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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立刻派人攻打武昌城,而是先分派兵马攻击北营大军,帐中将官都看向邹普胜,张阳成不敢立刻领命。
邹普胜双目微闭,轻轻甩动手中拂尘,道:“诸听傅将军吩咐。”
傅友德看出诸将心中的疑虑,邹普胜授权与他,但现在他毕竟资历尚浅,不能强行压制军中将领,不得不解释自己下这道命令的理由,道:“倪元俊敢派军攻打皇城,无非是倚仗他的亲信掌控了南北二军。如今乱军已经入城,控制四面城门。我等要是现在去攻打武昌城,未必能那么顺利得手,到时候北军再从侧翼来攻打我们。不等取胜倒是小事,耽误了去城内救援陛下,让倪元俊作乱成功,你们和我都将死无葬生之路。在我看来,北军诸将真正依附倪元俊作乱的人少,被胁迫的人多,只要我等以大义的名义去讨伐,必有人在暗中响应。”
邹普胜暗中点头,已经被他说服,顺着傅友德的语气赞许道:“南北二军若能及时反正,倪元俊必然不敢再继续攻打皇城。此人虽然看上去凶悍残忍,实际惜命的很,否则当年在我天完衰弱时,也不会暗通鞑子,想投靠元廷。”
这句话最后点题非常关键,他话音刚落,帐中立刻响起一阵低沉的唾骂声。
当年意图投靠鞑子是倪元俊至死也无法洗刷的污点。他之所以必须利用自己的亲信才能掌控军队,与这段丑闻也不无关系。军中诸将对他不服气,瞧不起他的大有人在。
帐中诸将群情激奋,若不是看邹普胜站在一侧,都恨不得破口大骂起来。
傅友德见军心可用,心中大喜。短短一刻钟,他和邹普胜合作便扭转了局势,让这些原本心存疑虑的将军愿意为皇帝在战场拼命。对比北军大营中此刻的人心惶惶,这一仗没打就获胜了。
时间耽误不得,他当机立断,猛然一拍案台喝道:“既然如此,前营即刻出发,我率中军随后掩杀,只杀负隅顽抗者。”
张阳成领命而去。
傅友德命骑兵聚集跟随中军一起出发。天完军中骑兵数量不多,都归各营大将亲自统领,已经有一支骑兵趁乱逃走了,他怕营中骑兵派出去再也回不来。
武昌城中火光明亮惹人心乱,南营中兵士们都没有歇息,许多人甚至已经穿好盔甲在等着平叛的命令。诸将接到命令后,回营立刻便可以领兵出征。
南营大军开拔时,正是倪元俊派出前往南北二营的传令兵冲出武昌城门的时候。
无数兵士举着火把在快速行军,远远的看去就像无穷无尽的萤火虫。
前往北营的传令兵已经走了,奉命往南营的传令兵往南奔走了三四里路,脑中稍微清醒了点,勒住战马调转方向往武昌城中跑去。
黑夜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胡乱奔走,通报着各式各样的消息。
邹普胜策马跟在傅友德身后,低头默默在心中念诵着佛号。他不敢看武昌城方向,甚至下令断绝了从城内传出来的消息。他在城内安插了许多密党,但现在能从城内传出来的只可能是一个消息——那个最坏的消息。
如果徐寿辉死了,这支刚刚振奋起来的南军立刻就会变成丧家之犬。如傅友德所说,他将会死无葬生之路。
“快一点,快一点,!”傅友德的亲兵分散在大军中,抽着马鞭子大喊:“陛下有难,正在等着我们去救援。”
第514章 败退()
“元帅,元帅……,”传令兵结结巴巴,吞了一口吐沫。ggaawwx
看着他脸上惊恐的表情,倪元俊猜到没什么好事,问:“怎么了?”
正在此时,一个奋勇爬上城头的百夫长被迎面泼过来的热油浇中,伴随着惨叫声从城头**。
传令兵似乎被吓到了,默默的看着倪元俊忘了要说什么。
“不是让你去南营传令吗?”倪元俊一鞭子劈头盖脸抽下去,喝骂道:“怎么这么快就会来了,是有邹普胜的消息了吗?”
传令兵如大梦初醒,跪在地面道:“南军……,南军出动了!”
倪元俊大惊,跳下马一手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拉起来,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吼道:“南军为何出动了,我没有命令南军出动,南军往哪里去了?”
他如连珠炮般追问,传令兵吓坏了,嗫嚅着回答:“南军出动,火把铺天盖地,听着喊声像是要去攻打北军。”其实他听的清清楚楚,不敢说南军喊出大元帅造反的口号。
顷刻间,倪元俊脑袋像是被大锤狠狠的击中,里面嗡嗡作响。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南北二军虽然名义上都在他的统辖之下,但实际差别很大。北军是他以洞庭湖边残兵扩编组建成的,又由他的亲弟弟统领,是他心腹兵马。南军中不少将官来自徐寿辉从黄石带回来的人,他虽然在军中压制那些人,但皇帝在南军中影响力一直存在。
他此番调集兵马进城攻打皇城,一小半是他元帅府长期招募的亲兵,一大半来自北军,没敢动南军一兵一卒。
这是个噩梦般转变,他紧攥的拳头松开,高大的身躯摇摇晃晃,脸色变得苍白,往后退了一步,右手扶在马鞍上才稳住身躯。
火光中的战场犹如炼狱,徐寿辉的身影坚定的站立在城楼上,他已经在那里站了一个时辰,无视左右和头顶乱飞的羽箭。
“难怪了,我说你怎么在那里站的那么安稳,”倪元俊遥遥看向那里,恍惚间仿佛看见徐寿辉在嘲笑的面孔,心中王图霸业的梦想如烟花绚烂绽放后化作虚无,痛骂道:“两个老匹夫,竟然把我骗的这么惨。”
城外南北二军火并在即。
他的心乱了,知道自己再也没办法攻下皇城。
“来人,”他大声呼唤,招呼亲信幕僚的名字,“江采在哪里?”
一个留着八字胡瘦瘦的文士快步来到他身边,问:“大元帅有何吩咐。”
“你现在快马出东城门,看南军到底在做什么?”倪元俊想最后确认一下,以验证自己内心的绝望。人走到这一步总是不甘心。从信心满满到坠入深渊之间只差了两个时辰。
江采领命而去。他看出来倪元俊神情不对,也知道南军失去控制对今夜武昌城的局势影响有多大,上马后立刻在马屁股后面狠狠的抽了一鞭子。
烟雾几乎完全笼罩了矮小的皇城城头,奋勇顺着云梯往上爬的士卒和挺往下刺的守军在倪元俊眼中都已失去了意义。
当年他指挥陈友谅第一次从蒙古人手中攻取了这座城,那一战死在武昌城墙下的义军士卒过万人。后来,他落魄中在洞庭湖与张宽仁会师,什么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没想到今日在这般矮小的城墙下毁掉了自己一生的野望。
“退兵,退兵!”他向空中挥手,终于下达了命令。
亲兵看向他呆站着等了一会,见元帅不像是在胡言呓语,立刻挥舞旗帜传令:“退兵!退兵!”
深夜中,呜呜的号角声在武昌城的大街小巷飘荡。攻城的士卒如潮水般退下,短短片刻后,刚才还人声鼎沸的战场只剩下带三个被点燃的云梯孤零零的靠在墙上,几缕火苗在温柔的舔着城墙上的砖石。
兵士退出百步列队,等着下一次攻城的命令。他们心中恐惧,恐惧城头悍不畏死的守军,也恐惧伫立在身后的督战队,不敢看倪元俊的模样。
一盏茶的功夫,江采飞马从东城返回,在倪元俊身前下马,神色凝重道:“南军异动,正奔着北军去了,到处寻不到邹普胜,估计此人正在南军中。”
他说的很委婉,但意思很明了。南军已经成为今夜兵变的阻碍。
倪元俊颓然仰天长叹,道:“败了,败了,没想到我筹划一年,还是被邹普胜那个老东西算计了。”
他挥手正要下令撤兵,江采突然上前一步死死拉住他的胳膊,道:“元帅,这个时候不能走啊,南军兵马少于北军,城外的争斗不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分出胜负,只有元帅你攻破皇城,把徐寿辉的脑袋往南军前一扔,自然有人会把邹普胜绑缚送到元帅你的马前。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个时候逃跑,无路在去哪里我们都是天完朝的叛逆,难道元帅还想去投奔鞑子?”
他情急之下说话没有细想,最后一句话正好捅中了倪元俊的痛处。若不是他一直在大元帅府出谋划策,深得倪元俊心意,只怕倪元俊此刻就要拔刀杀人了。
倪元俊一把推开他,骂道:“你看这皇城是一时两刻能攻下来的吗?徐寿辉和邹普胜联手算计我呢。南军打败北军,就算我斩了徐寿辉又有何用,还不是给邹普胜做了嫁衣。我现在出城先平定南军,到时候武昌城还不是在我的控制下?若北军失败,水师还是听我的命令。江西平章政事陈友谅是我的部下,他那里兵强马壮,早就表示过支持我取徐寿辉而代之。我去他那里召集大军过来,还怕除不掉徐寿辉和邹普胜吗?”
江采被他推的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倪元俊不顾他,扭头传达命令:“退兵,退回北军大营。”
江采跟在他身后大喊:“元帅,不能就这么走啊,更不能去陈友谅那里。今夜败在这里,天下义军无处能容下我们。”
倪元俊听他呱噪心中烦透了,右手按在刀柄上回头。
冰冷的目光令江采自动闭上嘴巴,让他意识到那是个杀人不眨眼睛的魔王。
第515章 毒计()
眼睁睁看着尚战力的大军退出武昌城,江采跌坐在地,哀叹道:“果然是竖子不足为谋,我不知要死在哪里了。”
他生出脱离倪元俊的心思,但自己在元帅府做幕僚多年,天启上上下下都知道他的存在,只怕再投靠别人也没人敢相信。
皇城城头的守军看着叛军落荒而逃,爆发出一阵阵欢呼声。
倪元俊胜负未定,也许还有一线生机。江采知道自己在留在这里不走,很快就要人头落地了。他从地上爬起来,混在撤退的兵马当中。
北营军陆续退出武昌城,倪元俊撤走了所有的兵马,四面城门很快空无一人防守。
但顷刻间皇城的守军不敢贸然出来接管。徐寿辉猜到城外可能南北二军可能发生了变故,按照他和邹普胜的约定,他只需要守住皇城。
在入城北军陆续退出的间隙里,东城外已经乱作一团。
傅友德一边指挥大军杀向北营大门,一边指挥数百军中士卒起身呼喊:“倪元俊作乱已败,众军投降者免死。”
黑夜中,声音是传播信息最有效的手段。
营中兵士只能看见自己身边方寸之地,连帅旗在何处都无法分辨。
在倪元俊率军徐徐退出武昌城后,城内的厮杀声消失了,皇城方向明亮的火光也看不见了,这仿佛坐实了北军呼喊倪元俊战败的流言。
混乱中,傅友德也无法及时知晓城内的情况,但他早早命斥候盯着武昌城的东城门。倪元俊的旗号刚刚出现,他就得到了消息。
接到斥候的禀告后,他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急匆匆向邹普胜禀告:“倪元俊果然被吓的逃出来,陛下安全了。”
邹普胜心中狂跳,但却依旧保持着一副面临泰山崩而无惧的神色,淡然:“此人色厉内荏,陛下早就看出来他有不轨之心。”无论在何处,他不忘记展示自己神机妙算的模样。这就是所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早年随彭莹玉行走江湖,以算命和堪舆联络义士,最擅长的便是揣测人心和故弄玄虚。他也是不得不如此,因为这是他的立身之本。
傅友德不敢与太师争辩,道:“倪元俊既然出城,我等再也没有后顾之忧,北军此战必败。”
他猛然策马往北方驰骋,急于指挥大军进攻,出了两丈多远,方想起来回头道:“请太师等着我大胜的消息。”
邹普胜在火把的亮光中轻轻点头。
他刚才所说并不是全然在吹牛,自天完收复武昌后,他多次提醒徐寿辉倪元俊可能会作乱。但徐寿辉一向以宽厚待人,对所有人都是一片赤诚,不愿意在没有证据的情形下率先对倪元俊动手,方才酿成今夜之祸。
说来徐寿辉就是这样一个人,若在太平盛世可能是个好君王,但在乱世中天下各势力都面临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局面,有这样的帝王实在是非天完朝廷之福。
徐寿辉不是适合天完的皇帝,但倪元俊更不值得去辅佐。此人性情残暴,好女色,在危急关头只顾自己。若不是如此,邹普胜今夜也就不用费心思一定要挫败倪元俊的阴谋了。倪元俊其实在兵变之前已经暗示他,杀死徐寿辉后,他还是天完朝廷的太师。
前营方向已经传来厮杀喊叫声,邹普胜无心在眼前的战场,看向远处黑暗中只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