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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能那般简单的拿到皇商。
倒是李兴隆,原本听着七叔公那些话,以为乱了计划,正打算鼓动准备的这十多名掌柜说话,却不料就这般答应了。
望着负手离去的七叔公,李兴隆冷冷一笑,然后走到李兴昌面前,轻笑道:“李家如今虽说有些银子,但也不能给一个外人。”
“无言不是外人。”李兴昌冷声回绝道。
李兴隆讥讽一笑道:“对于我来说,他就是个外人……当然,七叔公也是这般认为。”
……
李家大宅后面有一间小院,这是七叔公亲自主持修建的,颇和他的胃口。
此时他躺在葡萄架下正摇着扇子喝着茶,看大从外面走进来的李兴昌之后,轻声道:“你不要说话,听我说。”
李兴昌怔了怔,但即便心中有无数话语,也不敢忤逆。
七叔公轻咳一声,道:“沈无言这孩子却是难缠……比起当年的沈万山都要高明不少。这一次算是个大麻烦了,周家、胡家、得月楼,随便来一个李家都受不了。”
轻叹一声,他继续道:“不过他既然娶了婉儿,那便与我李家是亲家……那就不能让他受欺负。”
正说着话,他从袖中掏出一把银票递给李兴昌:“沈无言现在肯定会先卖了桑田……这是五万两银子,你给他……桑田不能卖。”
“老爷子这是何必……”李兴昌怔了怔。
七叔公淡淡一笑:“我老了,在多银子都没用了……如今兴隆接了李家,你就去沈无言那边帮帮他吧。”
……
江南织造局。
沈无言将几张纸丢在案上,苦笑道:“……三十万两银子,大人若是愿意就收下。”
第113章 处江湖之远()
周家便是这样软磨硬泡着,也不直接与沈无言摊派。大抵就是要温水煮青蛙,等着沈无言带着他的醒八客就这样死在苏州,然后圆满收场。
但经过周严的宣传,无论是苏州李家,还是那些个附庸的茶商。茶庄的掌柜们,都知道醒八客要完了,不能再与他联系太密切。
否则未来周家取代了醒八客,自己如今在得罪人家,定然不会有好日子过。
商人逐利,沈无言自然也是这般,所以眼前的局势他自认看的还算清楚。就是一场拼银子的竞争,谁能败的银子多,谁就会赢。
不过对沈无言来说,如今缺的偏偏就是银子。
京城的玉露风波一过,被朝廷查封了一个多月,如今敢用敢买的富商大户也少了许多,根本是无法解决燃眉之急的。
至于一部分的朋友那边,沈无言也不好在去开口去借,因为借来的那些银子,怕也于事无补,所以虽然收了沈惟敬的银子,最终还是退了回去。
而今来银子的途径也只有卖那些桑田。
朝廷一再改稻为桑,为的就是将稻田变成桑田,发展蚕桑业。不过经过多方的阻拦,这事的进度并不太好,即便后来用了些不好的手段,成效依旧很差。
而沈无言如今送来这占据杭州十分之一田地的桑田,织造局当然十分重视。
江南织造局贺公公早就听过这位沈无言的大名,此时看着眼前这青年,不由也觉得有些不冷意,但既然对方是来求自己的,自然也不能堕了司礼监的声誉。
“你那些桑田我也看过了,首先数量就不足……另外那可是曾经胡家的地,织造局拿了他们的地,将来可不知道要有什么后果。”
沈无言看了一眼一旁的沈无良,接着笑道:“先前便带着公公去丈量了,完全够数的……况且都是上好的桑树,倒是省了不少的麻烦,今年便能有收成……。”
略一停顿,沈无言沉声道:“至于胡家那边,地契都在我这边,公公莫非还怕什么?”
“笑话,我堂堂江南织造,还怕他区区胡家?”贺公公扯着尖锐的嗓音叫嚷道:“沈先生这般说,可是有些小瞧我们宫里的人了。”
沈无言怔了怔,却是没想到这公公如此小心眼,忙摆手道:“那是,那是……区区胡家,岂能和公公相提并论……三十万两,您看如何?”
“这买田……他不是个小事,我还要回去和黄公公商量商量。”贺公公摇头道。
沈无言长叹一声,苦笑道:“看来这田只能重新卖给胡家……到时候公公想要在买,那可就比登天还要难了。”
说着话,沈无言便要起身离开,却被贺公公几步小跑追上,拦在前面。
他的脸色顿时黯淡起来,皱了皱眉道:“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不能谈?不就是三十万两银子,在谈谈不行吗?”
“不愧是见过世面的,三十万两银子都不在话下……那么公公准备何时给银子?”沈无言说着话,接过沈无良递过来的一张地契,道:“先给一半的地契,另外一半稍后便送过来。”
“素闻沈先生机敏无比……你就是抓得住我们这些人的心呀。”贺公公长叹一声,苦笑道:“就连黄公公也对你十分佩服,屡次教导我们要多于你接触……三十万两现银稍后送到铺子里。”
沈无言苦涩一笑,无奈道:“若是机敏……也不至于卖地换银子了。”
“先生说的是周家?”贺公公紧皱眉头,沉声道:“周家似乎在朝廷之中没什么权势,不过这些年却是拉拢了不少士人……却也……想来也不难解决。”
略一沉吟,贺公公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忙又补充道:“周家没什么背景大抵是不太可能……周家老太公,似乎与景王有些联系。”
“景王?”沈无言心中不由微动,景王与裕王如今便是帝国未来的接班人,只是陛下忙于修道,至今也未曾立下太子。
自打去年景王重病在床之后,加之裕王的李侧妃孕育了皇子,基本上已经确定裕王的未来承大典,而景王也越来越失去关注。
不过如今陛下身体尚健,群臣也不好去选择,为今之计也只能隔岸观火,等着形势变化罢了。
“倒是有这一茬……”
拜别织造局的贺公公之后,沈无言便匆匆的去了一趟醒八客在杭州的绸缎庄。
后院议事厅。
刘掌柜早就等在那边,这位素来傲然的掌柜,如今也不得不俯下身去求这些掌柜们在此安心做事,却是难得的屈尊。
远远的便看到那昨日还对自己一副不屑的老人,如今却要对自己的属下点头哈腰,沈无言心中不免有些苦涩。
“商户们都打算脱了醒八客……说是周家下一步就是绸缎庄,所以刘叔就挨家挨户的去解释,他那样一个人,却是难为他了。”
沈无良与刘掌柜相处的时日还是比较长的,自打自己被他从那阴暗潮湿的牢房之中接走之后,便一直与他在杭州打拼。
这接近一年的生意中,也逐渐知道这位曾经在得月楼打下手的掌柜,的确有着极大的能力,也十分值得自己去学习。
二人一边走着,便听到刘掌柜早就说的口干涩燥,略显沙哑的声音:“即便周家要对绸缎庄有什么动作,醒八客现在也能应付,银子自然会有,他降价我们也降……银子当然是有的。”
将刘掌柜围起来的有数十名掌柜,一听这话,顿时唏嘘不断。
“茶庄那边就是例子……当初说的一定不会有问题,如今呢?多少茶叶都只能倒掉,据说还逼死了一名掌柜……”
“赔了几万两银子,他不死还怎么活?……”
刘掌柜却也来不及解释,忽然回头看到走过来的沈无言,忙大声道:“各位先回去,稍后会给大家一个解释。”
说起来刘掌柜还是有威严的,即便此时这些掌柜的还听他的指挥,一声令下便都四散而去。
“那不是沈无言沈公子……”
“就是他,就是他得罪了周家,才遭此大祸……”
“对,不能放过他……”
突如其来的变故,即便是沈无言也未曾料到,数十名掌柜瞬间将自己和沈无良围了起来。
接着在毫无防备之下,拳打脚踢便迎了上来。
好在沈无言锻炼了一年,身体也算灵巧,趁着还未被打中,又在沈无良极力掩护帮衬之下,便溜了出来,却发现沈无良已然被诸人围攻,无法脱身。
眼看着一场大祸就要酿成,沈无言将手伸入袖中,摸出一包白色粉末,向着那些掌柜的猛然洒去。
瞬息之际,这些来势凶猛的掌柜便觉得疲软,再也无力去打人,也就在这一瞬间,他们才发现打的人竟然是沈无良,而非沈无言。
“诸位这是做什么?”沈无言俯身看着这些个一脸怒意的掌柜们,冷笑道:“首先我沈无言没有亏待你们一文钱……没有在乎你们是胡家人,所以就开除不用。”
接着他又道:“刘掌柜当年是在得月楼干过的,当年就算见到我也十分不屑……他现在来求你们,你们这德行算个什么东西?”
被这变故惊的呆在一旁的刘掌柜现在才缓过神来,他忙上前拉了拉沈无言的衣袖,又看着早就头破血流的沈无良,苦涩道:“这……。”
沈无言回头向着刘掌柜淡笑道:“桑田卖了三十万两银子,农业就不是个赚钱的营生……找几个伙计带着大哥去看大夫,这边我来解决。”
望了一眼倒在地上,毫无反抗能力的掌柜们,刘掌柜忙点头,然后将沈无良扶起。
“今天你救我一命,之前的那些以后都不要再提……”
沈无良点了点头,什么也没有在说。
接着沈无言又回头看向这些满脸都是愤怒的掌柜,继续道:“我沈无言自恃没有丝毫对不起你们,若是觉得醒八客容不下你们这些打鸟,都可以走。”
说这话,沈无言将一杯杯泡有解药的茶水递给那些掌柜,冷笑道:“你们这里肯定有胡家的忠臣,既然不愿在这干……沈某是不会强求的,但若是愿意留下,银子会给你们,什么胡家、周家、得月楼,都要靠大家去打败。”
说话之间,茶水也都喝了,随着解药起了作用,几名掌柜已然能起身坐在座位上。
“却也不是不服公子,只是……”
“只是什么?”沈无言看了一眼这位年轻一些的掌柜。
“只是怕未来周家来了,大家就会丢掉饭碗。”
沈无言轻笑道:“你们也知道,周严是为了我沈无言,绝非你等……好好开你们的铺子,什么都不用想,银子福利都不会亏待你们。”
……
正说话之际,一名书生装扮的青年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沈无言,目光之中尽是不屑,冷冷道:“贞明让在在下给沈公子带个话,周家至少有三百万两银子的基业。”
看着眼前这人沈无言心中也十分复杂,还未细细品味他这句话,只是道:“博宁……好久不见。”
第114章 白玉堂与海瑞()
去年因为李婉儿的事,胡于明将张博宁的家抄了,然后赶出了苏州。
直到如今胡宗宪被押解进京,才算为去年的事平了反,张家也算重新收回了家业,不过经历了这次风波,损失也的确惨重。
看着眼前这略显苍老的青年,早就没有去年那般意气风发,至少身前身后不在吆五喝六,但那份脾气还在:“若非报仇需要你,我也不会来找你这个小人。”
虽说被骂小人,沈无言却又笑了起来:“张博宁依旧这般耿直,比起那些整日里仁义道德,背地里尽做些龌龊事的人比起来,却要高明许多。”
“请不要把在下和那些人混为一谈。”张博宁皱了皱眉,随意寻了个位置坐下,却是无视了这些个掌柜:“虽然贞明十分推崇你,但还是不怎么信……你说说你的想法。”
或许这一年在外的奔波,张博宁已然有了很大的变化,至少内敛了许多,脱掉了那份稚气,但青年时代的锐气却还是留存着一部分。
如今的张博宁与胡于明与顾青山却是类似,但比起周严王贞明又是有些差距。至于沈无言,大抵也只有严世蕃、徐阶这样的人才能与之对话。
听着张博宁的话语,便有几名掌柜的有些不喜。虽说如今醒八客有着很大的问题,但内部决策性的战略,却也不能说你想知道便告诉你的。
而随着刚被沈无言教育一通,这些个素来傲气的掌柜们,此时便要发火。眼看着刚平息的事端,即将又要燃起,沈无言忙起身走到张博宁身前。
“这个计划呢……首先,当然是要筹集资金,然后……周家降价,我们也降价,就这样……看谁拖得久。”
张博宁冷冷一笑:“沈公子若是欺负我一届读书人不冻港做生意,那便是大错特错了。来的时候贞明也说过沈公子会有的几个对策,其中这一条的最低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