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桂萼、张璁两人皆是在‘大礼仪之争’中力排众议,坚定的支持嘉靖而被快速破格擢拔的,在朝中可谓是政敌遍布,一众言官、大臣立刻纷纷上章弹劾,朝中风向立时为之一变,讨伐两人的呼声登时高涨。
桂萼不得不再次上疏,请求以病致仕,处于风口浪尖的张璁却是不甘示弱,而是以退为进,上疏乞请致仕,但在上疏自辨中,却将一应罪责都推到首辅杨一清身上,并且对杨一清大肆诋毁。
张璁此举无异于火上加油,而嘉靖却似相信了张璁的自辨,下旨褒奖张璁,这一来,满朝文武大臣立时群情汹汹,大明的给事中再次令胡万里震撼了一把,素以文采出众的工科给事中陆粲愤而上疏:
“璁、萼,凶险之资,乖僻之学,曩自小臣赞大礼,拔置近侍,不三四年位至宰弼,恩隆宠异,振古未闻,乃敢罔上逞私,专权招贿,擅作威福,报复恩仇。璁狠愎自用,执拗多私。萼外若宽迂,中实深刻。忮忍之毒一发于心,如蝮蛇猛兽,犯者必死,臣请姑举数端言之。
萼受尚书王琼赂遗钜万,连章力荐,璁从中主之,遂得起用。昌化伯邵杰,本邵氏养子,萼纳重贿,竟使奴隶小人滥袭伯爵。萼所厚医官李梦鹤假托进书,夤缘受职,居室相邻,中开便户往来,常与萼家人吴从周等居间。又引乡人周时望为选郎,交通鬻爵。时望既去,胡森代之。森与主事杨麟、王激又辅臣乡里亲戚也。
铨司要地,尽布私人。典选仅逾年,引用乡故,不可悉数。如致仕尚书刘麟,其中表亲也。侍郎严嵩,其子之师也。佥都御史李如圭,由按察使一转径入内台,南京太仆少卿夏尚朴,由知府期月遂得清卿,礼部员外张敔假历律而结知,御史戴金承风搏击,甘心鹰犬,皆萼姻党,相与朋比为jiān者也。礼部尚书李时柔和善逢,猾狡多智,南京礼部尚书黄绾曲学阿世,虚谈眩人,谕德彭泽夤缘改秩,躐玷清华,皆yīn厚于璁而阳附于萼者也。
璁等威权既盛,党与复多,天下畏恶,莫敢讼言。不亟去之,凶人之xìng不移,将来必为社稷患。”
工科给事中陆粲这篇弹章不仅文采出众,而且证据确凿,横扫朝中数名大员,弹章一出,整个京师为之哗然,一时间弹劾张璁、桂萼、刘麟、严嵩、李时的弹章犹如雪花一般卷进紫禁城。
嘉靖帝这次未再行回护,雷厉风行的下旨历数张璁、桂萼二人罪状,罢免二人所有官职,勒令二人致仕回籍。
。。。
第 17章 豪赌()
京师南城,宣北坊。
散值回到四合院的胡万里独自闷在书房里发愣,他实在没料到,京师七月的这场阁权之争,最终是以张璁、桂萼二人被罢职,勒令致仕回籍而落下了帷幕。
这个结果实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这可真个叫天心难测,嘉靖帝也实在是让人太难以琢磨了,他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卸磨杀驴似乎也无须如此急迫吧?按说不应该,也没理由,虽然他对明史不甚了解,但从嘉靖帝继位之后所表现出来的jīng明和偏执,这事应该不会如此简单。
难道说,这场阁权之争尚未结束?这种可能还真不大,张璁、桂萼二人政敌无数,偏又不知收敛,如今专权招贿,报复恩仇,擅作威福,证据确凿,岂能再有翻身机会?想到这里,他眉头不由微微一扬,如今可不是法治社会,皇帝才是老大,一言可决生死,特别是对嘉靖这个有点偏执xìng格的皇帝而言,他此时绝对不会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因为这对他没有好处。
正自怔怔的出神,小厮李风烈在门外禀报道:“少爷,同年魏一恭,李良两位大人前来拜访。”
一听是他二人前来,胡万里心知两人是为了张璁被罢职回籍之事来的,估计是心里不舒服,张璁这位座师在他们这些门生还未授予实缺便被罢职回籍,对他们这批新科进士的打击不可谓不小,当下他便沉声道:“有请。”说完便起身迎了出去。
在门口一见面,魏一恭便含笑道:“怎得一散值就不见长青的身影?衙内衙外寻了半晌,也不见你,估摸着你先开溜回家了,果不其然,走,大家今儿心里都不痛快,一齐去买醉,一醉解千愁。”
“一醉解千愁?”胡万里微微笑道:“道宗兄何来这许多愁?”
李良微微皱了皱眉头,道:“长青何时溜回家的?不是还不知道吧?恩师罢职回籍了。”
“如此大的消息,京师早已传遍了,我岂有不知之理?”胡万里微微一笑,道:“若是为此不痛快,则大可不必。”
“长青还有惊人之言?”魏一恭狐疑的问道。
胡万里微微一笑,却不言语,李良便催促道:“有话见面再说,去迟了,他们怕就喝高了。”
三人当下出了门,叫了‘二人抬’小轿一路径往水泡子的‘静心轩’而去,那地儿靠着一大片海子,树木多,环境好,离着户部亦不远,他们几个平rì里喝酒都喜欢在那里。
进的店来,蔡克廉、周志伟等人果然早已经喝开了,三人一进后院,周志伟便起身嚷嚷着要罚酒,胡万里扫了几人一眼,见还未喝高,不由暗松了一口气,瞥了一眼李良,道:“去将院门关了,没吩咐不准人进来。”
见胡万里神情肃然,李良知他要紧话说,忙起身去关院门,周志伟让座之后,一边斟酒,一边笑道:“无事不可对人言,关门做甚?咱们又没狎jì饮酒。”
“事关一众年兄的前程,还是谨慎一点好。”胡万里沉声说道。
听的这话,蔡克廉、周志伟、孙光辉、杨献可,黄正sè几人都是一怔,齐齐望了过来,胡万里缓缓的看了几人一眼,才道:“咱们几兄弟既是同年,又同在户部观政,情分远甚一般同年,今番年弟要豪赌一场,不知可有年兄愿意奉陪?”
周志伟当即便道:“长青如此说可就见外了,且说要如何豪赌?”
“恩师罢官回籍,我yù当众送别。”胡万里沉声说道。
在座几人听的都是一怔,张璁是座师不假,可他在朝堂之上仇敌无数,今rì被罢官回籍致仕,京师不知有多少人弹冠相庆,当众送别,有必要吗?除了招来无穷的后患,可说没一丝益处,眼下他们这些观政进士马上就面临着朝考授官,这节骨眼上,出这个风头,简直就是拿仕途开玩笑。
怔了半晌,杨献可才迟疑着道:“长青,咱们观政已经四个月了,随时皆有可能朝考授职。”
黄正sè亦紧跟着道:“咱们排名靠后,恩师风光之时,咱们也未得到额外的关照,送别,也轮不上咱们这些排名靠后的。”
“都甭急。”魏一恭沉声道:“长青既然说是一场豪赌,必然另有原因。”
周志伟亦微笑着道:“长青上次说,恩师有胜出的可能,如今恩师已被罢官回籍,难道长青仍不甘心?”
“诸位年兄。”胡万里微微一笑,道:“恩师罢官回籍,咱们不去送别,朝中恩师的一众对头难道就不会刻意针对我们?”
“要针对也会针对排名靠前的。”李良一口接过话头道:“这对咱们而言,可能反而是个机会。”
胡万里也不理会他的插话,兀自接着道:“我敢断言,敢去,肯去当众送别恩师的同年绝对不多,甚至可能没人,我认为这是一次难得的博取印象的机会。”
张璁已经被罢官回籍,博取印象还有什么用?一直没吭声的蔡克廉忍不住问道:“长青兄难道认为恩师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工科给事中陆粲的弹章可是言之凿凿。”
胡万里笃定的道:“即便铁证如山,只要圣眷仍在,恩师东山再起,亦是必然。”
听的这话,众人都是两眼放光,张璁若是真能复出,那极可能就是首辅,有一个当首辅的座师,他们绝对有机会平步青云的,孙光辉忙殷勤的为他斟了一杯茶,道:“长青润润嗓子,且给咱们细细解说一番。”
胡万里呷了口茶,才缓声道:“恩师是否能够复出,取决于皇上对恩师的态度,你们可曾留意到,恩师上折乞休的自辫折,皇上是下旨褒奖的,这才是皇上对恩师的真实态度。至于下旨革职罢官,勒令致仕回籍,那是拜陆粲的弹章所累,因为陆粲的弹章涉及面太广,一下就攀扯出众多的大员,皇上是担心引起朝局动荡,不得不罢斥恩师,以平息众怒,稳定朝局。”
黄正sè听的一愣,不解的道:“难道皇上就不虑罢斥了恩师,一众言官大员会乘胜追击?这岂非照样会引起朝局动荡?”
。。。
第18章 分歧()
对于黄正sè的不解,众人都未理会,一个个心里都在琢磨着胡万里的这番话,嘉靖帝下旨褒奖张璁,那是在给事中陆粲的弹章之前,如今,张璁被弹劾专权招贿,擅作威福,嘉靖帝还会对他青睐有加?这可是有些牵强了。
略一思忖,周志伟才看了黄正sè一眼,而后又看向胡万里,沉吟着道:“长青此言不无道理,陆粲的弹章涉及到朝中诸多大员,罢斥恩师,确能收扬汤止沸之效,只是。。。。。。。”说着,他抬头看了一眼院门,才放低声音道:“皇上素来强硬,“血溅左顺门”事件,一下就亭杖二百余朝中大员,直接打死十七人,以皇上之强硬风格,岂会在乎这点众怒?”
“血溅左顺门”事件是大明立朝以来最严重的廷杖事件,连同内阁大臣、六部尚书、九卿、监察院都御史、六部侍郎在内的京师各部院大小官员以及詹事、翰林、给事、御史、大理及六部诸司等官员,总计二百余人,集体在左顺门外以憾门大哭的方式哭谏,被嘉靖帝当场镇压,京师官员士绅百姓人尽皆知,却皆是讳莫如深。
听的周志伟这话,一众人不由大为赞同,以嘉靖帝如此强硬的xìng格,确实不会在乎这点子众怒,杨献可当即点头道:“本中兄此言甚是,愚以为皇上罢斥恩师,应是看了陆粲的弹章之后,龙颜震怒所至。”
胡万里扫了几人一眼,缓缓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血溅左顺门”事件,那是皇权与阁权相争,对嘉靖而言,是丝毫不能退步的,否则就是皇权旁落的下场,嘉靖岂会手软?但此番杨一清与张璁、桂萼相争,却是阁权的内部相争,丝毫不涉及皇权。
这xìng质完全不一样,嘉靖又岂会一味的强硬?这从他一开始对此事的处置手段就可看出端倪,对于兵科给事中孙应奎的弹章,嘉靖帝是亲笔写诏书挽留杨一清,告诫晓谕张璁,下旨着桂萼自辨,明摆着是和稀泥的态度。
再则,在‘大礼仪之争’中站队的可不仅只有张璁、桂萼两人,还有方献夫、霍韬、汪鋐、席书等一众既得利益的大臣,他们岂会袖手旁观,唇亡齿寒的道理谁个不懂?他们定会施以援手,此时,救张璁、桂萼,就是等于自救!
不过,胡万里也不想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这次朝局变化,不仅是次难得的出头机会,也是一个极为难得的试探机会,与周志伟、魏一恭等七人搅合在一起已经三个月了,平rì里也看不出什么高低,正好借这机会试一试各人的深浅。
众人等了半晌,见胡万里自顾喝酒吃菜,不由面面相觑,不知他是什么意思,是不屑于辩驳,还是自觉词穷理屈?
略微沉吟,魏一恭便举杯陪他饮了一杯,才放下酒杯,朗声道:“长青看人见事素来透彻,在下向来敬服,长青既要豪赌,在下不才,愿附之骥尾,然事关重大,还望长青言无不尽。”
见魏一恭如此仗义,胡万里当即举杯道:“岂敢当的道宗兄如此谬赞?不过道宗兄这份豪气,实令年弟心折不已,小弟敬道宗兄一杯。”
一口将酒饮了,他才放下酒杯,道:“先前我已声明,为恩师送行乃是豪赌,赢了,有可能青云直上,输了,仕途必然坎坷,而且这其中的变数着实太多,恩师是否圣眷深隆,能否复出?何时能够复出,皆是未知之数,诸位年兄务须细细掂量权衡。”
听的这话,在座几人神情不由凝重起来,张璁仇敌满天下,虽然门生有三百余人,但会去送行者,可能寥寥无几,甚至是无人敢去送行,官场上历来皆是人走茶凉,趋利避害之心,人皆有之,张璁遭百官弹劾,被嘉靖帝罢官致仕,而且已经五十多岁,可说基本再无复出之可能,一众门生谁肯去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为张璁送行?
不消说,能去为张璁送行的门生必然会被张璁记在心里,印象深刻,若是张璁复出,必然是贵为首辅,而且是圣眷深隆的首辅,如此,青云直上亦非是妄想,但此举的危害亦相当明显,必然会招来张璁政敌的打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