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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万里思忖了片刻,才道:“如今正是春耕之时,加大稻米的收购力度,力争在青黄不接之时,将米价炒上来,另外,想法子将新建的粮仓送给益王府和其他三个王府管事或者是几位王爷身边的人,必须送的不着痕迹,同时,调集一批兵丁过来在附近地势险要的地方落草为寇,人数不要多,两个营就足够,分批分道,从不同的方向来。”
这是要将益王朱厚烨往死里逼了,伍子顺暗忖,稻米涨价,必然会引起地方官员注意,顺藤摸瓜,就会注意到新修建的粮仓,由粮仓牵扯出益王府和其他三个王府,到时候,假扮山贼的兵丁再折腾出点动静来,储粮,蓄兵,到时候,益王朱厚烨满身是嘴也无法自辩。
他忙点头,道:“属下这就交代下去。”
略微沉吟,胡万里才道:“另外,打探一下,益王朱厚烨和其他三位王爷有什么爱好,各自的性格,咱们的对症下药,这事不能让人察觉,有无把握?”
“这事容易。”伍子顺语气轻松的道,这些年经他之手在建昌府陆陆续续安插了不少人手,建昌府几家名气颇大的商号掌柜都是东兴港的人,东兴港既不缺钱,又从海外源源不断的输入海外的奇珍异宝和新奇的物事,更有小琉球的各类特色商品,商号要做大,自然是轻而易举,而那些个海外的奇珍异宝和新奇特色物事都是奢侈品,针对的顾客自然是各个王府,打探这些基本情况,根本就毫不费劲。
微微颌首,胡万里才道:“金溪、崇仁、玉山的米价也都抬起来,三地都建一个粮仓。”
这是准备将益王一脉全部都兜进来?伍子顺也没多想,连忙道:“是。”
待的伍子顺告退,胡万里起身踱到窗边,望着仍然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春雨,扫兴的往书房踱去,嘉靖是个猜疑和刻薄无情之主。以有心算无心,逼迫益王一脉造反不是什么难事,之所以要先逼益王造反,就是要搅乱这个局面,越乱越好!
如此,他才能有机可乘。若是循规蹈矩的先混进益王府移花接木,再造反,那难度就不是一般的大,不仅露陷的可能极大,益王一脉也不好处理,毕竟熟悉益王朱厚烨的人多,逼迫益王朱厚烨造反,不仅可以浑水摸鱼,而且还可以借刀杀人。
当然。仅仅是逼迫是不够的,在益王一脉走投无路之时,还的派人亮出东兴港的旗号主动的联络他们,让他们义无反顾的踏上这条不归路。
明朝藩王叛乱的情况不少见,朱棣是唯一一个成功的,但这个成功的例子却是极大的刺激了大明一众藩王,自永乐之后,跃跃欲试的藩王并不少。有心无胆的且不说,有实际行动的。朱棣之后就有汉王朱高煦、赵王朱高燧,宁夏安化王朱寘鐇,南昌宁王朱宸濠。
明朝藩王之所以胆敢频频造反,不仅是有朱棣这个成功的光辉的前辈,还因为有朱元璋的祖训,“朝无正臣。内有奸逆,诸王得以举卫兵而入京,清君侧而勤王。”
朱棣当年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就是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指齐泰、黄子澄为奸佞。率勤王之师攻占南京,火烧皇宫,烧死建文帝,而成功篡位。
如今嘉靖本就是以藩王嗣大统,严嵩更是明朝有名的奸臣,益王一脉被逼到绝路,在获得东兴港的支持下,在祖宗的感召下,又有祖训为借口,不拼个鱼死网破才怪!
转眼就是四月,正是青苗茁壮成长时,也正是农民一年到头最为难熬的青黄不接时,建昌府以及下面各县的米价一路上扬,从不足五钱一石一路涨到七钱一石,原本青黄不接之时,米价会上涨,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只要不遇灾荒,寻常年间,这季节的米价最多也就是六钱一石,如今涨到了七钱一石,百姓当然是怨声载道,自然也引起了地方官员的警惕。
大米是最重要的交易商品和生活消费品,长期以来,大米的价格都是贸易市场物价的基础,这年头,没有什么物价指数,米价就是物价指数的标准,米价的高低,直接影响到地方的安稳和经济的衰荣。
米价如此上涨,一众地方官员自然不敢怠慢,这不仅是关系到地方官的政绩,更直接关系到他们的仕途前程甚至是性命,如果米价持续上涨,引起对方动荡或者是发生暴动,后果就不堪设想。
建昌府衙,签押房,知府赵士清盯着面前战战兢兢的南县知县韦明远,疾声厉色的呵斥道:“米价都涨到七钱一石了你才来禀报,早做什么去了?”
“大人。”韦明远慢脸委屈的解释道:“青黄不接之时,粮价上扬乃是正常之事,下官起初也未在意,涨到六钱一石,下官本以为会就此打住,不想这几日却是一日一个价,下官不仅派一众衙役四处打探,亦微服私访,这几日之所以涨的快,实是因为一众商贾囤积居奇,缙绅富户惜售所至。”
“如此简单?”赵士清眯起眼睛斜了他一眼,沉声道:“你微服私访就得出如此一个结果?缙绅富户为何惜售?商贾又为何囤积居奇?才入四月,粮价便一路涨到六钱,是何原因?”说到这里,他一拍桌子,喝道:“是不是要等粮价涨到一两一石,等到饥民进城抢粮,你才着急?”
“下官马上就深入调查。”韦明远连忙躬身道:“下官告退。”
“来人。”赵士清对外喝道。
“大人有何吩咐。”
赵士清沉声道:“马上派人快马前往泸溪、新城、南丰、广昌调查米价。”
“是,大人。”
见亲随转身要走,赵士清亦叫道:“回来,附近的抚州、金溪、崇仁、宁黄也派去看看。”
短短不过几日,各地的米价便纷纷反馈回来,除了建昌府五县,抚州府的金溪、崇仁两县米价也涨的厉害,不过,还未突破七钱大关,、崇仁、宁黄的影响倒不是很大,只在六钱五左右。
这让赵士清有些疑惑不解,建昌府今年风调雨顺也没虫灾,为何米价如此上扬?正没理出头绪,江西布政司的公函,抚州知府的私信几乎同时抵达,询问建昌府米价异常上扬的原委,这令他更为烦躁,因为这短短几日,米价又上涨了两分,照这趋势,到的五月,非的突破一两大关不可。
“大人。”亲随进来禀报道:“南丰知县陆顺波在外求见。”
“让他进来。”赵士清烦闷的道,见的不到而立之年的陆顺波进来还要行跪拜礼,他不耐的摆了摆手,道:“南丰的米价如今多少了?”
“回大人。”陆顺波说着瞟了一眼房门。
见这情形,赵士清对外和道:“上茶。”
听的脚步声远去,陆顺波才道:“大人,下官今日前来,就是为米价上涨之事而来。。。。。。。”说着,他压低声音道:“下官打探的,大量收购稻米的是王府的人。”(未完待续。。)
。。。
第441章 偷天换日(二)()
益王府?益王府如此不惜成本的大量购买粮食做什么?赵士清脸色登时一沉,厉声道:“别什么事都往王府扯!这可不是小事!”
“大人,下官岂能不知轻重。”陆顺波抬起头看着他道:“如此大量的稻米转运瞒不过人,南丰县城西新修了一处大宅,实际就是一处仓库,今春开始就一直在收购稻米,这处宅子的主人明面上是福建的一个商贾,地契却是王府太监董敬业的侄子董林涛的。”
赵士清瞥了一眼房门,感觉心里有些堵的慌,董敬业是益王朱厚烨跟前最为得力的太监,跟随朱厚烨二十余年,其侄子董林涛在建昌府颇为活跃,他自然清楚,也知道这种事情陆顺波不敢信口开河,建昌府各县和金溪、崇仁都如此大张旗鼓的购买粮食,难道都是益王府所为?如此毫不避讳,又是怎么一回事?他一时间不由的心乱如麻。
恰这时亲随敲门进来,为陆顺波奉上茶水后,那亲随便呈上一份公函,道:“老爷,这是新城县才送来的。”
赵士清接过信函,便挥了挥手,屏退亲随,随即拆开阅览,一看之下,他脸色立时就变的苍白起来,新城知县禀报,在洪门镇一带新发现一股山贼,有数百人,极为隐秘,平日里极少出来行劫,恳祈增兵围剿。
愣愣的出神了半晌,他才抬起头对陆顺波道:“此事不可声张,仔细留意境内动静,若发现其他异常,快马来报。”
听的这话,陆顺波不由的满头雾水,他还指望着知府劝阻王府。不能任由粮价继续上涨不是,这样下去,迟早要出大事的,但见赵士清神情阴郁,他也不敢多言,只好起身告退。
待他退下。赵士清便对外吩咐道:“来人!”
“小的在。”
“马上持我的贴子去益王府。”赵士清沉声道:“就说我有急事求见长史大人。”
府城西南隅,益王府,不应该叫府,应该叫王城,这完全是一座山寨版的紫禁城,金水桥、玉带河,城墙,城门,宫殿几乎都是仿造紫禁城。不过是规格略低一筹而已,王城建于明弘治五年,历时三年时间完工,整个王城绿瓦红墙,朱门映辉,雕梁画栋,飞檐玲角,内外房间八百余间。几乎占了南城的四分之一。
王城遵义门之北有一栋独立的院落——王府长史司,长史司是管理亲王府事务的官署机构。是辅助各王府处理好与中央政府及地方行政部门关系的专属机构。
左长史孙智瀮闻报是建昌知府来拜,连忙迎了出去,论品级,长史只是五品,论仕途前程,王府官员更是限制颇多。基本是被禁锢在王府之内,根本无法与地方官员相比,不过,因为靠着亲王这颗大树,地方官员对他们都是礼敬有加。
孙智瀮不过三十出头。也是正牌子进士出身,出的遵义门,见赵士清已下轿等候,他连忙快走几步,含笑一揖,道:“何事有劳赵大人亲自登门?”
赵士清脸色不怎么好看,还了一揖,便道:“孙大人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这此事情可不小。”
见他神情凝重,语气不善,孙智霖当即便道:“进去再说,赵大人请。”
两人进的长史司,在签押房落座,赵士清也不寒暄,直接便道:“孙大人可知建昌米价已经超过了七钱一石?”
七钱一石?这价格是有些高,不过关王府何事?孙智霖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道:“赵大人这话是何意?”
“孙大人真不知?”赵士清如今已是焦头烂额,没闲功夫跟他磨牙,直接就道:“大量收购囤积稻米,哄抬米价,不仅是建昌一府,还有金溪、崇仁两县,我也不兜圈子,南丰县的粮商背后就有王府的影子。”
孙智霖心里一惊,连忙沉声道:“囤积米粮,赵大人应该知道这其中的轻重。”
“我自然清楚。”赵士清冷声道:“长史大人最好是问问董公公,他侄子在南丰做的些什么好事?另外,洪门镇外最近新来了一伙山贼,有数百人之多。。。。。。,王府之事,建昌府无权过问,本官只希望王府马上开仓放粮,平抑粮价,布政司已经来函过问此事。”说着他站起身来一揖,道:“三日之内,不见粮价下跌,本官如实回复布政司,告辞。”
孙智霖有些茫然的看着他走出签押房,心里犹如一团乱麻一般,建昌府和金溪、崇仁大量收购粮食,突然出现的数百山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益王朱厚烨才袭亲王爵位一年,平日里看着温文尔雅,毫无野心,这怎么可能?
愣了片刻,他便匆匆赶往存心殿,存心殿内此时正歌声缭绕,以过不惑之年的朱厚烨安静的观赏着府里戏班子的心排练的歌舞,虽已年过四十,但他保养的极好,看起了不过三十五六,从正面看,确实是象极了胡万里,只是比胡万里白皙一些,也多了一分雍容闲雅。
听闻太监董敬业低声禀报孙长史在外求见,朱厚烨微微蹙了下眉头,微微摇了摇头,又继续欣赏歌舞,只到歌停舞罢,他才挥了挥手屏退一众乐倌,对董敬业微微扬了扬下巴。
孙智霖快步进来,跪下行礼之后,便沉声道:“禀王爷,下官有要事禀奏。”
王府长史并非是王府任命,而是由朝廷委派,不仅掌王府政令,总管王府事务,还负有辅相规讽之责,听的这话,朱厚烨微微做直了身子,暗忖不知又有什么事情传到了这长史耳中,当下便摆了摆手,几个太监连忙躬身出。
“禀王爷,方才建昌府知府赵士清前来王城。。。。。。。”孙智霖将情况细细说了一遍,才道:“王爷,兹事体大,恳祈王爷尽快查明。”
朱厚烨听的震惊无比,还有这等事情?他随即喝道:“叫董敬业进来。”
董敬业哪里知道祸从天将。听的朱厚烨语气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