬着头皮看向曹昂,艰难地说道:“在下有意邀请曹公子到穰县稍作盘桓,不知曹公子可否屈驾?”张绣的姿态放得极低,末了后又加了一句,道:“令舅父丁公也在穰县中,对曹公子甚是挂怀。”

    曹纯担心张绣动机不纯,连忙出声拒绝道:“张将军好意我等心领,只是我主思念子脩太甚,我等还是先返回许都为好,日后若有机会,再与张将军把酒言欢。”

    曹纯既然将曹操拿出来当借口,张绣也无话可说,舅舅再重要也比不过亲父啊。当即面上的黯然一闪而逝,默默地点头。

    “张将军对我等有救命之恩,既然开口邀请,我等便却之不恭了,”一旁的曹昂却对曹纯的话置之不理,说着与他截然不同的话,道,“更何况曹某与张将军之间的恩怨也得来个了断。”

    曹纯面色剧变,急忙出声阻止曹昂。

    曹昂毫不理会,直直盯着张绣,坚定无比地说道:“好男儿为人处世当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张将军于我恩重如山却又仇深似海,这笔账总归要算清楚的,岂可揣着明白装糊涂。”

    曹纯急不可耐地指着曹昂:“你……你……”吱唔了半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张绣的眸子一扫先前的灰暗,变得分外明亮,眼神灼灼地看着曹昂,蓦地仰天大笑,道:“好!曹子脩你倒是教张某吃惊不小。咱们一道返回穰县,你若要报仇,不论是何手段,张某都接下了。你若要报恩则大可不必,张某本就怀着赎罪之心而来,救你之举也不过出自私心,算不得什么恩惠。”

    曹昂无动于衷,缓慢却有力地说道:“不管你是否有杀人之心,你杀了典韦与安民,我便视你为雠敌。不论你是否怀有何意,你救了我,我便视你为恩人。恩与仇,于你而言或有不同,但于我而言却不曾有异。”

第四十七章 了断() 
张绣带着曹昂等人朝西而去,浩浩荡荡一支队伍跋山涉水奔走如飞。进了穰县后,张绣明显地松了一口气,毕竟身处荆州地界,途中若遭到荆州军袭击,曹昂再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就真的断了所有退路了。

    张绣放松之下,忽然气势一泄,往日里雄豪英武的气势不翼而飞,整个人却变得有些扭捏,一个劲儿蒙头赶路。

    不多时,来到穰县县寺,张绣不得已停住脚步,一张英俊的脸庞爬上些许羞意,多有尴尬地对曹昂与曹纯说道:“绣寄人篱下,一应补给都靠刘荆州供给,眼下家中只有粗茶淡饭,怕是要怠慢二位了。”说话间,张绣羞愧地扭过头去,不愿直视曹昂与曹纯。

    曹纯嘴里啧啧有声,脸上露出戏谑地笑容,就要出言调侃。曹昂却淡淡说道:“好男儿又岂在乎美味珍馐,但教能填饱肚皮即可。况且你我恩怨在前,不做了断某也无心吃食。”

    张绣眼神微微一暗,曹昂念念不忘与他的仇恨,教他好生为难。

    就在这时,县寺大门洞开,当先走出一个中等个头,胖乎乎、白面皮、眯缝眼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身旁站着一个身材高大,一脸醉态的人——正是曹昂的舅父——当朝司隶校尉丁冲。

    只见丁冲手里抓着一个深青色的酒葫芦,醉眼朦胧的双眸直勾勾看向曹昂,红扑扑的一张老脸因激动而更显得通红,一步三摇径直走向曹昂,伸出右手,傻笑着说道:“昂儿……你可算回来了……可算回来了。”

    曹昂连忙迎了上去,一把抓住丁冲的双臂,鼻头一阵发酸,道:“舅父,孩儿回来了。昂儿不孝,教舅父担心了。”

    丁冲兀自盯着曹昂,咧着嘴喷薄浓郁的酒气傻笑着,一个劲儿说着:“好……好……”

    张绣趁着几人不注意,朝着门口处那男子使了个眼神,男子会意地挂起了柔和的笑容,踱步到曹昂身前,作揖行礼道:“贾诩见过曹公子、曹将军。”

    曹昂心中一震,脑中不由自主冒出一条条信息,连忙吩咐虎豹骑将丁冲搀好,躬身对贾诩拜倒,道:“曹昂拜见先生,失礼之处还请先生见谅。”

    贾诩被曹昂恭敬有礼的姿态一惊,连忙侧身避过,隐蔽地扫了张绣一眼,见他面上也是露着诧异和不解,连忙说道:“曹公子折煞贾某了,还请曹公子与曹将军速速入内吧。丁公饮酒过多,还需寻个处所好生歇息。”

    曹昂欣然应诺,从虎豹骑手中接过丁冲,亲自搀扶着往里走去。张绣落后两步,招来一个兵丁小声吩咐着。恰好被曹纯瞅见,顿时心中一紧,暗自警惕起来。

    入了屋内,安置好罪的一塌糊涂的丁冲,曹昂不由看向贾诩,道:“贾先生决意加入我军了?”

    张绣愕然看向贾诩,显然他并不知此中详情。

    贾诩的小眼睛里精光一闪,随后笑呵呵地对曹昂问道:“曹公子此话怎讲?”

    曹昂不疾不徐说道:“曹某舅父平素嗜酒如命,从一起床就开始饮酒,直到就寝安歇,整日醉醺醺的。但他有一个优点——他身负任务时绝不饮酒。舅父受我父派遣南下招揽贵军,若事情没有办妥,则绝不会沾一滴酒。而如今他醉成这般模样,定是已将我父交代的事情办完了。不知在下所言对否?”说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贾诩。

    贾诩轻轻捋着颚下的短訾,圆圆的白净脸庞笑得皱起了纹路,很是赞赏地说道:“公子果然是聪颖之人,不错在下却是已经与丁公谈妥了,只待禀报我家将军同意,咱们便算是一家人了。”

    曹昂嗯了一声,态度不温不火。

    张绣连连目示贾诩,神情颇是急切。贾诩视而不见,犹自面带笑容,看着曹昂道:“乱世艰难,存活不易。我们这些活在乱世里的人往往也被逼得做一些原本不愿做的事,真教人无可奈何。曹公子以为呢?”

    曹昂毫无表情地沉默小片刻,随后缓缓抬头看着贾诩,道:“先生说的不错,世道不易,大家做的无非是求存而已。”

    贾诩眼中的赞赏更加浓郁,轻轻点头应和。一旁的张绣神色一松,心底好似有一块大石放下,笼罩着他的阴郁一扫而空。

    倏地,曹昂在稍稍停顿后,话音一转,低沉着声音慷慨说道:“但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譬如前次宛城之战,以道理来说,是我曹家对不住张将军在先,典韦与我那安民贤弟也算战死沙场,曹某原本不该向张将军寻仇。但典韦于曹某有授艺之恩,安民与某又有手足之情,曹某又绝难与张将军一笑泯恩仇。”

    张绣微微变色,眸子里划过一抹失落。贾诩的笑容僵在脸上,眼中隐晦地闪过一丝失望,旋即整个人归复平淡。

    “张将军有自己的无奈,曹某亦有自己的坚持。”曹昂猛地站起身子,目光直视张绣,宏声道,“张将军,今日在此你我便一了恩仇吧。”

    张绣在心底叹息一声,缓缓站起身子,倏地精神一振,莫可抵挡的威势缭绕起身,目光灼灼地看着曹昂,道:“曹公子打算如何了却你我恩怨?”

    曹昂沉默起来。典韦与曹安民的仇不能不报,但张绣对他和曹纯又有救命之恩。恩惠与仇恨同样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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