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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说不准接驾,他哪敢开城门,只好道:“天色已晚,大军不便进城,还请将军见谅。”
樊忠没办法,过来禀报。宋诚道:“皇上在此,哪能陈兵城外?”
一般情况下,大军不能进城,但若皇帝在军中,那又另当别论,进不进城,端看皇帝的意思,要劝皇帝别进城,也得有说得过去的理由,皇帝肯听才行,哪有这样紧闭城门把皇帝拒之门外的?
张辅和张益老谋深算,觉得这事不简单,怀来守将不肯开城,必定有原因。内阁张大人没吱声,许清华这个翰林侍讲不会乱说话,一片沉默中,只有顾淳怒道:“这些酒囊饭桶,真是白费粮食,阿诚,我们打进去,拿下守将,先打五十军棍再说。”
张辅白眉抖动,喝道:“闭嘴。”
宋诚朝顾淳使个眼色,让他别说话。太上皇率军攻城,想干什么?要复位吗?还是用最粗暴最落人口实的办法。
顾淳不理张辅,急对宋诚道:“那怎么办?”
进京的路有好几条,从怀来进也成,从居庸关进也行,问题是,他们堂堂三大营,难道像丧家之犬一样四处碰壁,连关都进不了?
太欺负人了嘛。
朱祁镇走到城下,朗声道:“朕乃皇上是也。”
王仪浑身颤抖跌坐在地,太上皇亲自叫城,能不开吗?守将赵勇道:“王大人,本将得罪了。”再不理他,下城和军士打开城门,施礼道:“臣赵勇恭请太上皇进城。”
王仪拿来圣旨,赵勇只好让出指挥的位置,现在朱祁镇亲自到来,他马上开城门,算是投诚了。
大军就此入城。
朱祁镇到县城,见县令没有觐见,才知刚才在城头拒不开城门的就是这位。
宋诚安排好防务,命大军依部分散安置扎营,忙完回县衙,见前头一个身着七品官补服的中年男人过来,一见他就跪下了:“下官王仪见过宋公子。”
从土木堡回来的大夫们可说了,这位宋公子有救驾之功,如今他把太上皇得罪得死死的,只好求求宋公子,在太上皇跟前求个情,看能不能活命,仕途他已经不敢指望了,只求能罢官回乡。
“王县令?”宋公子奇道:“你不在皇上跟前听宣,跑这里做什么?”
王仪磕头如捣蒜:“下官有眼无珠,不知太上皇就在军中,接驾来迟,求宋公子在太上皇跟前陈情,准下官告老还乡。”
“为什么不开城门?”
“下官接到京城来的圣旨”王仪声音越来越低,太上皇他得罪不起,皇帝他也得罪不起,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皇帝兄弟俩的事,他一个小小的县令掺和在里面,不粉身碎骨才怪。
又是朱祁钰搞的鬼啊。宋诚道:“起来吧。”
王仪不敢再说,跟在宋诚身后进县衙,朱祁镇刚洗了个澡,在吃东西,一天只顾赶路,晚饭只是随便吃一点,宋诚去安排防务前,特意让伙夫做点小米粥给朱祁镇端来。
“宋卿也吃一点。”朱祁镇示意宋诚坐,又让袁彬再拿一副碗筷过来。
宋诚谢恩坐下,把王仪求情的事说了。
朱祁镇长叹一声,道:“此事怪不得他,他也是奉旨行事。”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想想也是,堂堂皇帝跟小小县令呕气,岂不掉价?宋诚道:“皇上宽宏大量,臣去叫他进来谢恩。”
在门口这么一小会儿功夫,王仪如过了一辈子那么漫长,觉得脚酸手软,呼吸不畅,要不是扶着墙,真的站不稳。
宋诚见他脸色惨白汗出如浆,摇了摇头,道:“皇上已敕你无罪,快进去谢恩吧。”
王仪如在鬼门关转了一圈,连声道:“多谢宋公子,大恩大德下官永世难忘。”走到门口,猛然想起宋诚刚才的话:“皇上已敕你无罪。”
皇上!
他能成为主政一方的县令,当然不是傻瓜,进门后先跪下磕头,口呼:“谢皇上恩典。臣自当肝脑涂地,为皇上效力。”
太上皇要撸掉一个县令,很难吗?这时候不表态,乌纱帽没了,命也没了,宋公子真是好人,幸亏他提醒,回头送一份大礼过去。
朱祁镇勉谕两句,让他退下。
一夜二话,清晨大军继续赶路。
路过昌平时,昌平县令率士绅出城外十里迎接,再三挽留,无奈朱祁镇归心似箭,一天也不肯停留,昌平县令又求到宋诚面前,宋诚道:“你治理地方有功,皇上都看在眼里呢。”
你一片殷勤,朱祁镇都看在眼里,待他重登皇位,自然会重重封赏你。
出京时大军行了十五天,回京只用十天,这一日下午,京城高大的城墙角已遥遥在望,朱祁镇热泪盈眶,终于回来了。
城墙巍峨,城上站满军士,城门大开,人流有序地朝城门口走去。宋诚凝望这座六百年来一直屹立在这里的城市,一股豪情油然而生,不管里面是什么,他都会闯过去,努力在这里活下去,活得好。
朱祁钰得报哥哥到了,大怒,一脚把小太监踹倒在地。
文武百官得知朱祁镇来了,心情复杂,只有王直跑到皇宫求见朱祁钰,道:“太上皇大胜而归,皇上当亲率百官出城十里相迎。”
第51章 为何窃位()
这些天,关于朱祁钰的议论很多,大臣们还是倾向于把朱祁镇接回来的,总让他在土木堡呆着也不是办法。
可是朱祁钰的态度傻子都看得出来,何况朝廷中就没有傻子,很多人保持沉默,只有王直不停上奏折,催着朱祁钰赶紧把哥哥接回来,上次更是在奏折中说什么:“皇上天位已定,太上皇还,不复莅天下事”
我们知道你担心朱祁镇回来会夺你的皇位,你放心好了,你做你的皇帝,他做他的太上皇。
朱祁钰看到奏折勃然大怒,打人不打脸啊,你这样直白,我会下不来台的。盛怒之下,他控诉:“皇帝不是我想当,是你们逼我当的。”
这下王直不敢再乱说话了,可现在朱祁镇已经到城外,不说话不行啊。
你不出头会死吗?朱祁钰有砍死王老头的冲动,可砍死他也没用,哥哥真的回来了,没办法,只好让礼部侍郎杨善出城迎接。
杨善已经六十多岁了,一张嘴特能说,死人能给说活,同时他的文化水平有些低,只是秀才,还是当年朱棣靖难时帮着管管北平后勤,随着朱棣靖难成功,论功行赏,他才得以为官,几十年官场混下来,升到这个位子。
同僚都是两榜进士,很瞧不起他,他也不在意。
接到圣旨,他进宫请示朱祁钰,应该用什么规格迎接朱祁镇,把朱祁镇接到哪里。朱祁钰现在是皇宫的主人,没有他同意,把人领来,他的脑袋保不准会掉。虽说活了六十多岁,可杨老头身体硬朗,还想再活二十年呢。
朱祁钰道:“南宫安静,适合太上皇静养。”
谁都知道东华门外的南宫荒凉僻静不说,只有几间破房子,跟危房没什么区别,现在把朱祁镇接到那里,摆明是要软禁。
杨善道:“太上皇大胜而归,若居南宫,怕于皇上贤名不利。依臣看,不如请太上皇暂居西苑。”
如果说南宫是危房,西苑就是别墅了,在元代的太液池基础上修建起来的,几座宫殿被北海、中海、南海三海环绕,几十年后,嘉靖皇帝一直躲在里面炼丹修仙,可见这里的景色美不胜收。
朱祁钰很不放心,哥哥挟大胜之威率军回归,朝臣如王直等人若欲迎哥哥复位,怎么办?他登大宝时日虽短,却已习惯大权在握的感觉,再也难以退回去当藩王了。
再说,哥哥肯让他依旧当一个藩王吗?
不能!
“南宫不错。”朱祁钰坚持。
能言善辩之人必定善于察言观色,他的心思哪躲得过杨善的眼睛。杨善道:“太上皇在位八年,善待百姓,如今又大胜而归,若请太上皇居南宫,必寒天下百姓之心。”
不说寒满朝文武之心,只说寒天下百姓之心。因为兄弟俩闹矛盾,在百姓们看来,人家怎么着也是一家子,跟外人没有一个铜板关系。若说寒了满朝文武之心,朱祁钰就会疑心,朝臣还是向着哥哥,更不能给哥哥自由了,干脆关起来得了。
朱祁镇思前想后,真让哥哥住南宫,恐怕会引起非议,算了,就依杨老头所议,让他住西苑,再调兵看守就是。
杨善领旨,直奔德胜门等候。
宋诚和朱祁镇率领大军走在通往德胜门的路上,很多百姓跪迎于路旁。土木堡兵败的消息传来,百姓们对这位皇帝恶感满满,现在时过境迁,反败为胜,百姓们欢呼的同时,又把这位皇帝和宋诚当成大英雄了。
特别是宋诚,十天来,京城关于他的传说就没断过,有说他身高两丈,腰圆也两丈,站在阵前一声吼,就把也先吓跑的;也有说他武艺高强,一人能打一万人,两三下干倒五万瓦剌军,也先吓得屁滚尿流,只身逃回草原的。天桥的说书更编出新段子,把这些传说说得跟真的一样,场场爆满。
现在宋诚进京,百姓们闻风而动,争先恐后想一睹这位宋公子的风采,然后他们被告知,皇帝驾到,只好老老实实跪伏路旁。
这次没能看到,下次有机会,可得好好看看,不少人这么想。
德胜门宽阔的门洞口没有行人,只有一个身着补服的文官,宋诚不认识这人,朱祁镇却认识,这人正是礼部侍郎杨善,一个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老头儿。
杨善迎了上来,施礼道:“请太上皇移驾西苑。”
宋诚出声斥责:“皇上大胜而归,郕王为何没有率百官亲迎?”
如果朱祁真被俘,由朝廷付赎金,把他赎回来,朱祁钰没有率百官出迎犹说不过去,何况现在朱祁镇御驾亲征,把也先打跑了?就算战损高了点,也是大胜而归,如今只派一个礼部官员把人接进城,算怎么回事?
皇帝确实不厚道,杨善本就腹诽不已,这时干脆道:“臣不知。”
宋诚冷笑,嘲讽道:“这位大人好口才,什么都不知道就在此恭迎。”
你真相了,我的口才确实不错,只是不愿意替皇帝张目而已。杨善道:“宋公子想要怎么办?”
宋诚曾是京城一霸,专门找他们这些文官的麻烦,文官们不认识他的还真没几个。杨善可不知道现在的宋诚和以前已不是同一个人。论口才,放眼京城,无人辨得过他,可宋诚这小子根本就不给人说话的机会,一言不合挥拳就打。现在肯出声斥责已经算大有长进了,果然战争使人成长啊。
杨善庆幸没有被打得满地找牙。
宋诚道:“不是说了吗?郕王率百官亲迎。”
有这小霸王在旁边掺和,今天的事怕是不能善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回去传话吧,他这身老骨头不禁打啊。
杨善准备赶紧回去把这倒霉差事推了,朱祁镇说话了:“朕御驾出征,将政事交予郕王,郕王为何窃位?”
杨善脸色大变,事情糟糕了。太上皇这是不承认自己退位为太上皇,不承认皇帝为正统,一出口就是窃位。
何谓窃?不过是说得好听罢了,分别是指现任皇帝篡位自立。
事情已不是他兜得住的了。
杨善的冷汗唰的下来了。
第52章 敢威胁老子,打死()
朱祁钰又惊又怒,他怎么能这样?那个一向温厚的哥哥怎么能这样?!
杨善等了半天,没有等到朱祁钰发作,稍稍指头一看,见皇帝一张脸铁青,双眼直勾勾望着前头的空地。
那儿有宝吗?杨善探头看了一下,金砖上什么都没有啊。
“臣惶恐,请皇上示下,臣该怎么办?”杨善道。
要如宋诚、太上皇所说,皇帝以藩王身份亲率百官出迎,把太上皇迎进皇宫,自己退位回郕王府,还是造成既成事实,死鸭子嘴硬,霸着龙椅死活不下来,然后由朝臣们去劝太上皇,委屈一下,就当个富贵闲人算了?
皇帝你得拿个主意啊,别光顾着生气不吭声啊。
朱祁钰现在心乱如麻,能说什么?
“皇上?”杨善等了半天,没有等到朱祁钰吐一个字,只好唤了一声,他深知事情重大,实是万分小心,生怕成为第一个背锅的倒霉蛋。
朱祁钰看着眼前这个干瘦老头,只觉说不出的厌烦,无力地道:“你退下。”
杨善松了口气,施礼道:“臣告退。”走出大殿,只觉内衣湿透,被风一吹,透心凉。
德胜门外,朱祁镇端坐马上,双唇紧抿,两万多人鸦雀无声。
今天这事,实难善了,朱祁镇会怎么做?宋诚的眼睛停在前面那个挺拔的身影上,又慢慢移到从门洞延伸出去的大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