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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六房的司吏同去,自然是重在考核了,薛良辅微微一笑,道:“当然可以,晚生亦可随堂翁前去。”
一直忙到半夜,胡万里才聘请了四个幕宾,雇佣了十六个参随,总算是将自个的班底建了起来。
次rì一早升堂,县丞、主薄、教谕、一应杂官如巡检、仓大使、批验所大使、递运所大使、坝官等,以及吏、户、礼、兵、刑、工六房、承发房、架阁库、收发房、招房、粮房、仓房等等在城内的各房司吏尽皆齐至。
新县尊要整治六房的风声传出之后,一众官吏既是好奇又是恐慌,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不稀罕,可说已是官场惯例,可那一般都是完成交接之后,哪有上任第三rì便迫不及待整治六房书吏的?
再说了,一般官员的三把火无非是掺沙子、拜码头和买账,但从放出来的风声来看,这位新县尊整治六房,显然不是掺沙子那么简单,他们岂能不关心?
有不少杂官和六房之外的各房司吏甚至是抱着看热闹看笑话的心态来的,有道是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但胥吏们却与官员不同,他们在一个地方一呆就是数十年,甚至是几辈子,父子相传,子孙相承,互相授受,不断勾结,根株牵连,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绝非虚言,新官上任就整治六房,绝对是有热闹可瞧。
今rì早堂,各房的司吏都不敢造次,例行的禀报佥押皆是用颇为易懂的漳州官话,胡万里虽然心中颇为自得,但却始终紧绷着脸,待的例行禀报佥押完毕,他扫了一眼堂中众人,才沉声道:“本官在京师观政,便曾听闻,百官者虚名,柄国者胥吏,本官千里赴任,沿途所见所闻,皆是胥吏之弊,挟制主官,监守自盗,敲诈勒索,盘剥百姓,种种恶行可谓是不胜枚举!不知龙溪县衙是否例外?”
听的这话,坐在屏风后倾听的薛良辅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东翁想做什么?胥吏之弊可是篇天大的文章,这可万万莽撞不得,这等若是将一众胥吏往死里逼迫,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整个大堂亦是一片死寂,一众佐贰官、杂官都是大气不敢出一口,各房司吏更是惊恐不已,新县尊这哪里是要整治六房书吏,这口气分明是要清肃胥吏之弊!这是不准备给他们胥吏留活路了?
胡万里扫了众人一眼,才缓缓说道:“役俸微薄,不足以养家糊口,本官心里明白,收些陋规,本官也不是容不下,但本官绝容不下挟制主官的行径。”
。。。
第91章 双管齐下()
原来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众人心头不由一松,不论是佐贰官还是杂官胥吏,升迁之路皆是艰难无比,既是无仕可图,自然是转而求利,以敛财为生,胡万里允许收陋规,不挡大家财路,万事都好商量,大不了rì后谨慎一些。
一众人刚刚松懈下来,胡万里一句话,又让他们一颗心紧紧提了起来,“本官屡闻,州县常有各房司吏典吏集体辞职以要挟主官之事。”胡万里说着瞥了众人一眼,接着便加重了语气道:“整治六房,便是针对此种劣习!各房司吏典吏为何敢以辞职要挟主官?自然是有所依仗,他们依仗的是什么?”
屏风后的薛良辅此时已经完全被勾起了兴趣,县尊有法子解决这个难题?若能解决这个难题,胥吏之弊便不足以为害!
各房的司吏则是大为紧张,他们之所以有胆子要挟主官,之所以能够长期,甚至是代代相传把持各房司吏的位置,靠的便是从不外传的各种手段,新县尊难道能够破除?想到各自那些绝对不为人知的舞弊手段,一个个又不由有些疑惑,新县尊的整治能见效?
微微一顿,胡万里便以一种不屑的口气道:“书吏弄权,无非是依仗着熟悉地方民情,谙熟律法则例,掌控着文书档案的管理,如今年关在即,衙门即将封印,时间充裕,六房的文书档案想来已是多年未经清理整顿了吧?
整治六房就从清理文书档案开始!本官对文书档案的归总颇为熟悉,给你们一个整理归纳档案的法子,六房的文书档案统一采用此法整理归纳。”
听的这话,各房司吏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一个个登时便是脸sè苍白,且不说他们对于文书档案的窜改伪造,更换遗失,这一清理必然会牵扯出不少事端出来,更重要的是统一文书档案的整理归纳之后,随便一个书办书手都能轻松随意随时的查阅文书档案,rì后不仅难以作弊,更无法长期把持,主官随时随地都可以撤换他们!丝毫不会因此而影响政务,再想要挟主官,无异于痴人说梦!
屏风后的薛良辅听的却是眼睛一亮,好一招釜底抽薪!微一沉吟,他眉头又皱了起来,这可是断人财路之事,而且这一清理,不知会牵扯出多少事端出来,不仅是六房的司吏,各房的司吏怕是都会极力反对!
果不其然,户房的司吏黄明秋马上便出列躬身道:“回老爷。。。。。。。”
胡万里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伸手虚按了一下,制止他再往下说,微微一顿,才接着道:“本官不喜节外生枝,更不想翻你们的陈年旧账,对文书档卷动过手脚的,你们各自心里都有底吧?自己改回来,本官既往不咎!
几百年来,你们也就那么些伎俩,别以为人不知鬼不觉,本官只给一次机会,若是执迷不悟,心存侥幸的,就别怪本官铁面无私了,按《大明律》书吏徇私舞弊、挟例弄权,蒙蔽挟持主官,乃是死罪,本官有先斩后奏之权,快过年了,别自找不痛快!”
听的既往不咎,一众司吏不由暗暗松了口气,既然是既往不咎,倒是可以借机将以前的老账一笔购销了,不过,再想借机弄权生财,徇私舞弊,要挟主官,可就没机会了,好在还有陋规可拿,倒也并不至于完全断绝了财路。
众司吏中反应快的,当下便跪下道:“老爷宅心仁厚,菩萨心肠,小的们感激不尽。”
胡万里伸手虚按了两下,才道:“朝廷的律法则例,各房都放置一套,鼓励一众书办书手熟读,各房司吏典吏,本官一年一考,有考核不合格者,有徇私舞弊者,有弄档谋私者,有玩忽职守者,自行请辞!空缺之位,从书办书手中公开选拔,不论是否有吏员身份,一视同仁。”
一听这话,大堂中所有人不由目瞪口呆,此举无异于是将各房的司吏典吏与各房的书办书手对立起来,稍有行差踏错,便可能被举报而丢掉职位,而且也极大的刺激了各房书办书手的上进心,增强了他们自我约束力,有机会升迁,谁会不在乎?
胡万里得意的扫了众人一眼,才沉声道:“传令!各房从今rì起封禁所有文书档卷,有丢失者,从司吏到书办从重惩处,有故意毁坏者或是失火等情形,不问缘由,先斩后奏!明rì起,逐房清理文书档案,退堂!”
退堂回到二堂,薛良辅便含笑迎了上来,道:“堂翁下的好大一盘棋。”
胡万里看了他一眼,颇为诧异的道:“先生何出此言,学生不过是为了免遭他们挟制而已。”说着便伸手让座。
薛良辅微微一笑,跟着落座之后,才道:“胥吏之弊,书吏之害由来已久,积弊甚深,已然成为官场一大顽症,胥吏挟例弄权,插手政务;倚仗案卷,敲诈索贿;以砚为田,弄档谋私等种种弊端,下至州县官员,上至京师各部大员,无不深受其害。
堂翁双管齐下,实有望从根本上遏制胥吏之弊,根除书吏之害!堂翁可千万别跟晚生说是无心之举。”
天地良心,胡万里还真是没想的如此深,他就是想免遭这些胥吏的要挟,给他们个下马威,让他们老老实实地做好他们份内的事情,别给他找麻烦,他还有一大摊子事情忙碌呢,可不想rìrì都被困在县衙之中。
听的薛良辅这一说,他才意识到,这还真是一篇绝大的政务,不过,稍一沉吟,他便摇了摇头,道:“遏制胥吏之弊,根除书吏之害,谈何容易?龙溪富足之地,如此施行尚可,因为仅是陋规,一众胥吏便足以小康,一般州县如此做,只会导致县衙瘫痪,没钱谁愿意为吏?”
“堂翁看的透彻。”薛良辅微微点了点头,道:“一般州县是不适宜推行,但京师各部却完全可以推行,不若给张阁老写封信?此亦算一大善政。”
“先生提醒的是。”胡万里点头道:“这事把顾大人捎上,如何?”
。。。
第92章 一盆冷水()
听的这话,薛良辅颇为诧异的看了胡万里一眼,微微沉吟,才道:“堂翁此乃写给张阁老之私信,捎上顾大人自是未尝不可,不过,顾大人乃堂翁上官,您让顾大人领衔还是具名?”
“领衔具名皆无不可,恩师一看便知此乃学生的手笔。”胡万里不以为意的说道:“龙溪附廓府城,与知府顾大人的关系必须处理好,否则府衙官员处处掣肘,这rì子可没法过。”
“大人可真是深得官场三味。”薛良辅微微笑道:“既是如此,堂翁便勿耽搁,先写信吧。”
府衙,三思堂。
顾显仁细细看完龙溪县整治六房文书档卷的方案之后,不由看了胡万里一眼,对方将此信让他过目,其意自然是想让他署名,且不说其它,这份心意倒真是难得,这份整理文档之方案一旦呈报上去,必然会引起极大重视,思忖半晌,他才含笑道:“长青大才,此法若能推广,实乃大明朝廷一大善政。”
“义安兄谬赞,此法并不完善,只是这统一文书档卷管理模式的思路尚可。”胡万里微微笑道:“小弟打算以私信方式写给恩师,还请义安兄斧正或代为完善。”
听他明确的说出这层意思,顾显仁不由微微点了点头,略微沉吟,才道:“龙溪县衙是否准备试行?”
听的这话,胡万里隐隐觉的有些不对,但仍是如实说道:“是,小弟明rì便准备着手整治六房。”
沉吟良久,顾显仁才道:“我与长青可谓是一见如故,亦无所谓交浅言深,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真的有不妥?胡万里忙起身微微一揖,道:“还望义安兄不吝指教。”
“坐,无须客气。”顾显仁还了一礼,才缓声说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官场历来皆是功过相伴,这份方案,长青可以给张阁老,但龙溪试行却是万万不行,奉旨试行尚勉为其难,自行试行,实是后患无穷。”
听他说的如此严重,胡万里眉头不由一皱,忙道:“小弟愚笨,还请义安兄明言。”
顾显仁呷了口茶,才缓缓说道:“统一文书档卷之管理,每年定期不定期考核各房之司吏,庸者下,能者上,此两条虽说可遏制书吏之害,却也断绝了天下书吏之财路。
龙溪县率先试行,府衙、省衙、京师各部衙的书吏必然会层层刻意刁难,不仅是漳州府,整个福建皆有可能会因此而倍受京师各部衙的书吏刁难。
若能因此根绝书吏之害,忍一忍,熬个两三年,倒也无妨,毕竟值得,然制度虽好,却难以贯彻,大明并非没有好的制度,再好的制度,亦要靠官吏执行,大明如今之情形,是官无封建,而吏有封建,如此断绝胥吏财路之制度,断难彻底执行。”
“京师各部亦无法推行?”胡万里追问道。
顾显仁微微摇了摇头,道:“若论政务,官实不如吏,京师各部事务繁杂,若是书吏全部请辞,登时就会乱成一团,断难执行。”微微一顿,他才道:“长青如今负有试行整治驿站弊端之差事,切勿节外生枝。”
胡万里听的登时无语,明明是好制度,好法子,却不能执行,更让他尴尬的是新官上任烧的第一把火,还要他自个去浇灭,这让他这个新任知县情何以堪!
顾显仁自然知道他的心思,微微沉吟,才含笑道:“长青无须顾虑,今rì我便遣人去知会张县丞、赵主薄,县衙各房司吏,让他们明rì早堂苦苦哀求,长青顺水推舟便是,明rì午时,我亲邀漳州名流为长青接风洗尘。”
如此安排,也算是面面俱到了,面子里子都有了,胡万里当下便微微一揖,道:“小弟多谢义安兄。”
见胡万里不固执己见,顾显仁不由长松了一口气,当下便笑道:“长青这就见外了。”
经此一事,胡万里意识到自己对大明的实际情况了解的太少,他如今不过一个小小的知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萧规曹随,还落的省心,眼见县衙的规矩一切照旧,新县尊再无折腾的意思,县衙上下皆是暗暗欢喜,不过,经此一事,县衙一众官吏皆知新县尊xìng子刚强,不好招惹,况且跟知府大人关系又分外亲密,谁也不敢再多事。
转眼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