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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他没说什么,便这样站着,静静地看着,像一个影子。有侍从过来问他是否要去叫小教主,他背过手微微停顿了一下,淡淡说道:“别打扰他了,我过去他会不自在。他现在练剑练得很开心,我在这里看一会儿就好。”
如果要说这一生有哪一个时刻是最难忘的,于他而言,大概有这样两幕。一幕是蛊冢之外第一次见着林婉茹,还有一幕便是小教主带了礼物给他的时候。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小教主头一回出门历练,会给他带回了一只草编的蚱蜢。那只小蚱蜢被小教主捧着放到他手心里,小教主很是紧张的样子,有些不大好意思地:“这是我在外面跟人学来的草编蚱蜢,第一次折,折得不大好……”
他这一生都没有什么人送给他礼物过,小教主死后顾长老将小教主尸体炼灰,他看着那个自骨灰里重生的小孩子,有那么一瞬眼前的场景同许多年前重叠。多么熟悉的经历,他看着这个孩子学会翻身,看着这个孩子学会爬行,又看着这个孩子学会走路……然后是到了换牙的年纪。无比相似的人,可是,也只仅仅是相似罢了。人死不可复生,重生的那个再怎么样,也不是原来的那一个人。
临到死时,裘长老竟没什么留念,唯一放不下,只有手中握着的这个草编的蚱蜢。他死前自请离开,是不想叫自己死时孱弱到可以任人宰割的样子被人瞧见。山洞里光线昏暗,滴滴答答的水声,裘长老回忆自己这并不算长也不算太短的一生,原来自己这一生最开心的时候,莫过于小教主送他草编蚱蜢的时候;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是自己竟没有护全小教主的安危。而这一切的情绪并不是因为那是林婉茹的孩子这样的理由,也不是因为什么身份问题,只是因为小教主是小教主,只是这样简单的原因。
水滴声声里,这边荒险地里的山洞,裘长老合上了眼睛,故去之时,他放在胸口的手里还握着那只草编的蚱蜢。蛊人身具百毒,也避百蛊,百兽不食,虫蚁不侵。也许百年之后,连衣衫都作古化灰,到时只剩了一具白骨,而那只经过秘药处理过后的草编蚱蜢却会是百年不腐。倘若有人来于此地,大抵便会见着这么一具荒骨,皮血骨肉只剩了骨,那只草编蚱蜢兴许自手骨里垂落,触碰见根根分明的肋骨,便这样落到了曾经心脏存在过的地方,落进了已经空无一物的胸腔里。
可百年之后,又何处可寻那一具荒骨。
【番外·完】
第106章 白衣人番外·闻香()
路人番外·闻香
【陆白衣也只看见那一张柳木的面具,似哭非笑地望着他,无悲,无喜。】
不管怎么样,陆白衣都恨定了那个戴面具的人。四月十九日,一个小城的客栈里,遭遇了一夜□□。如果他不是同家里人闹脾气,也就不会有单身出门的可能性,如果他不是自负武功高强,也不会中了那等下三滥的手段。但这些话都说得为时已晚,所有一切都已经发生。不能说出口的遭遇,一身耻辱残留的痕迹。而最可恨的是他连对方模样都没有瞧见,整个过程里他都被人蒙住了眼睛,唯听见对方兴奋到不得了却生生压抑下来的喘/息声,还有一句模糊到咬字都不甚清晰的,你身体真棒。
哪怕陆白衣他中途蹭掉了一角蒙在眼睛上的布,也依旧没能看清对方的脸。封闭的室内,四合的窗门,不知名的香气蒸腾着氤氲开来,悠悠长长地缠绕不去,像绕指青丝一样,在这一股极微妙的氤氲香气里,陆白衣只看到汗珠从对方胸膛上滚落下来,然后对方轻笑一声,将已经有些扯落的黑布重新系好了,又咬了咬他的鼻子。第二天醒来,房里再无旁人,便只剩了他和一床狼藉,陆白衣恨得直接将一整张床拍成了碎渣。
不管怎样都想杀了对方,这是陆白衣当时心里唯一的想法。可是连对方的脸都没有瞧见又怎么寻得着那人?连对方的身高或是一些特别的特征他都不晓得,记得的也就是荒唐一夜里那一股微妙的氤氲香气。但是仅凭着这一股香气的记忆是无法找到人的,只要隔开了些许时日,时间总是会模糊了记忆里的味道,可是陆白衣恨极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一颗心像是落进了油锅里的煎熬之下,没想到的是自己当天下午便在医药馆门口遇见了那个采/花/贼。
大抵是因为对方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能下床,所以撤离得也是慢了一点,可是那一股独特对的氤氲香气,虽已是极淡了的样子,却还是叫他在错身而过的那一刹那辨别了出来,所以陆白衣在两人完全背离的那一瞬直接一把握住了对方的手。那时天上的云霞像是残血一般,他回头瞧清楚那人模样的时候怔了好一会儿,随即释然了对方平日里做下那等龌龊之事,自是不会以真面目示人。可是明知如此,对着那一张脸的时候,陆白衣还是有些说不出话来。
直至对方将手从他手中挣开,一脸想忍住结果还是没忍住对的不耐:“这位公子你做什么?”
这一句话终于是惊醒了陆白衣那片刻愣怔,他看着对方一脸莫名其妙看着自己的表情,心里头一股邪火冒上来,这人昨夜对他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现在竟然还能装出这样一幅无辜的模样。怒火一点点烧上来,陆白衣想都没想,抬手直接给了对方一个响亮的耳光。其实他本来是可以一拳打在对方的脸上的,或者拔剑一刺,连陆白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选了这样没什么攻击性的方式。对方被打之后捂着脸抬头一脸不能置信地看着他,一副好像是第一次见到他的模样,陆白衣心头更加火起,举起了已经放下的手,又给了对方一个耳光,说道:“淫贼。”
他把这个后来戴上了傩戏面具的人追得跑了整整两座城池,这便是他们的初识。
而两人最后的一次见面是在乔家,对方出现的身份是魔教的教主,要屠的是乔家满门,他那一日是正好在此。血溅白墙之下剑光乱了灯影,他在乔陆两家的年轻一辈里一直算得上是武功出挑的一个,可是遇上那些真正刀口上过活的人,到底手法生涩了些。有时候实弹真刀真枪之下,更重要的是实战经验,更何况只他一个人,又如何应付得了那么多对手。身上的伤越来越重,血液透过层层布料漫出来,他斩下身边一个人的手,血液蓦然喷洒出来,在这个低温的夜里绽出一蓬血雾。而透过刀光剑影的间隙,他终于看到那个人。
有那么一刹那,整个世界在陆白衣眼里都似静默了一瞬,这自然是不可能,所以一切只不是他失血过多之后所产生的晕眩感的错觉。那张柳木的面具浓墨成似哭非笑的样子,陆白衣觉得那人似乎向这个方向看了看,也许是他错觉,也许并没有。面具阻隔了视线,他根本无从得知对方的神情。
失血过多的情况下,其实陆白衣也想不了太多东西。他看着那人,凭着最后一口气,硬是一路杀到那个带面具的人身旁,浑身都是血。本来并没有这样一条路可以让他走向对方,但他愣是杀出一道血路来。靠近了之后并没有想好要做什么,厚重的血腥气里,陆白衣似乎又闻到了对方身上那一股浅淡的氤氲香气。也许是因为这味道在最开始的记忆里就是伴着肉/欲蒸腾的景象的,所以他嗅着这股味道偶尔里总是会不经意地想到“活色生香”场面。
然而视线逐渐模糊的最后一个片段画面,是一个曲度,身体的行为和入眼的画面全然分离。他甚至还看到自己前仰趔趄的身躯,没有了脑袋的脖子,跟在那人身边的少女面无表情地斩下了他的头颅。陆白衣视线里最后最后的画面,是那个人工笔细绘的一张带着面具的脸,猩红的嘴角上着却淌下了一颗泪,似哭非笑的模样。
头颅还未落地的那一刻,世界已归为一片漆黑的沉寂。在那之前,陆白衣模模糊糊地想着,其实他也没想做什么,大概也做不了什么。也许是已经知道最后的下场左右不过一个“死”字,所以有一件之前想了很久的事情,怎么样都想做到它。他和那人有过最亲密的举措,却不知对方到底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是戴了人皮面具,什么时候又是真实的模样。氤氲的浅香也许只是一个相似的意外,它可能只是一种少见的熏香,或是某种外敷伤药的味道,甚至可能一切仅仅只是他记错了。可认错人的可能性从一开始就不在陆白衣的考虑范围内,他只是想揭开那人的面具看一看对方的样子,无论是何模样,都想看一眼。但是最后的最后,生命无力的最末尾里,他看着那张柳木的面具,无法再近一步。最后头颅坠落的视线里,陆白衣也只看见那一张柳木的面具,似哭非笑地望着他,无悲,无喜。
【番外·完】
第九弹人人都爱宋丞相()
回来是回来了,宋观不情不愿地挑了一个离临渊道长最远的凳子,没成想大哥又提意见:“坐那么远干什么,给我坐过来。”
宋观:“……”
妈的要求还真多!
宋观更加不情愿地磨蹭了过去,这慢吞吞挪动的期间,大哥一直看着他,那无机质的跟个不是人似的目光看得人别提多难受了。就这么磨磨蹭蹭地,宋观挑挑拣拣,最后坐在了大哥对面的椅子上,不过就算这样,神经病大哥还是不放过他,大哥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身边的位置,对宋观说:“坐这里。”
宋观:“……”
最后宋观坐到了鬼畜大哥的边上,大哥等宋观坐过来之后,就收起了让人倍感压力的视线,低头又开始逗三弟玩。宋观在一旁也不敢做别的事情,就这么干瞪着眼睛看了半天,也不知道三弟被逗了多久,这孩子对着鬼畜大哥那么鬼畜的一张脸,居然也还能是一直笑嘻嘻笑嘻嘻的,不由让宋观肃然起敬,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三弟简直是棒呆了。
反正宋观就在一旁干坐着一直等到天色开始暗沉下来,正当肚子有几分饿的时候,有一个小道士过来说到饭点了,晚膳都已准备好,然后问神经病大哥什么时候可以开饭。当时大哥就抬目看了宋观一眼,说,现在呈上来。
结果坑爹的是,大哥让宋观坐着不许动,他自己用完了晚膳,还喂三弟吃完了三弟特别的那份食材,但就是不让宋观吃饭。宋观当时就挺想抓起那盛着食物的碗扣在对方脸上的,妈个叽,你/他/妈什么意思,有种正面肛♂一♀波啊!但想了想这么做的可能结果,他也就蛮委屈地下意识撇了撇嘴没动。过去的经验总结告诉宋观,如果这个神经病大哥没让他干什么,或是不许他干什么,但是他却做了的,那这结果肯定又得是他自己被折腾一顿。再加上结合原剧情大纲来看,那大纲里的丞相那么脑残,居然还能当了丞相,这肯定就不是原主他本人智商超群能力出众所以被提拔上来当丞相什么的这样的原因,大纲又没别的强调说明,所以应该就是自然地发生了,那如果是顺其自然发生的话,脑残又死了双亲的原主还能当上丞相,看来看去,这原因应该也就是跟前的这个贵妃大哥有关了。
所以宋观的想法是能忍就全忍了,只是不让吃个饭么,到时候等这货滚蛋了,他想吃三顿都可以好吗。于是宋观全程看着贵妃大哥吃饭发他的呆,非常安静,但没成想发呆发到一半,大哥让人把吃完了晚饭的三弟抱下去,突然侧过了身子,就这么毫无预兆地一把扯住了他的手腕。
那贴着手腕肌肤的温度意外滚烫,和这只手主人神经质的气场还有冷冰冰没有温度的目光截然相反。宋观略微吃了一惊,然后就被大哥一把拉着手的同时,又被人用另一只手按着了后脑勺硬是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如果忽略对面这个人冷厉得跟刀子一样能戳得人一脸血的目光的话,这架势简直是霸道总裁爱上我然后亲一个的姿势好吗,吓尿好吗。
有话好好说啊!凑这么近干什么!
宋观整个人都僵硬成了一坨,这个世界的下限和节操太令人堪忧了,鬼知道会出什么妖蛾子,而在这个这令宋观心肌梗塞的动作下,宋瞻就着这个姿势审视了宋观头上的伤口半晌,总算是松了握着宋观手的那只手,但是松开了之后改为直接搭上人的侧脸,就这么将宋观鬓角那里垂落的头发撩到耳后,然后看着宋观头上的伤口,说:“疼吗?”
尼玛我给你头上开一个口子试试,我看你疼不疼。
不过心里这么“呵呵”着的宋观非常不自在地将头偏开了一些,不着痕迹地企图拉开两人间的距离,“还好,也没有很疼。”
大哥目光冷冰冰地像是审视文书一般地看了他半晌,说:“今天伤口药换了没?”
“……”有所预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