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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火君王-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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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兄弟放心,”张宽仁站起来朝周围一圈拱手,道:“见到郑兄弟没事,我也就放心了。雪天路不好走,在下就此告辞。”

    彭莹玉、周子旺和况天送他出门,一直到周家大院门口。

    郑晟独自留在屋里,脑袋靠着枕头,右腿架在左腿拱起的膝盖上,猜想:“莫非我这是捡了个大便宜。”

    微掩的木门被推开,彭莹玉、周子旺、况天、周才平和周才德走进来。

    郑晟撑着坐起来,有点措手不及:“你们……,你们都来了?”

    彭莹玉站在屋子中间,声如洪钟,道:“我刚才的话没说清楚,把你们五个人都叫过来是要正式宣告。从今日起,郑晟就是我三弟子,弥勒教的第三位香主。他是你们的师弟,也是才平和才德的师叔。我弥勒教中规矩大家都清楚,叛教者死,以下忤上者罚。”

    周子旺和况天已经用了半个时辰来消化这件事,周才平和周才德兄弟俩都呆若木鸡,周才平伸手捂住高肿的嘴巴。

    郑晟抓住时机,分别拱手行礼称呼:“大师兄,二师兄!”写《西游记》的吴承恩还没出生,两位师兄听不出来他话中的笑点。

    周子旺和况天分别点头回礼。

    周才平和周才德相互使了个眼色,两人并肩走到床前,行礼齐声道:“拜见师叔。”

    周才平的嘴巴肿的老高,说话含糊不清。他心里隐藏的仇恨背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冲洗的干干净净。要不是这屋里人太多,他恨不得屈膝跪下去。师叔这一身的伤,可都是拜他所赐,这以后还怎么相处。

    “好了,”彭莹玉拍拍手,道:“我对郑晟另有安排,现在不能让外人知道他是我弥勒教弟子。今日这屋里只有你们五个人,如果消息一旦走漏了,别怪我到时候不念师徒情分。”

    五个人参差不起的回答:“是。”

    “郑晟就在这屋里养伤,对外就说郑郎中感了风寒,等他的伤好了,我会把他送走。”彭莹玉瞄了周才平一眼,接着说:“大雪封路,我就在周家堡过除夕。春节之后我再去行医,所以郑晟这些日子还要多熬些药。”他有意无意这一瞥,把周才平吓丢了半条魂。

    郑晟答道:“没问题,还是让秦十一来帮我。”

    周子旺道:“师弟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现在是一家人了,从前种种还希望师弟不要介意。”

    郑晟哈哈的干笑,“我像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

    屋子里的人都笑起来,周才平捂着嘴,不敢不笑,可笑起来真是疼啊。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师祖到底看中这个小和尚什么,竟然收了他当徒弟,一跃成为弥勒教三大香主之一。虽然还是个光棍香主,但师祖的话,能白说吗?

    剩下的日子,郑晟终于找打了点感觉。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有个小厮在打杂,这似乎才是穿越者该有的生活,再来个使唤丫头就完美了。

    一个*平米的屋子三分之一的地方摆放了药材。郑晟每天喂秦十一喝几口蜂蜜。秦十一刚开始不敢喝,几日之后便有点食髓知味,小孩子的天性总是一样。

    熬药的柴火整日不熄,权当在烧火取暖。郑晟庆幸自己事先备下了一些痘痂,他小心翼翼用用乳汁调好水苗,放在白瓷瓶中备用。

    身体稍微好些,他穿上崭新的棉衣走出房门。不是他不想继续躺着,是他必须要找那几个痊愈的孩子,从他们将要好的脓疮上刮些痘痂下来。如果彭莹玉要大规模种痘,他只怕不得不暴露自己的秘密。

    还好,由于他之前不辞辛苦的照料,周顺等几个孩子都很听他的话,一个个乖乖听召唤来到他的住处,提供他急需的痘痂。用“人痘”只是权宜之计,如果找到“牛痘”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周家的仆从不知道郑氏已经是彭祖师的弟子,但像秦管家那样有眼力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来大少爷和二少爷对郑郎中恭敬的模样。

    七八天后,郑晟的身体基本恢复,鞭痕的伤口上长满了结痂。这些天,他一共调制了十二瓷瓶“水苗”,怀里还藏着一小包痘痂。

    村子里的雪融完了,后山的峰顶还是白茫茫的。周家大院喜气洋洋,都在忙着快要庆贺快要到来的除夕。穷人有穷人的活法,富人有富人的乐法。

    郑晟每天都在找机会了解这个世界,可秦管家和村民们又能了解多少天下事。他不敢太仔细的询问彭莹玉,怕露出了马脚。

    “不了解各地的情况,就无法判断起兵时机,也许我要找机会到城里,去认识更多的人。”他以为一切要等到年后。

    一个阴霾天的傍晚,彭莹玉突然命随从来召见。

    郑晟走到里院,看见木楼前两个人的装扮微微一愣。

23。第23章 色目人() 
彭莹玉那件百衲衣像是几十年没换过了,灰灰的看不见脏。况天一身黑衣,整个人都隐没在黑暗中,一双眸子在夜色中闪烁。

    彭莹玉朝他招手:“郑晟,你身体恢复了吗?”

    “好了,”为了证明自己,郑晟拍了拍胸脯。他迫不及待的要走出下一步,在周家堡过得虽然舒坦,其实是别人豢养的鸟雀。

    他现在肚子里没货,整天过得提心吊胆。彭莹玉收他当徒弟,意不在“水苗”,人家甚至不在乎药方。这些人都是骗人的祖宗,如果他不尽快拿出点本事,谁知道好运会在什么时候终止。

    彭莹玉看不出郑晟心里七零八落想的什么,指着况天道:“你随师兄去做一件事,然后就去慈化禅寺吧,我们的时间很紧,耽误不得。”

    “是,”郑晟朝况天拱手,问:“有什么紧要的事?”

    彭莹玉没有直接回答他,道:“去了便知道,你把行礼都带上,办完事后,就不要再回来了。我会去寺里打个招呼,自会有人接待你。”

    “这么急?”郑晟诧异。不会在周家堡过春节了,他摸了摸一寸长的头发,很快又要变剃成光头,“我没什么东西,随时可以出行。”

    况天伸了个懒腰:“那现在就走吧。”

    两个人在月色下从里院的小门走出去,穿过一片稀疏的枫树林来到周家堡后门。

    天黑后,雪地硬邦邦的。这道门归周家掌管,平日不用,是周子旺为自己留下的退路,准备造反的人不得不事事小心。

    况天的步伐很快,两人走出庄子,他突然从怀里拿出一条黑乎乎的东西递过来,“拿着。”

    “什么东西?”郑晟伸手接过来,入手很沉。那是一柄刀,半尺宽的木质刀鞘,黑布缠好的刀柄,约有七八斤重。

    况天脸上挂着不屑的笑容:“用的动吗?”

    郑晟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如果单手用,这刀对他来说有点沉了。他不喜欢况天明摆着在等看他的笑话,闷闷的说:“还行。”

    “不要嘴硬,要是明天杀不死人,耽误了事,别在师父面前告我的状。”况天话里话外好像很畏惧彭莹玉。

    郑晟呆了呆:“杀人?”他干的是造反的事业,杀人是早晚的事。

    提到杀人,郑晟立刻想到张家湾的屠杀,那是老天爷给他降临到这个时代的洗礼。他呲着牙齿问:“杀蒙古人吗?”

    他的反应出乎况天意料。况天有丰富的杀人经验,以他的眼光来判断,郑晟应该没杀过了人:“你杀过人?”

    郑晟抽出刀,道:“嗯,这重要吗?凡事都有第一次。”黝黑色的刀背,闪亮的刀刃,一丝丝淡淡的血腥气流出来,他忍不住迅速把刀插回去。

    况天的大笑声与夹在北风里:“连刀都不敢看的人,也会杀人吗?这是我的刀,曾饮过蒙古人的血,就当送给师弟你当礼物了。”杀过真正的蒙古人是他们这种人的骄傲,可以用来夸赞很久。

    “饮过蒙古人的血啊,”郑晟咋咋嘴巴,很淡定的说:“多谢师兄了。”

    况天没等到崇拜的眼神很不爽,可郑晟哪里知道在袁州杀一个蒙古人有多难,引发的后果有严重。

    两人赶了一夜的路,一直沿着山脚边的小道。郑晟稳稳的跟住况天的脚步,况天外表还是一副瞧不上的他的模样,心里慢慢收起了轻视的心思。

    天明时分,两人来到一座山谷前,况天停下脚步,手指放在嘴唇边打了个响亮的口哨:“嘘!”

    尖锐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两人静静的等了约有一刻钟。

    郑晟把长刀抱在怀里,背上的汗水慢慢晾干了。他忍受不了自己像个操线木偶被人带着跑了一夜,还不知道要去干什么:“我们在等谁?”

    况天答非所问:“你要去杀一个人,一个富商的儿子。”

    “他是色目人,他的家族在袁州算是数三数四的富商,与达鲁花赤大人也有交情。”况天眼睛盯着山谷的方向,自顾自的说话,“我们得到消息,他从南昌回袁州过年,今日下午从下乡经过。”

    郑晟明悟:“这算什么?投名状吗?”

    “应该算是吧。”

    “每一个投入弥勒教的教众都要有投名状吗?”

    “当然不是,”况天哂笑,“如果这样,袁州还能有蒙古人吗?你是特殊的一个,你来历不明,又担任香主这样高的职位,不拿出一份投名状,无法让教内兄弟们安心。”

    郑晟抱紧长刀:“是你不放心吧。”

    “嘿嘿,”况天没有否认。

    一切如理所当然,郑晟不再有意外。正如他所说,造反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他将要抛下所有的幻想,在这乱世中,当不了豺狼,就沦为羔羊。他要保护好自己,以后可能还要保护更多的人。

    一刻钟后,山谷中传来叽叽喳喳的鸟雀声,那是人的口哨。四个人影从谷口方向走出来,他们都披着白色的衣服,如果不是有意细看,很难在雪地里发现他们的行踪。

    离他们半里地时,四个人奔跑过来:“香主。”

    况天冷漠的问:“辛苦了,情况怎么样?”

    四个人浑身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只有一张脸露在外面,领头的人道:“皮达只带了两个护卫,昨夜在下乡借宿,下乡的李员外给他们找了七八个女人,今天他不会太早出发。”

    况天的露出阴阴的狠意,道:“袁州已经沉默太久了,张家湾的明尊弟子被屠,明教看来还要继续当缩头乌龟,那就让我们来替他报仇吧。”

    四个白衣人和郑晟都沉默着。为首的白衣人从怀里拿出两件白色的披风递过来,况天和郑晟分别披在身上。

    “走吧。”

    六个人继续沿着官道行走,太阳出来后,走不了多远郑晟的身上开始发热。中午时分,他们钻进一片松树林,蹲在湿乎乎的雪地中。况天指向东边空荡荡的大道,道:“等会我们会杀了那两个护卫,皮达就交给你了。”

    郑晟知道他的在对自己说话,嗯了一声。

    况天瞪大眼睛,神情专注,像一头蛰伏在丛林里的豹子:“动作要快,这条路常常有人经过,如果被官府追查到是我们做的,麻烦就大了。”

    静静的等候不知多久,太阳又往西走了一截,大道上空落落,一个人也没有。捕猎的豹子渐渐有些不耐烦了,发牢骚道:“玩女人连家也不回了吗。”

    一个白衣人道:“李员外恨不得跪下来添皮达的屁股,难道他今天真不走了?”

    况天比他更有耐心,猫着腰道:“再等等。”

    突然,隔着一座山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在空旷的雪原中清脆悦耳。

    况天打了个手势:“有人来了。”四个白衣人从背上取下弓,抽出箭。郑晟第一次近距离看古代的弓箭,弓和箭都是原木色,被磨的光溜溜,乌黑的箭头像野兽的獠牙。

    况天冷着脸警告他:“别看别人,抽出你的刀,记住,穿灰色裘衣的年轻人是你的目标。”

    世间无巧合,既然来到了这个时代,就是为这个时代而生。郑晟没有理会况天,缓慢抽出长刀,“……仓……”的声音让他全身的肌肉紧绷。

    东边宽阔的大道上出现了一辆马车,两个骑士护在马车左右。

    情况有变化,一个白衣人脸色微变,道:“怎么有马车?”

    况天右手深过头顶,打出预备攻击的手势:“就是有战车,今日他也逃不过一死。”

    半下午时分,火热的太阳把积雪的道路变得泥泞。马车走的不快,两个骑士都配备了弯刀和弓箭,叽咕哗啦说着郑晟听不懂的话。

    来人越来越近,况天举过头顶的手猛然挥下。

    “呜……”长箭在郑晟的耳边带出一阵风声。

    况天推了郑晟一把,喝道:“杀啊。”两个人跳出松林。这柄刀对郑晟有太沉,他扔下刀鞘,双手握住刀柄,冲向在道路正中惊慌失措的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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