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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月儿忽然沉默了,她的确没有想过自己。
若是沈无言与李婉儿真的私奔,那么未来的日子定然是颠沛流离,月儿怕是很难再跟着他们,而这店这生意也很难再维持下去。
沉默许久之后,月儿深深吸了口凉气,叹息道:“……月儿如何其实不重要,只要少爷能与婉儿姐姐好好的在一起……这样其实也不错。”
说完这句话,月儿露出一道纯真的笑容。
沈无言又上前摸了摸月儿的头发,淡淡道:“月儿很重要,少爷与婉儿也重要……人活着便是要肩负起责任,特别是男人。”
……
与苏州不同的是,今天杭州城已然下起了小雪。雪虽不大,但也已经将地上铺上一层银白。
在前往城隍庙的路上,有一段人烟稀少的地段上。一名瘦弱的书生正搀扶着一位如花似玉的小妇人,那女子看似腿上有伤,但却丝毫不影响她那清丽的容颜。
虽说只是穿着粗布麻衣,却依旧将那女子装点的颇为艳丽动人。而在这样的天气之下,又有另外一种风情在其中。
这本来是一副极其祥和的一幕,但这恩爱的小夫妻却并不知道灾难即将来临。
就在这对小夫妻的身后四五十丈处,有一双贪婪的眼睛在那女子曼妙的躯体上打量了四五次。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冷冷一笑道:“他娘的离开了鱼龙街真是憋死老子了,今天就拿这小娘们下手。”
这般轻喃之后,他一个健步便冲了出去。
那对小夫妻此时正互相嘘寒问暖,卿卿我我之际,却不料忽然冲出一名黑衣大汉,上去一拳便将书生打倒在地,接着便抱起那女子便亲。
书生眼见娇妻正在恶徒怀中凄厉的惨叫,立刻跳起便要与黑衣大汉搏斗,却不料身子实在单薄,又被冷不突的一脚踹翻在地。
书生倒地之后立刻开始呕血,殷红的鲜血洒在雪地上,甚是显眼。
黑衣大汉倒也没有注意到书生竟然开始吐血,只想着宣泄心中浴火,一把便将那女子身上的衣服撕开一道口子,露出光洁的皮肤。
“住手……”
未等黑衣大汉下手,立刻便有人呵斥一声,一眼望去竟然是一位腰悬佩剑气势惊人的白衣男子。
那人横眉冷对,指着黑衣大汉怒道:“光天化日之下,哪来的狂徒在此地撒野,且待在下将你拿下送官。”
眼见这突然出现的白衣男子气势惊人,黑衣大汉也有些退却,但眼见怀中美人香艳无比,却又舍不得,只得狠狠的叹息一声。
接着他将那女子推在一边,从腰间抽出佩刀,指着那白衣男子冷声道:“识相的就快滚远一些,莫要大爷出手伤了你。”
“笑话。”白衣男子冷哼道:“就凭你岂能伤的了我?”
说罢之后白衣男子拔剑便刺,这一剑当真是了得,那黑衣大汉还未反应过来,便被长剑刺中肩头,顿时鲜血如注。
黑衣大汉见形势不妙,立刻将刀丢在地上,向着胡府跑去,白衣男子岂能放过他,随即安慰了几声倒在地上的书生,便径直追去。
那女子见恶人已然走远,忙扑到那书生身前痛哭起来。
书生抹干嘴角血迹,然后将妻子的衣服整好,然后监艰难的爬起来,在将妻子顺势带了起来,这才苦笑道:“苦了你了。“
女子苦苦摇头,叹息道:“这又……唉……”
正叹息之际,忽然一行马车行驶而来,看样子竟然似官家装点。
书生念过书,所以一眼便认出来,这乃是总督大人的车驾,顿时跪在路中央,大声哭诉道:”胡总督……你可要为草民做主……。”
由于正值冬至,但却又不能赶回徽州老家,所以胡宗宪便顺道来杭州胡家这边来看看,一来是为了交代一些事,二来也是为了看看亲人。
原本正在马车之中读着兵书,忽然听到车驾外有人哭喊,他忙吩咐车夫停下,然后下车去查看,却见一名面色苍白的书生与一名妇人跪在路中央。
胡宗宪走到那书生身前,忙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本督如何为你做主。”
那书生见胡宗宪这般问道,顿时胆子大了起来,忙道:“草民沈惟敬,原本今天带着妻子去城隍庙的,却不料被那恶贼竟然打伤我,并趁机调戏我妻子……。”
“恶贼?”胡宗宪见这名叫沈惟敬的书生身上的确有伤,嘴角还有鲜血,而且身边这女子的衣服的确有些散乱,并不像是在说假话。
“你说那恶贼,可是恶贼现在又在何处?”
沈惟敬惨笑一声,无奈道:“就在他意欲对我妻子行不轨之际,忽然出现了一位侠客,如今被追着像胡家方向而去。”
“胡家?”胡宗宪轻吟一声,吩咐左右道:“将这二人带上马车好生照料,继续向着胡家而去。”
这般说这话,胡宗宪回到马车,但心中依旧嘀咕着,此人既然知道自己的来历,定然知道胡家与自己的关系,却依旧敢来告状,这一点倒是奇怪。
只是奇怪归奇怪,他依旧向着胡家而去。
第59章 苏州夜(上)()
一行车队没有过太久,便到了胡家大宅。
胡家家大业大,基本上是将整个胡家村据为己有,周围建起的宅邸,甚至比之有些王后将相的还要奢华许多,让人望而兴叹。
此时一名身着白衣,手持长剑站在胡家朱红大门前正与门童辩解。
只见那人道:“在下明明见那恶贼逃进院中,你岂能说没有?待我进去搜一搜真相便知。”
“你这匹夫,也不看看这是哪里,是你想搜就搜的?”门童盛气凌然道。
白衣人抬头扫了一眼额头上的匾额,讥讽道:“胡家家财万贯,自然十分了不起……但是又能如何?既然伤了人,那就是犯法的。”
“犯法?”门童冷笑道:“在江浙这一代,我胡家就没有犯法这二字。”
“即便胡宗宪给你们撑腰又能如何?”白衣人沉声道:“就算是进京告御状,也不会让这私藏罪犯的人逍遥法外。”
这间宅子是胡于明的,这些年他主了家之后,家族中便另外开出一片地给他修建了这间府邸,意在让他与其他同辈之人区别开来。
此时路过此地的胡宗宪也看到这一幕,心道莫非此人就是那位侠客,强抢民女打伤书生的恶人便逃进了胡于明那里?
胡于明素来喜欢结交这些狐朋狗友,这一次那恶贼怕就是他的手下。
想到这里,胡宗宪沉沉的叹息一声,轻哼道:“这不争气的东西……。”
说罢之后,他下了马车,向着那白衣人走去,口中却道:“还不快快将门打开,让胡于明亲自过来见我。”
那门童看到这忽然出现的中年人,心中顿时一震,此人看似寻常,但眉宇间透漏出的那股英气足以震慑心魂。
只是碍于胡家声势,门童并为立刻被吓到,而是吞吞吐吐道:“你……你是何人……我们家少爷不在……”
“在不在,我都要进去搜一搜,来人……进去搜,一个角落也不许放过,见到可疑的人都给我带出来。”
就在门童还未反应过来之际,胡宗宪身后的护卫已冲了进去,接着胡宗宪走到白衣人身前,淡淡道:“这位侠士,不知高姓大名。”
白衣人听出胡宗宪言语之间的玩味之意,淡淡一笑道:“山野漂流之人,怎敢劳烦总督大人操心。”
胡宗宪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也不在多说。
此时正在院子之中与几名鱼龙街的好手下棋聊天的胡于明,忽然看到匆匆跑来的下人惊呼道:“有官兵进府搜查了。”
胡于明顿时将手中棋子丢在一盘,大怒道:“谁家官兵竟然如此大胆,水上漂且与少爷我去看看。”
水上漂也是一名混迹在鱼龙街干没本钱的买卖的主,后来鱼龙街散了,他不愿去沈无言那边当帮工,于是就跟着一帮弟兄来到胡家。
胡于明待人还算颇有义气,见到这一干恶徒前来投奔,虽说另怀心思,但却也有九纹龙的风格,整日养着这些人,仗义疏财。
所以这群人听到有官兵来府上搜查,顿时抄起武器便冲了出去,这些年他们为非作歹,官兵却不能把他们怎么样,早就对那群吃皇粮的不当回事了,此时见到他们更是不屑一顾。
大抵是这些狂妄且又嘴贱的匪徒们与素来高傲的士兵起了口角,竟然还未开始搜查,双方就打了起来。
这些个士兵虽说充当的是胡宗宪的护卫,但真正的战斗力还是堪忧,即便能勉强撑起一片天,却并不是这些杀人惯犯的对手。
几番战斗之下,双方互有死伤。
便在此时,门外的胡宗宪也听到里面的打斗,急忙冲了进去,却见这些平日里在战场上戍边卫国是士兵,却在这里与这些恶徒拼命。
同时从后院带着一干亡命之徒的胡于明也冲了出来,原本看大手下这些人竟然将这些士兵都打败,还是十分兴奋的,本打算让剩下这些人一起冲上去,却忽然看到远处正冷冷的望向自己的胡宗宪。
“这……叔叔……快住手……”
一声大喊之下,那些江湖好手倒也听话,很快换做防御状态,缓缓撤到胡于明身后。一时之间此间情形,倒像是胡于明与胡宗宪二人剑拔弩张。
“胡于明……你好厉害,手下养的这帮人竟然敢杀朝廷官兵。”
“杀朝廷官兵又如何?”一名胆子大的大声道:“老子当年连县令都杀过,杀几名区区官兵又如何?”
胡宗宪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好……好……好,这些个平日里上战场杀倭寇的士兵,却被你们如此小视,胡于明……”
胡于明那成想,竟然是胡宗宪带兵过来的,久久都不敢说话,他知道胡宗宪是个什么样的人,若自己真是犯了错,却是必死无疑。
“叔叔……你不要……不要误会……”
那边胡宗宪还未来得及说话,那名被打伤的书生沈惟敬在人搀扶之下走了过来,他望着远处那些凶神恶煞的恶徒,冷笑道:“这若是论称罪名,那可就是谋逆。”
“谋逆。”胡宗宪一怔,这句话就像一盆冷水,从额头凉到了脚心。
谋逆是大罪,必杀,必株连。
这罪名若是传了出去,而且坐实了,那么整个胡家将遭到灭顶之灾,即便胡宗宪自己也要受到牵连,如今朝廷之中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这边,一旦稍有差池,将难以附加。
“沈先生……这倒是有些过了,今天的事本督会帮你处理妥善,你先带着妻子回家等候,改日定然派人去关照的。”
然而沈惟敬似乎并不打算收手,他几步走到一名重伤的士兵身前,从衣服上撕下一段布条,为那士兵包扎好,继续道:“这些都是与总督大人出生入死的兄弟,难道你不打算为他们做主?”
这句话倒是让胡宗宪有些无可奈何,沉叹一声,苦笑道:“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又能如何?”
“让该死的人伏法,便是对他们最好的交待。”说着话,沈惟敬又走到一名重伤已死的士兵跟前,将衣衫脱下,为其盖上。
胡宗宪很清楚,所谓让该死的人伏法,并非简单的让这些恶徒伏法,而是让胡于明乃至整个胡家都遭殃。
“先生何必赶尽杀绝……”
沈惟敬忽然笑了,他扫了一眼不远处面色暗淡的胡于明,讥讽道:“总该让有些人懂些事,不敢算计的人不能算计,不该杀的人不能杀。”
“这是何意?”胡宗宪一怔,忽然想到了些什么,忙回头望去,那名白衣侠士已然不见。
“看来先生是有预谋而来,是谁指使你来的。”
言语虽说很轻,但内中有一种不怒自威之感,让人不得不回答。
只是沈惟敬却也并非寻常之辈,并未被胡宗宪这番话震慑,依旧平和道:“总督大人若是想要包庇这些恶徒,大可将在下杀掉了事。”
胡总督的确想过要杀这了这书生,毕竟此事牵扯极大,若是真被坐实了谋逆,自己怕也会被那些言官们的口水淹死。
“你要什么……另外,你说算计不该算计的人……胡于明算计了何人?”
两边距离并不太远,胡于明也听到这句话,此时听胡宗宪问起,顿时想到一个人,忙道:“那人……那人可能是沈无言。”
“无言?”胡宗宪脑海之中立刻出现那位无论何事都不起波澜的青年,心中顿是一惊,接着无奈道:“你当真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却也只有无言能算计到这。”
沈惟敬没有在说话,而是缓缓起身搀扶着瘸腿的妻子走出院门,口中还道:“出来混,早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