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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就笑吟吟地扶着他,请他落座。
听到班房两字,高母有点紧张:“他七舅,文儿会被捉去吗?”
高文忙安慰母亲:“娘,放心好了,不会的。民壮不算是正经的差役,这次出去查缉流民,并不是衙门里的正经差使。我打了那韩隗,只能算是民间斗殴。那韩隗即没有被我打死,又没有被打残,就算告上去,知县也不管的,皇权不下县嘛!再说了,七舅乃是班头,衙门要拿人,还不得着落到他老人家头上,难不成舅舅还抓我下大牢?”
话确实如此,明朝又没有治安管理处罚条例,皇权不下县的意思是,国家的法规法令也就颁布到县城一级,再往下,百姓有事都会找宗族和士绅,按照乡规民约调停。只杀人、偷盗、抢劫、通奸、忤逆这种恶性刑事案件才会报到衙门里去。
高文和韩隗打架一事,还上升不到刑事高度。就算韩隗报上去,只怕上头也不会受理,反怪他多事。
前世高文好歹也是个研究明世的发烧友,对明朝政治生活门清,自然心中不惧。
这一席话说得入情入理,倒叫李进宝忍不住抬头将目光落到高文的脸上,半天也没挪开:“高文,想不到几日不见,你这个憨子倒是能说会道了。出去当了几天差,变化不小嘛!恩,不错。”
又见高文双目灵动,全然没有往日那木讷呆滞模样,心中不觉欣慰。
高文忙恭维道:“还不是舅老爷你耳提面命,这才让小子脱胎换骨。”
“哎,可见这人成天关在家里娇养着是不成的,你就是被你娘关傻了的。只有出门做事见的世面多了,这人才聪明得起来。”说完话,李进宝板起了脸:“我自然是不会抓你进班房的,没我点头,看谁敢动老子的外甥。不过,你以后要想进衙门当差,只怕就难了。”
“啊,他舅,连你去说情也不成。”高文的母亲听耳朵说话有条有理,心中正喜,听李进宝这么一说,顿时担心起来:“总不可能让文儿在家里呆一辈子吧,要不,舅爷你去那黄主薄那里求求情,赔那韩隗汤药。”
“糊涂,大姐你又有多少钱去陪,一钱还是两钱,当人家没见过银子吗?”李进宝叹息一声:“我的老大姐啊,咱们既然是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了。我和那黄主薄一向不和,那厮日思夜想就想着让他的外甥女婿韩隗进衙门顶我的差使做班头。我如何能够求到他门下去,没得受人埋汰,也丢不起这个人。至于县尊,实话告诉你,这北京城里换了天子,那边又和鞑靼人打成一团,将来这朝廷里也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子。一朝天子一朝臣,只怕全天下的官儿们都要动上一动。知县大老爷今日已经接到上头的调令,要调去福建。新的县大老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任,如今,衙门里乱成一团,就黄主薄一人应承着,就算是我见了他,也得将头低着。罢了,罢了,反正你已经养了高文十八年,再养上一阵也无妨。”
说罢,就拂袖而去。
高母:“文儿……”
高文不想让母亲难过,低声道:“娘,是儿子的错。儿子不该和人使气,打了那韩伍长。”
高母伸出手来,摸了摸高文胳膊上的肌肉,柔声道:“真结实啊,是个大男子汉了,跟你爹当年年轻时一样。”
说着话,她眼睛里浮现出一层雾水:“你爹当年也是条快意恩仇的汉子,也因为这个性子,娘才看上了他,这才托付终身。文儿,你一身家传武艺可不是白学的,学了就是要不受人欺负。我的儿啊,做人不能软弱,人敬你一尺,你还人一丈。人若犯你,你必犯人。如此,才能活得像个人。你打了姓韩的自然有你的道理,娘不怪你,娘相信你做得对。”
高文心中一暖:“娘你放心,儿子将来一定会出人头地,让你过上想象不到的好日子的。”
“什么好日子不好日子的,娘老了,也看不见了。只要能够天天听到你的声音,对娘来说,就是好日子。有你这个儿子,老天爷对我还是不错的。”
眼光中,高母的脸上全是微笑,皱纹也舒展开来。
第十五章 黄主薄()
韩城县衙。本章节由芗忖暁説網 。提供
此刻,正如李进宝所说,衙门里正乱成一团。就在今日一大早,原先的韩城知县得了朝廷吏部的公文,调他去福建三明任知县。公文的落款是吏部尚书王直王行俭。
其实,对于这个调动,韩城知县在紫禁城中换了天子之后就有了心理准备,也早就接到京城同年的书信,说他肯定要挪窝。道理很简单,自己所在的韩城乃是山西、陕西两省的交通枢纽,政治、经济、军事上的意义都极为重大,特别是在鞑靼人随时都有可能南犯的关头,自然要换声于谦于尚书的信任的人。
再说了,他当年还曾经被正统皇帝接见过,说过几句话儿。在额头上,已经印着正统派三个大字。如今,朝廷换了天子,作为正统天子的老臣,自然要被人从重要岗位上撸下去。
在此之前,知县已经打点好行装,等到调令一下,连一刻也不肯耽搁,直接潇洒走人。
他这一走,整个衙门里的三班六房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而韩城县县丞又是个不管事的老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竟有三百天在家里养兵。今日自然是没来,就算来了,以他哆哆嗦嗦话都说不囫囵的模样,也管不了什么事,反正这一届混满,就回家养老去了。
如此,整个韩城里的政务彻底停摆。
在县衙大堂的耳房中,主薄黄威正拿着一本帐册,以一根手指捏着嘴唇上的胡须,琢磨着什么。在他身前的大案上,也放了不少摊开的帐薄,还有一把算盘。不明就里的人若是看了,还真当这里是一家商号的帐房呢!
黄威今年四十出头,正是一个人年富力强之时。他这人生得甚是雄壮,身材匀称,肌肉紧实,有种咄咄逼人的锋芒,只眼睛里时不时闪过一丝寒光。
按照明朝的官制,中央派遣的官员只到县一级。一县的县衙一般来说,只设三人,县令、县丞、主薄。
县令是正印官,只能由进士出身的读书人担任,正七品,总领全局县丞,从七品,一般都由举人出任,知县的副手。
这二人都是正经的有功名的读书人出身,算是朝廷命官。
至于主薄,则负责官府的日常事务,简单说来,就是做事的,有没有功名都不要紧。所谓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这些年,韩城的知县、县丞不知道换了多少岔,偏偏黄威将位置坐得稳当,这一干,就是十年。再加上上一任知县是个名士性子,双手不粘阳春水,一说起俗务,就不耐烦地交给黄主薄去办。如此一来,黄威最近几年隐约已成三班六房之首,手中实权颇大。不说一手遮天,隔绝上下,遮半个韩城还是很简单的。
“三老爷,外面都乱成一团,弟兄们都没有个主心骨,你老人家还是出去看看吧!”一个衙役小心地说。
这韩城中,知县自然是大老爷,县丞是二老爷,他黄威自然是三老爷。
“看看,看什么?”听到手下说,黄威眼睛里的寒光一收,换成和蔼的笑脸:“县尊调离,新官没有就任之前,大家做什么都不好。所谓做多错多,还是不做为好。怎么,没人管束着,觉得身上不舒服,就放几日假不好吗?这衙门里突然没有个当家的,下个月大家的工食银子还没处着落呢,你们在这里乱什么乱,还不想着法儿出门收些回来,难不成想饿肚子。”
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让大家出门找商家收些钱回来私分。若是等到新官到任,可没有如许好处。
那个衙役恍然大悟,喜道:“三老爷说得是,如今收多少,收谁的不收谁的还不是咱们说了算,又不用入公家的帐,这样的机会可是千载难逢,你看我着猪脑子,这就叫弟兄们出去生发。还是三老爷你有一颗菩萨心肠,凡事总想着弟兄们,大伙儿口中虽然不说,但心中都记着你老人家的好。”
黄威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算是说知道了。
见到生发的机会,又得了黄主薄的同意,那衙役兴冲冲地跑了出去。
等到那人离开,黄威又拿起一册帐本翻看起来。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黄威最恨看帐的时候有人打搅,禁不住皱了一下眉头,扭头正要发作,却见进门的正是自己的外甥女婿韩隗。
记得上一次见着韩隗还是七天前,今日却见他鼻青脸肿,额头上还贴着一块纱布,好象受了点伤。
黄威:“韩隗,你不是在黄河边上当差吗,怎么就回来了,那边的事不做了?你这脸缘何弄成这样,可要紧?”
话还没有说完,韩隗就抹起了眼泪:“舅舅,舅舅,我还当什么差啊,都被人打成这样了,出门去不叫人笑话吗?舅舅,你可要替我做主啊,我这口气咽不下去。”说到悲伤处,他竟哭起来了。
黄威有些不耐,低声喝道:“哭什么,堂堂七尺男儿,流马尿水,这里可是衙门,外面那么多人,你也不怕人笑话,住口!”
这个当舅舅的平日里极有威严,这一喝叫韩隗吓了一大跳,忙住了声,俯首立正。
黄威待他安静下来,才缓缓地问:“说吧,怎么回事,谁把你给打成这样了,流民还是蟊贼?”
“是高文那小畜生,舅舅,你快派人将他给捉了。”韩隗咬牙切齿:“打我,直娘贼,也不看看我韩隗身后站着什么人。等你落到老子手头,看咱家不折腾得你不人不鬼。”
“说话口头放干净点……高文是谁?”黄威贵人事多,也想不起这姓高的究竟是谁。
韩隗忙道:“就是死去的高丁的儿子,班头李进宝的外甥。”
“哦,高丁的儿子,就是刚补了民壮差的那个,我有点印象。
”黄威淡淡道:“李进宝人还是很不错的,他外甥怎么如此卤莽还同你动起手来,说吧,怎么回事?”
听黄威说李进宝人还不错,韩隗心中大为失望,感觉到有些不好。据他所知,自己舅舅好象平日里和李班头关系不错,经常在一起吃酒。再说了,都是一个衙门里的,你是主薄我是班头,抬头不见低头见,一旦有事都会给几分面子。看来,要让舅舅去抓高文的事情好象并不那么容易。
他强提起精神,将这事的来龙去脉详细地同黄威说了一遍,然后小心地站在一边,只将眼珠子滴溜溜转动着观察着黄主薄的脸色。
第十六章 有你这么当舅舅的吗()
“哦,这样啊!”预料中黄威听说自己外甥被人打,勃然大怒的情形并没有出现,反一副淡然模样:“韩隗。本章节由芗忖暁説網 。提供”
见舅舅如此神情,韩隗心中突然莫名地忐忑:“舅舅。”
黄威:“对了,你方才说什么,昨日只高文一个人出差使?”
韩隗:“是,就他一个人去的。”
“混帐东西。”黄威突然冷哼一声:“衙门里的制度难道你忘记了,但凡官府有差使下来都必须有两人以上的衙役和民壮在场,否则就是不合规矩。据我所知道,我可是派了四个民壮随你一道去黄河边上查缉流民的,怎么只高文一人,你们又跑哪里去了?”
韩隗:“舅舅,我们几个昨天都有事耽搁走不开。”
“嘿嘿,有事走不开,这天底下又有什么事情比衙门里的事还大。”黄威的脸色难看起来,冷笑道:“一定是你们几人偷懒,只顾着在家里吃酒耍钱。在我跟前说假话,也不想想我在衙门里呆了多少年,你们那点鬼名堂骗得了别人须骗不了我。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晋北的仗打成一团,流民四起,已经有人流窜到陕北了。你玩忽职守,若是有人跑过河来,上头追究下来,我可保不了你。”
他先前一脸的平和,如今一板起脸来,屋中的气氛变得凝重,隐约有一种威压压在韩隗心上。
韩隗背心出了一层毛毛汗,讷讷道:“这不是没出事吗,近段日子黄河边上可安静得很。”
“那是你运气好,现在没出事不等于以后不出事。你这种敷衍了事的性子,将来可是有闯大祸端的。”黄威恼怒地站起来,指着他低喝道:“还有,听人说,但凡有人过河,你也不管来的人是什么来历,又有没有路引,只要给钱就放行,是不是?你你你,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舅舅……”韩隗将头低了下去,额头有汗水滴下来,“舅……舅舅,外甥女婿家里穷得厉害,一时间挨不住贫苦,这才,这才……”
“别说这些没用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错了就是错了。
”黄威一摆手,打断了