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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却才黄主簿那是同你说话?”
破学之礼业已启动,李父这才后知后觉的问道李狗剩,刚才黄主簿在自己身边那会儿自己激动的不行,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了
身为见证的黄主簿不需要做啥,一切程式、礼仪自有李大用忙活。
唤来狗剩,在众人齐刷刷的注视中,李狗剩掸了掸袍子,正了正自己的衣冠。
古人云,先正衣冠,后明事理,由是这破学一事,弟子为表心诚,要先正身,正衣冠。
“李狗剩,你可是自愿来我这桃花屋蒙学?”
说自愿那是骗鬼,李狗剩一脸的无奈,读了书就算进了乖乖笼了,什么天真烂漫、散散漫漫全他娘的都得见鬼。
“自愿。”瞅着老父刀子一样的眼神,虽说有些不情愿,李狗剩还是只能乖乖就范。
“我这桃花屋每月朔望考试,每岁腊月望日总考。学业颇有些负担。汝能持否?”
“能持。”李狗剩道。
“我这桃花屋每月只有谒圣这天可回家玩耍,其他时日不论风雨都要来学堂读书,汝能持否?”
“能持。”
礼仪繁杂冗长,正完衣冠,听这先生拷问,这再行礼,身边一小童拿着单子唱喏,先拜老夫子,拜九拜。
再拜先生,朝面前的李大用拜上三拜。
李大用拿出一具砚台相送,狗剩斜眼一瞥,这砚台石质细腻,纹理如丝,看着有些年月,相信是老师心爱之物。
“君子不夺人所爱。”不管怎么着,眼前这李大用不要自己束脩,这还相赠一明显价值不菲的砚台,纵使狗剩眼皮厚到如此,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长者赐,不可不收,你收下便是了。”一旁的黄主簿捋着胡子笑道。
李狗剩一笑,这便收下砚台。
一旁观礼的众人颇为艳羡,往日破学之礼先生绝少有如此贵重的礼物相送呢,这李狗剩当真是走了****运呢!
“啧啧,那砚台可是李大用心爱之物呢!不成想这竟就送给了李狗剩这娃。”一个知根知底的学子道。
此人一言众人更是为之吃惊,这李大用竟如此看重这狗剩!?
行礼之后净手净心,这再朱砂开智,李大用取来朱砂摁在李狗剩脑袋上,破学之礼这才算是拉下帷幕。
“嗯,适龄学童得以蒙学,想来也是一美事,老夫心中也是颇为敞亮,狗剩啊,黄爷爷没什么好送你,这宣纸乃是老夫一好友相送,不论是写字还是画画使着都颇为顺手,送你一刀了。”
黄主簿一个眼神,一个刀笔这就颠颠儿的送上一刀宣纸。
“谢谢黄爷爷。”狗剩灿烂一笑。
好一个李狗剩,一个破学礼竟得先生上好砚台和黄主簿一刀心爱的生宣!
要知道,文人手里的笔墨纸砚那可都是宝儿,从不轻易舍与他人!
一众观礼的群众现如今瞅着李狗剩的眼睛简直都要冒出火来,这他娘的都是莫大的荣耀啊!
破学之礼后,李狗剩这便成了这桃花屋的学童,日后便在这私塾蒙学了。
观礼的一众百姓这都散了去,探头探脑的私塾学童们这也都缩回脑袋,李狗剩跟着李大用进来桃花屋。
狗剩的私塾蒙学之路,这就算开始了。
念书苦,这第一苦,便是背诵。
中国古代的私塾教育可以说其根本,就是背诵。
刚刚蒙学的孩童大多不大,也不明白什么事理、没什么文墨,先生做的,便是让这群孩子牙牙学语般的去背诵、去朗读。
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
先生读一句,学生也跟着读一句,不需要你去理解,也不用你明白什么意思,屁儿大点小破孩儿,大道理反正讲了也不懂,你就去背诵就成了。
由是,李狗剩也成了这群摇头晃脑背书的小屁孩儿中的一员。
私塾之中不分年级,大家都在一个大屋子里,先生也学那孔子有教无类,使的是因材施教的法子,你若把这三百千背熟了,先生这就再教你难一些的,就像这个时代大行其道的增广贤文、幼学琼林。
读熟了这些,自然先生还会再教你别的。
跟后世一样,先生一走,这私塾里学生这便炸开了锅,小孩子们离开座位,打打闹闹,嬉笑怒骂,欢快的不行。
私塾里从几岁到十几岁的孩子都有,差不多每个年龄段的人都会有自己的圈子,偌大的桃花屋围成那么几圈,孩童们在一起或是打闹,或是聊天,欢乐的一塌糊涂。
“你就是那黄主簿都颇为看重的李狗剩?”
一个公鸭嗓子适时响起。
狗剩一看,一个带着小高帽的少年正在同自己说话。
李狗剩灵魂是后世的成年人,自然同这些个小孩子们不甚有话说,所以其他的孩童们大多三三两两的成堆在那聊天,不过这货无聊,刚要打算出去找大黄玩呢,这竟有人跑来招呼自己了。
“是,这位小哥儿又如何称呼?”
狗剩随意的应承着,不过刚一抬头这便惊呆了,这少年竟然打着耳眼、穿着细茶叶棍儿呢!难不成这私塾还有雌鸟?
“管得着嘛你!”
这公子傲娇的一撇头,道。
第十七章 我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李狗剩跑出私塾,丢丢当当的来到半山腰,这里有闷头吃草的大黄。
瞥见主人下来,大黄哞哞叫了两声,这又低头专心吃草,拔开大黄的橛子,瞅着这片草地已经吃的差不多了,狗剩这又给大黄牵到河边,换了一水草更为丰美的地方。
“大黄,吃吧吃吧,吃的饱饱的。”
大黄不会说话,反倒成了李狗剩最亲近的朋友,李狗剩说着这就从怀里掏出狼毫,坐在河边的大青石上练起毛笔字。
天热,揪着柳树条子做成草帘扣在头上,李狗剩一边啃着点心,一边这就蘸起竹筒里的水,开始挥毫。
清水随着狼毫这被蘸在青石板上,线条或粗或细,笔走龙蛇,钩拿提顿,这一个个字这便留在青石板上,这青石吸水,虽说在太阳底下,可这水迹仍旧可以存好久,简直就是一练笔写字绝佳的地方。
狗剩脑袋忽然蹦出后世一句诗,借着水劲,这便写到石板上,恰好明志。
俗话说下棋靠天分,写字靠勤奋,这几日狗剩闲来无事便会拿出这狼毫挥舞几下,虽说未能成书,可是字迹着实比以前好处不少,先生教过的写字法门不能琢磨透彻,不过下笔之前胸中也多了些想法,手腕也不再像之前那么虚浮。
“噫!你在练字?好,好。”
一个疯汉子拍着巴掌大笑。
狗剩一回头,说话者正是那好几日都不曾见面了的疯老爹郝半仙。
“你咋来了?”
狗剩只是回头一撇,这就低头练字。
书法这东西最是能平心静气,身边一群熊孩子在那儿叽叽喳喳吵的自己耳朵疼,自己这才跑来这半山腰寻大黄,目的也是图一安生,不成想这郝半仙又不知从哪儿窜出来了。
“你这竖子,怪不得好几日不来看你的郝半仙爷爷,原来是在练字!嗯。”
郝半仙说话万年不变的没头没脑,狗剩也不理会,继续在这大青石上笔走龙蛇,写的认真,手腕有些发疼,可仍旧在紧捏狼毫继续,自己却才脑海里蹦出那句子可还没写完呢!
“嗯,好,男儿就得读书,日后也好图个功名,这写字甚是重要,在咱大明,写字不好的人可是做不得官儿的。”
拿出酒葫芦闷头猛倒,郝半仙一边喝酒一边白话。
狗剩练字其实更多的还是为了以后写字方便,顺便平心静气,心中有些惊讶,大明做官儿的还考写字?
“你说的可是当真?”
虽说知道郝半仙疯疯癫癫,可是狗剩仍旧发问道,后世考公务员那会儿人也不要求写字漂亮啊,这个世道写字竟如此重要?
“自然当真,你郝半仙爷爷又啥时候骗过你?”
捏着酒葫芦,郝半仙白了一眼狗剩道。
“你郝半仙爷爷之前走南闯北,也听人白话过,咱大明择官,讲究身言书判。若是想为官,这四条可是缺一不可。”瞅着狗剩来了兴趣,郝半仙笑吟吟道,脸上颇有些得意。
“那何为身言书判呢?”
李狗剩觉得郝半仙说的似乎不像是作假,这便一边挥毫一边问道。
“这身啊,就是说人得身子板挺直,长相俊美,你可听说那钟馗捉鬼?这钟馗便是因为长相丑陋这才做不得官儿”
“这官儿啊,是朝廷所命,出来行走代表的就是朝廷,是当今九五,你还能找个奇丑无比的辱了皇家门楣?丑的要不得,要不得。”
砸吧一下嘴,郝半仙道。
李狗剩下意识的瞅了瞅身边的河水,映着水流做镜子,自己这皮囊长相倒还俊美,还好还好。
瞅着李狗剩看着自己这幅皮囊一脸的满足,郝半仙白了一眼,猛灌一口酒糟,这又倒:“还有‘言’,这言啊,就是说话,既是代表皇家门楣,自然说话要四平八稳,口齿清晰,要是传个话儿都传不清楚,朝廷要你何用?”
谁说郝半仙疯癫?疯子咋能知道这么多东西?
狗剩吃惊的瞥了一眼郝半仙:“我瞅你倒是可以去做官儿了。”
狗剩只是戏言,却不想这郝半仙颇为得意:“那是,那是。”
“还有那判,就是说当官儿的得脑子好使,别人看不出来的事儿,你得能看出来,别人想不到的,你得能想到,笨死鬼托生的那些家伙是不成的。”
人一得意话就多,郝半仙当真是开了话匣子,这会儿不等狗剩发问,这就自顾自的说道。
“那‘书’字就是说书法喽?”
狗剩笑问。
“自然,当官儿少不了要写文书,上头的官儿不能老在身边看着你,所以啊,上边的官儿和老百姓想要知道你在干嘛都是靠文书来往,由此这字也是尤为重要,写手好字人就能清楚的知道你在干嘛,还有嘛,字如其人,瞅瞅你这字啧啧,写的还不如你郝半仙爷爷用脚写的”
后边的话李狗剩自动略过,不过心中却是怵然一惊:这个时代写手好字原来是如此重要?
身言书判,缺一不可,李狗剩无来由的有了种紧迫感,手腕上力道儿更甚,按压钩顶指的更加奋力。
郝半仙拍拍屁股走了,却才瞅着田老二家的鸡已经长肥,再不吃莫被别的贼子盯上了,这就提着酒葫芦左摇右晃的去了。
狗剩拿起狼毫,斗大的字继续挥舞。
远远的李大用瞅着这一幕,心中一惊,却才走那人可是郝半仙?不成想这俩人倒是有些来往!见狗剩一直在低头写着啥,李大用有些欣慰,也有些好奇。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李狗剩洗净狼毫,揣进怀里,丢丢当当的上山。
李大用按捺不住心中诧异,远远的瞅见却才狗剩一脸的认真,简直不似小孩儿,便忍不住来了这青石边上凑了凑热闹,青石上一排大字字迹依旧清晰。
我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这句并未刻意去押韵,也不似词牌言语,可是读起来仍旧感觉力道十足,颇为解恨!
李大用细细念咕了好久:我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第十八章 五千零五十()
私塾的生活简单枯燥,借着小解的机会抓抓蛐蛐或者捉鸟看蚂蚁搬家几乎是这个时代学生们都做过的事儿。
借着小解的由子跑出来,三三两两的,围成一堆抓蛐蛐或者斗蛐蛐,被抓到就会被戒尺伺候,可是人依旧乐此不疲,只要时间莫太长,先生一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私塾里的学生如今叫苦不迭,先生这会儿没再喊背诵,却喊众学子学习打算盘摆笺子。
后世李狗剩学过珠心算和算盘,那是很小的时候的事了,借助后世记忆,李狗剩拼命的回忆打算盘的各种要领,手指这就随心纵横捭阖。
李大用平日里潇洒倜傥,腰间总要别一把折扇,可是课堂上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板着个脸一副师道尊严的样子,拿着戒尺来来回回,细心的查验着每个学子拨拉算盘。
算盘的练习是一件任重道远的事,非一日之功,先生喊每个学生手心里抓一个生鸡蛋,这就用剩下的几个手指在那里拨拉算盘,要的就是心快手快,如果鸡蛋砸了,自然会受到先生极重的处罚。
李狗剩来的时间短,可也没少听同窗们埋怨,自己这个同桌小胖子前几天就是因为拨拉算盘打了一个鸡蛋这就被打的手心浮肿,家里没钱买药的他大早上的把手丢到尿桶里这才舒服了些
这个时代读书是一件极苦的事儿,可不是游山玩水
挺直腰板,左手放在桌下,右手抓起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