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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茫大明-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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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的领命。”

    忙了半晌,仵作回复,尸检毫无异常,几人的口供也随之送来,一切迹象表明,不过是一起正常的猝死,胡万里不由暗松了口气,转身出了后院,王治中、林班头也连忙跟了出来。

    客栈掌柜早就在外安好了桌椅,满脸陪着笑,带着几个小二奉着茶水在旁恭候,胡万里刚见验尸,哪肯喝他的茶,落座后便摆了摆手。

    一见这情形,典史王治中忙躬身道:“大人,死者年不过五十余,平rì里又无异常,突然猝死,殊为可疑,为慎重起见,是否暂将尸体停放于此,明rì再验。”

    明rì再验?什么意思,非要弄出个凶杀案来才开心?胡万里心里正自纳闷,客栈掌柜已是面sè苍白的跪了下来,连连磕头道:“青天大老爷,各位大人,开客栈图的便是个吉利,若是坏了名声,小店便唯有关门大吉了,还望各位大人开恩。

    这搭厂钱,一众差爷的酒饭钱,仵作的开手钱、洗手钱,还有各位的烧香钱、朱墨钱、笔砚钱,案酒钱、盘盏费,小人都愿意双倍奉上,只求各位大人开恩。”

    听的这掌柜如同念顺口溜一般说出这许多名目的费用,胡万里不由暗暗心惊,勘验现场而已,要收那么多名目的费用?且不说其它费用,光是这数十号衙役的酒饭钱,就是不小的数目,这一通名目的费用总计得多少?

    难怪这典史还要停尸于此,看来是对那杨庆斌不满,准备借这个机会狠狠的敲一笔,正自沉吟,林班头已是低声喝道:“混账东西,还不退下,青天大老爷面前你也敢满嘴喷粪,来人,拉下去。”

    见二人当面做戏,胡万里也不吭声,待的掌柜小二都被赶了下去,王治中才讪讪的说道:“让大人见笑了,一众衙役指靠那点役俸连他们自个都养不活,更别说养一家老小了,平rì里有案子,捞点外快也是迫于无奈,还望大人体恤则个。”

    胡万里看了二人一眼,道:“实话说吧,停尸于此,能有多少银子?”

    。。。

第 99章 钱法() 
听的这话,王治中、林班头不由都是一愣,对这位新县尊的秉xìng他们都还未摸透,一时之间也琢磨不透这话的意思,究竟是责怪还是体恤?稍一犹豫,王治中便陪着笑脸道:“大人,停尸于此,事之轻重,钱之多寡,尽在大人一念间。”

    上下其手?胡万里嘴角一弯,却是未笑出来,斜了他一眼,才悠悠的道:“你没见郑通判来的如此快?”

    微微一顿,王治中才恨声道:“杨庆斌欺人太甚!”

    “是有点过份。”胡万里点了点头,而后站起身道:“将尸体移往漏泽园,命仵作仔细复查,至于规费,让他们翻两番,将一应表格都填仔细了。”

    一听将陋规翻两番,王治中、林班头皆是喜形于sè,忙躬身道:“属下尊命。”

    回到县衙,胡万里在三堂的签押房才刚落座,幕宾薛良辅便赶了过来,见礼之后,便道:“堂翁勘验现场,可还顺利。”

    “先生无须拘礼,坐。”胡万里还礼之后,便将勘验的情形细细说了一遍。

    静静听完,薛良辅亦是暗松了一口气,沉吟半晌,才道:“此乃堂翁上任的第一起命案,凡是皆须谨慎,所谓丝船翻覆,应是在海上,一众衙役皆是变着法子敲诈,要谨防他们借题发挥,若是牵扯出海贸,这案子就是大麻烦。”

    胡万里听的心里一惊,忙道:“先生所言甚是,学生立刻叫他们回衙并将口供送来。”

    “叫他们将死者的四个仆从一并带回衙门细审,人命关天,不可心存大意。”薛良辅随口说道:“杨庆斌既然不识好歹,堂翁不妨让县丞、主薄也前去转一圈,俸禄微薄。。。。。。。”

    胡万里虽嫌他多此一举,但小心无大错,况且让县丞、主薄去捞点陋规,也算是体恤属僚,当下便含笑道:““先生所言极是。”随后便叫来随身的小厮伍子顺吩咐道:“马上叫县丞、主薄带领留守县衙的书吏衙役前去‘杨记客栈’将死者的四个仆从带回衙门细审,一应口供,马上呈报上来。”

    见胡万里从善如流,薛良辅微微笑道:“四倍陋规,遇上中产之家,立时便会倾家荡产,杨庆斌既是铸私钱,这点小钱不过是九牛一毛,不停尸客栈,堂翁亦算是宅心仁厚,给足了顾大人的面子。”

    听的这话,胡万里不由暗叹了一声,破家县令,还真是所言不虚!难怪这年头的百姓怕沾上官府,这陋规也太多了点,可谓是层层要钱,这些个衙役拿惯了陋规,寻常百姓摊上这些案子,他们亦不会有丝毫怜悯之心,这事得加以限制。

    见他沉吟不语,薛良辅看了他一眼,含笑道:“堂翁是担忧官声?还是对陋规触目惊心?若是担忧官声,大可不必,历来百姓皆痛恨为富不仁的商贾富户,堂翁如此兴师动众的盘剥‘杨记客栈’,他们只会拍手称快。

    至于陋规,恕晚生直言,水至清则无鱼,县衙支出的役俸太过微薄,这且不说,更有不少没有役俸的白役,他们皆是靠陋规而活,堂翁必须要依靠一众胥吏办差,管束太严,无异于自剪羽翼,州县官员非不知陋规之害,不过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罢了。”

    略微沉吟,胡万里才道:“先生,若是县衙将胥吏的役俸提高,让他们足以养家糊口,是否能够裁除所有陋规?”

    “堂翁不失书生本sè,实是龙溪百姓之福。”薛良辅微微笑道,呷了口茶,他才沉声道:“且不说县衙能否承受的起这笔开销,纵使堂翁提高役俸,亦无可能彻底消除陋规,人心不足蛇吞象,胥吏收取陋规已成习惯,即便提高俸禄,亦会私下收取,再则百姓逆来顺受也成自然,陋规之恶习,已是深入人心,根除陋规,实是奢望。”

    听的这话,胡万里半晌无语,他确实想的太简单了,这县衙的银子的都是州县官员的私产,谁愿意每月都将白花花的银子往外扔?即便是在他手上能够革除陋规,下任一来,一切仍是照旧,于事无补,若能开发小琉球,在这方面必须要从头抓起。

    薛良辅啜了口茶,便转移了话题,“堂翁对铸私钱是何想法?”

    “先生有何指教?”胡万里一脚就将球踢了回去。

    薛良辅笑了笑,才从容说道:“晚生不赞成整治铸私钱,宦海凶险,务须处处谨慎,如履薄冰,岂能胡乱竖敌,堂翁如要立威,找几个没靠山又不开眼的缙绅或是在县衙找两个刺头便是,何须冒如此大的风险?”

    胡万里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道:“若是对朝廷的钱法有好的建言呢?”

    听的这话,薛良辅不由一愣,脱口道:“堂翁若是对钱法有好的建言,那自然是另当别论。”略微沉吟,他才接着道:“自嘉靖六年以来,朝廷便下令大量铸造‘嘉靖通宝’,无非是想革新钱法,统一钱文。

    堂翁若有法子解决大明钱文品种繁多的弊端,让嘉靖通宝一统大明,必然大受圣上青睐,堂翁可知,这铸有帝号的铜钱,它不仅只是铜钱,更是一种工具,是深入人心,宣扬圣上帝号的的工具。

    圣上以小宗入嗣大统,更在乎对帝号的宣扬,‘嘉靖通宝’若能流布四方,一统大明钱文,实是天大的功劳,堂翁快说说,有何良法,真若能够行之有效,实是利国利民!”

    胡万里微微一笑,呷了口茶,才笑道:“若是有良法,可能整治铸私钱?”

    “这是自然。”薛良辅急忙说道:“真若有良法,能革除大明钱法弊端,堂翁大可直接上书朝廷,这就需要机会,龙溪铸私钱之风甚烈,规模庞大,牵扯甚广,一旦大力整治,必能轰动朝野,如此,堂翁才能名正言顺,顺水推舟的上书革新钱法弊端。”

    微微点了点头,胡万里才道:“这法子学生如今想的还未成熟,县衙人多口杂,为防走漏消息,先将提出这个整治铸私钱建议的沈班头杖二十。”

    。。。

第100章 杀威棒() 
将沈班头杖二十?薛良辅眉头略微一皱旋即便舒展开来,苦肉计!看来胡万里是准备大动干戈了,亏他还说想法不成熟,如此大的案子,没有万全的法子他敢轻易下手?

    想到这里,薛良辅有些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心里更是好奇,究竟是什么良法能够革除大明百多年来混乱不堪的钱法?朝中一众大臣为此可谓是绞尽脑汁,亦无万全之法,他何以如此信心满满?

    见薛良辅半晌无语,胡万里便接着道:“陋规之事,暂且不说,不过县衙的风气却是要紧一紧,如今事务不繁,几位先生不妨多在城里转一转,将平rì里名声不好的胥吏名字都记下来,该开革的撵出去,该罚的杖一顿,整肃一下风气。”

    听的这话,薛良辅微微一笑,道:“堂翁这些rì子忙碌,晚生等也并未闲着,声名不好的胥吏名单早已列了出来,一共八人,待会便将名单送来。”说完,他又接着道:“整治铸私钱之事,牵扯甚大,堂翁的良法能否先说出一二,晚生亦好参详一番。”

    “此事目前还只是初步想法。”胡万里微微一笑,道:“先生既然如此关心,那就劳烦先生先将钱法弊端一一开列出来,此事暂勿走漏风声。”

    且说县丞张明贤、主薄赵德友两人听的伍子顺传话之后,心中俱是大喜,立即就带着一众书吏衙役匆匆赶到‘杨记客栈’,当然不能开口就要规费,自然是装模作样的在店内店外折腾。

    客栈掌柜亦是心知肚明,知道县衙这是不满自个东家平rì的做法,如今既然被人家找着了借口,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能不停尸体在客栈就已经是开恩了,当下就遣人报与杨庆斌,自个陪着小心侍候着一众二老爷、三老爷。

    杨家大宅,杨庆斌正与郑通判吃茶闲聊,等着县衙的那群衙役收工回衙,好让府衙的仵作再去勘验一番,以免县衙的仵作晚上动手脚,人命官司不是小事,衙门里的龌龊事,他见的太多了,虽然平rì里飞扬跋扈,但对这种事却也不敢大意。

    听闻仆从来报,龙溪县衙的县丞、主薄、书吏又到客栈折腾,他登时便沉下脸来,见他神情不对,郑通判含笑道:“何须动怒?这能花几个钱?若是再闹腾起来,府衙可就不便出面说话了。”

    听的这话,杨庆斌沉声道:“钱是小事,姓胡的如此做,分明是在打脸。”

    郑行敏瞥了他一眼,心里不由暗自鄙夷,要说打脸,那也是你先打别人的脸,如今被人家打脸,知道这滋味不好受了?

    见郑行敏不吭声,杨庆斌站起身道:“姓胡的欺人太甚,不能这么由着他胡来,我去找顾大人。”

    “杨公子,此时去找顾大人,也是枉然。”郑行敏缓声道:“同意不停尸客栈,已算是客气的了,先将这案子结了,要出气,以后再找机会,以你姐夫在福建的人脉,要刁难一个知县,还不是轻而易举。”

    “那就让他先得意一阵。”杨庆斌悻悻的坐下,扬声吩咐道:“先将他们打发走。”

    龙溪县一众官吏心满意足的回到县衙,典史王治中就匆匆将整理好的口供以及勘验表格送到胡万里的签押房,胡万里略微翻了翻,便问道:“如今什么时辰?”

    王治中忙道:“大人,如今才是申时初。”

    胡万里点了点头,道:“叫县衙所有的官吏都在大堂候着。”

    要升晚堂?王治中忙躬身道:“是,大人,属下这就去传令。”说着,他从怀里掏出大小四锭银子,双手呈了上来,道:“这是大人勘验的常例钱,龙溪惯例,命案勘验,大人的常例银是三贯,折银四两余,这是十七两整。”

    这就是他的那份烧香钱、朱墨钱、笔砚钱?胡万里默默的看了一眼,便道:“去吧。”

    待王治中转身离开,胡万里飞快的将所有供词翻看了一遍,见所有口供中并未涉及到海贸,不由暗松了口气,他着实不想节外生枝,一旦牵扯到海贸,不仅那商贾家里倒霉,月港怕是也要受到牵连,龙溪县一众官吏也将有得忙。

    县衙大堂外,一众官吏皆是满脸喜气的谈论着‘杨记客栈’的常例钱,四倍的常例钱不是个小数目,而且是人人有份,这种好事在县衙可谓是头一遭遇上,所有的人都是颇为兴奋,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

    杨庆斌是什么人,县衙的官吏没有不知道的,新县尊丝毫不给面子,让对方拿出四倍的常例钱来孝敬整个衙门的官吏,这不光是钱的问题,还关系到县衙的声誉名望,经此一事,以后看谁还敢不将县衙放在眼里。

    随着三声云板点响,堂鼓随即响起,一众官吏立刻按着官位高低鱼贯而入大堂,胡万里缓步进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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