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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火君王-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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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郎中是我请过来的,不用怀疑。”周子旺见两人还在像两只好斗的公鸡对峙,心中一动,道:“才平,郑郎中,你们一个是我的义子,一个我的贵客。若能听我一句话,不打不相识,把从前的恩怨都放下,从今往后还要携手共事,成为我的好帮手。”

    他伸出白皙的手向前一指,吩咐:“才平,你以前打过郑郎中,给他赔个礼,从今日起,旧事不要再提。”

    周才平惊诧,义父竟然让他朝这个假和尚低头。义父刚才的话两人以后还要共事,那是表明他们准备把郑郎中引入弥勒教了,他默默的咬牙。

    周子旺见他不动,脸上转阴,厉声呵斥:“才平!”

    “是,义父,”周才平不敢违抗,转身面朝郑晟作揖道:“郑郎中,从前是我莽撞,请郑郎中不要计较。”他不知道自己这番话是怎么说出口的。

    郑晟也不看他,“好说,只要大公子日后不找我的麻烦,我便是烧高香了。”他径直朝周子旺的方向走去。

    一行人入席。经历了刚才这场风波,答谢宴的气氛有点冷。周子旺和夫人说了些感谢的话,周夫人先行告退。

    况天不停的喝酒,暗中窥视郑晟的行为举止。周才平和周才德都很拘谨,尤其是周才平,肚子里装满了闷气,半个时辰没吃几口菜。

    等周夫人出门走远,周子旺含笑端起一杯酒:“郑郎中,你当真不记得过去了?”

    郑晟嘴里咬着鸡腿,含糊答道:“不记得了!”

    “当初张舍让我收留你,我不知道你是大才,多有得罪。现在当然不会把你当奴仆了,但不知你下一步有何打算?还愿意留在我周家堡吗?”

    郑晟努力撕咬下鸡腿上最后一块肉,用油腻腻的手摸了下嘴巴,道:“我当然要留在周家堡,老爷对我有恩,我岂能不知。”

    “好,好,”周子旺连说两个好字,喜笑颜开,“如此我弥勒教中又添奇才,师父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他转脸朝况天轻轻点头,况天也挤出笑意。

    郑晟又夹起一块排骨,问:“我想留在周家堡行医,一定要加入弥勒教吗?”

    明教或者弥勒教,他现在都不很了解。明教的张二叔对他有恩,张宽仁给他的观感很不错,但明教神秘且遥远,他现在在弥勒教的地盘。

    周子旺点头:“当然,加入弥勒教,我们才算是真正一家人。”

    况天迫不及待的接话:“眼下袁州各地天花流行,无论富户还是贱民都惶惶然活在恐惧中。郑郎中加入弥勒教后,拿出治“天花”药方来,就是我教中的功臣,师父多半会升你为堂主。”他端起酒樽,仿佛看见弥勒教又多出千万教众。

    郑晟恍然大悟,这几个人是要用他的治天花的法子去装神弄鬼,宣扬弥勒教。袁州各村恐惧天花,弥勒教只要把他的“水苗”改头换面当做“符水”在各地散播,想不火都难。

    原来这是鸿门宴!想起那夜在大院子中见见到烧香聚会的场景,郑晟生出一股厌恶。“呵呵,”他吞下排骨肉,又自斟自饮了一杯浊酒,卷起右手的袖子道:“要我的药方,有点强人所难吧?”

    周子旺不说话。况天道:“郑郎中,加入弥勒教,都是一家人,便不分你我。你是个没身份来历的人,出了周家堡寸步难行。你拿出药方,我们在官府给你加个身份,日后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去袁州城行医了。”

    郑晟心中暗骂:“拿出药方?我还行个屁医。”他当然不会坦白自己只会这一招。这场面,如果不做点让步,双方都会下不了台,他干笑一声,道:“这方子的价值你我都清楚,我可以熬药以低廉的价格给卖给你们。但我只听说过送鱼为礼,没听说送渔网的。”

    席中欢乐戛然而止,郑晟的话就像一盘冷水浇在炙热的炭火上。他自己犹如不知,还在不停的吃喝。

    周才平嘴角瞥出一丝冷笑,郑晟的愚蠢让他心中光明重现。义父和师叔果然老谋深算,郑晟本事再高,在周家堡是个外人。交出药方,他还有什么价值?不交出药方……,可眼下这场景,不交出药方可能吗?他这位师叔行事是出了名的霸道。

    果然,况天的眼中凶光毕露:“郑郎中不信任我们?”

    周子旺突然打断他的话,说:“此药店方珍贵,我也知道。郑郎中若是不舍,可以开个价,我家中还是能拿出了几百贯钱的。只是,此方对我们确实太过重要,请郑郎中一定要割爱。”他说着话,拱起双手,神态很是诚恳。

    “几百贯钱?”连周才德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嗯,”郑晟放下筷子,他的确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但这仅限于平常。“种痘”这种关系到他命运前途的事,无论软硬,一概不好使。“水苗”廉价易得,一旦流传出去,他只怕又要去挑粪了。

    他的答复很不客气,像茅坑里又臭又硬的石头:“周老爷何必为难我,我熬药供给几位,难道还不行?为何一定要把人逼到死路,断人生路。”

    周子旺低下头,出人意料的没有发作。

    没等他再开口,况天冷笑着问:“郑郎中不是想随张宽仁走吧?那可是想把你卖到我周家堡的人。”

    “好了,今天是我夫妇感谢郑郎中的日子,这些事情先不要再提。”周子旺提起酒壶给自己面前的酒樽满上,“我们说的这些事,郑郎中好好想想,人在世上活着需要朋友,郑郎中若是信得过我,就把我当做朋友。”

    五个人同时举杯,郑晟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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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17章 佛心() 
出院时,郑晟喝的微醺,脸色微红。周子旺和况天等人跟在后面。

    走过练武场,郑晟摇摇晃晃,周才德紧跟在他身边。抬头时,郑晟突然看见一个人,一个身穿白衣的人正站在对面的长廊下。

    “张宽仁!”郑晟心中微动,跌跌撞撞的冲过去:“张舍,哈哈,今日老爷请我吃饭,有酒也有肉。”

    周才德伸手拉过去,没想到郑晟冲劲很大,他竟然没拉住。郑晟一把抱住张宽仁的肩膀,瞬间急速低声问:“能带我走吗?”

    “晚了。”张宽仁嘴唇微动,他扶住郑晟,周才德已经跟上来。他把郑晟推过去,淡淡的说:“扶住郑郎中,他喝多了。”

    周才德扶郑晟回到歇息处,把他放在床上,掩上房门走了出去。明教被官府抓捕,弥勒教也是强盗。郑晟最想一醉不醒。

    周子旺和况天并肩站在练武场的门口,把刚才那一幕全看在眼中。

    “他在装醉,”况天冷笑,“他是个精明人,师兄,你还没拿定主意吗?”

    周子旺抿着嘴唇,默默往后面走去,况天紧紧跟着他。

    两人穿过一道狭窄的弄堂,走入一片连绵的木楼区。狡兔三窟,这里才是周家最隐秘的地方,有后门直通院外。

    几座破旧的木楼环绕着一个木质稍新的木楼,木楼的门和窗户都关的严严实实。

    两人在滴水的屋檐下走过,来到那座新楼前。底层堂屋的大门敞开,周子旺径直坐上右侧的木椅。堂屋的角落生了一个炭火炉,上面摆放了一个砂壶正在冒蒸汽。

    答谢宴之前,他们就是在这里发生了争执,才晚到那么久。

    周子旺给自己泡好一杯茶,况天双手抱胸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注视对面屋脊的厚雪。师兄弟两人都在冷冰冰的,谁也不愿意打破这沉默。

    可总需有人打破这僵局。言辞非况天所长,也非他所愿,有多说十句话的功夫,他宁愿去多做一件事。但这里是周家堡,在他看来,周子旺固执到迂腐:“师兄,做大事者岂能被小仁小义束缚住手脚。郑晟这个人来历说不清楚,但他的方子对我们太有用了。”

    周子旺把茶杯放下,神情肃穆:“师弟,你我都是弥勒佛弟子。我自幼见不得蒙古鞑子把我们南人当牛马牲畜,随心所欲杀戮女干淫。十年前受师父感召投入弥勒门下,若是如你说的那么做,我还配当弥勒弟子吗?”

    “弥勒降世,天下净土!”况天双手合十,虔诚的低声吟诵,他朝头顶明朗的天空一拜,言辞激烈:“既然如此,光明磊落、能入净土的事交给师兄,肮脏龌龊、下地狱的事就交给师弟我吧。”在他们这些人心中,净土就是天堂。

    周子旺不安的用右掌轻轻的拍打桌子,耐心消失殆尽,焦躁道:“除非师父同意,否则我绝不会让你做出这等事。”

    “师兄,”况天低头双手合十朝周子旺逼近。低着头时,无人看见他眉角的疤痕在轻轻跳动,这是他盛怒将要爆发的特征。

    “真是机缘巧合,在这紧要关头,出了这么一件奇事。我这几天一直在想,这个人不知从何处来,是不是弥勒佛祖特意把他赐给我们。如果能拿到这个方子,追随我们的人能多上一倍。我不会伤了他,我只要他那个方子。”

    况天的语气不容反驳,周子旺冷冷的看着他不说话。

    堂屋中的空气像是被冰冷的天气冻结了。这不是他们第一次争执,他们都不喜欢对方的行事方式,但从未有过正面冲突,因为他们还有个师父。

    周子旺用同样坚决的口气答复:“郑郎中,他救了顺儿,救了我庄中许多人,恕我不能让师弟如愿。”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再单纯为了郑晟的命运争执,弥勒教的两位香主各有各的目的。

    外面传来踏踏的脚步声,周才平和周才德两兄弟出现在门口。屋内硝烟未烬,他们都闻到了义父与师父之间的火药味。

    周才平道:“郑郎中是铁了心要走了,他刚才与张宽仁不知暗中说了什么。这种人不能为我所用,也决不能让明教的人带走。今日的明教已经不是往日的明教。”他在周家堡中分管许多事情,说话颇有分量。

    “义父,我们不会真伤了他,只要问出药方,天下之大,他要去哪里便去哪里。”他了解义父,知道用什么方法来说动义父。

    况天点头赞许:“才平的主意很有见地。”

    周子旺仍然皱着眉头不说话。周才平知道,义父不说话就表明他不同意。

    “义父,大事就在眼前,明教的态度已经明了,现在的明尊弟子畏惧鞑子如虎,再没有当年的血性。如果让张宽仁把郑郎中带走了,把此方献给朝廷也未可知。”周才平双手在胸口抱拳,突然单膝跪地道:“儿子曾经得罪过郑郎中,但儿子进言不为私心。”他恨不得把自己心窝子掏出来,就为见到义父点头。

    所有人都在反对自己,周子旺不安的换了个坐姿,胳膊肘一不小心打翻了茶杯盖。

    灰色的杯盖在桌面上转了个圈掉下地,圆杯盖歪歪斜斜滚动,倒在周才平的膝盖前。

    周子旺盯着那杯盖,与况天的争执只是表象,他忽然觉得自己就像这个怎么也滚不稳、注定会倒下的杯盖。大事将近,他寝食难安,可准备了这么多年,不就是等那一刻吗?他相信师父,但不是身边的况天。

    他岔开话题,问:“袁庄、上李院、下李院那几个地方怎么样?”

    周才平跪在地上老老实实的回答:“信弥勒佛的人越来越多,上李院的李进才大官人愿意供奉十石谷子,说好元宵节后前来拜见义父。”

    况天冷声道:“师父传教多年,袁州无人不知弥勒下世,天下净土。”

    “天下净土?供奉了十石谷子就奢望进净土吗?”周子旺无声的笑了笑,他不知是在嘲笑那些信徒的愚蠢,还是在嘲笑自己。他也信奉弥勒佛,但他追随师父不只是为了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信徒越来越多是好事,不过张家湾明尊弟子惨死是个警告,各村烧香聚会不要招摇,以免的引起官府的注意。”

    周才平立刻答应:“儿子对各村的堂主一个个都嘱咐过了。”

    “大事一旦发动,一定会血流成河吧,”周子旺起身弯腰捡起周才平身前的杯盖,“生在这个时代,是我们南人的不幸,郑郎中也是南人,当为南人出一份力。”

    周才平大喜:“义父,你同意了?”

    “不要伤了他,问出药方让他走吧,袁州非善地。”

    “遵命。”

18。第18章 囚禁() 
郑晟睁开眼睛。

    周才德正站在他床前紧盯着他:“你醒了。”郑晟早就醒了,该来的终究回来,他不可能永远装睡。

    周才德很木讷的说:“醒了,就起来跟我走吧。”

    两人走出房门,周才平正带着三个汉子守在门外。郑晟心知不好,骂道:“你们要做什么?”

    周才德坚硬的右手扶住他的肩膀,道:“不要反抗,免得伤了你。”

    五个人夹着郑晟往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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